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愿望(3)
- 我們一起磨礪過的時光
- 速度與激情6
- 2523字
- 2016-01-20 10:12:18
她走了四年多了,這段時間已經比他們的婚姻都要長了,但他仍然時常產生幻覺,仿佛她依然在他的身邊,依然能聽到她在叫他,“羅永浩,羅永浩……”
只有她這樣叫他,連名帶姓,一字不缺。記得他曾經不止一次地問他,“你怎么總這么叫我?”高興的時候,她會撒嬌耍賴地說,“就這么叫,就這么叫,怎么了?你管得著么?”他會搖頭,嘆氣,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心里卻是甜蜜的。
不高興的時候,她根本就不搭理他,他就會想,又怎么了呢?然后再想辦法找其他的話說,心里雖然惴惴,可也有一份期盼在支撐著。
現在沒人這么叫他了,他也不用問了,可是他什么都沒有了,無論甜蜜還是期盼。這時他才發現,沒人能象她那樣,把他的名字,叫得那么悠揚、婉轉,讓他能從中分辨出那么多的滋味和信息,她高興了,她撒嬌了,她生氣了,她心煩了……
他是從什么時候起開始有這種感覺的呢?或許是從她第一次叫他開始吧,那天她站他的辦公室門口,問,“你是羅永浩么?”
只是,他一直都沒發覺,直到她離開了,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了,他才如此深刻地感覺到,他那么愛聽她叫他的名字,那么愛,那么愛……
他也會想起一些別的,凌亂的,斷續的,揮之不去的,總之是關于她的,一個眼神,一個手勢,一個微笑,一聲呼喚,恍然就在身側,轉回頭時,又消失不見。
每當回來晚了,或是喝了酒,他都會躡手躡腳地摸黑兒進臥室,盡管他已經不用再怕吵醒任何人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因為習慣了才這樣去做,還是為了給自己制造幻覺才保留這個習慣。
有次,他煩躁而憤怒地在夜里進臥室門后,惡狠狠地打開了所有的燈,他想告訴他自己,羅永浩,你醒醒吧,她走了,她拋棄你和別人跑了!
他真的清醒過來了,可醒過來的滋味實在是太過痛苦,他面對燈光下空蕩蕩的臥室,一刻也不敢停留,急急地躲進了小慧的房間。
他想了這么多,總是想不明白一個問題,穆宇寰到底給了她什么,能讓她如此義無反顧地離開自己。他的習慣是每當遇到解不開的難題,就細細回想,從頭到尾把整個事情回想一遍,找出癥結所在。
他仔細地回憶和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卻怎么也弄不明白她到底想要什么,他悲哀地發現,她總是能清晰地知道他要什么,她怎么做就能令他高興,令他幸福,可他,卻從不知道如何能令她開心。
在這個方面,他是愚蠢的笨拙的,以前他只是想辦法掩蓋這種失敗,他以為他成功了,實際上,他沒有。如果他能承認這種失敗,如果他能對她多用點心,那她會不會就不走了呢?
這個假設如此地折磨他,他想得頭都痛了,可還是忍不住去想。他想起被她帶走的結婚戒指,想起他問她要標書時,她悲哀的眼神,想起辦離婚手續前,她抱著他的后背哀哀地說著,“對不起”……
這種種的場景總是讓他做出一個又一個的假設,如果我當時不那樣那樣,那么她會不會就不走了呢?這種帶著哀傷的希冀那么吸引他,讓他就象吸毒般上癮。
他也想過豆豆,在小區里,在馬路上每當看到同齡的孩子,他都會有那么一刻的失神,他38歲了,雖然離衰老還很遙遠,可也是個中年人了,怎么能不想自己的兒子,唯一的兒子呢?
當初他讓蕊蕊帶走孩子,是有私心的。穆宇寰這個人,艷名遠播,而且已經結婚,雖然有錢,但是他羅永浩也不窮呀,更何況,蕊蕊并不是個愛錢的女人,這一點他再清楚沒有了。
蕊蕊是愛孩子的,很愛很愛,她絕對舍不得孩子吃一點苦,那么假如有那么一天,穆宇寰不喜歡她了,她一個單身女人又要怎么生活?如果她是一個人,無論吃多少苦,她都絕對不會再回頭來找他的,那是她的驕傲所不允許的。
可帶著豆豆的話,那情況就不一樣了,為了孩子的幸福,為了保護孩子,在她和孩子的生活遇到困難時,她就會不顧一切地回頭來找他。
到那時,他不會給她一點難堪,任何一點難堪,他都不會給她。他會向她承認他的失敗和錯誤,她說對了,愛情是存在的,因為他不相信愛情的存在,所以愛情報復了他。他要告訴她,他現在相信了,相信愛情,接受愛情的報復,而他終于明白,他是愛她的,真的很愛很愛。
他在賭,用她對豆豆的愛,賭穆宇寰對她的愛。從這個角度上說,他不能退,即使是拼盡全力血濺當場,他也不能退!穆宇寰到底有多愛她?愛她能勝過愛振宇么?如果他去搶穆宇寰的振宇,那穆宇寰會不會遷怒于她呢?會不會放棄她呢?
他一直關注著穆宇寰的私生活,仿佛一切都正常,穆宇寰沒離婚,他知道,穆宇寰是離不起婚的,這世界上只有蕊蕊那樣的絕種女人,才會一個人帶著孩子從富裕家庭凈身出戶。那是傻,那是癡,那也是種境界。穆宇寰找不到這樣的女人了,他羅永浩也沒把握再找到第二個,蕊蕊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現在已經知道了蕊蕊的可貴,那么穆宇寰知道么?最好穆宇寰不知道,那他就有機會用自己手里的東西去換蕊蕊了,他要把蕊蕊和豆豆換回來!換不回來,就搶回來,只要穆宇寰的經濟出現了問題,只要穆宇寰無法給豆豆提供很好的生活環境,那么蕊蕊就會不忍心看豆豆吃苦,帶著孩子回到他的身邊。
可這太難太難了!他沒有穆宇寰那樣的父親為他開疆破土,也沒有穆宇寰那樣的弟弟為他保駕護航,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血肉相搏,孤注一擲!即使這樣,他也沒有幾分勝算。
蕊蕊,我有多難你知道么?我愛你愛得有多苦,你知道么?
他的頭一陣陣脹痛,象有東西在里面不住地敲擊,他苦笑,這樣,也好,最起碼,心就不會那么痛了!
小慧輕手輕腳地走進來,見他用手撫額的樣子,就輕輕為他揉捏。他想起,當初他偶爾露出疲態時,蕊蕊也會這般溫柔體貼,可他總是想要偽裝強大,以為壓制可以成為獲得她的法寶,可以瞞過自己心中的怯懦。又豈知,如果他真的勇于交付,敢于受傷,那么也許就能贏得她真心的敬愛。
他攬過小慧,讓她背對著自己,把頭埋入她的發絲,貪婪地呼吸著那發間的氣味,在心里說,無論如何,蕊蕊,我要再為自己爭取一次,得到你的機會。
一月中旬,年會如期召開,穆宇寰到得很晚,沒想到的是,有人到得比他更晚,那是,羅永浩。
在這種場合下見面,兩人都不驚訝,壓下各自的萬千糾結,遠遠地隔著眾人,禮貌地彼此點頭致意,自有一種含蓄的風度翩翩。
自始至終,兩人默契地保持著距離,背影相對,在酒會上各領風騷。他們不約而同地齊齊拒絕“講一講”的邀請,都沒發覺落在眾人眼中的他們,氣質何其相似,觀點如何相通。
酒會進行一半,大多數人兀自喋喋不休,爭論不止,都已心懷厭倦的兩人,在悄悄走向更衣處時,不期而遇地迎頭撞見,一時竟怔住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