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虞歌一貫喜歡蹬鼻子上臉，見陸清歡示弱，她立刻上前一步，揚起下巴大聲道：“以后離我娘遠些，不然要你好看！”

“歌兒，你說什么呢？你姐姐才回來，不許胡鬧！”林氏收了笑臉，訓斥陸虞歌，無奈她語氣過于柔弱，聽起來反而像是親昵軟語。

陸虞歌偏著頭，撅起嘴，“阿娘，你就知道偏袒她！”

林氏伸出纖纖玉指點在陸虞歌的額頭上，一副無奈的模樣的，輕輕笑道：“傻丫頭，她是你的姐姐，阿娘便是心疼她多些，也是應該的？”

陸虞歌一聽，柳眉倒豎，還欲鬧騰，安排完事務的陸謹嚴卻走了過來，“虞歌，別鬧了，你阿娘身子不好，快些讓她進去歇會兒！”

見陸謹嚴發話，陸虞歌這才不敢再胡鬧，牽著林氏的手，一邊往屋子里走去，一邊還不忘回頭得意洋洋的瞥一眼陸清歡。

冷眼瞧著這一家人父慈母善，幾乎都忘記了她的存在，陸清歡忍不住自嘲，看來陸府果然不歡迎她的出現。

晚飯之時，陸清歡獨自坐在一角，默默吃飯，反觀陸謹嚴和林氏母女三人，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反倒是林氏，似乎擔心冷落了她，時不時會同她說上幾句話，但總是很快就被陸虞歌和陸虞堂給截過了話頭。

飯菜雖然較之在圣心庵的要豐盛許多，但是幾人都視她如空氣，更兼還得假裝淑女，一頓飯吃的寡然無味，如坐針氈。

吃罷飯，陸清歡也不想多坐，借故便要離開，不想卻被陸謹嚴叫住了。

“阿耶有何事？”陸清歡只得又坐了回去，垂下眉眼。

似乎是在斟酌該如何開口，陸謹嚴清了清嗓子，這才淡淡道：“你從前居住的清歡閣，這會兒虞歌住著，阿耶記得你喜歡水榭那里的風景，往后便住那里吧。”

水榭？陸清歡一愣，她記得水榭那里雖然夏季有一些芙蕖，但是這會兒寒冬臘月，哪里來的風景可賞？而且水榭那處竹屋簡陋不堪，年久失修，這個季節住在里面，豈不得凍死？

心頭掠過一絲怒意，陸清歡忍著脾氣慢聲問道：“既然虞歌搬到我的清歡閣，那么虞歌苑不是空出來了嗎？”

未等陸謹嚴說話，陸虞堂得意洋洋的說道：“五姐，虞歌苑這會兒已經改作練功房，專門給我姐練舞用。”

合著她一個人占著兩處院落，讓自己去住簡陋不堪的水榭？陸清歡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卻作出一副為難的模樣，“阿耶發話，女兒本不敢不聽，不過……”頓了頓，陸清歡瞥了一眼陸虞歌，忍著笑意小心翼翼道：“女兒之前在圣心庵修習，遇到一瘋癲道人曾說女兒身帶陰煞，雖然躲在圣心庵得菩薩保佑，性命無虞，但是這陰煞輕易不肯離去，肯定會終日流連在女兒曾經的住處……”

什么瘋癲道人、身帶陰煞，全都是她鬼扯，想占她的地盤，她至少也得給他們添一添堵才過意的去。

陸清歡默默看著神色瞬間難看起來的陸虞歌，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站起身對陸謹嚴拜了一拜，“不過瞧著歌娘福慧雙修，定不用擔心這陰煞纏綿，不似女兒這般福祉單薄……”站起身掃了一眼桌子邊的幾人，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道：“女兒要趕緊回去凈身燒香，感謝菩薩保佑女兒擺脫陰煞！”

說完竟是頭也不回的朝著飯廳外走去，留在一桌子人神色驚疑不定——雖然對鬼神之事半信半疑，但是寧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無，若是真有陰煞住在清歡閣，往后豈不是會纏上陸虞歌？

林氏雖然不信陸清歡的話，但是又覺得不妥，哪個當娘親的愿意拿自己的兒女冒險？不過是一座院落，占不占的往后這陸府也都是她的！這次就便宜這個小賤人好了！

思緒百轉千回，趁著陸清歡尚未走遠，林氏趕緊拉了拉陸謹嚴的袖子，示意他叫住陸清歡。

“站住！”

陸清歡翹了翹嘴角，轉過身來，臉上的笑意恰如其分的欲收不收，讓他們以為自己正得意忘形。

果然，見到陸清歡這般暗自愉悅的表情，林氏更加懷疑陰煞乃是確有其事，煙波微微流轉，笑了笑：“歡娘真會說笑，其實清歡閣早就替歡娘打掃干凈了，剛才歌兒調皮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歡娘莫怪！”

一聽林氏的話，陸清歡心中好笑，臉上卻露出僵硬的笑容，好似失望一般，“是、是嗎？”

“想來陰煞之事也不過是歡娘的玩笑話，歡娘今日奔波勞累，快些回去歇息吧！”

“好、好吧……”不情不愿的點了點頭，陸清歡無奈的長嘆一聲，她的演技又見長了！

“阿娘！”陸虞歌氣的直跺腳，她在清歡閣住了一些時日，漂亮的衣衫首飾盡數都搬了進去，這會兒說讓給陸清歡就讓了出來，她的東西該怎么辦？

林氏擔心陸虞歌露陷，扯過她小聲叮嚀道：“傻丫頭，前幾日你不是曾說愛做噩夢，這清歡閣實在不妥，找個機會將東西搬回來就是了！”

母女二人聲音雖小，但是耳力極佳的陸清歡還是全都聽了進去，忍不住撇嘴偷樂，想將東西搬回去？到時候走著瞧！

清歡閣內，不光床被換掉了，幾乎所有的家具擺設全都換成了陸虞歌喜歡的風格，進屋之時桂娘和念珠幾人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

不過陸清歡向來不愛計較這些身外之物，換了也就換了，她很快就適應了新環境，躺在寬敞柔軟的榻上，盯著頭頂不停晃蕩的淺綠色流蘇，倦意朦朧。

房中點著帶有香氣的木炭，整個房間既暖和又舒適，比之在圣心庵的小院，不知道舒服多少倍，陸清歡長吁一口氣，累了一天，又被人冷落排擠一下午，總算可以歇一歇了。

翌日一大早，陸清歡尚未從睡夢中清醒，便被念珠焦急的喚醒。

“娘子！裴御史派了人過來，說是有案子，需要你去一趟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