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璃瞳一下子撞進冥荒的懷抱里，整個人兒都陷了進去，他的懷抱對她來說很大很大，卻是那么溫暖，可以將她全部都包裹住。

冥荒的臉上滿是幸福，之前的疲憊感一掃而空。似乎只要看見懷里的丫頭就覺得渾身都有了力量，雖然這丫頭剛見面就給了他一腳，但是他覺得一點都不痛。

判官受到冥荒的眼神之后只覺得后頸涼颼颼的，但是又不敢就這么走了。他家主子都沒有說退下，他最后也不要這么自作主張。

“白君呢？你看到他了嗎？”懷里傳出悶悶的聲音，璃瞳動了動腦袋，從他懷里鉆了出來。

一聽到這個名字，在場的幾個人臉色似乎都不怎么好，但也不是很明顯，頂多就是有些無奈。那個人，他們除了無聲抗議之外，還真不能把他怎么樣。

冥荒將雙手放在她雙肩上，雙目直視著她的眼睛，表情看起來很是嚴肅，似乎是很不愿意提到這個人。璃瞳不明白為什么每次提到白君的時候，地府中的人都是這樣的表情。不管是小冷第一次聽到自己口中的白君，還是其他時候在黑白無常面前提到白君的時候，他們都是這樣一個表情。

真的很莫名其妙。

“怎么？你們都不喜歡他？”璃瞳看著冥荒的臉，他的神情很淡漠，又轉頭看了看站在冥荒身邊的小冷和白無常，都是這樣的表情。

在場的幾人對視了幾眼，這事他們老大不說，他們也不好說，但是心里總是憋著一口氣的。

“發生了什么事？”她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冥荒深深嘆了一口氣，想要摸摸她的腦袋，但是又被她躲過去了。那只寬大的手此時有些尷尬地舉在半空中。

“你不說，我才不會讓你摸我的頭。”她有些生氣地嘟起嘴，然后雙肩一抖，掙開了他的雙手，小腿挪動著竟是往后退了幾步，將她和冥荒之間的距離變得遠了。

鼻尖熟悉好聞的氣息一下子變淡，就連手掌下的余溫都漸漸消失，唯有看看站在自己幾步之遠的丫頭，心里才會有種失而復得的安慰。

“每次我提到他的時候你們都是這樣的表情是，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讓你們彼此之間有這么大的溝壑？”璃瞳掃視了一圈，判官和白無常的臉色皆是有些難看。他們可以覺得璃瞳的無理取鬧是小孩子的天性行為，雖然是妖，但是本心不壞，對這些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可是今天她的話卻讓幾人都不安起來，這個“小孩子”不像他們所想的那樣是可以任她隨意玩鬧放肆的，有些事情也并不像他們所想的那么簡單。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只是放在心里不說，也不提起這個人。

“丫頭，有些事情以后你自然會知道的。”冥荒淡淡地說道，“不提起是因為你不必要知道這些，要是你想知道，我們也可以告訴你。”

璃瞳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冥荒臉上的表情，并沒有什么想要說好話或者欺騙她的意思。她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我只是不想看到我所在乎的人，之間的關系是這樣令人難受的。”垂在身側的雙手捏了捏裙擺，面上現著糾結，“我都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其他人了。”

判官微微嘆了口氣，“丫頭，你不用這樣難為自己。”

璃瞳低著頭不說話，白無常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雙眉微蹙，今日的局面終于還是出現了。冥帝和白君二人雖然明面上沒有什么，可是私交并不好，要不然他們這些下屬也不會這樣無禮了。

“算了，你們要告訴我就告訴我，不告訴我也隨你們吧。”璃瞳抬起頭來，臉上是無所謂的笑容，并不是釋然，只是一種釋然的假象罷了。她忽然就想起了那個站在血紅的彼岸花叢中的人，佝僂著身軀，步步微顫，那雙混濁的眼眸中時常可以看見一點點流露出來的不屬于老人的情感。

大概，是和她有關嗎？

這是她自己的猜測，因為每次看到這個蒼老的婆婆她就有種不一樣的感覺。那是一種似乎被掩蓋在言表之下的真實，由于某種原因被藏起來了。

此時孟婆的住處又來了一個人。滿面愁容在見到那一身本不屬于這里的白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沒由來的氣氛。

剛剛進入屋子里的黑無常用了一會兒時間才適應過來，他找了一圈都找不到白無常，于是又折了回來，和孟婆說說話，誰知道竟是看到了白君這個不速之客。在他心里，這個上神一直都是默然到冰冷的存在，不在乎任何人也不在乎任何事。

他進來的時候孟婆剛好喝了一口茶，這還沒有咽下去就看到了他那張有些難看的臉，面上有些為難。

“這不是白君上神嗎，此次前來是為何事？”他極其不情愿又略微諷刺地在“白君”后面還加了“上神”二字，然后自顧自地倒了杯水喝。

孟婆有些頭疼，她好不容易決定的事情，這可是她想了好久好久的，誰都不能干擾她的決定了。

“找到白無常了？”孟婆看了一眼黑無常，想要把話題扯開。

“沒有，找不到他。”黑無常如實說道，但是眼中對白君的敵意似乎一點都沒有減弱的意思，現在在孟婆這里，他覺得怒意更大了。

他怎么好意思來這里的？不會覺得很愧疚嗎？

“他大概是和瞳兒一起去了判官司。”白君放下杯子，眼神平淡若水，似乎黑無常的敵意對他來說造不成一點影響，“我和瞳兒來的時候就在地府門口看見他了。”

瞳兒，只有他一個人叫她瞳兒。他一說這么稱呼，黑無常就想到了那個小小的調皮身影，一張臉上全是傲然，那雙眼睛水靈靈倒是好看得緊，關鍵是，這么幾天沒有看見她，也是生了幾分想念的。

“她回來了？”一說到璃瞳，黑無常感覺欣喜不少，臉上的笑意也是不由自主地出現了的。

白君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毫不回避的神色令黑無常有些尷尬。他明明剛才還生著氣，這才一轉眼呢，就笑成了這樣，可不是有幾分尷尬嘛。

這話聊得差不多了，茶葉喝得差不多了，是時候該出去走走了。袖子空了，里面的東西早已不在。

用還是不用，全在她一個人的意思的。他不過是給了她一個選擇而已，這也算是出于內心小小的“愧疚”之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