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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 耳食錄
  • 樂鈞
  • 3443字
  • 2015-12-03 16:38:21

三子哀號,并其婿執女以詣縣官。女自辯形變則心變,故不識父母,當無罪。令曰:“不然。心者身之宰也,心變故形變,即形變而心不宜變。且真虎殺人亦法所不貸,況女而虎其父母者歟”進置女于法。

非非子曰:令之言然哉!夫虎,猛者也,亦靈者也。人而虎也,宜不猛面更靈君子于是知女之處心積慮而后成于虎,不然,何昧于親而辨于婿也荊人之死于虎歟荊人之死于女也。而牛哀之變又不足言也,噎!

竹冠道人

樂安有士人,偶宿土地廟,夢土地飭其屬曰“明日仙人過此,宜灑掃滌除,以迓仙蹕。”復謂其媼曰“爾我亦宜沐浴以待,勿以慢誤取罪也。”士人趨問曰:“仙人為誰”曰:“田真人也。”士人曰:“某亦愿迎之。”土地曰:“何與爾事且爾凡骨尸居,安得見真人”士人曰:“某慕道亦有年矣,反遜于君之紀綱耶”土地卒不許。士人大嚷,土地命逐之。出戶而覺,頗以為異。

歸以語同學者,次日同往廟前伺之。有竹冠道人自西來,朗目修髯,豐度飄灑;葫蘆長劍各一,系于腰下;過廟門而拱手焉。諸人私計,殆田真人也,徑前牽其衣,請大仙過我。道人笑曰:“某姓宮,名去綿,游方道士耳。安知仙術何于之誤耶”諸人請益堅,道人曰:“既諸君款留過厚,某漫無短長之人,安敢峻拒聊且過子。”諸人喜躍,導之以歸。共潔一齋而奉之,飲食器具,效至甚誠。

居十馀日,諸人屢求度世及黃白導引之事。道人茫然,略無所答,忽染沉疴,淹淹欲斃。諸人始猶奉湯藥,漸見其疾不支,頗悔之,咸咎士人之妄。士人亦自以為冒昧也。將謀遷之于他室,道人曰:“念某客死他鄉,乞以此齋為葬地,飲食而祝我,則公等始終之德也。”眾怒曰:“我輩誤識爾,耗費不少。此吾輩清修之所,顧以為爾宅兆耶”

忽一童子造門請曰:“吾師在此否”眾問為誰,童以道人對。眾喜,告以病。且給之曰:“爾師日望爾來護病歸去,今始來耶?”童聞之,趨面入見,道人已不能言,但以目視童,淚隱隱承睫。童大慟躃踴,嘔血數聲而絕。道人見之,長吁一聲,亦死榻上。諸人慌亂,不知所為。懼為人所覺,亟具薄材,謀以夜半瘞之糞壤之下。解槐腰間劍,劍光艷發;視葫蘆中,皆黃金。眾大喜,漢瓜分之。

道人忽大笑而起,謂童子曰:“可去矣!”童子亦起,因擲其劍化為龍,擲葫蘆化為鶴,各乘其一,飛騰空中,冉冉而去。諸人相顧駭愕,悟仙人之游戲矣。

其臥室有香,經月不散。壁間有五言古詩一首、七絕二首,寶墨淋漓,向莫之見也。抄而讀之,隨抄隨滅。五古云:

“瓊樹三千丈,種在流霞闕。

朝浥瑤臺露,暮掛糇山月。

風霜飽更榮,花葉無衰歇。

梁洪花下傾,醉倒胭脂雪。”

七絕云:

“空山明月照莓苔,劍匣匏尊久不開。黃鶴未知塵世險,等閑載我出蓬萊。”

“海云千片散幽襟,昌老無心卻有心。仙侶相逢好歸去,碧桃花下撫瑤琴。”

雷葬婦

新建有婦人顧氏。其夫洪某,車慵也,事母甚孝。母老且盲。洪每慵得錢,則市酒肉歸,使婦為母作食。婦素不職而好饞。夫不在,輒凌君。夫所市食,輒先自啖過半,以少許食姑。姑慮兒怒將虐婦,秘不以告,嘆息而已。洪卒不知。

后婦產一男,數月矣,饞愈甚。洪市切面歸,令婦熟以進母,而洪仍御車他所。面既熟,婦食畢。姑索禽,婦無以應,欺其盲不辨物,乃烹蚯蚓而進之。姑食,大嘔吐。忽烈風暴雨,雷震一聲,失婦所在。

雨既霽,洪御而歸。過石山,見一裸體婦人——乃其妻也,——腰以下葬于石中,周身皆石,宛如熔鑄,力拔不得出。問其故,喑啞不能盲。亦不死,雙目炯炯,環轉視人,蠢然一物矣。石旁雷書二十四字深入石中,類攜刻,其文云:

“埋半身以存孤,豁雙乳以哺子。日一食以延生。終三年而擊死。”

洪日抱兒就乳,井挈飲食而飼之,日止一餐,遵雷教也。

觀者如堵。環視不得近,近則有物拽之仆,亦可異也。

三年,雷復擊婦死,暴尸于外。遍體焦爛,蚯蚓嘬之。而石縫仍合如故。

非非子曰:不孝之罪,上通于天。雷神殛之,易易耳。第婦當誅而洪宜有后,洪貧不能再娶也。洪貧不能更召乳媼也,則子必死而洪無兒,足誅其婦并殺其子,殺其子竟絕其嗣矣。非所以報孝子也。于此見天之妙用,于此見雷之苦心。

望都宰

痘神何神也姑勿深考。或曰:居峨眉山,姐妹三人,身著麻衣,蓋女仙之流,主人間痘疹之疾,人呼為麻娘娘云。神甚靈顯,而嚴于小節。病痘之家為位奉之,言語稍不檢,衣物稍不潔,及誠敬少懈者,病者輒作神言語呵譴之,雖私隱無不昭揭。其甚者,痘或不治,為得罪于神也。靈界之跡不可勝紀,然亦非妄禍人者。

吾鄉陳君洪書,兒時以痘死,置于東廂。其母撫而哭之,坐于戶限,倦面假寐。見三麻衣婦人入室,視兒驚曰:“向幾誤!此望都宰也,可放還。”言畢,出戶去。母驚覺,兒已蘇矣。后果任望都縣令。罷官歸,今猶在。

由是觀之,痘殤者非盡神之為政也,其亦數之前定者與

上宮完古

溪北上官完古,嘗行遠村。歸值日暮,投止無所。至一山,見遠燈明滅林外。尋燈而至,乃一小村,數十戶,戶各一燈,燈色甚綠,有異常火,而哭聲甚嘩,比屋皆然。未便遽入,隱身緩步聽之。

一婦哭曰:“烏乎,吾不圖爾之至于斯也!”一婦哭曰:“哀哉吾夫!痛哉吾夫!”一婦哭曰:“天乎,何奪吾二男之速乎!”一男子哭曰:“吾弟素勤謹,不意亦罹橫禍。”一老人哭曰:“吾經營數十年,僅足衣食。爾破我產已甚矣,又役我子而死之,此恨寧有終極耶”又有男女二人共哭曰:“阿父阿父,衰朽之年猶不能兔于溝墼!”其余聲情哀抑,聽不能徹。

又一家不聞哭聲,但聞男女數人竊竊私語,乃有人數四伺門外,若謀機事恐人覺者。完古甚怪,入而問之曰:“是何哭聲之多也”男女乍見,皆驚避。旋聞人語云:“客也,何避為”

有數男子出,衣履甚敝,椎魯類農夫,因先閉其門,謂完古曰:“客遠來未知,此地官長自丞簿以上貪殘如狼虎,數年工役繁興,科派鄉里,日役丁男敷千,而少給其食。小民失業,勞苦吁天。饑饉洊臻,道殣相望。無以供租稅,悍吏日來吾鄉,叫囂隳突,雞狗不寧。鄉民流離,死喪殆盡。今副使且至矣,聞縣官捉人除道。副使爪牙千百,所在騷擾。不死于勞悴,則死于敲撲。倉卒之間,未能遠徒,且謀宵遁耳。”

完古慰之曰:“古有力役之征,民為上勞,亦其職也。”農夫皆怒曰:“公若為吏,當不減縣官之酷。”室中有婦人呼曰:“此何時,爾輩尚閑話,不畏縣里公差耶?”言未已,忽聞扣門聲甚急。男女皆吞聲。一婦人悄語曰:“吏至矣,吾當應之。爾輩且從后門出。”遂啟門而奔,完古亦從之。諸人行甚疾,頃刻相失。完古道黑不能前,乃伏于叢莽之內,屏息伺之。

須臾,見數吏持火炬,挾鋃鐺繩素,呵叱而來,搜索甚急。

映火而窺,有一吏似是族子某,蓋數年前已死者,而聲情逼肖。欲出問,恐有誤,因念此豈陰府耶且官吏酷虐如此,鄉里死徙如此,向何不少聞耶?旋聞一吏曰:“不知從甚路去好”一吏曰:“歧路難尋,當分道索之。”且行且語,亦頃刻不見。

乃出尋路,至舊村,而婦人之哭如故也,男子則皆逃矣。完古欲求宿,婦人皆曰:“吾寡婦,不便留客。”使于門外檐下坐。

夜久門閉燈滅,哭聲亦寂。

遲明視之,乃坐墳冢間耳。

非非子曰,先貴溪公少時,舍于東里饒氏。孤館空山,竹樹陰翳。有哭聲起于山間,呦呦然,嗚嗚然,如怨如訴,若遠若近,雖桓山之禽、泰山之婦,不足喻其哀切也。臥則聞之,起則寂然。每夕皆然,輒為心惻。后以詢其居人,乃知有孀婦貧而無子,以凍餒死,實葬此山。公悲其遇,哀其情,為作《鬼哭賦》。嗚呼!窮民無告,雖魑魑泉臺,猶無淚干時耶今觀于上官氏之所聞,乃知長夢之人更有新安,石壕之苦也。

報仇蛇

金溪彭坊村婦李氏,年三十馀。夜夢一人告曰:“若,吾仇也,乃在此。吾將報若,若勿避,”覺而異之。

次日午晌,婦治蔬廚下。家人驚報:“有巨蛇見于寢室。”婦心動,知其為夢中人也,操刀而往。見蛇尾在樓而首垂地,遽前斬之。蛇奔出于外,婦逐而剮之,刃創數十,而蛇竟斃。婦亦昏碚,有頃乃蘇。

后遂怔忪得悸疾,死而復蘇者歲輒數四。至今尚在。

非非子曰:怨毒之于人甚矣!蛇仇于人,猶思報焉。然預以告人,使知為備,蛇亦愚哉!或曰:非蛇也,鬼物也。若是,即謂之愚鬼。

徐太保

前明吾鄉徐太保,少時偶行綠野。前臨石瀨,深不及骭,褰裳可涉。已解其履矣,忽見—女子婷婷而至。立而望之:年可十七八,豐態絕妍,臨流不語,悵望夷猶,若欲濟而恨無粱者。徐曰:“美人欲涉乎”女子微笑。徐曰:“美人欲涉,奈羅襪之難凌波何”女子乃低頭自顧,仍微笑而羞澀不勝。徐笑曰:“書生之鵬背,可作舟楫乎?”女子頷之,乃以雙袖附徐肩。徐以兩手挽其足,載之中流。依依麗影,清漣可鑒,不覺微吟曰:

“玉女渡銀河,紅裙罩綠波。”

詩未成,已登彼岸。女子下而續之曰:

“只因詩二句,奪卻狀元科。”

言罷不見。

徐驚且悔,悟神人之試己也。后登天順己丑進士第二名,官至太子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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