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天下午，千秋拿了兩千塊錢給婆婆，讓她和小鳳打車去附近的一個景點游玩。小鳳樂不可支，拉著老太太出門了。

家里只剩千秋一個人，她忍不住又拿出了望遠鏡，從臥室窗戶小心地觀察著對面的別墅。十多分鐘后，她看到覃銘從前門走了出來，一邊打著電話，看表情似乎在說什么嚴肅的事。可惜千秋看不懂唇語，無法知曉內容。懊喪之際，她腦子里突然蹦出一個念頭。

對了，我為什么不嘗試跟蹤一下他呢？也許通過他的行蹤，能得知一些事情。

這個想法令千秋心跳加速，而且她意識到，沒有時間猶豫了。她在衣柜里翻出一頂太陽帽，再把能遮住半張臉的墨鏡戴上，快速地出門了。

覃銘走在前面，千秋佯裝閑逛，悄悄跟蹤，保持一百多米的距離。覃銘在路邊招了一輛的士，千秋立刻攔了后面的一輛車，告訴司機跟在其后。

半個小時后，覃銘在一家叫做“馨悅”的家政公司前下了車。千秋跟著下車后，站在馬路對面觀察。十分鐘后，他走了出來，又招了一輛的士。

千秋思索片刻，決定去家政公司打聽一下。她走進公司內部，負責接待的兩個年輕小姐微笑著問她需要什么幫助。

千秋：“我想問一下，剛才出去那位先生，是到你們這兒來干什么的呢？”

接待小姐笑道：“我們是家政公司，顧客前來，肯定是來請保姆、月嫂、鐘點工什么的呀。”

“哦，那他是想請什么？”

“保姆，全職的。”

“住在家里那種？”

“是的。”

“他有沒有說為什么要請保姆？”

接待小姐似乎不愿意再繼續回答下去了：“您打聽這么細干嘛？”

千秋臨場編了個故事：“哦，是這樣，我是他的一個朋友，而且……不是一般的朋友。”她故意說得有些曖昧。“我想知道他家里的一些事，但是又不方便直接問他。如果你能幫我的話，非常感謝。”

說著，千秋從錢包里摸出兩百元錢，悄悄塞到接待小姐手心里。年輕女孩略微回頭望了一眼，把錢揣好。“好吧。不過他也沒告訴我請保姆的具體原因，只說要全職的，另外，他的要求有點怪。”

“怎么怪法？”

“一般人請保姆，都希望請到有經驗，又比較能干、機靈一些的。但他問我，有沒有笨一點的，什么都不太懂的那種新保姆，最好是農村的。我說我們這兒還真沒有，所有保姆都是經過專業培訓才上崗的。另外我還提醒他，保姆太笨的話，做不好家務。他說不在乎，只要這人心眼實，不愛管閑事就行，其他無所謂。

“聽這意思，他是想找個缺心眼的？”千秋蹙眉。

“差不多是這意思。他看我們這兒沒符合他要求的，就走了。估計是到別家尋這笨保姆去了吧。”接待小姐譏諷道。

千秋略略點頭，說了聲“謝謝”，離開了。

回到家，千秋把最近發生的事記錄在電腦上。

千秋思考的時候，婆婆和小鳳回家了。

六點半，田沅下班回家了，老太太把做好的飯菜端上餐桌，一家人吃飯。老太太笑盈盈地從廚房里端了一盅老鴨湯給千秋，說：“這是專門給你做的，孕婦喝了特別好。”

“是嗎？謝謝媽。”千秋笑著說，喝了一勺湯。“嗯，好喝。”

嘴里這么說，但實際上，她覺得這盅老鴨湯似乎有種說不出的怪味。第一口沒品出來，千秋又喝了一口，然后，她用湯勺在瓦罐的底部舀了一勺，勺子里有一個黑色的小東西，千秋定睛一看，突然臉色慘白，胃里劇烈翻騰。她丟開湯勺，捂住嘴沖到衛生間，狂吐不止。

“怎么了？”田沅莫名其妙。他用勺子舀了一下瓦罐，也嚇了一大跳，這盅湯里除鴨肉，竟然還有幾只黑色的鼠婦！

田沅瞪了母親一眼，跑到衛生間去照顧千秋。千秋足足吐了五、六分鐘，黃膽水都吐出來了，仍然遏制不住惡心。

田沅責怪道：“媽，你給千秋吃的是什么呀！有用鼠婦煲湯的嗎？”

老太太茫然道：“什么‘舒服’？這蟲子在咱們農村叫地雞，是味藥材，也是補品。千秋不是說她最近有些尿秘嗎？地雞熬湯是專治孕婦尿秘的。”

田沅：“就算是這樣，那你好歹跟她說一聲呀，別等人吃了才知道是蟲子熬的湯呀！”

老太太囁嚅道：“我不是怕她知道了不吃嗎……”

千秋用冷水漱了口，轉過頭來，臉色蠟白地問道：“這蟲子……是哪兒來的？”

老太太說：“我和小鳳玩了回來，發現對面那棟房子周圍，有好些地雞，心想正好捉幾只回來給你熬湯……”

話沒說完，千秋已經控制不住巨大的惡心，又趴在洗漱池前嘔吐起來，但可憐她膽水都吐光了，只能發出一陣陣干嘔。老太太見兒媳吐成這樣，也急了，連連認錯：“都怪我……雖然我也知道有人吃不慣這個，但沒想到你反應會這么大。”

田沅也幫腔道：“千秋，媽都跟你認錯了，別生氣了。其實很多蟲子都是可以入藥的，咱們以前不是還喝過蟲草湯嗎……”

千秋把田沅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甩開，吼道：“她不知情，你也假裝不知道嗎？這些蟲子之前可能吃過什么……你想過嗎？你叫我怎么可能不惡心？！”

田沅突然緊張起來，低聲道：“小聲點，別被對面聽到了。”

千秋倏地一抖，緊咬嘴唇。

六

晚上，田沅親自給千秋煮了碗雞蛋面，端進臥室。她吃完面，對田沅說：“老公，我想跟你說件事。”

“什么事？”

千秋一個人呆在房間的時候，想了一個大膽的計劃。但這個計劃的實施，必須得到田沅的支持，而且之前的事也沒法再瞞著他。千秋把下午自己悄悄跟蹤覃銘到政務中心的事告訴田沅。田沅急了：“他已經知道你在關注他了，你竟然還敢跟蹤他？要是讓他發現了怎么辦？”

“不會的，我喬裝打扮后，你在路上碰到我都認不出來。再說了，光天化日的，他敢把我怎么樣？”千秋說。

“反正你以后不準再這么做了，不然我們立刻搬走！”田沅嚴厲地說。

“知道了，我肯定不可能天天跟蹤他呀，再笨的人也發現了。”千秋說，“但是這樣一來，我就沒法知道他的動向了。”

田沅嘆氣：“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千秋遲疑一下：“我想到一個主意，肯定能弄清楚那男人在搞什么鬼。”

“今天他不是到政務中心，想找保姆嗎？而且他要找的正好是農村保姆。小鳳這次來，不就想在城市里工作……”

話沒說完，田沅已經從床上跳了起來：“什么？你想讓小鳳去那男人家里當保姆？虧你想得出來！”

千秋瞪了他一眼：“小聲點，別讓小鳳聽見。”

“聽不聽見也不可能。”田沅斷然否決，“我們明知道那家伙可能是殺人犯，還讓表妹去他家當保姆，這不是把小鳳往火坑里推嗎？”

千秋：“你先別急，聽我說。首先，我們不能肯定他真的是殺人犯；其次，他就算殺了他老婆，肯定也是有原因的，不會是濫殺無辜的瘋子。”

“這么說，你打算把我們懷疑的事告訴小鳳？”

“怎么可能，告訴她之后，她還敢去嗎？”

田沅盯著千秋看來一陣，說：“不行，萬一覃銘發現小鳳是我們安插的‘密探’，不知道會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這點我會讓小鳳堅決保密的，也會教她到了那里后該怎么做，總之絕對會保證她的安全。”沒等田沅反對，千秋搶著說道，“老公，你只擔心你的表妹，就不擔心我嗎？這件事不及早弄清楚，我會寢食難安，也會影響肚子里孩子的發育呀。”

一提到孩子，田沅沉默了。半晌后，他喃喃道：“那這事，你跟小鳳交代吧，反正一定要注意安全。”

千秋見田沅答應了，立刻點頭保證：“我會的。這事我肯定不會虧待小鳳，你放心。”

第二天早上，千秋把小鳳叫到房間，說跟她聯系到了一份工作，是到某家去當全職保姆，問她愿不愿意。小鳳對工作不挑剔，只要能賺錢，問工資是多少。千秋估計四千就差不多了。

“你就說是馨悅家政公司的人介紹你來當保姆的，月薪4000塊錢。”千秋對小鳳說。

“4000？這么多呀，我覺得一兩千就很不錯了。”小鳳是實誠人。

千秋：“聽我的，就報這個價。這是行情，四千不算高。”

小鳳欣喜地點了點頭，又問：“是到哪家去當保姆呀？”

千秋把她帶到窗戶前，指著對面的別墅說：“看到了嗎，就是這家。”

“這么近呀，太好了！”

千秋雙手按住小鳳的肩膀，嚴肅地對她說：“但是有一點，你一定要記住——千萬不能讓這家的主人知道，你之前就住在對面，更不能讓他知道是我們推薦你去當保姆的，一定要說是馨悅家政公司，知道了嗎？”

小鳳被千秋嚴厲的神色震懾住了，疑惑地問：“為什么？”

對于小鳳可能產生的各種疑問，千秋早有打算。她說：“小鳳，原因你就別問了，照我說的去做就行，表嫂不會虧待你。除了這家主人給你的工資之外，我每個月再給你4000塊錢——要求只有一個，你按我說的去做，不要多問，然后隨時向我報告那邊的情況，可以嗎？”

聽到能賺多一倍的錢，小鳳興奮得滿臉通紅，什么都不管了，連連點頭。

千秋把之前自己用過的一個舊手機給小鳳：“這個手機上面存了我和你表哥的號碼，可以隨時跟我們聯系。但是記住，跟我匯報那邊情況的時候，一定要背著那家的主人，不能讓他發現，知道了嗎？”

“明白。”小鳳煞有其事地說，“表嫂，你是讓我過去當間諜，對吧？我看過電視里的特務，知道該怎么辦。你放心吧，保證完成任務。”

千秋望著小鳳傻里傻氣的臉龐，說：“沒這么夸張，不過也差不多是這意思，總之你到了別人家里，各方面都要多注意一點。”

于是，小鳳把自己的衣物簡單收拾了下，背著一個大牛仔背包出門了。

返回臥室，千秋找出高倍望遠鏡，透過玻璃窗看到，小鳳敲開了對面大房子的門，覃銘站在門口跟她聊著什么，雖然不知道他們對話的內容，但很明顯，小鳳這個傻大姐型的農村姑娘完全符合覃銘對保姆的要求。他們只聊了一分多鐘，小鳳就應聘成功，順利進屋了。

千秋舒了口氣，同時心也攥緊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