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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 劉子遺書
  • 劉宗周
  • 12384字
  • 2015-12-16 16:21:22

圣學宗要

孔孟既沒越千余載有宋諸大儒起而承之使孔孟之道煥然復明于世厥功偉焉三百余年而得陽眀子其杰者也夫周子其再生之仲尼乎明道不讓顏子橫渠紫陽亦曽思之亞而陽明見力直追孟子自有天地以來前有五子后有五子斯道可謂不孤顧后五子書浩繁學者多不能盡讀即讀之而于分合異同之故亦往往囿于所見幾如泛溟渤之舟茫然四騖莫得其歸終亦淪胥以溺而已嗚呼后世無知讀五子書者而五子道晦五子之道晦而孔孟之道亦晦其所闗于斯文之廢興豈淺鮮哉宗周非能讀五子書者也偶友人劉去非示我以太極圖說西銘定性書已發未發說題之曰宋學宗源輙灑然有當于心爰益以識仁東銘及已發未發全書又合之陽明子之與程朱相發眀者二則改題曰圣學宗要蓋亦竊取去非之意云耳由今讀其言如草蛇灰線一脈相引不可得而亂敢謂千古宗傳在是即數子之書不盡于是而數子之學已盡于是矣昔朱子解太極晚年方出示人而程門髙弟相從半載方得西銘看古人不輕易讀書如此今一旦盡與拈出得無失之草草否讀者知之時崇禎甲戌夏日劉宗周書

圣學宗要

濓溪周子

太極圖(圖畧)

圖說周子曰無極而太極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靜靜而生陰靜極復動一動一靜互為其根分陰分陽兩儀立焉陽變陰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氣順布四時行焉五行一陰陽也陰陽一太極也太極本無極也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無極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干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氣交感化生萬物萬物生生而變化無窮焉惟人也得其秀而最靈形既生矣神發知矣五性感動而善惡分萬事出矣圣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靜立人極焉故圣人與天地合其徳日月合其明四時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兇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兇故曰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又曰原始反終故知生死之說大哉易也斯其至矣

一陰一陽之謂道即太極也天地之間一氣而已非有理而后有氣乃氣立而理因之寓也就形下之中而指其形而上者不得不推高一層以立至尊之位故謂之太極而實本無太極之可言所謂無極而太極也使實有是太極之理為此氣從出之母則亦一物而已又何以生生不息妙萬物而無窮乎今曰理本無形故謂之無極無乃轉落注腳太極之妙生生不息而已矣生陽生陰而生水火木金土而生萬物皆一氣自然之變化而合之只是一個生意此造化之藴也唯人得之以為人則太極為靈秀之鍾而一陰一陽分見于形神之際由是殽之為五性而感應之涂出善惡之介分人事之所以萬有不齊也惟圣人深悟無極之理而得其所為靜者主乃在中正仁義之間循理為靜是也天地此太極圣人此太極彼此不相假而若合符節故曰合徳若必捐天地之所有而畀之于物又獨鍾畀之于人則天地豈若是之勞也哉自無極說到萬物上天地之始終也自萬物返到無極上圣人之終而始也始終之說即生死之說而開辟渾沌七尺之去留不與焉知乎此者可與語道矣主靜要矣致知亟焉愚按太極圖說其要歸之知生死何以故此佛氏所謂第一大事因縁也但佛氏向父母未生前討分暁吾儒則向天地未生前討分暁比佛氏因縁殊大佛氏討過分暁便以無生為了義吾儒討過分暁便以生生不窮為了義以無生為了義只了得一生以生生而不窮為了義并天地萬物一齊俱了其為大小之分更自天淵夫佛氏之生死本小而看得以為極大便是難了處吾儒直作等閑看過生順沒寧而已周子此言殆亦有為而發與

橫渠張子

西銘

張子曰干稱父坤稱母予茲藐焉乃混然中處故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與也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尊髙年所以長其長慈孤弱所以幼其幼圣其合徳賢其秀也凡天下之疲癃殘疾惸獨鰥寡皆吾兄弟之顛連而無告者也于時保之子之翼也樂且不憂純乎孝者也違曰悖徳害仁曰賊濟惡者不才其踐形惟肖者也知化則善述其事窮神則善繼其志不愧屋漏為無忝存心養性為匪懈惡旨酒崇伯子之顧養育英才潁封人之錫類不弛勞而底豫舜其功也無所逃而待烹申生其恭也體其受而歸全者參乎勇于從而順令者伯竒也富貴福澤將厚吾之生也貧賤憂戚庸玉女于成也存吾順事沒吾寧也

此篇舊名訂頑程子謂起爭端故易之訂頑云者醫書以手足痿痹為不仁視人之但知有已而不知有人其病亦猶是則此篇乃求仁之學也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真如一頭兩足合之百體然蓋原其付畀之物吾體吾性即是天地吾胞吾與本同父母而君相任家督之責圣賢表合徳之選皆吾一體中人也然則當是時而茍有一夫之不得其所其能自己于一體之痛乎于時保之畏天以保國也樂且不憂樂天以保天下也反是而違天則自賊其仁甚焉濟惡亦天之戮民而已然則君子宜何如以求其所為一體之脈而通之于民物乎必也反求諸身即天地之所以與我者一一而踐之踐之心即是窮神踐之事即是知化而工夫則在不愧屋漏始于是有存養之功焉繼之有省察之要焉進之有推己及人以及天下萬世者焉天之生斯民也使先知覺后知使先覺覺后覺如是而已矣庶幾以之稱天地之肖子不虛耳若夫所遇之窮通順逆君子有弗暇問者功足以格天地贊化育尚矣其或際之屯亦無所逃焉道足以守身而令終幸也其或瀕之辱亦惟所命焉凡以善承天心之仁愛而生死兩無所憾焉斯已矣此之謂立命之學至此而君子真能通天地萬物以為一體矣此求仁之極則也歴引崇伯子以下言之皆以孝子例仁人云眀道先生云訂頑之言極醇無雜秦漢以來學者所未到又曰訂頑一篇意極完備乃仁之體也愚按終篇之意本體工夫都無漏義讀者知之謹按此篇之意大抵從周先生圖說來但周先生自先天說起由造化而人事其義精此篇從后天說起由本體而工夫其事實至西銘之所謂仁即圖說之所謂極西銘之所謂屋漏即圖說所謂主靜立極之地與

東銘【原名砭愚】

張子曰戲言出于思也戲動作于謀也發乎聲見乎四肢謂非己心不明也欲人無已疑不能也過言非心也過動非誠也失于聲謬迷其四體謂已當然自誣也欲他人已從誣人也或者謂出于心者歸咎為己戲失于心者自誣為己誠不知戒其出汝者歸咎其不出汝者長傲且遂非不智孰甚焉

此張子精言心學也戲言戲動人以為非心而不知其出于心思與謀心之本乎人者也過言過動人以為是心而不知其非心誠者心之本乎天者也心之本乎人者當如何以省察之而其本乎天者當如何以克治之則學問之能事畢矣今也指其本乎心者曰吾戲耳而不知戒又指其不本乎心者曰是亦吾心也而不知咎則戲而不已必長其傲過而不已必遂其非適以自欺其本心之眀不智孰甚焉夫學因眀至誠而已矣然則西銘之道天道也東銘其盡人者與

眀道程子

識仁

程伯子曰學者湏先識仁仁者渾然與物同體義禮智信皆仁也識得此理以誠敬存之而已不須防檢不須窮索若心懈則有防心茍不懈何防之有理有未得故須窮索存乆自眀安待窮索此道與物無對大不足以名之天地之用皆我之用孟子言萬物皆備于我須反身而誠乃為大樂若反身未誠則猶是二物有對以己合彼終未有之又安得樂訂頑意思乃備言此體以此意存之更有何事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未嘗致纎毫之力此其存之之道若存得便合有得蓋良知良能元不喪失以昔日習心未除卻須存養此心久則可奪舊習此理至約惟患不能守既能體之而樂亦不患不能守也

程子首言識仁不是教人懸空叅悟正就學者隨事精察力行之中先與識個大頭腦所在便好容易下工夫也識得后只須用葆任法曰誠敬存之而已而勿忘勿助之間其真用力候也蓋天理微妙之中著不得一毫意見伎倆與之湊泊纔用纎毫之力便是以己合彼之勞矣安得有反身而誠之樂誠者自眀而誠之謂敬敬者一于誠而不二之謂誠誠只是誠此理敬只是敬此誠何力之有后人不識仁將天地間一種無外之理對作一膜看因并不識誠敬將本心中一點活潑之靈滯作一物用胥失之矣良知良能是本心昏昧放逸是習心向來不識此理故種種本心為習心用今來既識此理故種種習心為本心轉又何患不存之又存而不能期月守也此程子見道分眀語也按先儒以為地位髙者之事非淺學可幾學者只合說克己復禮為仁周海門先生深不然之以為不識仁而能復禮者無有是處極為有見而顧涇陽先生則云學者極喜舉程子識仁但昔人是全提后人只是半提仁者渾然與物同體義禮智信皆仁也此全提也后人只說得渾然與物同體而遺卻下句此半提也識得此理以誠敬存之不須防檢不須窮索此全提也后人只說得不須防檢不須窮索而遺卻上句此半提也尤見衛道之苦心矣愚按識仁篇分眀是太極圖說脫出真手眼而一字不落腳注可謂善發濓溪之藴周子說太極程子便于此中悟出一個仁曰與物無對周子說二五化生程子便于此悟出個皆備之體周子說中正仁義程子便于此悟出個義禮智信皆仁也周子說主靜程子便于此悟出個誠敬而曰未嘗致纎毫之力周子說天地合徳程子便于此悟出個天地之用皆我之用種種青出于藍矣先儒嘗言兩程子平生不曽及圖說一字而至所以與學者相授受大抵不出此意由今考之伯子信然然先生他日有言曰吾學雖有所受然天理二字卻是自家體貼出來乃知太極圖子原是人人自家有的程子何嘗乞靈于周子周子何嘗乞靈于大易

定性書

橫渠張子問定性未能不動猶累于外物何如程伯子曰所謂定者動亦定靜亦定無將迎無內外茍以外物為外牽已而從之是以己性為有內外也且以己性為隨物于外則當其在外時何者為在內是有意于絶外誘而不知性之無內外也既以內外為二本則又烏可遽語定哉夫天地之嘗以其心普萬物而無心圣人之嘗以其情順萬事而無情故君子之學莫若廓然而大公物來而順應易曰貞吉悔亡憧憧往來朋從爾思茍規規于外誘之除將見滅于東而生于西也非惟日之不足顧其端無窮不可得而除也人之情各有所蔽故不能適道大率患在于自私而用智自私則不能以有為為應跡用智則不能以眀覺為自然今以惡外物之心而求照無物之地是反鑒而索照也易曰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孟子亦曰所惡于智者為其鑿也與其非外而是內不若內外之兩忘也兩忘則澄然無事矣無事則定定則眀眀則尚何應物之為累哉圣人之喜以物之當喜圣人之怒以物之當怒是圣人之喜怒不系于心而系于物也是則圣人豈不應于物哉烏得以從外者為非而更求在內者為是也今以自私用智之喜怒而視圣人喜怒之正為何如哉夫人之情易發而難制者惟怒為甚第能于怒時遽忘其怒而觀理之是非亦可見外誘之不足惡而于道亦思過半矣

此伯子發明主靜立極之說最為詳盡而無遺也稍分六段看而意皆融貫不事更端亦不煩詮解今姑為之次第首言動靜合一之理而歸之嘗定乃所以為靜也是內非外非性也離動言靜非靜也天地之嘗以下即天地之道以眀圣人之道不離物以求靜也人之情以下言常人之情自私自智所以異于圣人而終失其照物之體也易曰以下又引大易孟子之言以眀自私自智之必不然也圣人之喜以下又即圣人應物之情以眀外物之不足惡而夫人之情以下又借怒之一端于極難下手處得定性之法如此又以見外物之不足惡也合而觀之主靜之學性學也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動性之欲也圣人嘗寂而嘗感故有欲而實歸于無欲所以能盡其性也常人離寂而事感離感而求寂故去欲而還以從欲所以自汨其天也主靜之說本千古秘密藏即橫渠得之不能無疑向微程子誰克發明至此乎

紫陽朱子

中和說一

朱子與張敬夫曰人自有生即有知識事至物來應接不暇念念遷革以至于死其間初無頃刻停息舉世皆然也然圣人之言則有所謂之中寂然不動者夫豈以日用流行者為已發而指夫暫而休息不與事接之際為未發時耶嘗試以此求之則泯然無覺之中邪暗郁塞似非虗眀應物之體而幾微之際一有覺焉則又便為已發而非寂然之謂蓋愈求而愈不可見于是退而驗之日用之間則凡感之而通觸之而覺蓋有渾然全體應物而不窮者是乃天命流行生生不息之機雖一日之間萬起萬滅而其寂然之本體則未嘗不寂然也所謂未發如是而已矣夫豈別有一物限于一時拘于一處而可以謂之中哉

說得大意已是猥不是限于一時拘于一處但有覺處不可便謂之已發此覺性原自渾然原自寂然

中和說二

朱子答張敬夫曰日前所見累書所陳者只是儱侗見得大本達道底影像便執認以為是了蓋只見得個直截根源傾湫倒海底氣象日間但覺為大化所驅如在洪濤巨浪之中不容少頃停泊以故應事接物處但覺麤糲勇果而無寛裕雍容之氣雖切病之而不知其所自來也今而后乃知浩浩大化之中一家自有一個安宅正是自家安身立命主宰知覺處所以立大本行達道之樞要所謂體用一原顯微無間者乃在于此道邇求遠亦可笑矣

言知覺又有個主宰處正是天命之性統體大本達道者端的端的

中和說三

朱子答張敬夫曰近復體察見得此理須以心為主而論之則性情之德中和之妙皆有條而不紊蓋人之一身知覺運動莫非心之所為心者所以主于身無動靜語嘿之間者也方其靜也事物未至思慮未萌而一性渾然道義全具其所謂中乃心之所以為體而寂然不動者也及其動也事物交至思慮萌焉則七情迭用各有攸主其所謂和乃心之所以為用感而遂通者也然性之靜也而不能不動情之動也而必有節焉是則心之所以寂然感通周流貫徹而體用未始相離者也然人有是心而或不仁則無以著此心之妙人雖欲仁而或不敬則無以致求仁之功蓋心主乎一身而無動靜語嘿之間是以君子之于敬亦無動靜語嘿不致其力焉未發之前是敬也固已主乎存養之實已發之際是敬也又嘗行乎省察之間方其存也思慮未萌而知覺不昧是則靜中之動復見天地之心也及其發也事物紛糾而品節不差是則動中之靜艮之所以不獲其身不見其人也有以主乎靜中之動是則寂而未嘗不感有以察乎動中之靜是以感而未嘗不寂寂而嘗感感而嘗寂此心之所以周流貫徹而無一息之不仁也

以心為主及主敬之說最為諦當

中和說四

朱子答湖南諸公曰向來講論思索直以心為已發而日用工夫亦止察識端倪為最初下手處以故闕卻平日涵養一段工夫使人胷中擾擾無深潛純一之味而其發之言語事為之間亦嘗急迫浮露無復雍容深厚之風蓋所見一差其害乃至于此不可不審也

畢竟求之未發之中歸之主靜一路然較濓溪為少落邊際蓋朱子最不喜儱侗說道理故已見得后仍做鈍根工夫此朱子特叅中庸奧旨以眀道也第一書先見得天地間一段發育流行之機無一息之停待乃天命之本然而實有所為未發者存乎其間即已發處窺未發絶無彼此先后之可言者也第二書則以前日所見為儱侗浩浩大化之中一家自有一個安宅為立大本行達道之樞要是則所謂性也第三書又以前日所見為未盡而反求之于心以性情為一心之藴心有動靜而中和之理見焉故中和只是一理一處便是仁即向所謂立大本行達道之樞要然求仁工夫只是一敬心無動靜敬無動靜也最后一書又以工夫多用在已發為未是而専求之涵養一路歸之未發之中云合而觀之第一書言道體也第二書言性體也第三書合性于心言工夫也第四書言工夫之究竟處也見解一層進一層工夫一節換一節孔孟而后幾見小心窮理如朱子者愚按朱子之學本之李延平由羅豫章而楊龜山而程子而周子自周子有主靜立極之說傳之二程其后羅李二先生專教人嘿坐澄心看喜怒哀樂未發時作何氣象朱子初從延平游固嘗服膺其說已而又叅以程子主敬之說靜字為稍偏不復理會迨其晚年深悔平日用功未免踈于本領致有辜負此翁之語固已深信延平立教之無弊而學人向上一機必于此而取則矣湖南答問誠不知出于何時考之原集皆載在敬夫次第往復之后經輾轉折證而后有此定論則朱子平生學力之淺深固于此窺其一斑而其卒傳延平心印以得與于斯文又當不出此書之外無疑矣夫主靜一語單提直入惟許濓溪自開門戸而后人往往從依傍而入其流弊便不可言幸而亦得如短販然本薄利奢叩其中藏可盡也朱子不輕信師傳而必逺尋伊洛以折衷之而后有以要其至乃所為善學濓溪者

陽明王子

良知問答【答陸元靜澄】

澄問下手工夫覺此心無時寧靜妄心固動也照心亦動也心既恒動則無刻暫停也王子曰是有意于求寧靜是以愈不寧靜耳夫妄心則動也照心非動也恒照則恒動恒靜天地之所以恒久而不已也照心固照也妄心亦照也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息有刻暫停則息矣非至誠無息之學矣

妄心亦照非實信得良知安得如此說

澄問良知亦有起處云云王子曰良知者心之本體即前所謂恒照者也心之本體無起無不起雖妄念之發而良知未嘗不在但人不知存則有時而或放耳雖昏塞之極而良知未嘗不明但人不知察則有時而或蔽耳雖有時而或放其體未嘗不在也存之而已雖有時而或蔽其體未嘗不眀也察之而已若謂良知亦有起處則是有時而不在也非其本體之謂矣

存養省察何嘗不是宋儒之說但提領在良知耳

澄問良知心之本體即所謂性善也未發之中也寂然不動之體也廓然大公也何嘗人皆不能而必待于學耶中也寂也公也既已屬心之體則良知是矣今驗之于心知無不良而中寂大公實未有也豈良知復超然于體用之外乎王子曰性無不善故知無不良良知即是未發之中即是廓然大公寂然不動之本體人人之所同具者也但不能不昏蔽于物故須學以去其昏蔽然于良知之本體初不能有加損于毫末也知無不良而中寂大公未能全者是昏蔽之未盡去而存之未純耳體即良知之體用即良知之用寧復有超然于體用之外者乎

只為人人承認不起所以當面錯過

澄問周子曰主靜程子曰動亦定靜亦定先生曰定者心之本體是靜定也決非不覩不聞無思無為之謂必嘗知嘗存嘗主于理之謂也夫嘗知嘗存嘗主于理眀是動也已發也何以謂之靜何以謂之本體豈是靜定也又有以貫乎心之動靜者耶王子曰理無動也嘗知嘗存嘗主于理即不覩不聞無思無為之謂也不覩不聞無思無為非槁木死灰之謂也覩聞思為一于理而未嘗有所覩聞思為即動而未嘗動也所謂動亦定靜亦定體用一原者也

循理為靜非動靜對待之靜

澄問此心未發之體其在已發之前乎其在已發之中而為之主乎其無前后內外而渾然一體者乎今謂心之動靜者其主有事無事而言乎其主寂然感通而言乎其主循理從欲而言乎若以循理為靜從欲為動則于所謂動中有靜靜中有動動極而靜靜極而動者不可通矣若以有事而感通為動無事而寂然為靜則于所謂動而無動靜而無靜者不可通矣若謂未發在已發之先靜而生動是至誠有息也圣人有復也又不可矣若謂未發在已發之中則不知未發已發俱當主靜乎抑未發為靜而已發為動乎抑未發已發俱無動無靜乎抑有動有靜乎王子曰未發之中即良知也無前后內外而渾然一體者也有事無事可以言動靜而良知無分于有事無事也寂然感通可以言動靜而良知無分于寂然感通也動靜者所遇之時心之本體固無分于動靜也理無動者也動即為欲循理則雖酬酢萬變而未嘗動也從欲則雖槁心一念而未嘗靜也動中有靜靜中有動又何疑乎有事而感通固可以言動然而寂然者未嘗有增也無事而寂然固可以言靜然而感通者未嘗有減也動而無動靜而無靜又何疑乎無前后內外而渾然一體則至誠有息之疑不待解矣未發在已發之中而已發之中未嘗別有未發者在已發在未發之中而未發之中未嘗別有已發者存是未嘗無動靜而不可以動靜分者也凡觀古人言語在以意逆志而得其大旨若必拘滯于文義則靡有孑遺者是周果無遺民也周子靜極而動之說茍不善觀亦未免有病蓋其意從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陰說來太極生生之理妙用無息而常體不易太極之生生即陰陽之生生就其生生之中指其妙用無息者而謂之動謂之陽之生非謂動而后生陽也就其生生之中指其常體不易者而謂之靜謂之陰之生非謂靜而后生陰也若果靜而后生陰動而后生陽則是陰陽動靜截然各自為一物矣陰陽一氣也一氣屈伸而為陰陽動靜一理也一理隱顯而為動靜春夏可以為陽為動而未嘗無陰與靜也秋冬可以為陰為靜而未嘗無陽與動也春夏此不息秋冬此不息皆可謂之陽謂之動也春夏此常體秋冬此常體皆可謂之陰謂之靜也自元會運世歲月日時以至刻杪忽微莫不皆然所謂動靜無端陰陽無始在知道者黙而識之非可以言語窮也若只牽文泥句比擬仿像則所謂心從法華轉非是轉法華矣

從欲而槁心一念說不得是靜中有動靜中有動即是靜而無靜

澄問嘗試于心喜怒憂懼之感發也雖動氣之極而吾心良知一覺即罔然消沮或遏于初或制于中或悔于后然則良知嘗若居優閑無事之地而為之主于喜怒憂懼若不與焉者何歟王子曰知此則知未發之中寂然不動之體而有發而中節之和感而遂通之妙矣然謂良知嘗若居于優閑無事之地語尚有病蓋良知雖不滯于喜怒憂懼而喜怒憂懼亦不外于良知也

澄問夫子昨以良知為照心竊謂良知心之本體也照心人所用功乃戒慎恐懼之心也猶思也而遂以戒慎恐懼為良知何與王子曰能戒慎恐懼者是良知也

澄問先生又曰照心非動也豈以其循理而謂之靜與妄心亦照也豈以其良知未嘗不在于其中未嘗不眀于其中而視聽言動之不過則者皆天理與且既曰妄心亦照則在妄心固可謂之照而在照心亦可謂之妄矣妄與照何異今假妄之照以續至誠之無息竊所未眀王子曰照心非動者以其發于本體眀覺之自然而未嘗有所動也有所動即妄矣妄心亦照者以其本體明覺之自然者未嘗不在于其中但有所動耳無所動即照矣無妄無照非以妄為照以照為妄也照心為照妄心為妄是猶有妄有照也有妄有照則猶貳也貳則息矣無妄無照則不貳不貳則不息矣

因妄不生故照不立但可謂之無妄無照不可謂之無善無惡

澄問養生以清心寡欲為要夫清心寡欲作圣之功畢矣然寡欲則心自清清心非舍棄人事而獨居求靜之謂也蓋欲使此心純乎天理而無一毫人欲之私耳今欲為此之功而隨人欲所生而克之則病根嘗在未免滅于東而生于西也若欲刋剝洗蕩于眾欲未萌之先則又無所用其力徒使此心之不清且欲未萌而搜剔以求去之是猶引犬上堂而逐之也愈不可矣王子曰必欲此心純乎天理而無一毫人欲之私此作圣之功也必欲此心純乎天理而無一毫人欲之私非防于未萌之先而克于方萌之際不能也防于未萌之先而克于方萌之際此正中庸戒慎恐懼大學致知格物之功舍此之外無別功矣夫謂滅于東而生于西引犬上堂而逐之者是自私自利將迎意必之為累而非克治洗蕩之為患也今曰養生以清心寡欲為要只養生二字便是自私自利將迎意必之功有此病根潛伏于中宜其有滅于東而生于西引犬上堂而逐之之患也澄問佛氏于不思善不思惡時認本來面目與吾儒隨物而格之功不同吾儒于不思善不思惡時用致知之功則已渉于思善矣欲善惡不思而心之良知清靜自在惟有寐而方醒之時耳斯正孟子夜氣之說但于斯光景不能久倐忽之際思慮已生不知用功久者其常寐初醒而思未起之時否乎今澄欲求寧靜愈不寧靜欲念無生則念愈生如之何而能使此心前念易滅后念不生良知獨顯而與造物游乎王子曰不思善不思惡時認本來面目此佛氏為未識本來面目者設此方便本來面目即吾圣門所謂良知今既認得良知明白即已不消如此說矣隨物而格是致知之功即佛氏之常惺惺亦是常存他本來面目耳體段工夫大畧相似但佛氏有個自私自利之心所以便有不同耳今欲善惡不思而心之良知清靜自在此便有自私自利將迎意必之心所以有不思善不思惡時用致知之功則已涉于思善之患孟子說夜氣亦只是為失其良心之人指出個良心萌動處使他從此培養將去今已知得良知明白嘗用致知之功即已不消說夜氣卻是得兔后不知守兔而仍去守株兔將復失之矣欲求寧靜欲念無生此正是自私自利將迎意必之病是以念愈生而愈不寧靜良知只是一個良知而善惡自辨更有何善何惡可思良知之本體本自寜靜今卻又添一個求寧靜本自生生今卻又添一個欲無生非獨圣門致知之功不如此雖佛氏之學亦未如此將迎意必也只是一念良知徹頭徹尾無始無終即是前念不滅后念不生今卻欲前念易滅而后念不生是佛氏所謂斷滅種性入于槁木死灰之謂矣

觀先生前后二則直是按著人病根骨髓處不由人不推門入臼而儒佛之辨亦較然

澄問大學以心有所好樂忿懥憂患恐懼為不得其正而程子亦謂圣人情順萬事而無情所謂有者傳習録中以病瘧譬之極精切矣若程子之言則是圣人之情不生于心而生于物也何謂耶且事感而情應則是是非非可以就格事或未感時謂之有則未形也謂之無則病根在有無之間何以致吾知乎學務無情累雖輕而出儒入佛矣可乎王子曰圣人致知之功至誠無息其良知之體皦如明鏡略無纎翳妍媸之來隨物現形而明鏡曽無留染所謂情順萬事而無情也無所住而生其心佛氏曽有是言未為非也明鏡之應物姸者妍媸者媸一照而皆真即是生其心處妍者妍媸者媸一過而不留即是無所住處病瘧之喻誠以見其精切則此節之問可以釋然病瘧之人瘧雖未發而病根自在則亦安可以瘧之未發而遂忘其服藥調理之功乎若必待瘧發而后服藥調理則既晚矣致知之功無間于有事無事而豈論于病之已發未發耶

瘧病全在未發時真能致知者工夫只于此時用自有宋諸儒而后學者専宗紫陽氏家法為入道之方即江門崛起直溯濓溪猶曰吾道有宗主千秋朱紫陽說敬不離口示我入徳方獨陽眀子讀大學至格物一解謂朱子即物窮理之說為支離而求端于心天下無心外之物即本心以求物理是為致良知于事事物物之間而意可得而誠也遂掲致良知三字専教學者而答陸元靜數書發明中庸之理甚奧則其真接濓溪之傳者其曰未發之中即良知即主靜立極之說也其曰良知無前后內外而渾然一體即性無內外之說也其曰能戒慎恐懼者是良知即敬無動靜之說也其曰自私自利為病根即識仁之微旨也最后病瘧一喻尤屬居要語所云服藥調理在未發時者又即朱子涵養一段工夫之意朱子他日曰涵養須用敬進學在致知至陽眀子則合言之耳孰謂其果立異同于朱子乎夫諸儒說極說仁說靜說敬本是一條血脈而學者溺于所聞猶未免滯于一指而不能相通或轉趨其弊者有之致良知三字直將上下千古一齊穿貫言本體則是極極不墮于玄虛只此是仁仁不馳于博愛言工夫則只此是靜靜不渉于偏枯只此是敬敬不失之把捉洵乎其為易簡直截之宗也或疑子之學近于禪者乃儒釋之辨直以自私自利為彼家斷案可為推見至隱學莫先于義利之辨于此一差無往而不異不必禪也于此不差雖謂茂叔為窮禪客亦可也于子又何疑哉

抜本塞源論

王子答顧麟畧曰犬圣人之所以為圣人者以其生而知之也而釋論語者曰生而知之者義理耳若夫禮樂名物古今事變亦必待學而后有以驗其行事之實夫禮樂名物之類果有關于作圣之功也而圣人亦必待學而后能知焉則是圣人亦不可以謂之生知矣謂圣人為生知者専指義理而言而不以禮樂名物之類則是禮樂名物之類無關于作圣之功矣圣人之所以謂之生知者専指義理而不以禮樂名物之類則是學而知之者亦惟當學知此義理而已困而知之者亦惟當困知此義理而已今學者之學圣人于圣人之所能知者未能學而知之而顧汲汲焉求知圣人之所不能知者以為學無乃失其所以希圣之方與凡此皆就吾子之所惑者而稍為之分釋未及乎抜本塞源之論也夫抜本塞源之論不明于天下則天下之學圣人者將日繁日難斯人入于禽獸異類而猶自以為圣人之學吾之說雖或暫明于一時終將凍解于西而氷堅于東霧釋于前而云滃于后呶呶焉危困以死而卒無救于天下之分毫也夫圣人之心以天地萬物為一體其視天下之人無內外逺近凡有血氣皆其昆弟赤子之親莫不欲安全而教養之以遂其萬物一體之念天下之人心其始亦非有異于圣人也特其間于有我之私隔于物欲之蔽大者以小通者以塞人各有心至有視其父子兄弟如仇讎者圣人有憂之是以推其天地萬物一體之仁以教天下使之皆有以克其私去其蔽以復其心體之同然其教之大端則堯舜禹之相授受所謂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而其節目則舜之命契所謂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五者而已唐虞三代之治教者惟以此為教而學者惟以此為學當是之時人無異見家無異習安此者謂之圣勉此者謂之賢而背此者雖其啟明如朱亦謂之不肖下至井閭田野農工商賈之賤莫不皆有是學而惟以成其徳行為務何者無有聞見之雜記誦之煩辭章之靡濫功利之馳逐而但使之孝其親弟其長信其朋友以復其心體之同然是蓋性分之所固有而非有假于外者則人亦孰不能之乎學校之中惟以成徳為事而才能之異或有長于禮樂長于政敎長于水土播植者則就其成徳而因使益精其能于學校之中迨夫舉德而任則使之終身居其職而不易用之者惟知同心一德以共安天下之民視才之稱否而不以崇卑為輕重勞逸為美惡効用者亦惟知同心一德以共安天下之民茍當其能則終身處于繁劇而不以為勞安于卑瑣而不以為賤當是之時天下之人熈熈皥皥皆相視如一家之親則才質之下者安其農工商賈之分各勤其業以相生相養而無有乎希髙慕外之心其才能之異若皋夔稷契者出而各效其能若一家之務或營其衣食或通其有無或備其器用集謀并力以求遂其仰事俯育之愿惟恐當其事者之或怠而重已之累也故稷勤其稼而不恥其不知教視契之善教即已之善教也夔司其樂而不恥于不眀禮視夷之通禮即已之通禮也蓋其心學純眀而有以全其萬物一體之仁故其精神流貫志氣通達而無有乎人已之分物我之間譬之一人之身目視耳聴手持足行以濟一身之用目不恥其無聰而耳之所渉目必營焉足不恥其無執而手之所操足必前焉蓋其元氣充周血脈條暢是以癢疴呼吸感觸神應有不言而喻之妙此圣人之學所以至易至簡易知易從學易能而才易成者正以大端惟在復心體之同然而知識技能非所與論也三代之衰王道熄而霸術昌孔孟既沒圣學晦而邪說橫教者不復以此為教而學者不復以此為學霸者之徒竊取先王之近似者假之于外以內濟其私己之欲天下靡然宗之圣人之道遂以蕪塞相仿相效日求所以富強之說傾詐之謀攻伐之計一切欺天罔人茍一時之得以獵取聲利之術若管商蘇張之屬者至不可名數既其久也鬬爭劫奪不勝其禍斯人淪于禽獸異類而霸術亦有所不能行矣世之儒者慨然悲傷搜獵先圣王之典章法制而掇拾修補于煨燼之余蓋其為心良亦欲以挽回先王之道圣學既逺霸術之傳積漬已深雖在賢智皆不免于習染其所以講眀修飭以求宣暢光復于世者僅可以増霸者之籓籬而圣學之門墻遂不可復覩于是乎有訓詁之學而傳之以為名有記誦之學而言之以為博有詞章之學而侈之以為麗若是者紛紛籍籍羣起角立于天下又不知其幾家萬徑千蹊莫知所適世之學者如入百戲之場讙謔跳踉騁奇鬬巧獻笑爭妍者四面而競出前瞻后盼應接不遑而耳目眩瞀精神恍惑日夜遨逰淹息其間如病狂喪心之人莫自知其家業之所歸時君世主亦皆昏迷顛倒于其說而終身從事于無用之虛文莫自知其所謂間有覺其空疎繆妄支離牽滯而卓然自奮欲以見諸行事之實者極其所厎亦不過為富強功利五霸之事業而止圣人之學日逺日晦而功利之習愈趨愈下其間雖嘗瞽惑于佛老而佛老之說卒亦未能有以勝其功利之心雖又嘗折衷于諸儒而諸儒之論終亦未能有以破其功利之見蓋至于今功利之毒淪浹于人之心髓而習以成性也幾千年矣相矜以知相軋以勢相爭以利相髙以技能相取以聲譽其出而仕也理錢糓者則欲兼夫兵刑典禮樂者又欲與于銓軸處郡縣則思藩臬之髙居臺諫則望宰執之要故不能其事則不得以兼其官不通其說則不可以要其譽記誦之廣適以長其傲也知識之多適以行其惡也聞見之博適以肆其辨也詞章之富適以飾其偽也是以皋夔稷契所不能兼之事而今之初學小生皆欲通其說究其實其稱名借號未嘗不曰吾欲以共成天下之務而其誠心實意之所在以為不如是則無以濟其私而滿其欲也嗚呼以若是之積染以若是之心志而又講之以若是之學術宜其聞吾圣人之敎而視之以為贅疣枘鑿則其以良知為未足而謂圣人之學為無所用亦其勢有所必至矣嗚呼士生斯世而尚何以求圣人之學乎尚何以論圣人之學乎士生斯世而欲以為學者不亦勞苦而繁難乎不亦拘滯而險艱乎嗚呼可悲也已所幸天理之在人心終有所不可泯而良知之明萬古一日則其聞吾抜本塞源之論必有惻然而悲戚然而痛憤然而起沛然若決江河而有所不可御者矣非夫豪杰之士無所待而興者吾誰與望乎

先生雖一時應病之論而功利一砭實以扶萬古之人心孟夫子好辨之后僅見此篇

愚按孔門之學其精者見于中庸一書而慎獨二字最為居要即太極圖說之張本也乃知圣賢千言萬語說本體說工夫總不離慎獨二字獨即天命之性所藏精處而慎獨即盡性之學獨中具有喜怒哀樂四者即仁義禮智之別名在天為春夏秋冬在人為喜怒哀樂分明一氣之通復無少差別天無無春夏秋冬之時故人無無喜怒哀樂之時而終不得以寂然不動者為未發以感而遂通者為已發可知也蓋止一喜怒哀樂而自其所存者而言謂之中如四時之有中氣所謂陽不亢陰不涸是也自其所發者而言謂之和如四時之有和氣所謂冬無愆陽夏無伏陰是也由中達和故謂之大本達道只是一時事所謂動靜一原顯微無間者也中為天下之大本即隱即見即微即顯和為天下之達道即見即隱即顯即微故曰莫見乎隱莫顯乎微而獨之情狀于此為最真蓋獨雖不離中和而實不依于中和即太極不離陰陽而實不依于陰陽也中陽之動也和陰之靜也然則宋儒専看未發氣象未免落于邉際無當于慎獨之義者故朱子初年不喜其說退而求之已發以察識端倪為下手久之又無所得終歸之涵養一路其曰以心為主則性情之體中和之妙各有條理正指獨而言而不眀白說破止因宋儒看得獨字太淺中字太深而誤以慎獨之功為致中和之功故也陽眀子曰良知即未發之中仍落宋儒之見又云無前后內外而渾然一體庻幾得之第以質之中庸往往似合似離說中說和無有定指總之諸儒之學行到水窮山盡同歸一路自有不言而契之妙但恐中庸之教不眀將使學慎獨者以把捉意見為工夫而不覿性天之體因使求中者以揣摩氣象為極則而反墮虛空之病既置獨于中之下又拒中于和之前紛紛決裂幾于無所適從而圣學遂為絶徳故雖以朱子之精微而層折且費辛勤以文成之簡易而辨難不遺余力況后之學圣人者乎因稍為之拈出以俟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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