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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介立

三曰:以貴富有人易,以貧賤有人難。今晉文公出亡,周流天下,窮矣,賤矣,而介子推不去,有以有之也。反國(guó)有萬乘,而介子推去之,無以有之也。能其難,不能其易,此文公之所以不王也。晉文公反國(guó),介子推不肯受賞,自為賦詩曰:“有龍于飛,周遍天下。五蛇從之,為之丞輔。龍反其鄉(xiāng),得其處所。四蛇從之,得其露雨。一蛇羞之,橋死於中野。”懸書公門,而伏於山下。文公聞之曰:“嘻!此必介子推也。”避舍變服,令士庶人曰:“有能得介子推者,爵上卿,田百萬。”或遇之山中,負(fù)釜蓋簦,問焉,曰:“請(qǐng)問介子推安在?”應(yīng)之曰:“夫介子推茍不欲見而欲隱,吾獨(dú)焉知之?”遂背而行,終身不見。人心之不同,豈不甚哉?今世之逐利者,早朝晏退,焦唇干嗌,日夜思之,猶未之能得;今得之而務(wù)疾逃之,介子推之離俗遠(yuǎn)矣。

東方有士焉,曰爰旌目,將有適也,而餓於道。狐父之盜曰丘,見而下壺餐以餵之。爰旌目三餵之而后能視,曰:“子何為者也?”曰:“我狐父之人丘也。”爰旌目曰:“嘻!汝非盜邪?胡為而食我?吾義不食子之食也。”兩手據(jù)地而吐之,不出,喀喀然遂伏地而死。鄭人之下也,莊蹺之暴郢也,秦人之圍長(zhǎng)平也,韓、荊、趙,此三國(guó)者之將帥貴人皆多驕矣,其士卒眾庶皆多壯矣,因相暴以相殺,脆弱者拜請(qǐng)以避死,其卒遞而相食,不辨其義,冀幸以得活。如爰旌目已食而不死矣,惡其義而不肯不死。今此相為謀,豈不遠(yuǎn)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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