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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刺先克五將亂晉召士會壽余紿秦話說箕鄭父、士谷、梁益耳三人商議好了,要等到前方吃緊的時候,從中反叛,替換相國的位置。沒料到趙盾打敗了秦兵,勝利歸來,心中更加憤怒。先都是下軍佐,因為主將先蔑被趙盾出賣了,不得已逃到秦國,也恨上了趙盾。湊巧,蒯得被先克奪去了田產(chǎn)俸祿,一肚子怨忿,找士谷訴說。士谷說:“先克仰仗著趙盾的勢力,才敢這樣橫行霸道。趙盾能專制的,只有一個中軍。要是真能找到一個敢死的人,先去刺殺先克,趙盾就勢單力薄了

但這事非得先子會不可!”蒯得說:“子會也正為了主帥先蔑被趙盾出賣的事憤憤不平呢。”士谷說:“既然這樣,那么刺殺先克的事就不難辦了。”接著就貼著蒯得的耳朵說:“只須……就可以了。”蒯得大喜,說:“我這就去說說。”蒯得去見先都。倒是先都先開口說起來:“趙孟對士季背信棄義,打敗秦軍,全不講點信義,很難再和他共事。”蒯得立刻將士谷的話告訴先都。先都說:“真能這樣,是晉國的福氣!”這時冬天就要過去,快到春天了。先克到箕城謁拜先祖先軫的祠廟。先都命家丁埋伏在箕城郊外,等到先克一行人過去了,遠遠地跟在后面,抓住機會,一伙人沖上去直刺先克。先克的隨從見此情景,都四散奔逃了。趙盾聽說先克被盜匪殺了,怒氣沖天,嚴令司寇抓獲兇手,每五天查考一次。先都等人心情緊張,與蒯得商議,慫恿士谷、梁益耳趕快行動。梁益耳喝醉了酒將事情的原委泄露給梁弘,梁弘大吃一驚:“這是滅九族的事情!”便秘密地告訴了臾駢,臾駢又將這事告訴了趙盾。趙盾即刻召集兵馬戰(zhàn)車,吩咐軍士等候命令。先都聽說趙氏宅邸聚集了兵甲戰(zhàn)車,疑心陰謀泄露。急忙趕到士谷那兒,催促趕快行動。箕鄭父卻打算借著上元節(jié)晉侯邀集百官大聚飲的時候,乘亂行動,但商量了很久都沒有定下來。趙盾先派臾駢領兵包圍了先都的家,把先都抓進了監(jiān)獄。梁益耳、蒯得慌亂間,準備找箕鄭父糾集四家的家丁,救出先都,一同暴亂。趙盾叫人將先都的陰謀告訴箕鄭父,請他到朝堂商議。箕鄭父說:“趙盾召見我,說明沒有懷疑到我。”便只身輕裝去了。原來趙盾因為箕鄭父是上軍元帥,擔心他鼓動兵眾一同叛亂,假意召他到朝堂來。箕鄭父不知道已經(jīng)中計,坦然登上堂來。趙盾留他住在朝房,和他討論先都的事情。暗地里派了荀林父、郤缺、欒盾領著三支人馬,分頭去抓士谷、梁益耳、蒯得三人。等人都抓齊了,荀林父等三將,回到朝房匯報。荀林父大聲喝道:“箕鄭父也在叛亂的人數(shù)內,怎么還不束手就擒?”箕鄭父說:“我有留守都城的任務,那時三軍都在外面,只有我守在這兒,都沒乘機叛亂,卻在今天百官濟濟的時候叛亂,是找死嗎?”趙盾說:“你遲至今天才叛亂,為的是要等先都、蒯得。我已掌握了實情,你不要再狡辯了!”箕鄭父這才俯首就縛

趙盾將前后的事情奏報給晉靈公,打算對先都五人處以極刑。靈公年紀小,只會答應而已。等靈公回宮以后,襄夫人聽到五人都被關押了,問靈公:“相國打算怎么處置?”靈公回答:“相國說:‘按罪都應當斬首。’”襄夫人又說:“這些人的事是為彼此爭權,并沒有犯上篡逆的陰謀,而且刺殺先克的主謀也不過一兩個人,犯罪有主犯有從犯,怎么可以一概殺戮?近年來老臣死的死,走的走,總是損傷,國家人才稀少,一朝再殺五個大臣,恐怕朝堂里的職位,由此而空缺,怎么能不憂慮呢?”第二天,靈公又將襄夫人的話,說給趙盾聽了。趙盾上奏說:“主公年紀小,國家不安定,大臣擅自殺人,不大加誅戮,怎樣來懲處今后的亂臣呢?”于是將先都、士谷、箕鄭父、梁益耳、蒯得五人,以目無君主的罪名,在街市上斬首。同時,錄用先克的兒子先縠為大夫。國內百姓害怕趙盾的嚴厲,沒有不寒慄的

狐射姑在潞國聽到這事,吃驚道:“福氣呀!我有幸免一死了。”一天,潞大夫酆舒問狐射姑:“趙盾和趙衰比,兩人誰好?”狐射姑回答:“趙衰是冬天的太陽,趙盾是夏天的太陽。人們靠冬天的太陽取暖,但怕夏天的太陽那般熾熱。”酆舒笑了:“你是驍勇的宿將,也怕趙孟嗎?”閑話少說。卻說楚穆王篡位以后,也有了爭霸中原的設想。聽到諜報說:“晉國新立了國君,趙盾獨攬國家政事,各位大夫為爭權奪利,自相殘殺。”便召集群臣討論這事,準備向鄭國出兵。大夫范山獻計說:“晉侯年紀小,他的臣下的注意力都在爭權奪利上,根本就不理諸侯各國。乘著這個機會派兵搶奪北方,誰能阻擋!”穆王高興萬分,任斗越椒為大將,賈為副將,率三百輛軍車去征剿鄭國。他自己率領著兩千精兵,駐扎在狼淵聲援。另外又派公子朱為大將,公子茷為副將,率領三百輛軍車討伐陳國

且說鄭穆公聽到楚軍逼近邊境的消息,急忙派了大夫公子堅、公子龐、樂耳三個人,帶兵到邊境抵抗,再三叮嚀不要進擊,要固守而不能與他們拼搏,另派人到晉國告急。一連幾天,斗越椒在陣前挑戰(zhàn),鄭兵始終不動。賈私下對斗越椒說:“從城濮戰(zhàn)役以后,楚兵好久沒到鄭國來了。鄭人今天在等晉軍的到來。乘著晉軍還沒到,誘出鄭軍并消滅掉,可以洗刷過去的恥辱。否則,拖延時間長了,各國諸侯一定云集這里,恐怕我們要重走子玉的老路,那該怎么辦呢?”斗越椒說:“現(xiàn)在要誘騙他們,應當用什么辦法?”賈貼著越椒的耳朵說:“必須這樣這樣……”越椒采納了他的建議,在部隊中宣布:“糧食就要不夠了,允許到周圍的村莊去搶奪,供應大家食用。”自己開始在帳篷中飲酒作樂,并要樂手們演奏鼓樂,每天都到半夜才散。有人將消息帶到狼淵,楚穆王懷疑斗越椒玩忽職守,準備親去督戰(zhàn)。范山說:“伯贏是聰明的人,這里邊一定有計,過不了幾天,捷報就該來了。”再說公子堅等三人,見楚軍不來叫陣,心中奇怪,叫人跑去探聽。去的人回來報告說:“楚軍兵士四出搶奪糧食。斗元帥每天都奏鼓樂飲酒,酒后就破口大罵,說鄭國人沒用,經(jīng)不起廝殺。”公子堅高興地說:“楚軍兵士四處搶糧,他的營寨里肯定空虛;楚軍將領飲酒作樂,其斗志必然松懈;如果乘著夜色去強奪楚軍營地,可以大獲全勝。”公子龐、公子樂耳都以為是這樣。這天夜里,吃過飯后,公子龐正要將出擊的人馬,分成前、中、后三隊,為安全起見,三隊依次向前推進。公子堅說:“劫營和對陣不一樣,是一瞬間襲擊的招數(shù),應該分左、右兩隊,不能這樣前后編隊。”于是三將并駕齊驅,一起推進。快到楚營了,遠遠地瞧見燈燭輝煌,樂聲嘹亮。公子堅說:“伯棼命里該死了!”驅車往前直沖,楚軍全不抵擋,公子堅首先沖進寨子,樂師四散奔逃,只有斗越椒坐著不動。上前一看,公子堅大吃一驚,原來是一個捆扎的稻草人,假扮成斗越椒的樣子。公子堅急喊:“中計了!”急忙向寨外退去。突然,寨子后面炮聲大震,一員大將領著楚軍殺了過來,大聲呼叫:“斗越椒在這呢!”公子堅不敢停步,會合公子龐、公子樂耳兩人,往一條路上逃去。走了沒有一里地,前面炮聲又響起來,卻是賈領著預先埋伏好的一支人馬,闖到道路中間攔截鄭國兵將。前面有賈,后面有越椒,前后夾攻,鄭兵慘敗。公子龐、公子樂耳同時被擒獲了。公子堅見此情景拼命趕來解救,結果馬被絆倒車子翻了,他自己也叫楚兵抓住了。鄭穆公接到消息十分害怕,問群臣:“三個將軍被抓,晉國的救兵還沒到,怎么辦?”群臣都說:“楚國軍隊聲勢很大,如果不投降求和的話,早晚要攻破我們的城池,就是晉兵來了也無濟于事了!”鄭穆公便派公子豐,帶了厚重的物品到楚營謝罪,并發(fā)誓不再反叛,請求結盟。斗越椒叫人見楚穆王請求命令,穆王接受了鄭國的投降。楚軍釋放了公子堅、公子龐、公子樂耳,讓他們三人回鄭國去了

楚穆王下令班師回去。走到半路,公子朱帶著被陳國打敗的楚軍,沿著狼淵一路來見穆王,他的副將公子茷被陳國抓去,公子朱請求派兵去報仇

穆王勃然大怒,立刻就要出兵陳國,正在這時,忽然傳來消息:“陳國有使者送公子茷回楚國,并上書請求投降。”穆王拆開信來看,大致說:我國土地偏遠狹小,沒有機會服侍君王左右。承蒙君王差遣一支人馬來教導,邊境上的人愚莽,得罪了公子。我感到惶恐不安,夜不能寐

現(xiàn)在將一點微薄的禮品,用車馬送贈大國。愿意長期依附于君王,以尋求保護。只盼君王委屈地收下這些東西!穆王笑了:“陳君怕我去興師問罪,所以請求依附我,可稱得上是有見地的人了。”于是準許陳國投降。并發(fā)信邀集鄭、陳兩國國君及蔡侯,在冬季十月初一,到厥貉相會

卻說晉國相國趙盾,因為鄭國派人來求救,便差遣使者,約宋、魯、衛(wèi)、許四國的兵馬,一同去救鄭國。還沒走到鄭國境內,就聽說鄭伯已經(jīng)投降楚國,楚國的人馬已經(jīng)回去了。沒多久,又聽到陳國也投降楚國的消息。宋大夫華耦,魯大夫公子遂,請求帶兵討伐陳國、鄭國。趙盾說:“實際是我們沒有快來救援,才丟掉兩國,他們有什么責任?不如班師回國治理自己的國政。”髯翁有詩嘆道:誰專國柄主諸侯?卻令荊蠻肆蠢謀

今日陳鄭連臂去,中原伯氣黯然收

再說陳侯朔和鄭伯蘭,在秋天快要完結的時候一同趕到息地,等候楚穆王駕到。彼此行過相見禮后,穆王問道,“原訂在厥貉相會,為什么逗留在這兒呢?”陳侯、鄭伯齊聲回答:“承蒙君王約請我們,實在擔心誤期獲罪,所以先在這兒迎候君王一道走。”穆王大喜,忽然又有諜報傳來:“蔡侯甲午,已經(jīng)先到厥貉境了。”穆王便和陳、鄭兩國國君登上車子疾馳。蔡侯在厥貉迎接穆王,并行了下臣的見禮,再拜叩頭。陳侯、鄭伯見了不由得心慌起來,私下里說:“蔡侯這樣低三下四,楚王一定認為我們傲慢了。”便相互約好來見穆王:“君王在這兒停留,宋君不來參見,君王可以征剿他們。”穆王笑道:“我所以要在這兒集結,正是出于討伐宋國的考慮。”早有人將消息報入宋國。這時宋成公王臣已經(jīng)死了,太子昭公杵臼已經(jīng)即位三年,任用小人,疏遠、排斥公族。穆襄之黨興風作浪,殺了司馬公子印,司城蕩意諸逃到魯國,宋國情勢十分混亂。全仗了司寇華御事調停國事,請求恢復意諸的官職,國家才稍微安定下來。這時,聽說楚國在厥貉集合諸侯,有察看宋國的意思。華御事向宋公請求說:“臣聽說:‘小國不侍奉大國,是小國滅亡的原因。’如今,楚王叫陳侯、鄭伯俯首稱臣,他還沒有得到的,就是宋國。請主公先去迎接楚王,如果等他們帶兵來打,然后再請求投降,就來不及了。”宋公同意這個說法,便親自到厥貉,迎見楚王。并且準備了打獵的器具,請楚王在孟諸的叢林中游獵。穆王十分高興。陳侯請求做前隊開路,宋公為右陣,鄭伯為左陣,蔡侯做后隊,跟著楚穆王出外打獵。穆王下達命令,命令隨從打獵的諸侯,在破曉時駕車出發(fā),車中都要裝上取火的器具,準備取火用。圍獵開始很長時間后,穆王騎馬飛馳,闖進右邊的隊伍,驅趕狐貍群,狐貍跑入深洞,穆王回頭叫宋公點火往洞里薰煙。宋公的車子上沒有引火的器具。楚國司馬申無畏說:“宋公違抗旨意,但對君王不能加刑處罰,請教訓他的仆從。”于是訓斥給宋公駕車的人,并抽了他三百鞭子,以告誡其他諸侯。宋公深感慚愧。這是周頃王二年的事。這時楚國最為強橫,派了斗越椒走訪齊國、魯國,儼然以中原霸主自稱,晉國也不能制服楚國

周頃王四年,秦康公召集大臣們商議道:“令狐的仇恨我已忍耐五年了!如今趙盾宰殺大臣,不治理國家政事。陳、蔡、宋、鄭等國接連投靠楚國,晉侯不能阻止,他的軟弱可想而知了。這時不征討晉國,還等什么時候?”諸位大夫都說:“甘愿竭盡全力!”康公于是大規(guī)模地檢閱兵馬,叫孟明留守國家,請西乞術做大將,白乙丙做副將,士會做參謀,出動五百輛軍車,浩浩蕩蕩地渡過了黃河。向東進發(fā),攻克了羈馬。趙盾聽到消息,趕忙籌劃對付敵人的計策。趙盾自己統(tǒng)帥中軍,調上軍大夫荀林父為中軍佐,頂替先克的空缺。任用提彌明當車右。讓郤缺代替箕鄭父為上軍元帥。趙盾的堂弟趙穿,是晉襄公寵愛的女婿,毛遂自薦要當上軍佐。趙盾說:“你年輕爭強好勇,還沒有經(jīng)歷過磨練,暫等他日。”便讓臾駢為上軍佐,派欒盾做下軍元帥,補先蔑的位置,胥臣的兒子胥甲被任命為下軍佐,補先都的位置。趙穿又申請以私人身份,跟著上軍,立功報效國家。趙盾同意了。軍中還缺個司馬,韓子輿的兒子韓厥,從小在趙盾家長大,一直是趙盾的門客,德才兼?zhèn)洌w盾便向靈公舉薦他,命他做司馬。三軍剛開出絳城,行列非常整齊,氣勢壯嚴。沒走上十里,忽然有輛車子沖入中軍隊伍。韓厥派人打聽,趕車的回答:“趙相國忘了帶餐具,我奉命去取,所以才這樣追趕著送來。”韓厥惱怒了:“隊伍的行列已經(jīng)固定了,哪能容忍乘車亂闖?按軍法規(guī)定,應該斬首!”趕車的嚇得聲淚俱下:“這是相國的命令!”韓厥說:“韓厥被委任為司馬,只知道有軍法,不知道有相國。”命人將趕車的人殺了,并毀了他的車。幾位統(tǒng)帥對趙盾說:“相國推薦韓厥,而他卻毀了相國的車。這人忘恩負義,恐怕不可靠。”趙盾微笑,立即叫人召韓厥來。眾將士都以為趙盾一定辱罵韓厥以解心頭的怨恨。韓厥剛到,趙盾便離座走下來行禮,說:“我聽說:‘侍奉國君的人彼此親近卻不結幫拉伙。’你能這樣執(zhí)法,不辜負我推舉你的一番心意。努力吧!”韓厥拜謝過就退了下去。趙盾又對眾將說:“將來掌握晉國政治的人,肯定是韓厥了!韓姓家族就要起來了。”晉國軍隊駐扎在河曲,臾駢獻計說:“秦軍養(yǎng)精蓄銳多年,就為了這次行動,他們的鋒芒不可阻擋,請挖深溝砌高墻,堅守而不出戰(zhàn)。他們不能堅持太久,肯定要撤兵,撤的時候我們再發(fā)動攻擊,就穩(wěn)操勝券了。”趙盾聽從了他的計策

秦康公挑戰(zhàn)得不到回音,問士會有什么辦法。士會回答:“趙盾新近選拔了一個人,姓臾名駢,這人足智多謀。今天堅守不出,用的就是他的計策,是為了使我們軍隊精疲力盡。趙盾的堂弟趙穿,是晉國先君的乘龍快婿。聽說他要求當上軍佐,趙盾不聽,卻讓臾駢當了,趙穿心里一定忌恨。現(xiàn)在趙孟用了臾駢的計謀,趙穿不服氣,所以用私人身份隨軍前來,他是想要奪取臾駢的功勞。如果派一支輕兵向晉國上軍挑戰(zhàn),就是臾駢不出來,趙穿也一定仗著他勇武來追,因此可以借機一戰(zhàn),不也行嗎?”秦康公按照他的說法,派白乙丙領著一百輛戰(zhàn)車,突襲向晉國上軍挑戰(zhàn)。郤缺和臾駢堅持不動。趙穿聽說秦兵掩殺過來,立即帶了百余個私人隨從出寨迎擊。白乙丙調回車頭就走,車走的速度很快,趙穿追了十幾里,趕不上了才回來。趙穿責怪臾駢等人不肯協(xié)力同追,便召來軍吏大罵:“裹糧披甲,本來想與敵人作戰(zhàn),現(xiàn)在敵人來卻不出擊,難道上軍里都是女的嗎?”軍吏說:“主帥自有破敵的計劃,但不在今天。”趙穿又大罵道:“鼠輩有什么深遠的謀略?明明是怕死,別人怕秦軍,我趙穿偏不怕!我將獨去秦軍營寨,拼死一戰(zhàn),來洗清堅守不出來的恥辱。”便趕著車又要前去迎戰(zhàn)秦軍,還對眾軍士呼喊:“有志氣的,跟我來!”三軍沒有一人響應。只有下軍副將胥甲嘆道:“這人是個真正的好漢,我當幫助他。”正打算出兵,上軍元帥郤缺知道后急忙叫人將趙穿的事報告給趙盾。趙盾大驚失色:“狂妄的人獨自出擊,必然要被秦軍擒拿,不能不去援救。”便下令三軍將士,一齊殺出,和秦軍交戰(zhàn)

再說趙穿闖入秦軍軍營,白乙丙攔住,兩人交起手來,大約打了三十余回合,彼此都有傷亡。西乞術剛要夾攻上來,見對方大軍齊到,不敢混戰(zhàn),各自鳴金收兵了。趙穿回到自己一方的營地,問趙盾:“我要單獨擊破秦軍陣營,替大家雪恥,干么要鳴金收兵呢?”趙盾說:“秦國是大國,不能輕敵,應當以計取勝。”趙穿說:“用計用計,吃了一肚子好氣!”話還沒完,軍士來報:“秦國有人來下戰(zhàn)書了。”趙盾叫臾駢去接。使者將戰(zhàn)書呈上來,臾駢轉呈給趙盾。趙盾拆開來看,書中寫道:“兩國的戰(zhàn)士都沒有損傷,請在明天決一勝負!”趙盾說:“聽候吩咐。”使者走后,臾駢對趙盾說:“秦國使者雖然口稱請戰(zhàn),但他的眼睛徬徨四顧,似乎有不安的表現(xiàn),這是懼怕我方,今夜他們必然逃走,請在河口埋伏兵士,乘其將要過河時打他們,必然大獲全勝。”趙盾說:“這條計策非常妙!”正打算下令布置埋伏,胥甲得知了這個計劃,又告訴給趙穿。于是趙穿和胥甲一同來到晉軍寨門,大聲喊叫:“眾位軍士聽我一句話:我們晉國兵強馬壯,哪里不如西秦?秦軍來約戰(zhàn),已經(jīng)答應人家了,又要在河口設下埋伏,打算掩襲,這哪里是大丈夫的行為?”趙盾知道后,便叫趙穿來說道:“我原沒有這個意思,不要攪亂軍心!”秦軍的探子探聽到趙穿和胥甲在營門口的話,報告給秦君。秦國軍隊連夜撤走,沒走河口,而是侵入瑕邑,出桃林塞回去的。趙盾也班師返回都城,回國后治辦泄漏軍情的罪責,因為趙穿是先君的女婿,而且又是自己的堂弟,免于審議,將全部過錯都推到胥甲身上,撤了他的官爵,驅逐到衛(wèi)國安頓。又說:“臼季的功勞,不可以斬殺!”仍然用胥甲的兒子胥克為下軍佐。髯翁有詩論趙盾的不公平:同呼軍門罪不殊,獨將胥甲正刑書

相君庇族非無意,請把桃園問董狐

周頃王五年,趙盾害怕秦兵再來,派大夫詹嘉駐扎瑕邑,以把守桃林塞

臾駢進言說:“河曲之戰(zhàn),為秦軍出謀劃策的是士會,這人在秦國,我們哪能高枕無憂?”趙盾覺得有理,便在諸浮的別館,召集六卿共同商量這事

這六卿是:趙盾、郤缺、欒盾、荀林父、臾駢、胥克。這天六卿來齊了,趙盾首先講話:“如今,狐射姑在狄戎,士會在秦國,兩人都想謀害晉國,該用什么辦法對付呢?”荀林父說:“請召回狐射姑,恢復他的職位。狐射姑能勝任征戰(zhàn)的事情,而且子犯過去的功勞,今天也不應忘記。”郤缺說:“不是這樣的。狐射姑雖然屢建功勛,但有擅自殺害大臣的罪過。如果恢復他的職務,拿什么來告誡將來呢?不如召士會回來,——士會柔順溫和而且足智多謀,逃奔秦國也不是他的過錯。狄戎和我們相距甚遠而秦國緊臨國門,要消除秦國這個禍害,必須先使他的助手離開他,召士會就是這個意思。”趙盾問:“秦君正寵愛士會,請他回來,他一定不愿意,用什么辦法可以促成這事?”臾駢說:“臾駢的一個好友,是先臣畢萬的孫子,名壽余,就是魏犨的侄子。現(xiàn)今在魏邑閑住,雖然在國里是有名的世爵,卻沒有職位。這個人很能察言觀色,要召士會來,只有靠這人了。”便在趙盾耳邊嘀咕了一陣,然后問:“怎么樣?”趙盾大喜:“麻煩你幫我把他召來!”六位國卿散了以后,臾駢當晚就去叩壽余的門,壽余要迎他進屋,臾駢請求到密室,把召士會的計策,告訴壽余,壽余答應。臾駢便向趙盾回報了此事

第二天早上,趙盾向靈公上奏說:“秦軍屢次侵擾晉國,最好下令河東各邑的郡守,各各操練隊伍,扎營在黃河口岸,輪流戍守。并且責成邑宰去監(jiān)督這事,倘若有不得力的,立即削奪職位、俸祿等。這樣他們就都肯用心防范了。”靈公批準了他的奏折。趙盾又說:“魏邑是個大邑。魏邑倡導這事,其他邑宰不敢不聽從。”于是用靈公的命令召魏壽余上朝,叫他督責有司,領兵駐守黃河口岸。壽余上奏折說:“臣承蒙主公記著先世的功勞,賞了一個可以吃飯穿衣的大縣。但我從來不懂得打仗的事情,何況河上綿延百余里,處處可以過河,軍士又暴露在外,把守并沒有好處。”趙盾聽了發(fā)怒道:“小小臣子怎么敢阻撓我的大計?限你三天之內,拿著軍籍來呈報!如果再違抗命令,軍法處置!”壽余嘆息著走出朝堂,回到家里悶悶不樂。妻子問他原因,壽余說:“趙盾無道,要我去督守河口,什么時候能有個完?你趕緊收拾一下家私,跟我到秦國,投奔士會去。”然后吩咐家人準備好車馬。這一夜找來酒痛飲,借口飯菜不干凈,抽了廚師一頓鞭子,還憤恨不已,口稱要殺了他。廚師跑到趙府,報告壽余要投奔秦國的事,趙盾派韓厥領兵去抓,韓厥放走壽余,只抓了他的妻子,關進監(jiān)獄。壽余連夜逃往秦國,見秦康公,訴說趙盾怎樣怎樣強橫無理:“妻子被關進牢獄,我只身逃出來,特地來投降。”康公問士會:“可信嗎?”士會答:“晉人多狡詐,不可信

如果壽余真的來降,該拿什么禮物獻功呢?”壽余從袖子里拿出一封文書,是魏邑土地、人口的統(tǒng)計數(shù)字,獻給康公,說道:“明察秋毫的主公如果真能接納壽余,愿以封地奉獻。”康公又問士會:“魏邑能不能要?”壽余用眼睛望著士會,并且輕踩他的腳。士會雖然流亡在秦國,但是心里依然思念晉國,見壽余這種表現(xiàn),心里領會了他的意思,便回答道:“秦國放棄河東五城,為了聯(lián)姻結好。現(xiàn)在兩國刀兵相見,數(shù)年不息,攻破城池,占領縣邑,只看實力。河東各城,沒有比魏邑更大的。如果將魏邑據(jù)為己有,以此開始慢慢地收復河東的土地,也是個長久之計。只怕魏有司害怕晉兵的討伐,不肯來歸順!”壽余說:“魏有司雖說是晉國的臣子,實際是魏氏自己的,如果主公率一支軍隊屯扎在河西,遠處聲援,臣的力量就可以了。”秦康公看著士會說:“你熟悉晉國的情況,必須同我一路去。”便請西乞術為大將,士會為副將,親率大軍前進。到了河口,安下營寨以后,前哨回來報告:“河東有一支兵馬駐扎,不知其來意如何?”壽余說:“這肯定是魏邑的人聽說有秦兵開來,因而采取防備措施,他們不知道我已投了秦國,要有一個熟知晉國事的東方人,和我先去講明好壞,不愁魏有司不服從。”康公叫士會同去,士會叩頭告別,說:“晉國人是虎狼的性情,殘暴無比。假設我去勸說成功,是國家的福份。萬一魏有司不聽勸告,抓住我,主公又因我不能成事,懲辦我的妻子兒女,對主公沒有好處,而我的家卻白白遭受了禍殃,九泉之下,能追悔得及嗎?”康公不知士會是欺詐他,便說:“你應該放心前往

如果得魏邑,重加封賞。假設被晉兵拘留,我當送還你的家小,以表示相處的這一段友情。”康公和士會指著黃河發(fā)誓。秦大夫繞朝勸阻康公:“士會是晉國的謀臣,這一去就像大魚跳進深淵,一定不回來了。主公為何要輕信壽余的話,而送謀臣去資助敵人?”康公說:“這事我能掌握,你不要懷疑。”士會同壽余離開康公而去,繞朝慌忙駕車趕來送行,將皮鞭贈給士會,說:“你不要欺負秦國沒有智士,只是主公不聽我的話。你拿著這條皮鞭拍馬快回去,慢了就麻煩了。”士會拜謝過了,上車打馬疾飛,史臣有詩說:策馬揮衣古道前,殷勤贈友有長鞭;休言秦國無名士,爭奈康公不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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