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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錯取畫來驚容似 贈詩箋去任燕傳

  • 燕子箋
  • 澹園
  • 3417字
  • 2015-12-12 14:44:14

話說飛云小姐想起《觀音》像來,遂叫梅香:“前日老爺與我供奉的那幅《觀音》像,許久不見院子送進來,想是未曾裱得?你可催他一聲,浴佛日子將近,我要掛在小閣中,朝夕供奉。”梅香道:“曉得。”老院公那里?”院公走來,梅香道:“小姐教我問你,昨前老爺吩咐你裱得《觀音》像,可曾停當否?目下就要供奉哩!”院子道:“已裱完備在此,正要交與小姐,煩你送進去罷。”梅香接過來說:“曉得。”遂回覆小姐,畫已取來。小姐道:“梅香,這軸畫不比尋常,乃是菩薩示現,須要虔凈(敬)。你可焚起香來,待我先展拜過,然后供奉才是。”梅香將畫展開,小姐一見驚呀道:“好奇怪!原來不是《觀音》像,是那一家女娘的《春容》,胡亂拿來了。”梅香指著畫,說道:“小姐,你看與那女娘同撲蝶的人兒,好不畫得標致。”小姐道:“羞人答答的,一個女娘家,怎么同那書生一搭兒耍戲,那有這般行徑?”梅香道:“這幅《春容》也不讓《水月觀音》。”遂背身說道:“怎么模樣與小姐一般呢?”遂轉身向小姐說道:“這畫上女娘與小姐并沒半點差錯,是何緣故?”小姐仔細又看道:“只怕是那個隨手畫的,偶然相像,未必有心。”梅香道:“你看他安黃點翠,般般相似,那里有沒草橋龐兒信筆寫成的?”小姐又端詳道:“呀!上面還落得有款,待我看來。‘茂陵霍都梁寫,贈云娘妝次。’”梅香聞聽道:“這也奇怪,怎生也叫做云娘?小姐,你看他螺點眉峰,斜露筍指,滿腮紅暈,猶如桃花一般立在蒼苔上;蓮步輕穩,逞著風流,樣兒到覺可愛。又喜那尋花蝴蝶,又一對黃鸝穿柳鳴啼,景致更覺有趣。”小姐道:“看他畫上光景,莫不是劉阮誤入天臺,再不然或是相如偶陪文君,真教猜也猜不來的。梅香,我本待要將畫發與院子換來才是,只是畫的有此奇怪,等我再仔細看看。”梅香道:“不消換得,小姐留下,當做自己春容正好。”小姐道:“只是多了一個人兒,恐爹媽看見不得妥當。”梅香又笑道:“若與老爺、夫人看,真個多了那個人兒;若是小姐自己看,只怕正好不多哩!”小姐喝道:“休得再說!”遂歸香閨去了。正是:

最是芳心那得似,夢魂應入百花叢話說飛云小姐自從看過畫后,不知不覺添些愁悶。一日,徐步亭前,只聽春風飄蕩,吹得群花零亂。忽抬頭一看,說道:“呀!這一對蝴蝶兒,怎么飛得如此好,只管在奴家衣裙撲來,卻是為何?你看,他又飛去花樹上探花去了,不多一時,怎么又在我裙兒上不住旋繞?才待欲去,卻又飛還。你看,他又在桌上去了,待我撲著他。”撲了一回,那里撲得著?不覺困倦起來,遂伏桌睡去。梅香走來,說道:“呀!小姐才梳洗了,原何睡在妝臺邊呢?待我輕輕喚醒他,做些針指。”遂咳嗽一聲,小姐醒來。問道:“梅香,檐前是甚么響?”梅香道:“是檐前鐵馬無風轉得,卻被啄花小鳥翅兒掛得響了。”小姐道:“我這兩日身子有些不快,剛才夢中恍恍惚惚,像是在花樹下打(撲)打那粉蝶兒,被茶葉刺掛住繡裙,閃了一閃,便驚醒了。”梅香道:“是了,是了!前日錯了那幅《春容》,有那許多的景在上面,小姐眼中見了,心中想著,故有此夢。不知夢里可與紅衫人兒在上答么?”小姐道:“莫胡說!你且取畫過來,待我再細看一看。”梅香不敢怠慢,將畫取來。小姐端詳一會,道:“若說是偶然落筆,如何像得這般?梅香取鏡來。”一面看畫,一面照鏡,不覺笑將起來。說道:“畫中女娘,真個像我不過,只是腮邊多個紅印兒。”梅香道:“小姐,看那鶯兒與一雙粉蝶兒,怎么畫得這樣活兒。小姐,這畫上兩個人,還是夫妻一對,還是秦樓楚館、買笑追歡的?

若是好人家,不該如此喬模喬樣的妝束;若是乍會的,又不該如此熟落。你看這穿紅郎君,烏紗小帽,紅杏衫兒,十分標致。常聞有個擲果香車的潘安仁,諒也不肯讓他。”小姐道:“即落款的叫做霍都梁,筆跡尚新,眼前必有這個人,我細看這幅畫,半假半真,有意無意,中心著實難解。且喜桌上有文房四寶在此,不免寫下一首詞,聊寫(瀉)幽悶。”遂取過一幅小小花箋,提筆在手,沉音一霎,揮毫而就。上面寫道:風吹雨過百花殘,香閨春夢寒。起來無力倚欄桿,丹青放眼看。揚翠袖,伴紅衫,鶯嬌蝶也憨。幾時相會在巫山?麗兒畫一般。

——左調《醉桃源》飛云題。

小姐道:“我這一首詞,也抵過這畫了。”遂把筆擱下。只見梅香喊道:“好古怪!怎么梁上這燕子,只在鏡臺前飛來飛去,與往時不同,待我撲下他來。你看,這燕泥將妝盒都點污了。呀!怎么把小姐題的詩箋竟銜去了?燕子,轉來!轉來!還我家小姐的箋!”小姐笑道:“傻丫頭,這燕子怎能曉得人言,只得憑他罷了。”梅香道:“也罷,我收拾筆硯先進去,小姐就在亭中歇歇。”打發梅香進去。小姐道:“咳!適才這妮子在此,我心事不好說出。”

笑了一笑,又說道:“果然那畫上穿紅衫的,委實可人,我方才題詞,被燕子銜去,也與御溝紅葉故事一樣,湊合才好。”正是:

燕子不歸花著雨,春風應自怨黃昏。

燕子銜去的箋,不知落在何處?且聽下回分解。

第六回 霍秀夫曲江拾字 賈南仲慮牢安營

話說霍生住在行云家,等候場期。他說道:“小生前日為云娘寫一小像,十分得意,誰想拿去裝裱,被一個裱背匠人錯送到別處去,倒取了一幅《水墨觀音》來,那像倒是吳道子真跡。咳!小生筆跡,雖然比不上吳道子,但云娘模樣,恐怕與南海水月爭差不多。這樁事也可笑,叫我那里去尋訪?只得由他。只是試期尚遠,客路無聊,不免俏俏地去曲江堤上,散步一回。你看柳絲如金,桃顏似火,東風陣陣,滿地落紅,真是春天景色。我也無心賞玩,腹內事卻按納不下。想起前日那軸畫,描寫云娘逼真,就別人錯取去,斷沒有這一個標致女子,可以借用,縱收了也是狂(枉)然。只是偏不錯了別樣畫,偏錯了一幅《觀音》。如今他就掛在小閣中,焚香換水,也著實有趣。來此是曲江邊了。新睛風景,真個撩人呀!你看這燕子飛得好奇,怎么只管在我頭直上,幌來幌去,似認熟的一般!你看他,隨風往來,為何掉一撮紅毛衣(羽)來?待我看是什么東西。”抓起瞧了瞧,驚訝道:“不是毛羽,是一片紅葉大的箋紙,寫了許多蠅頭的細字在上面,待我看來。”遂把《醉桃源》詞念了一遍。細細看這詞,像是收了《春容》畫的,怎生語氣、筆法件件精細,分明似個女兒家模樣。咳!我剛說天下未必有像行云的人兒,那知道就有一位在此。那末句說:“麗兒畫一班”,就是一紙供狀了。霍都梁,霍都梁,你卻難以消遣!且住,昨日行云為錯失了春容,早間尚在那里納悶,如今不免疾忙回去,與他說這畫有了下落,省得他煩惱。轉彎抹角,已到門首:“開門!開門!”行云聞聽,開門問道:“霍郎,你早間出去,在那里行動來?”霍生答道:“云娘,早起在曲江堤上步了一回。”行云道:“曲江光景如何?”霍生道:“那邊光景甚好,忽見一個燕子,銜著一片花箋,從空落下,拾起來看時,卻有詞在上。你看詞上,分明是為錯收了你《春容》而題。你莫要悶,待從容訪問,取來還你。只是叫做甚么飛云!”行云道:“霍郎,你與我畫的《春容》,奴沒福分時得展玩,那燕子銜來詞箋,定有奇緣,好好收藏,待場后從容尋問這畫的下落便了。”二人說話中間,忽保兒走來,道:“霍相公,方才鮮于相公寄信來說,今日禮部出了告示,明早就要進場,請五更頭早去。”霍生答應:“知道了。”對行云道:“怎么陡然就開起科耒,我身子受了曉風,有些不爽,且在小閣中將息將息,這筆硯各件煩云娘替我打點打點。”行云道:“一齊應用之物,奴俱明白,自然收拾停當,不必記懷。”把霍生預備進場,暫且不提。

卻說天雄節度使姓賈,名南仲,就是前次送《水墨觀音》像與酈尚書的。他本邢州,立功邊境,因漁陽一帶有些舉動,他說道:“俺蒙皇恩,簡任節鎮天雄地方,我的丹心如斗,常想裹革以酬圣主。爭奈安祿山這廝,本是庸流,濫邀天眷,聞得他起兵范陽,連破許多州縣,下官只得整兵秣馬,赴闕勤王。我想:潼關有哥舒老將軍在彼把守,定然牢固;只恐祿山從虎牢小路抄襲商南,長安未免震動。眾將士們!你可扎住營盤,在虎牢關口,不許兵范陽一人一馬闖將過去。傳來烽火,上心探看,梆鈴器械,務要整齊。但逢賊騎來沖,便當奮勇截殺,如有退縮,軍法從事。”眾軍一齊答應:“得令。”賈節度吩咐起營,真按著隊伍一齊前進,不敢錯亂。賈節度一路上,恨恨不平,說道:“祿山,祿山!你這鼠子!朝廷待你不薄,輒敢縱橫,出穴弄兵,教那些生靈,受此涂炭。可恨!可恨呀!前面就是虎牢關了,可搶上去扎住營盤。”眾軍應聲:“得令。”不多一時,一隊一隊、一層一層把虎牢關周圍如鐵桶一般。又傳下令來,斷不許放賊奴過關。正是:

白馬將軍頻破敵,肯教胡騎度牢關。

畢竟后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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