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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禮記通論輯本(21)

此章皆取孟子之文而以言周制也。「古者」云者,乃秦漢時人稱周之辭。「公田,藉而不稅」,即孟子「助者,藉也」之義。鄭氏因孟子「殷人七十而助」,便為殷制。不知孟子不又曰「雖周亦助乎」?「市,廛而不稅。關,譏而不征。林麓川澤,以時入而不禁」,即孟子「市,廛而不征。關,譏而不征」,及述文王洽岐之政曰「關市譏而不征,澤梁無禁」,是也。鄭氏謂「周禮國兇札則無門關之征」,其意亦欲以此市關不稅、不征為殷制。果爾,殷家何寬,周家何酷耶!且此為文王之政,焉有文王定其制,而周公敢改之乎?「夫圭田無征」,「夫」字或為「余夫」,脫「余」字。「余夫」與「圭田」,即孟子「卿以下圭田五十畝,余夫二十五畝」而云,「無征」足補孟子所未備。鄭又謂「此即周禮載師之士田以任近郊之地,稅什一」,其意亦欲以此「無征」為殷制,不知孟子告滕文公為國,皆述周家分田制祿之法,至以殷制而引大田之詩,曰「雖周亦助」,則其前后皆言周制自可知,豈有「圭田」「余夫」獨為殷制乎?夫周之卿以下,圭田皆無征,而鄭必謂「士田有征」,何也?孔氏曰:「殷政寬厚重賢人,周則稅之。」嗟乎!周家以忠厚立國,故開基八百年,為前古后今之所無,奈何誣之至此乎?此固鄭執禮解禮之謬,而實周禮之誣周以啟之也。

孔氏以「用民力,歲不過三日」,強合周禮均人「豐年,公旬用三日;中年,公旬用二日;無年,公旬用一日」之說,又以此為周制。何王制所言,倏殷倏周若此乎?周禮「公旬」「旬」字本是「十日之旬」。鄭注周禮欲牽合王制以「旬」作「均」,亦無周禮上「均人」如是,而下「均」字又作「旬」字者,大抵鄭孔解禮記本意,未嘗不欲以為周制,凡周禮之不合而可以強合者,亦必強合之;其必不可強合者,乃始以為殷制而已。又曰「用民之力,歲不過三日」,嗚呼!此先王不忍人之心,不忍人之政也。周禮重征繁役,悉亂世之政,后儒反執之以解禮,其貽害后世有不可勝言者,可勝嘆哉!(卷二二,頁二一—二二)

司空執度度地,居民山川沮澤,時四時。量地遠近,興事任力。凡使民:任老者之事,食壯者之食。

周之官制,周禮既偽,而尚書周官又偽,皆不足據。賴有王制略敘「冢宰」「司徒」「司馬」「司空」諸職,尚足見當時官制什之二三焉。后人反因周禮、周官而疑王制,非所謂顛倒見乎?或曰:「前于祫禘之說多不謂然,茲獨官制而信之,何耶?」曰:「祫禘之說蓋本春秋時沿者而言,故多疑互,若夫官制即春秋、戰國尚多與周初未甚變更,漢初去古未遠,博士必有考據,而以較夫王莽時之周禮,東晉出之周官,相越萬萬矣。向來習聞習見之耳目,得此為之頓易,則此篇之傳好古尚論者其亦曷可少哉!各職俱詳論其下。」按:「司空」之名見于虞書。堯時以平水土為亟,故首命禹宅百揆而兼其職。周制多本于虞,是以王制亦首敘「司空」焉。自周禮以「司空」為掌邦事,而以度地居民之政屬之「司徒」。蓋其意欲以「司徒」配「地官」故耳。然于「司空」更無可言,則不得不闕之,诪張為幻紊亂巳極。致后人又以考工(「工」字,原作「功」,今徑改。)記續補,不知考工記本六工之書,與「司空」了無干涉,后世之人竟不知「司空」專職為何事矣,得此尚見「司空」之真面目也。此謂「平水土,安居民」為「司空」之職,首言取丈尺之度,度地方為城邑井疆以居民也。因地之山川沮澤,因天之四時,于是量地遠近,制為城邑井疆,使民興事任力,而其所使民者,又寬其勞,厚其糈有如此。(卷二二,頁二四—二五)

凡居民材,必因天地寒暖燥濕,廣谷大川異制。民生其間者異俗:剛柔輕重遲速異齊,五味異和,器械異制,衣服異宜。修其教,不易其俗;齊其政,不易其宜。

上言「度地居民」,謂「定其城邑井疆」;此言「凡居民材」,謂「定其民居宮室」。觀下總敘「中國、夷、蠻、戎、狄,皆有安居、和味、宜服、利用、備器」,可見「凡居民材」即上「凡官民材」,「材」字不必油解。言凡所以居民材者,必因天地寒暖燥濕,廣谷大川異制。如寒者墐塞之,暖者疏通之,燥者處之以低,濕者處之以高,又因川谷之勢而為之,凡此皆異制也。而民生其間亦異俗,因而性情、五味、器械、衣服皆異齊、異和、異制、異宜矣。但在修其教,不必易其俗,齊其政,不必易其宜耳。鄭氏謂「居民材」為「使其材藝堪地氣」,非也。人生于寒地,自能堪寒;生于暖地,自能堪暖,豈必待上之人擇其材藝堪地之氣寒暖者,而使之居寒居暖乎?陳可大因鄭釋「材」為「材藝」有所難通,又謂「居為儲積。材為日用所須之物。如氈裘可以備冬,絺絡可以備暑,車以行陸,舟以行水」。若是,又與下「衣服、器械」復,亦非也。(卷二二,頁二八)

凡居民,量地以制邑,度地以居民。地、邑、民、居,必參相得也。無曠土(「土」字,原作「士」,依今本改。),無游民,食節事時,民咸安其居,樂事勸功,尊君親上,然后興學。

按:虞書命禹作司空,繼以命棄播百谷,又繼以命契作司徒。此言「地、邑、民、居相參。斯無曠土、游民,然后興學」,故下接「司徒」之事。蓋仿虞書為言,尚存古意,不若周禮之顛倒黷亂也。已上言「司空」之職。(卷二二,頁三二)

司徒修六禮以節民性,明七教以興民德,齊八政以防淫,一道德以同俗,養耆老以致孝,恤孤獨以逮不足,上賢以崇德,簡不肖以絀惡。

虞書云:「百姓不親,五品不遜,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寬。」王制本此為言,易「五」數為「七」。按:「司徒」本主「教」,周禮以「司徒」為「地官」,故全雜入「司空」之事,甚謬。又按:「司徒」主「教」,「教」者,教以人倫也;人倫即禮也。故此先言「禮」,后言「教」,若大宗則掌其儀文,大史則掌其典冊耳。故周禮謂「宗伯掌邦禮」者,亦謬也。(卷二三,頁二)

命鄉,簡不帥教者以告。耆老皆朝于庠,元日,習射上功,習鄉上齒,大司徒帥國之俊士與執事焉。不變,命國之右鄉,簡不帥教者移之左,命國之左鄉,簡不帥教者移之右,如初禮。不變,移之郊,如初禮。不變,移之遂,如初禮。不變,屏之遠方,終身不齒。

注疏執周禮解此者有二謬:「鄉」,鄉之有司也。注疏以「鄉」為「鄉大夫」,又以「遂」為「遂大夫」,皆合周禮,于「郊」則無可言,曰「此亦鄉大夫臨之」,一謬也。「習射上功,習鄉上齒」,即「鄉射」「鄉飲酒禮」。謂自元日始皆于鄉之庠習之也。注疏:「周禮州長『射于州序,在州學』;黨正『酒以正齒位,在黨學』。謂初時耆老聚會于庠學,黨擇元日州學習射,「黨學」「習鄉」各在一處,不得同日。」若是,則有「庠學」「州學」「黨學」三學矣。支蔓殊甚,更不知「州」何以必習射?「黨」何以必習鄉耳?二謬也。

此文凡四不變,三初如禮。蓋「元日」是一年,「三不變」「三如初禮」是二年至四年,「不變乃屏之遠方」是五年,然不寔下年數,亦大?言之耳。鄭氏又執學記「九年大成」以解此文,于「每年」之下加以「中年」;「中年」者,間一年也。于「不變,屏之遠方」下已足「九年」之數,又不復云「中年」;孔氏為之說曰:「九日限極,不須云『中年』也。」鄭孔執禮解禮,率合無理如此。果爾,亦當以王制所言為「七年,小不成;九年,大不成」矣,豈非笑資乎?

又云王制或言「司徒」或言「大司徒」,一也。「司空」「司馬」「司寇」等官同其云「大」者,必以后以諸侯有此等官,故加天子以「大」字別之耳。周禮之分大小皆非古制。方性夫曰:「此言大司徒,則知上所言司徒者,兼小司徒也。蓋欲俊士執事以激群眾,非大司徒躬率之不可。然則上文修六禮七教諸事,又可不必大司徒躬率。」即如此解經,觸著成礙矣。王制「樂正」分「大」「小」,其「司徒」則有「大」無「小」,足證「司徒」等官「大」字者非「小」矣。(卷二三,頁五—六)

命鄉,論秀士,升之司徒,曰選士。司徒論選士之秀者而升之學,曰俊士。升于司徒者,不征于鄉;升于學者,不征于司徒,曰造士。

「學」,國學也。「升之學,曰俊士」,鄭氏曰:「可使習禮者。」夫既升于學,其人豈僅能習禮而已乎?此附會書傳「適子二十入大學」之文,不可從。

「升于學者,不征于司徒,曰造士」,升于學者,本是俊士,但自此「不征于司徒」,而為樂正所造之士,故又曰:「造士,其升于司徒者。」「不征于鄉」二句,只是帶說連類以明之之義,與「曰造士」意不貫。已上言「司徒」之職。(卷二三,頁八—九)

將出學,小胥,大胥,小樂正,簡不帥教者以告于大樂正。大樂正以告于王。主命三公九卿大夫元士皆入學。不變,王親視學。不變,王三日不舉,屏之遠方。西方曰棘,東方曰寄,終身不齒。

此本虞書「命夔典樂(「樂」字,原作「學」,今徑改。),教冑子」為言。說者謂「即宗伯之大司樂」,固不足據;又有據王制謂「大司樂不當屬宗伯,當屬司徒」,亦非也。典樂在虞為九官之一,故知亦不屬于司徒也。上言「賤者必四不變,然后屏之」;今貴者二不變,而即屏之,豈貴者反嚴于賤者哉?不然也。王制掇拾群書,其言故多不合,后儒猶欲執禮解禮,不亦惑乎?或謂「鄉遂為三年大比之時,國子為九年大成之后」,亦臆意。(卷二三,頁一三—一四)

大樂正論造士之秀者以告于王,而升諸司馬,曰進士。

若以大樂正為即周禮宗伯之大司樂,則大司樂為中大夫,豈以司徒貴卿不得告于王,而反籍此中大夫乎?非可知矣。蓋大樂正即虞廷典樂之官,所以教冑子者,國學人材是其專這,故得告于王,而司徒不復與與耳。已言「樂正」之職。(卷二三,頁一四—一五)

大夫廢其事,終身不仕,死以士禮葬之。

司徒教養之,司馬爵祿之,二者相參焉。周禮司馬有司士一條,正襲其意,后人遂得借口以釋此文耳。(卷二三,頁一七)

有發,則命大司徒教上以車甲。

此又言司徒與司相參之事也。但司馬雖任進退爵祿,然軍政乃其本職,王制所言正似略,豈示治世右文而左武之意與?已上言「司馬」之職。(卷二三,頁一八)

凡執技論力,適四方,臝股肱,決射御。凡執技以事上者:祝史射御醫卜及百工(「工」字,原誤作「上」,今徑改。)。凡執技以事上者:不貳事,不移官,出鄉不與士齒。仕于家者,出鄉不與士齒。

此言技人之事,不知何屬?(卷二三,頁二○)

司寇正刑明辟以聽獄訟,必三刺,有旨無簡不聽。附從輕,赦從重。

按:「刺」字從刀,以刀卻牘書名于簡曰「刺」。「三刺」者,覆按獄辭凡三以求其情,其或但有旨意而無核實者不聽也。「刺」之為「殺」,又別一義。自周禮大司寇襲此「三刺」為說,曰「以三刺斷庶民獄訟之中:一曰訊群臣,二日訊群吏,三曰訊萬民。聽民之所刺宥」,而鄭氏引之為證。今按王制「三刺」,使果如其「訊群臣」諸說,寧有不自疏明之理?且「刺」與「訊」又絕不同,周禮以「刺」為「訊」甚屬乖異,然終以「刺」字無著落,則曰「聽民之所刺宥」。既以「刺」為「訊」,又以「刺」為「殺」,何周章至此耶?說者曰:「刺而謂之訊者,訊之然后刺故也。」夫所謂「訊」者,必虛其中而聽之,凡「刺」與「宥」皆先無所主方可,豈可先以「刺」為主乎?且其于司刺職則直云「壹刺曰訊群臣」矣,則又豈物訊之然后刺乎?繆亂如此,而鄭注王制必以周禮實之,千載人群相信,從無有疑而辨者,良可嘆也!

「無簡不聽」,本呂刑語。「附從輕,赦從重」,亦本尚書「與其殺不酣,寧失不輕」及「省災肆赦」之義。(卷二三,頁二一—二二)

凡制五刑,必即天論,郵罰麗于事。

「即天論」,即皋陶謨「天討有罪」及呂刑「非爾惟作天牧」之意。「麗于事」,即呂刑「惟時苗民匪察于獄之麗」之意。

鄭氏曰「即或為則,論或為倫」,亦近是。但于下「父子君臣」義復。郝仲輿以「天」字句絕,亦非。(卷二三,頁二三)

凡聽五刑之訟,必原父子之親,立君臣之意以權之。意論輕重之序,慎測淺深之量以別之。悉其聰明,致其忠愛以盡之。疑獄,囗與眾共之;眾疑,赦之。必察小大之比以成之。

「疑獄,囗與眾共之;眾疑,赦之」為一義,「必察小大之比以成之」為一義;「比」,猶例也;所以比例成獄,與上義不蒙,然郄聯下節。此曰「以成之」,下曰「成獄辭」,是也。自孔氏誤解,以為「此言雖疑而赦之,不可直爾而赦,當必察舊法輕重之例以成于事」。夫既已赦之矣,又云「不可直爾而赦,當必察按」云云,以誤解書之故而立意殘酷,使人遵其言而用之,其不造福于斯民甚矣。諸家多仍其誤,惟陳可大曰:「比,猶例也;小者有小罪之比,大者有大罪之比,察而成之無往非公也。」其說與上不蒙,得之。(卷二三,頁二四)

成獄辭,史以獄成告于正,正聽之。正以獄成告于大司寇,大司寇聽之棘木之下。大司寇以獄之成告于王,王命三公參聽之。三公以獄之成告于王,王三又,然后制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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