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王世懋
天下事有不可曉者。往聞邊城有棺數十具,啟之皆紗帽紅袍,以為異說,頗不甚信。數以問人,多云有之。近至關中,則同僚徐方伯時方在甘州,張大參在涼州,其說尤異。徐云修甘州城,初破土,見有一小棺出之,已而愈斫愈多,棺皆長二三尺,啟視須鬢儼然老人也。服飾不同,大都多紗帽紅袍者,亡慮數十。眾喧然,遂止不復發,為祭文,掩而葬之。竟不知是何物,又不知是何緣得葬城土之內。張云涼州亦同。時有之,但不如是之多耳。二君皆目擊,可信人也。此事自古未聞,或云是妖狐所化,然妖能靈異于生時,豈死而猶不復其本質,則益不可解。始知天下大矣,存而不論,寧獨六合之外?
甘州山洞中,有一立化神女名毋,其旁有一屠者,蹲踞而化云。初屠者日見一女子買豬肝三片,疑之,乃微蹤其往,至一山洞中,屠者就見焉。女為說法,因各化去,皆真身也。第神女身上無所系,下去地將一尺,竟不知何以中懸?助甫每往視,輒令人手捫之,了不著地云。其事不見《一統志》。宇宙間事何所不有,而愚者乃欲謗吾師道。嗚呼!彼神于事者尚不可疑,況神于理者乎?
助甫又為予言甘州多瑣陽肉。蓯蓉瑣陽,形甚不雅,莖上生肉,蓯蓉生土中,掘得之,形甚大,色紅,鮮如肉。助甫欲一識之,令卒之田間,掘得舁來,儼如一大人臂,因悟蘇子瞻所烹肉芝,乃肉蓯蓉耳,宜其不能仙也。
邇來怪事不可勝書,獨二事最真而最奇。其一,沙頭鎮一童子,年未十歲,其陰忽長如巨人,而毛似能行人道者。已漸頷下生須,遍體俱毛,時時覆體為交構狀,遺精地下,未幾而殞。其一,吳江婦人病狂,走入郡城,遍覓死尸食之,捋取腸胃,臭味不可近。渠自云絕美,好肴饌不逮也。日食尸不可計數。兒童群逐之,官為錄系,久之釋遣,不知所終。二事皆載記所未有。沙頭童子似為妖孽所憑,若吳江婦人頗似有占《五行志》中,皆一假新聞也。
大珰馮保之腹心曰:“徐爵爵雖起罪戍,握士大夫進退權,得罪于宗社為大。然年老多智而好施,頗不為小民所怨。”爵未敗半歲前,予聞之客云:爵一夕臥夢一神人,長三四寸,呼爵謂曰:“爾祿盡矣。”爵懼而拜問是何神。答曰:“吾即君身中神耳。”爵因哀祈免死,神因教之持齋可延也。爵自是斷酒與肉,日奉佛施棺。予頗異之,復以質姻家史金吾為信。然已而難作,愈信愈疑為神。既許之延矣,奈何竟不免焉?金吾為余言,君不知耶?爵肉食三月矣。蓋朝貴奉之者,延爵致酒,謂公何自善信妖夢也?強之食,爵不得已始嘗一臠,因遂不守。吁!何其神也?茲事余不先聞,必謂好奇者傅會其事。今歷歷若符契,然烏可不紀?或曰:爵得罪大,即持齋可遂免乎?曰:爵能致神感好善,一念為之,其走權貴而終死于權貴,天實使之不終也。于道何疑?
予歷藩臬于寮宷間,見異證二,因錄以俟知醫者。一、秦方伯淦右轄楚中時,背肋間生一痰核,漸大如瘤。聞荊南有善醫者,須服藥滿百貼始除,即九弗效也。如數服之,果愈。遷為豫章左,至時了無恙。亡何,足微蹇,問之云:足面似簇筋,令童子捫之傷皮耳。已遂愈,數日而病痢。提學江公以東私謂同寮曰:大夫其非痢之謂疾,殆不起乎?余怪而問之曰:余非知醫者,先大夫先患足創,一如秦公。已而下痢竟不治,蓋創毒所發也。秦公乃竟死。一、閩參政王公懋德自延平歸,忽瘦甚,須發皆枯。云是消渴證,百方藥之弗效。先是,延平一鄉宦潛謂人曰:王公病,曾有嘗其溺否?向有患者溺甚甜,此不治驗也。王后聞之,初試微甘,已而漸濃,愈益甜,王亦自知必不起。云消渴病聞之溺甜,則未之前聞也。豈亦糞甜苦之類乎?二事皆醫說所不載。
余上計京師,乞休不久,強出朝謁,遇李臨淮唯寅所,遇一舊識山人在坐。余問所從來,唯寅笑謂余曰:“君知近日山人多改業乎?是君為一邊鎮中丞,所知腰已橫金矣,即守備無幾何可得也。”余戲謂山人方競橫金,那聽橫金吏反作山人也?唯寅為絕倒。亡何,余發行就道,奉明禁以重值募騾卒,僅身肩輿,夜宿逆旅。主人困甚,稍行,見數驛騎馳而前,中一人大帽繡裳,即向山人也。遣騎起居而去。蓋渠乃有勘合宿驛傳,又一反也。余謂世事翻覆,倏忽固然,然多于世亂搶攘時見之。今際太平盛世,而所見如此,為之一噱。
余謝關中之役歸潼關,劉使君以時猶暑憫余逆旅之艱,力勸居公館。余笑曰:“曩為督學,來不傳居。今乞歸,顧薄逆旅,人將謂仆始惜其官,今乃亡藉。”遂匿跡行如故。獨病不任騎,不得已以四夫羿與行。而途間所見,乃有絕相反可供旅人一囗〈口處〉者。靈寶道中,聞侍郎栗公起為甘肅撫院,前旌至,亟趨田間避之。舊規,都御史始得乘八人轎。栗公數年前卿貳尊重,宜莫比,乃止用四人肩輿,儀從甚簡。因自笑致仕官輿亦四人,但乘傳顧募異耳。行頃之,遇一同歸者,身著錦繡,前列執事,后擁扇蓋,已足起敬,而輿乃儼然八人。駭而物色之,則三原主簿升郡幕不赴而歸者也。簿一月前跽拜吾側,一旦與余同歸,而豐約貴賤頓異如此。蓋繇近制嚴革驛傳,貴官賤士等威莫辨,而希指者又每過為損約以求知。乃有大臣到任,僦民舴艋,而小輩總無顧忌,擅取原任,大力以自夸詡,遂至八大輿。一主簿而莫之誰何?其為異,又豈直山人而已。是深可為世道慨者,聊一記之。
余性不耐冠帶,暑月尤甚。豫章喜蚤熱,而今歲尤甚。春三月十七日,觴客于滕王閣。日出如火,流汗接踵,頭涔涔幾不知歸,而發狂大叫。婦為具湯沭,便科頭裸身赴之。時西山云霧,新茗初至,張右伯適以見遺茶,色白大作,豆子香幾與虎丘埒。余時浴出,露坐明月下,亟命侍兒汲新水烹嘗之。覺沆瀣入咽,兩腋風生,念此境味都非宦路所有。琳泉蔡先生老而嗜茶,甚于余。時已就寢,不可呼之共啜。晨起,復烹遺之,然已作第二義矣。追憶夜來風味,書一通贈先生。
五月十二日歸自郡城,夜臥憊甚,惡聞蚊聲,不寢久之。街鼓欲動,始得帖寢。忽窗外淙淙,于時望雨,不啻調饑。竹床布衾,半醒半臥,呼侍兒捶背,聽之覺,倦態盡蘇。檢點胸中,略無一事,唯課兒作文題已先一夕出矣。為復展轉間,聞老妻喚聲,蓋督課僮婢受黃梅水采茉莉花耳。又作此不急之務,一笑披衣而起,盥櫛焚誦畢,出坐心遠堂中,命筆伸紙,作數行記之。
萬歷之十三年十二月冬,行盡已立春矣。余時駐興化府,海波無警,閭井安堵,而微以乏雨為民憂。蓋瀕海地高,民倚麥為命。南中無霜,麥且怒長,無雨漸萎黃,意殊望雨。乃除夕前一日,雨作,心念元日當為屏翳所若,顧民瘼重,而雨當聽之耳。亡何遽止,不成霖澍,入除夕始猶作曀,后而日大出。元旦晴朗,市井喧闐,不復望雨。次日臥醒,忽微聞雨聲已漸淙淙,四野沾足矣。時尚未開印齋囗囗囗一事。憶往歲所記二事,間適偶同而為民,間囗囗秋意有余歡。因檢簏中舊稿,推窗洗研,作小囗囗舊事,而續記此條。年逾五十,娛生之具都絕,唯政事多暇,一弄筆研,便為佳境耳。第三子士先年十四,從老妻侍宦邸,書此付之。
三月晦日,雞鳴山視牲還雨中,遇十八衛,北循溪行,穿入大教場,碧柳周遭,無慮千株。綠莎平鋪,牧馬散齔其中,輿從軟茵。上度望鐘山郁勃云氣間,作白縷蜿蜒蠕動,籠罩萬木,雨中佳境也。金陵佳麗會心處在在有之,正不必選日提壺遠游也。第金陵人生長此中日用,不知士大夫又作造請投門狀,想自負此景耳。歸而記之,以示兩兒。
江西饒州府浮梁縣科第特盛,離縣二十里許,為景德鎮官窯設焉。天下窯器所聚,其民繁富甲于一省。余嘗以分守督運至其地,萬杵之聲,殷地,火光燭天,夜令人不能寢。戲目之曰:“四時雷電鎮。”民既富,子弟多入學校,然為窯利所奪,絕無登第者。惟嘉靖間萬年賊起,鎮人逃匿,停火三月。是秋遂中吳宗吉一人,亦竟不成進士,后為吾郡倅,升黎平守而卒。宗吉前后終無一人舉者。吁!亦異矣。乃知遐方異域多產奇寶,必乏人才,理當如是。又況擊撼穿鑿地脈,安得不損?此堪輿之說,所為不可廢也。
文待詔徵仲,生年與靈均同,嘗為圖書,記取《離騷》句曰:“唯庚寅吾以降。”徵仲書畫名盛郡,守令無不致敬者。有一、二守北人也,不欲言其名。問人曰:文先生前尚有善畫于先生者否?或對曰:有唐解元伯虎。問唐何名曰唐寅,二守躍然起曰:信然,信然。吾見先生圖書曰:唯唐寅吾以降。聞者為之絕倒。蓋“唐庚”二字,篆書難辨也。
衢州城西,層樓下臨衢水,頗稱壯麗。余遇之故人李君、同年張君,以兩道邀余雨中燕集,固求余書匾為重。余仰視其上,先有四大字云“飛閣流舟”,余匿笑不禁。二君問故,余謂此四字幸而不留名,然為萬眾所目,彼所取義,得無采王子安《滕王閣記》中語耶?二君曰然。然則子安記乃流舟非流丹也,蓋此君少而誤讀“丹”字為“舟”,見此樓高而下有行舟,以為天造地設,不知流舟是何文理?人固有紕繆至此者,此不過二君前輩耳。二君亦大笑。余曰:以余書匾未必為斯樓重。亟除四字,為此樓洗穢,則二君之功耳。于是趣除之,而余竟不為題,止刻一詩而去。蓋臨于前人之輕題也。
豫章米賤。丁亥大侵,米貴至七錢。戊子春,新建縣一民鄉居窘甚,家止存一木桶,出貨之得銀三分,計無所復之,乃以二分銀買米,壹分銀買信,將與妻孥共一飽食而死。炊方熟,會里長至門索丁銀,無以應之。里長者遠來而饑,欲一飯而去,又辭以無。入廚見飯,責其欺人,人搖手曰:“此非君所食。”愈益怪之,始流涕而告以實。里長大駭,亟起傾其飯而埋之曰:“若無遽至此。吾家尚有五斗谷,若隨我去負歸,春食可延數日,或有別生理,奈何遽自殞?”為其人感其意而隨之,果得谷以歸,出之則有五十金在焉。其人駭曰:“此必里長所積償官者,誤置其中,渠救我死,我安忍殺之?”遽持銀至里長所還之。里長曰:“吾貧人,安得此銀?”此殆天以賜若者。其人固不肯持之去,久之乃各分二十五金,兩家俱稍饒裕矣。此得之喻邦相家書,不虛也。嗚呼!頻年饑饉,普天同困,似天意不欲多生人也。河南北人相食而卒,未聞上蒼有來牟之惠,乃忽于豫章兩姓示異如此,何耶?然彼二人一善念而感天賜金,聞者亦足以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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