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背月而立,月光將那影子投射在小屋內的地面上,勾勒出一副健美的身材:寬闊的胸膛、緊致柔韌的腰身、修長結實的腿。
那人背著月光,看不清面容。那一頭及肩的長發如一叢燃燒的火焰,在山風的吹拂中起舞。
火焰……
小豆倏地睜大雙眼。
她沒有看錯,月光下,那頭長發閃爍著耀眼的紅光。
那人一到門口,便看見屋里的三人,猛地停住向屋里邁的腳步,全身肌肉緊繃,雙手握拳,做出一副處于嚴密戒備隨時準備上前攻擊的姿態。
“小焰,你回來了。”秀婆婆高興地迎上去,伸手去接他手中的東西。
小豆這才發現,那人手中提著一串獵物,用藤條綁著,長長的拖到了地上,數目比那陳大獵的獵物,不知多了多少倍。
“原來你就是小焰啊。”小豆輕快地笑著,也迎了上去,“我也來幫你拿。”
她伸出手去,抓住小焰手中的獵物。
當她的手伸過去時,小豆明顯地感到小焰身體微微一震,繼而一動不動。
可是她人小力微,只能拿得動一只山雞。
她回過頭來,朝夢潔和白君玉嚷道:“你們還杵在那里干嘛?過來幫忙!”
“啊?哦,哦!”夢潔如夢初醒,急忙走過來。
白君玉也走上前來。因為離門口越發近了,他們的眼角余光瞥見小屋院子里蹲踞著的幾頭野狼,不由暗自心驚。
小豆也看見了,此時卻沒有了初始的害怕。也許是秀婆婆自聽到狼嚎聲以來一直表現出來的輕松和歡快,也許是因為小焰給了她一種充滿力量的強大依靠感,小豆發現此刻的自己也是輕松而愉快的。
“你的頭發真美,”她昂首,目光直視小焰的臉龐,由衷地贊嘆,“象一叢火焰。”
話音剛落,她就敏感地發現那小焰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小焰,她叫小豆,是我們的客人。”秀婆婆拉著小焰走進屋,向他介紹小豆三人,“他們三人是兄妹,和家人失散了,又迷了路,今天就暫時住在我們家。”
小焰沒有說話,只是用目光掃了小豆三人一眼,便不再理睬,自顧自地將獵物搬進小屋的一個角落。
“他很高興你們來我們家做客。”秀婆婆樂呵呵地對小豆三人說。
小豆和夢潔面面相覷。
她們可沒看出來小焰有多高興。
如果沉默也算是高興的一種表示的話。
不過,小豆向來不怕受人冷落。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
她跑到坐在角落正在處理獵物的小焰旁邊,好奇地注視著他。
就近看,才發現小焰還是個少年,大約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身著打著補丁的粗布短衫馬褲,露出結實的肌肉糾結而又修長的四肢。然后,小豆被他手上的動作吸引住了。
小豆終于知道為什么小焰能制出那樣美麗的杯子來了。因為,他有一雙靈巧的手。修長,結實,骨節分明,蓄滿力量。
此時,這雙手正在給一只野兔剝皮。
刀子是極普通的刀子,刀刃雖然鋒利,卻也沒有到吹毛斷發的地步。然而,在小焰的手中,這刀便發揮出神奇的力量。
刀刃揮舞,手指翻飛,刀光閃爍中,那只野兔的毛皮被整張剝下,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分鐘!
小豆咽了口唾沫。
這個小焰,讓她想起庖丁解牛的典故。
“你真厲害!”小豆嘆為觀止。
那小焰突地抬起頭來,看了小豆一眼。
觸及小焰的眼眸,小豆微微一愣。
耳邊忽然響起陳大的話語:“……那怪物長得青面獠牙,雙眼湛藍,頭發赤紅,天生神力,身手矯健如猿猴……”
那小焰見她表情有異,忽然猛地站了起來,大步就要往門外走。
秀婆婆嚇了一跳,急忙攔住他:“小焰,天黑了,你去哪?”
小豆也一驚,跳了起來,跑到他跟前,伸開雙手,問:“你去哪?”
小焰沉默不語,雙眸在暗淡的燈光下發著幽幽的光。
“我剛想說,你的眼睛也很美。”小豆看著他,認真地說道,“你的眼睛,讓我想起這世上最美的藍寶石,讓我想起廣袤的藍天和浩瀚的大海。”
話音剛落,然后,小豆看見,小焰的身軀又不可抑止的顫抖起來。
小豆終于明白了,這小子是個悶葫蘆,是個別扭的娃兒,一夸他,他就激動。
激動的不只是小焰,秀婆婆老眼含淚,感激地拉著小豆的手,直點頭。
“謝謝,謝謝……”秀婆婆抽泣著,用手抹著眼角的淚珠。
夢潔忽覺鼻子發酸,抹了一下臉,手上全是淚水。
白君玉也覺心中酸楚莫名。
他想起陳大口口聲聲說小焰是妖怪。然而,這樣沉默的可愛的妖怪,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小豆想起了剛才院中的狼,抬眼朝小院看去,小院里的狼已不知何時已經離去。
“小焰,問你一個問題,你不能不回答哦。”小豆笑瞇瞇地對小焰說道。
小焰沉默了半晌,在小豆以為他不會回應時,他終于點了點頭。
“剛才的狼嚎是怎么回事?還有,剛才院里為什么會有狼?”她問。
小焰目光望向山野深處,眼眸閃亮。他張著嘴,吐出幾個字:“它們,伙伴。”
伙伴?狼是他的伙伴?
小豆三人愕然。
“我現在終于可以肯定,”小豆連聲感嘆,“你不是妖怪,你是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