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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幽明錄(8)

  • 古小說鉤沉
  • 魯迅
  • 3200字
  • 2015-12-12 10:36:49

宋有一國,與羅剎相近,羅剎數入境,食人無度,王與羅剎約言。自今以后,國中家各專一日,當各送往,勿復枉殺。有奉佛家,唯有一子,始年十歲,次當充行,父母哀號,使至心念佛爰及宗親助子屬?想便送此鬼辭別舍之,以佛威神力,大鬼不得近,明日見子尚在,歡喜同歸,于茲遂絕。國人嘉慶慕焉。

安侯世高者,安息國王子,與大長者共出家,學道舍衛城。值王不稱大長者子輒恚,世高恒呵戒之。周旋二十八年,云當至廣州,值亂,有一人逢高,唾手拔刀曰:“真得汝矣!”高大笑曰:“我夙命負對,故遠來相償。”遂殺之。有一少年云:“此遠國異人而能作吾國言,受害無難色,將是神人乎?”眾皆駭笑。世高神識還生安息國,復為王作子,名高安侯。年二十,復辭王學道,十數年,語同學云:當詣會稽畢對。過廬山,訪知識,遂過廣州,見年少尚在,徑投其家,與說昔事,大欣喜,便隨至會稽。過嵇山廟,呼神共語,廟神蟒形,身長數丈淚出,世高向之語,蟒便去,世高亦還船。有一少年上船,長跪前受祝愿,因遂不見。廣州客曰:向少年即廟神,得離惡形矣。云廟神即是宿長者子。后廟祝聞有臭氣,見大蟒死,廟從此神歇。前至會稽,入市門,值有相打者,誤中世高頭,即卒。廣州客遂事佛精進。

有新死鬼,形疲瘦頓,忽見生時友人,死及二十年,肥健,相問訊。曰:“卿那爾?”曰:“吾饑餓殆不自任,卿知諸方便,故當以法見教。”友鬼云:此甚易耳,但為人作怪,人必大怖,當與卿食。”新鬼往入大墟東頭,有一家奉佛精進,屋西廂有磨,鬼就捱此磨,如人推法,此家主語子弟曰:“佛憐我家貧,令鬼推磨。”乃輦麥與之,至夕磨數斛,疲頓乃去。遂罵友鬼:“卿那誑我?“又曰:“但復去,自當得也。”復從墟西頭入一家,家奉道,門傍有碓,此鬼便上碓如人舂狀。此人言:“昨日鬼助某甲,今復來助吾,可輦囗與之。”又給婢簸篩,至夕力疲甚,不與鬼食,鬼暮歸大怒曰:“吾自與卿為婚祦非他比,如何見欺?二日助人,不得一甌飲食。”友鬼曰:“卿自不偶耳!此二家奉佛事道,情自難動,今去可覓百姓家作怪,則無不得。”鬼復去,得一家,門首有竹竿,從門入,見有一群女子,窗前共食,至庭中,有一白狗,便抱令空中行,其家見之大驚,言自來未有此怪,占云:“有客索食,可殺狗并甘果酒飯于庭中祀之,可得無他。”其家如師言,鬼果大得食此后恒作怪,友鬼之教也。

東昌縣山有物,形如人,長四五尺,裸身被發,發長五六寸,常在高山巖石間住;喑啞作聲而不成語,能嘯相呼,常隱于幽昧之間,不可恒見。有人伐木宿于山中,至夜眠后,此物抱子從澗中發石取蝦蟹,就人火邊,燒炙以食兒。時人有未眠者,密相覺語,齊起共突擊,便走,而遺其子,聲如人啼也。此物使男女群共引石擊人,輒得然后止。

會稽施子然有一人身著練單衣囗,直造席,捧手與子然語,子然問其姓名,即囗曰:“仆姓盧,名鉤家在壇溪邊臨水。復經半旬中,其作人掘田塍西溝邊故囗,忽見大頃滿中螻蛄,將近斗許,而有數頭極壯,一個彌大,子然至是始悟曰:“近日客稱,盧鉤反音則“螻蛄”家在壇溪,即西坎也。”悉灌以沸湯,自是遂絕。

吳興徐長夙與鮑南海神有神明之交,欲授以秘術,先謂徐宜有納誓,徐誓以不仕。于是受囗,常見八大神在側,能知來見往,才識日異,縣鄉翕然有美談,欲用為縣主簿,徐心悅之,八神一朝不見其七,余一人倨傲不如常。徐問其故,囗云:“君違誓不復相為,使身一人留衛囗耳!”徐仍還囗,遂退。

彭虎子少壯有膂力,常謂無鬼神。母死,俗巫戒之云:“某日決殺當還,重有所殺,宜出避之。”合家細弱,悉出逃隱,虎子獨留不去。夜中,有人排門入,至東西屋覓人不得,次入屋間廬室中;虎子遑遽無計,床頭先有一囗,便入其中,以板蓋頭,覺母在板上,有人問“板下無人邪?”母云“無”相率而去。

晉升平元年,任懷仁年十三,為臺書佐鄉里,有王祖復,為令史,恒寵之。懷仁已十五六矣,頗有異意;祖銜恨,至嘉興殺懷仁,以棺殯埋于徐祚后田頭。祚夜宿息田上,忽見有囗,至朝中暮三時食,輒分以祭之,呼云:“田頭鬼來就我食。”至暝眠時,亦云:“來伴我宿。”如此積時,后夜忽見形云:“我家明當除服作祭,祭甚豐厚,君明隨去。”祚云“我是生人,不當相見。”鬼云:“我自隱君形。”祚便隨鬼去,計行食頃,便到其家,家大有客,鬼將祚上靈座,大食減合家號泣,不能自勝,謂其兒還。見王祖來,便曰:“此是殺我人,猶畏之。”便走出,祚即形露,家中大驚,因問祚,因敘本末,遂隨祚迎喪,既去鬼便斷絕。

臨淮朱綜遭母難,恒外處住,內有病,因前見,婦曰:“喪禮之重,不煩數還,”綜曰,“自荼毒以來,何時至內?”婦曰:“君來多矣,”綜知是魅?敕婦婢候來便即閉戶執之,及來登床,往赴視,此物不得去,遽變老白雄雞。推問是家雞,殺之,遂絕。

漢武鑿昆明極深,悉是灰墨無復土,舉朝不解,以問東方朔,朔曰。”臣愚不足以知之,可試問西域胡僧。”帝以朔不知,難以囗問。后漢帝時,外國道人來,入洛陽,時有憶方朔言者,乃試問之,胡人云:“經云:“天地大劫將盡,則劫燒,‘此燒之余。”乃知朔言有旨。

蒲城李通,死來云:見沙門法祖為閻羅王講首楞嚴經;又見道士王浮身被鎖械,求祖懺悔,祖不肯赴。孤負圣人,死方思悔。

康阿得死三日,還蘇,說:初死時,兩人扶腋,有白馬吏驅之,不知行幾里,見北向黑囗門南入見東向黑門西入見南向黑門,北入見有十余梁間瓦屋,有人囗服籠冠,邊有三十余吏,皆言府君,西南復有四五十吏,阿得便前拜府君,府君問:“何所奉事?”得曰:“家起佛圖塔寺,供養道人。”府君曰,“卿大福德,”問都錄使者:“此人命盡耶?”見持一卷書伏地案之,其字甚細,曰,“余算三十五年。”府君大怒曰:“小吏何敢頓奪人命?”便縛白馬吏著柱處罰一百,血出流漫,問得:“欲歸不?”得曰:“爾”府君曰:“今當送卿歸,欲便遣卿案行地獄。”即給馬一匹,及一從人,東北出,不知幾里,見一城,方數十里,有滿城上屋,因見未事佛時亡伯,伯母,亡叔,叔母,皆著囗械,衣裳破壞,身體膿血。復前行,見一城,其中有臥鐵床上者,燒床正赤。凡見十獄,各有楚毒,獄名,“赤沙,”“黃沙,”“白沙,”如此“七沙”有刀山劍樹,抱赤銅柱,于是便還。復見七八十梁間瓦屋,夾道種槐云名“福舍”囗佛弟子住中,福多者上生天,福少者住此舍。遙見大殿,二十余梁,有一男子二婦人從殿上來下,是得事佛后亡伯伯母亡叔叔母。須臾有一道人來,問得:“識我不?”得曰:“不識”曰:“汝何以不識我?我共汝作佛圖主。”于是遂而憶之,還至府君所,即遣前二人送歸,忽便穌活也。

石長和死:四日穌,說:初死時,東南行,見二人治道,恒去和五十步,長和疾行亦爾。道兩邊棘刺皆如鷹爪,見人大小群走棘中,如被驅逐,身體破壞,地有凝血。棘中人見長和獨行平道,嘆息曰:“佛弟子獨樂得行大道中。”前行見七八十梁瓦屋,中有閣十余,梁上有窗向,有人面辟方三尺,著囗袍,四縱掖,憑向坐,唯衣襟以上見。長和即向拜人曰:“石賢者來也,一別二十余年。”和曰:“爾,”意中便若憶,此時也,有馮翊牧孟承夫妻先死。閣上人曰“賢者識承不?”長和曰:“識。”閣上人曰:“孟承生時不精進,今恒為我埽地;承妻精進,晏然與官家事。”舉手指西南一房,曰:“孟承妻今在中。”妻即開窗向,見長和問“石賢者何時來?”遍問其家中兒女大小名字平安不,“還時過此當因一封書。”斯須見承閣西頭來,一手捉埽帚糞箕,一手捉把囗,亦問家消息。閣上人曰:“聞魚龍超修精進,為信爾不?何所修行?”長和曰:“不食魚肉,酒不經口,恒轉尊經,救諸疾痛。”閣上人曰:“所傳莫妄。”閣上問都錄主者:“石賢者命盡耶?枉奪其命耶?”主者報:“按錄余四十年,”閣上人敕主者:囗車一乘,兩辟車騎,兩吏送石賢者。須臾,東向便有車騎人從如所差之數,長和拜辭,上車而歸。前所行道邊,所在有亭,傳吏民床坐飲食之具。倏然歸家,前見父母坐其尸邊,見尸大如牛,聞尸臭不欲入其中。繞尸三苼,長和嘆息,當尸頭前,見其亡姊于后推之,便踣尸面上,因即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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