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這件事，陸清歡寫了一封信，但是并未言明具體，只說是有事需要托付裴遠，然后讓暗中保護自己的阿甲，送了過去。

是夜，正當陸清歡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聽見了窗戶外面傳來響動，她立刻警覺，從床上坐起身，想要一探究竟。

她知道阿甲就在暗處，那么現在在外面的是誰？為什么阿甲沒有出現？

就在她滿懷疑惑的時候，窗戶被人敲響，裴遠那清質的嗓音輕輕傳來：“清歡。”

陸清歡先是一愣，隨即起身，批了一件外衣，走到窗戶前，隔著窗欞問他，“這么晚，你怎么來了？”

“我剛剛審完案子，想起你說有事要告訴我，于是過來瞧瞧。”

陸清歡心里驀然一動，她不過是告訴裴遠，她有事要托付他，卻并沒有言明什么時候，什么事情，他如此披星戴月的趕過來，莫非是因為擔心她著急嗎？

莫名的，覺得下午被陸家人弄壞的心情，好了許多。

她揚唇，小聲回道：“是有事，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進來再說吧，外面寒涼！”

裴遠表情一滯，他沒有想到陸清歡會提出讓自己進去。

本該皙白的臉，一時竟染滿了紅緋，清了清嗓子，裴遠搖頭道：“不了，有事就隔著窗戶說吧！”

他進去不打緊，但是若被有心人看見了，于陸清歡來說，并非好事。

陸清歡倒沒想那么多，以為裴遠急著離開，便將下午陸虞歌找自己的事情說了出來。

按常理來說，這件事她不管也沒什么，但是她一想到陸虞歌腹中無辜的胎兒，就覺得有些不忍心。

特別是，在看見陸虞歌眼中深藏的絕望之后，她更加的不忍。

裴遠在聽完陸清歡的轉述之后，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問她：“那么，你想讓我怎么做呢？”

陸清歡一愣，她之前還怨陸家人強人所難，現在，她是不是也和他們的行徑一樣？所以裴遠也討厭這樣的自己？

她咬了咬唇，給裴遠道歉：“對不起……是不是我讓你為難了？”

裴遠靜了一瞬，忽而輕笑出聲：“傻丫頭，我不過是在征詢你的意見，我猜若是這件事沒有處理妥當，你只怕難以心安，所以才要問問你?。　?

原來竟是這樣！

她還以為裴遠因為自己胡亂替他答應這件事生氣了，沒想到他只是在考慮自己的想法。

對于裴遠的體貼，陸清歡多少有些感動。雖然之前一直對****之事懵懵懂懂，但是在經過裴遠點撥之后，陸清歡才倏忽間，感受到了他賦予自己的真情。

“裴遠……謝謝你……”

裴遠卻忽然說道：“若是不想讓我生氣，就不要對我這般疏離，好嗎清歡？”

陸清歡一愣，微微回神，透過貼著窗紙的窗棱看去，裴遠的輪廓既清晰又模糊，在月色之下，映出挺括的側影，她的心砰然一動，下意識的伸出手，去觸碰窗紙上的剪影。

“好?！?

清脆利落的嗓音，在幽深的黑夜之中，緩慢回蕩，就好似空谷之中徐徐綻放的幽蘭，讓身處在走廊之中的裴遠，莫名心悸。

似有所覺的回過眸光，正看見陸清歡的影子，以及碰觸著自己倒影的手指，他唇角高揚，對著窗棱那邊的人，低聲道：“清歡，只要是你的要求，上天入地，我都會達到?！?

陸清歡的手，就那么停在窗紙之上，明明該是冰涼的溫度，卻讓她覺得溫暖。

“好?！?

一樣的話，從她嘴中逸出，回應著裴遠的誓言，亦或是，回應著兩個人之間的感情。

一時間二人都沒有再說話，沉寂且馨蜜的氣氛在二人之間回蕩悠揚。直到院子外面傳來更鼓的擊鳴，兩個人這才回神。

而裴遠離開之后的夜晚，陸清歡卻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

天色漸漸明亮，初升的太陽從淺藍色的天空中緩緩上升，映著周圍的白云，透出綺麗的晨光。

陸清歡一直握著脖子上掛著的那枚玉扣，直到天亮，心里掙扎著到底該如何抉擇。

幾年之前，她曾經放棄過一次阿離，但那一次是為了公義，那么這一次呢？難道要她為了自己的感情，再次放棄阿離嗎？

陸清歡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混蛋。

她抬手狠狠的錘了一下床沿，直到手掌傳來鈍痛，她馳蕩的心神才徹底收回。

“罷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丟下這樣一句安慰自己的話，陸清歡將玉扣小心翼翼的收回懷中，這才重新走了出去。

今天裴遠要重新排查楊二郎中毒前可能接觸過的人，而她作為楊二郎昏迷前接觸過的人之一，也要列入調查范圍。

所以陸清歡一大早收拾妥貼之后，就和阿甲一齊趕到了楊二郎與她相遇的地方。

她打算來一次案情推演。

也就是說，從她遇到楊二郎開始到和他分手，往后推測他可能碰到過的人和走過的路線。

這也是她在離開楊府之前，想出的一個辦法。一個目前來說，唯一可以找到線索的辦法。

這一切說起來簡單，但是卻耗費了裴遠頗多的精力，因為并不知道楊二郎在和陸清歡分別之后，到底經過了哪里，又遇到了誰，這里面的可能性和變數也很多，他經過了大量的調查和走訪，又詢問了諸多曾在附近出現的人，才推測出了一條楊二郎最有可能走過的路線。

而他一路上遇到過的人，也被裴遠找了過來。

陸清歡坐在阿甲駕馭的馬車上，停在那一日被楊二郎撞到的地方，她閉上眼，仔細的回憶那一日的情景，所見到的每一張面孔，所聽見的每一道聲音，以及所聞到的每一種氣味，都極有可能藏著破案的關鍵。

她緩慢地，仔細地從自己的記憶中，篩選出對于破案有用的線索，一絲一毫都不愿放過。

“怎么樣？”裴遠坐在陸清歡身邊，看她眉頭緊鎖，似乎在苦苦思考著什么，便開口問她。

陸清歡閉著眼睛，并沒有說話，她想了很久，可是腦海中羅列出的每一條可能的線索都被她否定掉了。

她聽到裴遠的話，睜開眼睛看著他，失望搖頭：“沒有……我什么都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