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黑無常看白君的眼神越來越不和善了。

白無常眼眸一抬，憶起丫頭看白君的眼神，不像戀慕更不像仰慕，眸光婉轉(zhuǎn)之中帶著一種宛如流水般的情感。沒有那么熾熱，沒有那么主動，那似乎是一種無聲般的思念。有時候無意間看到她的眼神之中總能捕捉到一絲他們不曾體會到的情感，然后又很快地消失不見。

現(xiàn)在想來，那種接近于愛戀又不是愛戀的情感，其實最接近于思念。

一種近乎于對親人的思念，他曾經(jīng)在那些亡魂的眼神之中見過。每每過奈何橋，亡魂總會朝著人間的方向看一眼，然后依依不舍地走向地獄。那一眼之中飽含著太多數(shù)不清的情感，是屬于人間最后的一絲念想。

可后來到都消失不見了，偶爾想起來，心中還是會有那么一點溫暖。

人與人之間的牽絆，可以從一個人的眼神之中看出來。

思念，戀慕，或是憎恨。

他緩緩眨了眨眼睛，意識到對面有一道眼神似乎一直到在注視著自己，當自己抬頭之時卻又不見了。

白君似乎只要一眼便可將人心看穿，那么，他的心思是不是也被一覽無遺了？

一想到這一點，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排斥。窺探人心這種事情，不管是出于什么樣的理由，在他眼里都是一種卑劣的行為。不過能夠窺探得那么不著痕跡，他心里倒是有種佩服之感，一種出于對敵人的佩服之感！

自從那人忽然降臨人間，紅了整個地獄的時候，他就覺得即使是上神，也是一種冷漠無情的存在！

神，到底有沒有心？

片刻之后，白君起身，那襲白色永遠都是纖塵不染，帶著一種虛無縹緲的遙遠感。

“總不能虧待了那位魔尊大人。”衣角劃開空氣中的塵埃，他人已經(jīng)到門口。

“上神說什么就是什么吧，正好我也想去看看了。”冥帝也隨了他的意，“上神最好還是給他帶點禮物什么的，好好拉攏拉攏他。順便好好勸他想開點，不要一天到晚想著攻打天界，或許上神說著說著就說通了呢。”

白君微微側(cè)過頭去，看到冥帝眼中的那一抹不屑與冷意，他也沒有說什么。

“冥帝說的甚是在理，不過在下何德何能，說服得了那頑固之人？又何必與冥帝搶這功勞。”他的眉眼之中看不出一絲凡塵的情感，不食人間煙火的淡然與超脫。

冥帝一時語塞，一甩袖子頭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等到白君也跟上了之后，黑白無常才跟在了最后面。

璃瞳偷偷抓過湯勺想要舀一勺嘗嘗，卻是被孟婆一把抓住了手腕，然后奪過了勺子。

“你做什么要偷喝這湯汁？”說著她嗔怒地看了一眼，然后拿著勺子不斷地攪拌著。

“我只是想嘗嘗嘛。”璃瞳說著做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卻是在一轉(zhuǎn)頭之后收斂了笑意，站在一邊揪著自己的衣角不說話。

聽著身后久久沒有動靜，孟婆放下勺子瞧了她一眼，看得出她嘟著小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丫頭，有時候開心的要說，不開心的更要說。”孟婆轉(zhuǎn)身坐在了一邊的凳子上，然后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塊半尺來寬的布和一團卷在一起的絲線，慢慢織了起來。

“婆婆，你說當想念的人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自己卻又不得出口說話的時候，那時一種怎么樣的心情？”璃瞳緩緩開口，唇角扯出一抹勉強的笑意。

織著彩布的雙手一頓，心口似乎被什么扎了一下，疼痛不已。

“思念卻又不得告知，想見卻又不得不考慮到很多因素。”她喃喃開口，聲音似乎一下子變得溫柔了起來，眼角眉梢總帶著一點柔柔笑意，璃瞳有些驚訝地微微張了嘴。

“婆婆知道這種感覺？”璃瞳出口問，一時間仿佛從孟婆身上找到了一點點其他的東西，是一種屬于少女的心懷。

孟婆遲疑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實在確定，“那種感覺，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忘了吧。”

畢竟那是她深深愛過的人。

誰人無過往？誰人無癡情？只道是妾有情義無處說，郎只淡笑空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