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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 南遷錄
  • 張師顏
  • 4038字
  • 2015-12-21 12:18:34

聶希古曰:“眾議紛紜,各為矛盾,自晨至晡,尚猶未決,惟白上以定都于汴。”眾猶以李迪之言為然。翌日,孫大鼎又疏曰:“古今殊時,事勢亦異,論事不如論意,知其意則事可知,臣竊惟太宗命忠獻王及莊、武二太子之伐宋,初至汴京而回,忠獻再往,極其智巧,脅之以威,誘之以術,夕慮朝行,謀終謹始。考其設施,大略有三:汴京既克,不忍肆兵,誘之使至,始行廢奪,凡其子弟群從布置耳目,搜錄無遺,懼顛木之由蘗,終將為國之害,不思康王在于河北。大軍既返,宋號復興,天時方暑,未可回轍,秋風稍勁,忠獻以三千騎由山東以趨淮甸至揚州,隨得而復失,續遣四太子越江窮追于海隅,以乘桴而不及,勝敗相當,勢始可慮,此其一也;宋既有主,兵交未已,汴、洛、陜西是其故墟,忠獻懼亟取則百姓難諳于政化,先立張楚,次立劉齊,若果爭必取,則復樹立靖康君,使其兄弟相為禁持號令,而南自弱謀未盡行。忠烈當國,銳意為取江南之計,歸三京以誘其將兵于平地,彼守河則江必虛,彼不守河,則是我嘗歸之,彼自委棄在遺民當自歸曲于其主,此其二也;天會八年冬,諸大臣會于黑龍江之柳林,陳王悟室憂宋氏之再興,其臣如張浚、趙鼎則志在復仇,韓世忠、吳玠則習知兵事。

既不可以威服,復構怨之已深,勢難先屈,欲誘以從,陰縱秦檜以歸,一如忠獻王之所料。及誅廢其喜事貪功之將相,始定南疆北界之區畫,然后方成和議,確定誓書,凡山東、淮北之民多流寓于江南,及杜充、張忠彥之家屬,悉令發還。蓋懼在南或思歸南,鼓扇搖惑,易以生隙,務令斷絕,始無后患,此其三也。此三者,監密深遠,百年賴之,為先朝視河南為度外之去來,豈不厚誣于先忠獻王耶?蓋不都中京,則故遼之地難定。不深于防衛河南、秦、洛,則河北、陜西之地難保。今中京之規模既安,惟當經畫兩河,猶不失于曹魏、元魏之時。抑又聞鄰于強者難為功,鄰于弱者易為力。”聶希古讀疏上前,已漏下七刻。上曰:“當如何?”烏陵用章曰:“朝臣謂北兵雖熾,若以戰力守中原,則河南北皆為臂指之用,是護胸膈以保心腹,若舍而去之,我往寇亦隨至,食疽浸淫,所損愈甚,此一說也。大臣謂兵兇器,戰危事,萬一失利,社稷可憂,若有不虞,百身莫贖,不如避寇以圖萬全,亦一說也。二說各有利害,惟圣意決擇。”希古正色曰:“今日之議,正要臣等與陛下斷決,若用章兩可之說,殆未知其意向。昔二太子到汴,不克而歸。次年忠獻王傾眾之南,至中山府,夜召郭藥師、耶律乾忠議之,忠獻以箸條三策:謂宋帝若率其至要、親屬或走荊襄,渡江南,此上策也;揀汰老弱,收集精兵,委棄羅郭,堅守內城,此可待四方之援兵,此中策也;優游不決,分守大城,斯為下策。必成擒耳!復遣一將屯睢陽以遏東南之援,郭藥師曰:‘我在南宋二三年,備見其事,朝臣皆是書生,自分黨羽相為好勝,是者未必服非是者,背后竊笑而未必爭,彼豈能有意家國?少帝復無英斷,惟人言所惑,未必有人,不如姑行。’及克宋,皆如所料,臣嘗憐之。不謂大朝今日有此,今日說遷,明日說守,北兵已來,那時莫遣,宰相不先定策畫耳!”因下殿再拜,求罷。上令內侍扶上,用章曰:“圣駕一面遷動,臣等自當死守故京,此何不可?但恐駕到所在,他亦來爾。”希古曰:“臣豈不知之,恨兵弱不贍,使北兵至此,當思萬全之策,不可僥幸。”上曰:“卿等且退,朕今夕思之,明日斷著處分。”遂退,御膳罷,上詣蓬萊院觀音寺燒香,過浮碧池,望池南有二狐相攜而行,逐之,各登樹而走。內侍言,近日此物甚多,有戲舞于宣華殿階之上下,上拊髀曰:“變怪如此,不去可乎?”時宮殿多妖異,皆此類。明日以此諭宰執,聶希古就出敕命,乞降詔,令大名余崇義、汴京留守完顏成章、轉運向琬,各裝備修內合用物色,令河北四路計度車夫人馬,上蹙額可許之。

六月,上京路帥臣盧之邰奏言:“北兵昨陷復州,執去同知趙子寅。陷順州,執督運天使張元應。今二人偶脫得歸,已在臣州治,乞賜進止。”聶希古、烏陵用章合奏,令發遣來,欲知彼事,凡四百二人乘驛至,希古奏,先與執政聚問于都堂。

二人言,北人自知深入,雖為上國之害,然亦不甚得利,意欲明割疆界,使之據定保守,歲賂幾何,庶各得無事。三大王亦不在他意里,但得約定則和,旦夕須有專使者。用章曰:“二公聞得耶?豈他用事人自與說耶?”元應曰:“某在彼稍間散聽得人如此說。”翌日,令二人各于河北諸州,權請同知正員俸給,聽候遷除。八月二十二日,北國遣東部副大人左尚書地永紇烈,與掌記侍郎完顏天駟來,其國書略曰:“北天國相都大人地永贊,致書于大金丞相左右,立國以信,信生于誠,我黑黔北天帝,受先北天帝遺旨,保祐愛王父子,連年與之出兵,近跡觀之,完顏雄所立,大無意勢,如灰如槁,不能有國,與之構怨何為?何為?昨者貴朝自完顏大聲歸后,絕不再遣,欲說誠實阻隔無由,今宜無警無虞,一切如初,犒勞和好,貴朝自詳酌議之,具數見報,別立誓盟,青兕皮千片,黃鬃段千端,馬十匹,火浣布百端,為貴朝獻,宜白大金皇帝收留。”二使至,遣中書省門下省都檢詳葛齊年、樞密直學士都士雅館伴。

九月一日,上坐承安殿,召宰執議之,用章、慶之曰:“和可許,不可恃。”希古曰:“然則,今不可卻,彼以好意來,但允從之何妨?”張慶之曰:“豈可信?和自許,都自遷,兵備自修。若信其言而和事,事皆廢,坐以待斃,此趙家二帝為我擒也。”上曰:“先朝于趙家亦太甚矣。”用章曰:“當興盛時,寧恤及此?不如此,無以建大業。”

初二日,遣諭北使,頗如所約,止許以前所陷失州郡為界,歲賂牛、馬、羊各二萬,銀絹二十萬,仍命大臣聶希古等作書以答北國。其書略曰:“大金國相大臣聶希古等,謹致書于北天帝國相左右,親仁善鄰,國之寶也,圣經所訓敢不敬歟?由是貴國因皇天之悔禍,念赤子之流離,遠示誨函,許通和好,覽所言之來意,敢詳酌以陳誠。但自今以前,已陷沒之城池,悉歸北界,惟見存之州郡皆屬本朝,封域如斯,永為定制,子孫相繼,久遠遵承。仍歲備牛、羊、馬匹各二萬,銀二十萬兩以供貴國之需,倘沭允從,續當誓約。白玉帶一,黃金帶二,金花酒器十事,銀花器皿百事,綾綺百端,彩絹千匹,用置回篚,宜白北天帝受之。”北使既去,有旨趙子宣、張元應,并召還,子宣除直昭文館,元應總天駟飛龍十七監。敕已出,權給事中兼知制誥孫大鼎、封還錄黃奏言:“多事之世,士無常守,外順內逆,惟利所在。子宣、元應之歸朝廷、以其言遣使,遂以為誠,臣深疑之。自天統之中至今三十年,北兵陷執官吏不知其幾多,不知其存亡,傳聞戮辱囚苦,皆是求死,獨此二人忽然逃歸,情態張皇,氣貌不改,恐未必非敵之間,古事臣不必言,謹按國史,天會八年冬,諸大臣慮南宋君臣之克苦于復仇,思有以止之,而勢難于自屈。魯王曰:‘惟遣彼臣先歸,因示空脅,而使其臣順遵之,我佯不從而勉強以聽,或可以定。

’忠獻王曰:‘誰可使者。’忠烈曰:‘惟張孝純可。’忠獻曰:‘我兵初到太原,孝純見霍安國之使,便來迎降,既得太原,一鼓渡河,取洛陽,圍大梁,皆由先取河東。彼處誰不怒之,遣去如何得位得志?此事在我心里三年矣,只有一秦檜可用。檜初來,說趙氏得人心,必將有所推立。說張邦昌不為人悅服,雖立何濟?不及半年,其言皆驗。我喜其人,置之軍中,試之以事,外拒而中委曲順從,間語以利害,而檜終始言南自南,北自北,因說許某著手時,只依這規模分別,今只用兵,南亦未必終弱,若縱之歸國,彼處喜慷慨說事,必是得志,惟此人可濟吾事,更須恩結其心。’眾皆令解其言,南臣羈旅,秦檜獨穩足,一朝資以金寶,駕以海舟,挾孥而去。韓常懼南有疑,而忠獻不聽,至彼大得權位,而所謀始行。順昌之戰,劉锜欲徑進,而召劉锜。商虢之戰,岳飛欲徑進,而召岳飛。

終于殺岳飛、廢韓世忠、張浚,貶趙鼎,而南北之勢定。可見逃人歸國。不可不細查其來歷,關系國家不小。”上不從。上與群臣終日議遷都,將啟行,北兵聞之,如風雨驟至,統兵追扼歲此行無顧后之憂。昌拜泣慟,上亦揮淚,三衛迫從皆流涕。

昌復欲前送,有旨令速回,始辭去,且曰:“事有便宜,許臣自施行,續次以聞。”許之。至趙田河、涿州進頓食,凡二千輿,上令分賜。

二十九日,至易州,一宿遂行,至滄京,中山府守臣鄭之紹迎駕。十月五日,幸中山府舍之紹空諸寺觀,區處有條至者如歸,民亦安堵。是曉,完顏昌奏,北兵將騎,已出入界上,昌一力捍御,行乞早幸大名,庶得中山之民協力拒敵,詔太原帥臣完顏真,出兵與嵐代兵戍飛狐口,防北兵自燕山府間道趨河東也。六日午,駕起中山,日行五十里,至沃州,大名帥臣余崇義,遣其子士表及同知張居來迎駕。將及相臺百里,崇義至,拜伏道左,具言借位大臣,使鸞輿至此,死不贖罪,遂幸大名府舍。是夕雨寒,軍人爭薪草,撤民屋,洶洶喧呼。用章親至慰撫,余崇義令鞭管事人于銅雀街,計人分給,內外皆定。

參政張慶之與直學士院完顏叔靖、直館昭文館兼直學士院聶宗

明,登銅雀臺飲酒賦詩,為御史李彪所彈,各罰金。是夕,除兵部侍郎穆日華知大名府。余崇義(下闕)聞惑思奮起,故茲詔示,想宜知悉。

八日,有旨令張師顏等,分別文籍、書畫、圖史、彝鼎、古器并如舊制。是日,汴京吏民指所乘車曰:“恰好去九十年,誰知又歸在此耶!”其間士民,亦有見上儀從不整,為之泣下者。十一日,鎖院聶希古遷太傅魏國公,余崇義遷太保鄭國公,烏陵用章遷太尉衛國公,張慶之遷特進濮陽郡公,自余各加恩秩,皆準赦文所降。自駕發燕京至汴,前后詔誥,皆孫大鼎、盧之憲二人為之。是夕,草制罷,共宿玉堂。翌早,舉似鴻臚寺雄孝孫戲之曰:“聞說有潤筆不罰金者。”

初忠獻王粘罕,欲贊太宗都燕京,司天太監郝枻為人明敏,精于天文、地理,忠獻王攻伐遼、宋每攜以行,前后所言皆驗。

嘗謂燕京土燥山遠,水泉不潤,但可以為守,難以文治,若調遣兵戈南征北伐,此地可居;如持盈守成,修飭禮文,禍亂必作。又太和末年,有謠言云“易水流,汴水流,百年易過又休休。兩家都好住,前后總皆留”,及朝廷將遷,其言悉皆應驗。

草澤王天復上書言:“帝坐不安,國家當有變更,宜思順動,庶可無虞。燕京土氣耗竭,物極而衰,惟變則通,愿順天地之心,以延宗社之福。”以此推之,遷都固皆前定耳。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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