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小姑娘年齡不過十五、六歲,相貌清秀,梳著兩個丫鬟髻,手中端著一只藥碗,正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滿是擔憂地注視著她。小姑娘臉上稚氣未脫,但臉上的焦灼和擔心卻是騙不了人的。看見殷小豆瞪她,身子不由向后縮了一下,怯怯地說道:“小姐,這是馬大夫特意給你煎的藥,快趁熱喝了吧。”
真奇怪,剛才小姐瞪她的目光,居然讓她心里發毛。
殷小豆轉頭看到她手上端的藥正冒著熱氣,皺了皺眉頭。
她最討厭喝又苦又澀的中藥了。
小丫鬟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過去,一手輕輕地攙扶著她的身子,一手將碗遞到她嘴邊,輕聲哄道:“小姐,快把藥喝下吧……”
“這是什么藥?”一股刺鼻的氣味直沖鼻端,殷小豆不由開口問道。她的聲音沙啞干澀,似乎很長時間沒有說過話了。
“是治你病的藥。”小丫鬟答道,“聽馬大夫說,小姐的病是從娘胎里帶來的,體質虛弱,一旦感染風寒,就容易發病。這碗里,有幾味藥極為難找,馬大夫特意托了熟人才從很遠的地方給小姐尋到。馬大夫交待奴婢,一定要親眼看到小姐將它喝完。”
殷小豆眸光一閃,問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頭聞言大驚:“小姐,你……你不記得奴婢了?”
殷小豆搖頭:“我現在腦子一片迷糊,什么也想不起來了。”
自從被那條祖母綠寶石項鏈帶到這里來后,她就成了這個七歲的小女孩了。她不知怎么解釋這個詭異的事件,但是,她很清楚地知道,她的思想,她的靈魂都是屬于殷小豆的,自然,她不知道和這具身體有關的一切。
小丫鬟看向她的目光充滿了同情和憐憫。
可憐的小姐,長期的病痛居然讓她忘記了一切。不過,這樣也好,起碼她會快樂點。
想到這里,小丫鬟揚起嘴角,答道:“奴婢名喚青兒,是小姐的貼身丫鬟。”
她的丫鬟?
殷小豆有些奇怪。這個孩子處境如此凄涼,居然還有人服侍她?
見她臉上明顯的不信任,小丫鬟急著解釋道:“小姐,你真忘了奴婢了?夫人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奴婢從小姐出生時就在小姐身邊服侍,小姐,你真的忘了嗎?”
原來這具身體的娘是這丫頭的救命恩人,難怪這丫頭肯服侍自己。不過,沒有真正了解她前,還是不能過于信任。
殷小豆眼珠子轉了轉,問道:“我得了什么病?”
“馬大夫說,小姐自出生時起,就帶著胎毒。”
“胎毒?”這倒奇怪了。
青兒目光有點躲閃:“嗯,不過,具體情況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得問馬大夫。”
這丫頭在說謊!
殷小豆的眼神突地變得銳利起來。
她微瞇雙眼,略略掃視了一眼青兒的臉,點頭道:“你把藥給我。”
“是。”青兒悄悄地松了口氣,將碗遞過去。
殷小豆伸出手來拿碗,卻發現手腕無力,端著碗劇烈地顫抖。
“還是你喂我吧。”悄然一嘆,殷小豆吩咐青兒。
“是。”
藥很苦,殷小豆卻也只得皺著眉頭將它喝光。她知道那個馬大夫不會害她。如果真想害她,就不會煎這藥。為今之計,就是盡快將病養好,將身體調養好。將來怎樣,再做打算。
青兒看著眼前順從地喝藥的小姐,不禁暗暗有些奇怪。以往,小姐怕苦,藥送到嘴邊,她也哭鬧著不要喝。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今天的小姐和以往不一樣。具體哪里不一樣,又說不上來。
喝完藥,殷小豆喘了口氣,抬頭看了看頭頂的房梁,對青兒說:“等會你幫我把床移一下。”
“啊?”青兒驚訝地問,“好端端地,為什么要移?”
“你沒看到我頭頂的那根木梁了嗎?”殷小豆語氣不悅。
“看……看到了。”這與移床有什么關系?
“我不喜歡有東西在我頭頂。”而且還是風水學上最忌壓頂的房梁。殷小豆見青兒一臉茫然的神情,撇了撇嘴,暗忖,很顯然,這里的人并不講究這個。
“哦,我馬上就移。”青兒雖然不明白為什么小姐不喜歡有東西在她頭頂,但是,小姐的要求她是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做到的。
她將殷小豆小心地攙扶下床,將她扶到一邊的椅子上坐好,然后開始搬移木床。殷小豆見她做事麻利,有條不紊,不禁暗暗點了點頭。
這一夜,也許是頭頂再也沒有那根房梁了,殷小豆睡得很安穩也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