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薄劣,奉命役于淮三年,昧于事,事弗足以身,茲役而歲深焉。疲神殫慮,或攄一得于興革者,一遵昔賢元山公建置。《漕船志》之紀陳,不敢執一私見,生一厲階。雖然能必其弗眚載師梗后役不耶于時代矣。事往矣委諸,或曰心之郛也,存于政,政之緒也。昭于紀,紀斯載,載可考焉,曷委諸?且二三君子夙董茲役,政良善殷,近可式法,而重修之志有弗逮者,子代且委焉,非所以存政也。盍匯諸以俟后考?經濟敬承緝略如左,名曰《濟漕志補》云。
嘉靖壬辰午日仁和邵經濟識
兼山亭記
嘉靖乙未,客有過清江水部公署者,問曰亭名“兼山”何?曰:墻之東巍然而高者非亭乎?隆然而起者非山乎?故名曰“東山亭”。池之南巍然而高者非亭乎?隆然而起者非山乎?故名曰“南山亭”。斯亭左顧前盼,對焉若賓,附焉若從,實兼是二山二亭者,故名曰“兼山亭”。客曰:“嗟乎!亭固舊也,意義固淺而近者也。”曰:“予固欲仍夫舊亭也,固欲淺近夫意義也。天下之物不必已創之為美,凡物之名不必廣引之為奇。撫景寓目,觀物賞心足矣”。是故登東山之亭則歌曰:“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蒙”。周公固亦勤勞矣乎?登南山之亭則歌曰:“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我將得不為師尹矣乎?由是息駕于兼山之亭,則又誦曰:“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我將有艮腓之思矣乎?學以察理,養以澄私。時止則止,時行則行。湛一敦厚,篤實光明,則天下之理得可以蕪三才而兩之矣。奚以二山為哉!”客曰:“舊名‘一鑒’、‘環碧’,語諸水也。專言諸山,何曰艮?言行止用兼之矣”。是故仁則未嘗無知,靜則未嘗不動,夫是之謂一神兩化之道也。客曰:“吁!子固庸心于艮身之學,而取則于公旦之業者乎?”曰:“此誠予之愿學而未能者耳!”因次第其言而記之。
嘉靖十四年歲次乙未孟冬吉旦
賜進士承德郎工部主事余姚徐存義撰
重修工部廠記
陳子奉若明命,董厥清江廠事。至之日,達觀于堂、于寢、于門庫庖湢,荒圯弗治,蓬蒿蔚如。仰而嘆曰:“時余之責也。顧靡財則謗興,動眾則怨集,人其謂何?”既又嘆曰:“庸何恤哉”!夫事有小靡而大益,暫動而永息者,昔人為之矣。矧曰:“余責庸何恤哉”!詢于眾,僉曰:“惟允”。乃諏七月之吉,掄材伐石,召匠傭夫,丹堊畢施,繩墨攸正,三閱月而落成焉。為屋以楹計者百有五十,為垣以堵計者二百有八十,為門六,為神祠二,為綽楔一。提舉公廨,以棲官吏者,屋凡四十二,楹門二,物鮮暴殄,人咸用情,跂如翼如,化舊為新矣。于是顏其堂曰“鑒空衡平”,著志也。財猶膩也,污焉甚矣。靡公靡明,敝其用滋,故君子秉鑒所以自照也,持衡所以自準也,示民有則也。門之中曰“仰極”,著向也,堂負離而抱坎也。門之外曰“司空行署”,余榷課之暇,時一臨焉,以考事也。嗚呼!茲余弗獲已之政也。后之君子嗣而葺之,庶其有永乎?庸書于壁,以紀歲月。
嘉靖十五年歲在丙申冬十月吉
賜進士出身工部都水司主事通郡陳堯書
新建清江書舍記
清江介于山陽、清河,兩邑之民萃焉。去治各三十里,士之原就校師者,苦終歲裹飯,濡遲家食,輒貳崇功之志。石憲張令逝,賢科鮮著,雖有穎慧之資、兼博之才,義聚日踈,追琢未逮,似或歉于大成耳!選承明命,蒞事淮濆稅舉,諸屬咸稱職司。得乘公務之余,偕二三子討繹夙肄,繼而朋來益眾。底止靡容,爰謀筑舍。水署之東,隙地曠夷,乃定荒度,捐俸市植,匠廝率力。經始于辛丑二月,閱四月畢緒。外為門曰“清江書舍”,中為堂曰“文會”,后為軒曰“退省”。翼堂之左右計楹十二,則諸生所寓也。仍于書舍南置地數十畝,以為理葺圯毀之需,而書舍可永矣。
夫古之制邊也,假士假候,皆擇其邑之賢材有護者,試民于射法,教民于應敵。服習以成,勿令遷徙;幼則同游,長則共事;夜戰聲相知則足以相救,晝戰目相見則足以相識,歡愛之心足以相死。如此而前斗不還踵也。選不佞,差有一日之長,義學訓蒙,復創書舍,集清江之士躬自道迪,講題改課,暄寒不廢,亦既仿古制邊之紀矣。至于互相砥礪,互相切磋,務成居肆之事,如制邊之前斗不還踵云者,則責固有所歸也。希驥之馬,即驥之乘,希顏之徒,即顏之倫,在乎加之意而已。是故登文會之堂則敬業樂群,舍己取人,毋類于小慧,毋愆于干糇,斯可謂之文會焉爾也。登退省之軒則檢身,克己寡過,未能默而成之,不言而信,斯可謂之退省焉爾也。愧于屋陋,厭見肺肝,作偽心勞,枉此宮墻之美者,名曰“自欺”。鑒空故照,水虛故受,若執己見之偏,弗能遜志。觀理以求精微高明之致者,名曰“自是”。以筳撞鐘,以管窺豹,響象幾何?訑訑之聲音笑貌,拒人千里,不可與入堯舜之道者,名曰“自足”。自欺則罔矣,自是則蔽矣,自足則畫矣。罔也、蔽也、畫也,非所以語吾文會也,非所以語吾退省也,盍相與勖之哉!是為記。
嘉靖歲在壬寅仲春吉旦
賜進士出身工部都水司主事余姚葉選立
重建清江義學記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學也”。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赤子之心云者,云此忠信而已。人之有生,未有無此忠信者;忠信之人,未有不可以學禮者。風氣下衰,幼便驕惰,長益浮靡,不著不察,不能不失其初心,則所謂不如丘之好學耳!此其轉移制裁之機,在家則存乎父兄,在公則存乎官司。
后皋子部使督艖清淮,若無民事之寄,而善與人同之意。雖一介之士,猶存心于有濟。矧居民之上,忍視民之淪于無教,而漫然不為之所耶!是故設書舍于署東,以群多士。其自十五以下,宜令習禮誦詩,知進退揖讓之節者,古人別有小學焉。水司舊建義學,在關祠之后,基僻而隘,垣宇悉圯。會有楊生愿以蕪址入營學舍,楊生貧,即畀之舊地,且助其構室之費,而新創可拓也。辛丑春正,經事捐俸度工,閱二月就緒。廣袤周三十二丈,中為堂,外為門,聚鎮之童稚,遴宿儒為之師,日給薪資。每暇必躬厘句讀,校其勤惰而懲勸之。行之期年,童稚之學禮濟濟爾,折折爾,咸知求益焉。非敢曰譽髦,亦或庶幾乎一介之士之有濟也。
夫饑而濟人之食,寒而濟人之衣,特一夫一時之飽暖也。蒙養以正,山下出泉,果行育德,由此而發之詞章,則為文人矣;由此而登之科第,則為官人矣;由此而躋之明覺,則為哲人矣。詩云:“既醉以酒,既飽以德”。言飽乎仁義也,固夫人之膏(梁)[粱]也。令聞廣譽施于身,固夫人之文繡也,飽食暖衣之濟,后皋子之望于清淮也,豈曰小補之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