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簡易的走訪,陳爍得知,周子武是半年前入職該醫院的。
醫院領導們挺喜歡他的,說他是個潛力股,為人謙遜有禮,專業過硬。
誰也沒想到,他竟會是個高極黑客。
回到觀察室時,陳爍看見了刑明。
“刑隊,您那邊追查得怎么樣了?”他還惦記著那個挾持者。
刑明搖搖頭,遺憾道:“讓他給跑了...唉......不過,我們查出了他的身份?!?
“哦,何方害蟲?”老馮來了興致。
“這人外號妖精哥哥,”刑明似笑非笑地說:“原名林子風,長著一張女娃的臉,下手就是男娃的力。”
陳爍露出鄙視的眼神:“異裝癖嗎?”
刑明搖頭道:“這就不清楚了...我們只知道,他犯了不少事兒,隨便一件,都是有期徒刑十年以上的。”
一陣后怕,從背脊竄上天靈蓋。
高敏淇用力抿住嘴。
想起水庫觀賞區的先死后生之策,她不免倒抽涼氣。
忽地,她想起什么,忙說:“刑隊,我,我在那觀賞區的時候,聽到舒利娜說,她殺了李靖宇......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您們,抓到舒利娜了嗎?”
刑明愣了愣,臉帶唏噓地說:“舒利娜,死了,法醫初判,她是被活活打死的......”
生風的拳,厲聲的嚷。
一幕幕,如電影片段,不斷在高敏淇的意識中晃悠。
人,真的很脆弱。
說沒就沒了。
她緩緩垂下眼眸,一言不發。
刑明安慰道:“小高,不要為那種人神傷...至于李靖宇的事情,我會馬上安排人手去跟進的?!?
“噢,對了,剛才這小妮子接了個電話,那人說,‘鋒火’真正的三少爺,沒死,而且還在暗中懲治那個什么劉總...”老馮立馬把剛才的所聞如數家珍。
刑明一愣,神色像錯過了什么稀世珍寶般。
“???那海里飄的那個是別的人嗎?”
陳爍接過話:“不是,話說......”
他邏輯清晰地,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哦,原來是這樣。”
“周子武藏得很深啊!”
刑明若有所思地呢喃道。
陳爍附和說:“主要是,他對于明面與暗地的兩重身份,分隔得很仔細,轉換快,且性格分明?!?
“你說,他會不會有點精神分裂的傾向?”老馮把問題引向另一個高度。
隨即,其余二人都陷入沉思。
貌似這是最為合理的解釋。
高敏淇卻不以為然。
她相當理解周子武的舉動。
她自己也是這樣的,步步為營,卻在堅持著最后的執念。
刑明等人又討論了幾分鐘,這時,急診科的當值醫生來了,并表示要把高敏淇轉到普通病房。
于是,在陳爍的陪同下,高敏淇住進了四樓的05號房。
房間位于護士站側旁,電梯間的對面。
論壇里的視頻,很快被屏閉下架。
周子武才不管,持續性地攻擊各個服務器,源源不斷地,24小時上傳并播放越來越多的涉惡涉暴視頻。
他決意,要在48小時內,把劉家的逼上死路。
最好是能逼這人渣去自首。
為免有人中間攪局,他還特意給刑明打去電話。
“刑隊長...您好?!?
他拋去了變聲器,以真聲示人。
身份既被識破了,再裝,也沒意義。
刑明很客氣,應道:“您好,周先生?!?
“我想確認一下,寄給貴方的那些數據證據,是否收到?”周子武加重了尾音。
刑明:“已收悉,放心。現由經辦經濟犯罪的同僚在跟進?!?
周子武:“好的。希望不要放過那個人渣?!?
刑明:“一定。但,我有義務提醒您一下,您在網上發布的那些視頻,已經涉及犯罪,希望您能好好想想,早日來我們這里自首。”
周子武:“除非那人渣被捕,被判死刑,不然,我是不會來自首的。”
刑明:“難道...您想這樣東躲西藏的生活嗎?”
周子武:“刑隊長,謝謝您關心我...麻煩您照顧好高敏淇,我希望她好好的?!?
說罷,他急促地掛斷電話。
其實,他知道自己淪陷了。
愛情這東西,說來就來,沒有緣由。
只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
愛情,就留在心底吧!
電話剛掛,微信響了。
他投眸一看,是高敏淇的信息。
她說:‘周醫生......不,應該稱呼你塞飛......你,還好嗎?’
周子武心中一緊。
一股微微的暖流,回轉全身。
嘴角緩緩一揚,碼字道:‘嗯,無恙。不用擔心。你呢?腿上的傷,恢復得怎樣?’
高敏淇:‘托你的福,接手的醫生對癥下藥,紅點基本消散了。’
周子武:‘以后...多穿褲子,美腿,不宜外露?!?
高敏淇:‘哈哈哈~~~笑不活了。’
周子武:‘往后的人生,會更美,你要多笑。’
高敏淇:‘你......不會去干什么傻事吧?’
周子武:‘我不可能放過那人渣。我必須為我爸、我大哥,我二嫂,還有侄子侄女報仇?!?
高敏淇:‘我能理解你...但,報仇,不是讓自己雙手沾滿XUE的原因。’
周子武:‘我手上的證據,只能讓大眾譴責他...想要制裁他,讓他承擔應有的責罰,可能有些勉強......’
望著屏幕上的文字,高敏淇竟浮起一些共鳴。
確實,那些視頻,都是非法拍攝的,做不了有力的證據。
要劉家的被槍斃,她很肯定,做不到。
輕嘆一氣,她回了句:‘確實......可是,我更不想你因為那樣的人渣做違法的事情?!?
周子武沒有再回復。
直到日落西山,他才作了深刻回應:‘小淇,謝謝你理解我的苦衷。只是,家人的仇,我必須以牙還牙,不然,一輩子都活在愧疚中......我,也向你深深的道歉,因為我的父親,做了錯誤的決定,導致高叔和樂姨的慘死。我會以自己的命,來彌補你的痛苦。請你不要記恨我的二哥,他也是個可憐人。現在,我要去完成最后的工作。呃......有些話,我還是想說出來,我,一直都愛慕著你,從蘭靈初遇直到現在,初心不變。好了,忘記我,和陳爍在一起,他是個值得托付的好男人。別了?!?
揪心的疼,隱隱地刺激著高敏淇全身的神經。
她想再勸勸,卻發現信息發不出了。
她,被拉黑了。
嘆息間,她只好把信息截圖,發給了刑明。
接下來,她只能等了。
太陽,再一次蒞臨人間。
高敏淇等來的,不是周子武的消息,而是夾雜在護士隊伍中的妖精哥哥林子風。
幸好,他是跟著巡房醫生的隊伍出現的。
高敏淇看一眼就認出來了,不過,她表現得跟沒看到一樣。
目空一切。
等那群人走后,她趕緊給刑明打去電話,報告情況。
一個小時后,病房內,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颯爽英姿。
是的,林素云傷好了,歸隊了。
倆人相見,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林素云把高敏淇當成是自己的親妹般,輕捋其背,柔聲說:“咱們小淇沒事,姐就放心!”
緊了緊雙臂的力度,高敏淇把臉埋在她的小腹上。
漸漸地,輕微的抽噎響起。
沉悶且傷感。
“別哭別哭~~~姐和小萱都好著呢,小萱預計下星期就能歸隊,精神好著呢!”
順了順她后腦勺上的秀發,林素云又說:“小茹也恢復得不錯,我昨天看過她,能吃能喝能睡,沒事哈!”
“嗚嗚嗚~~~嚴警官呢?他醒了嗎?”高敏淇哭出聲來了。
林素云愣了愣,才想起嚴靜,連忙笑道:“傻丫頭,眼鏡那小子歡著呢!早就下床了,天天都在機子前蹲坑...老刑昨天還教育了他一翻。”
聽罷,高敏淇霎時間仰起臉,露出詫異的眼神。
“真的!”林素云收起笑容,認真道:“不信,待會兒我喊他上來。他就住樓下?!?
定了定,高敏淇搖搖頭:“不,不用了......我信,我信。他們沒事就行?!?
“對了姐,您怎么今天才想起我來?”回過神,她嘟起小嘴。
林素云松開手,坐在了床沿上,說:“老刑讓我過來的,他跟我說了林子風的事兒?!?
高敏淇點點頭:“今天就抓嗎?”
“嗯吶!”林素云一本正經道:“難道還等著過年???”
噗嗤一聲,高敏淇破涕為笑。
林素云投去一個‘小樣’的眼神,續道:“今晚,你只管休息。我會安排一場甕中捉鱉的好戲?!?
“OK~~”高敏淇拱起兩手指。
凌晨時分。
約一點多的時候,值班的護士開始打起瞌睡。
一道苗條的身影,從雜物房鬼鬼祟祟地溜了出來。
這影子一身護士服,裙下是一雙筆直又纖細的長腿,格外引人注目。
這家伙,大搖大擺地,從護士站前經過,繞了個圈,走進了后方的配藥室。
監控里,林素云正盯著,嘴角微揚。
數分鐘后,那家伙端著藥盤,走了出來。
大搖大擺地,走到405病房前。
頓了頓,那家伙輕輕地打開了房門,閃身而入。
病房內,被安置了隱藏攝像頭。
一共四個,為合法安裝。
那家伙并不知道。
進屋后,先是把藥盤放在床頭柜上,然后一手端著針,另一手則去推觸床上的人。
結果,一推之下,被蓋塌了。
那家伙先是一驚,接著便是扔針,轉身要跑。
電光火石間,衣柜里跳出兩人。
同一時間,房門也被迅速打開,數人沖了進來。
林素云是最后一個走入病房的。
映入眼簾的,是被兩名警員反手壓制在地的林子風。
只聽,林子風咆哮道:“我去你丫的?。?!你們挖坑執法!??!我什么也沒干!??!憑什么抓我???”
“你什么也沒干?”
“你是護士嗎?”
“你是女護士嗎?”
“你是這醫院的女護士嗎?”
“這藥劑是你隨便可以配的嗎?”
“這房間的病人,是你負責的嗎?”
林素云一連六式靈魂追問。
林子風有些語塞,但傲氣容不得被質疑。
砸吧了一下嘴,他大言不慚地說:“我跟這病房的病人是朋友!我們約定今晚開個COSPLAY的聚會,不行嗎?”
“哦?那我就問問病人,認不認識你!”
林素云沖下屬打了個眼色,很快,一位60來歲的老者,柱著拐棍,走了進來。
“吳老漢,您看看,您認得這人不?”
被稱作吳老漢的老者,瞇眼端詳地上的林子風。
好一陣子,才顫顫巍巍地說:“不,不,不認識...”
林子風瘋了。
問候了在場所有人的祖宗一遍后,懟道:“你們玩兒我?這病房住的根本不是他!?。 ?
“哦?不是吳老漢,那是誰?”林素云似笑非笑地問。
林子風吼道:“高敏淇!!!那個‘金甲城’的所有者?!?
“很好...把他帶走吧!齊活兒了。”林素云當即表態。
天亮后,警方發布了一則通告。
大概意思是說,一位林姓嫌疑人夜間偷襲警方的重要證人,已被依法逮捕,該林姓嫌疑人聲稱自己是受雇行兇的,詳細的案情仍需進一步調查。
劉家的也看到了這則通告。
心里不免發毛。
他清楚得很,被抓的人,極有可能是林子風。
為免惹火燒身,他決定跑路。
找個小島,藏個三五年,這樣事情就會成為懸案。
保持低調,他自然得以脫身。
過往每次作惡后,他都是這樣逃脫法律的制裁的。
雖說被查被凍結的財產不少,但,隨身的現金,他還是有的。
收拾一翻,他便打了臺網約車,直奔最近的海港碼頭。
這年頭,貼身保鏢也是不安全的。
他選擇單獨行動。
越不引人注目,越容易脫身。
網約車準時抵達。
司機是個年輕人,戴著灰色的鴨舌帽,一臉精氣神。
倆人一路無話。
直到車子駛出二十多公里后,劉家的才發現方向不對。
這哪里是去往港口的路?
這更像是開往深山老林的道!
“誒,師傅,你怎么搞的?是不是導航有誤?”他急道。
年輕人笑了,并說:“想不到,做盡惡事的劉家的,也會有害怕的時候!哈哈哈~~”
劉家的咯噔一下,厲聲質問:“你究意是誰?為什么要跟我作對?”
“哈哈哈~~~我是誰?”
“我是受害人之一。”
“還記得寧甫朝吉嗎?”
“還記得豐月羅嗎?”
“還記得吉仁力嗎?”
數翻追問后,年輕人笑道:“我,是他們的家人!”
“我叫塞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