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大爺遠去的背影，李揚感觸萬千，軍民魚水之情不能一蹴而就，它要經(jīng)過血與火的考驗，經(jīng)過多少年的磨合溝通才能實現(xiàn)。開始聽說部隊要撤出縣城，老百姓們痛哭流涕，現(xiàn)在不撤了，他們又載歌載舞，這說明了什么，說明了我們這支隊伍老百姓是信賴的。

“張帆姐要是在跟前兒，那該多好呀！”警衛(wèi)員看到李揚愁眉不展的樣子，想說句開心的話緩解一下。

“張帆跟咱們一樣，是個軍人，是軍人就不能沉浸于兒女情長之中。可話又說回來，王旅長他們現(xiàn)在到哪了呢？”

贛南地區(qū)是革命老區(qū)，自從盤踞在當?shù)氐膰顸h部隊被人民解放軍打敗后，各地方都相及建起了紅色政權(quán)和武裝組織。王旅長帶領(lǐng)五百多人長途跋涉，從滿目霜露的北方來到溫暖如春的贛南山區(qū)，旅部就設(shè)在四面環(huán)山的山坳里。他們的主要任務(wù)是幫助地方建立和鞏固紅色政權(quán)，消滅殘余匪徒。這是一個小山村，有三十多戶人家，雖然離縣城比較近，但山高林密，道路崎嶇，非常便于部隊的休整和訓練。

張帆、英子這次隨旅長南下，仍然負責部隊的后勤物資保障工作。他倆住在與旅部只有一墻之隔的大娘家里。大爺早逝，大娘和剛剛成家的兒子一起住，還沒見到隔輩人的大娘整天催促著兒子要孩子，她想趁著身體硬朗幫著把孩子帶大。張帆的到來，使本來清靜院子一下子熱鬧起來，特別是當聽到張帆小聲哼哼歌曲時，大娘就會說：“張長官，您的聲音是不是再大點兒，讓我這老婆子也過過耳福。”

部隊平時很少有當?shù)厝舜驍_，顯得幽靜和寂寞，好在毗鄰縣城，遇上節(jié)假日還算熱鬧。周末，旅部放假一天，大家可以結(jié)伴到城里適當?shù)匮a充一些日常用品。張帆和英子早早地就起了床，連早點都沒吃就跑出了營房，很快就消失在了逛城的人流中了。

逛到一家毛衣店時，英子指著一件毛衣說道：“張帆姐，你看這件毛衣多漂亮，這要是穿在李揚哥身上再合適不過了。”

和戀人分別的這些天，張帆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中度過，多么想買件毛衣送給他，可他人在何處誰也不知道，毛衣好買往哪寄難。張帆聽后點點頭說道：“部隊什么衣服都發(fā)，他不缺這個。”嘴上是這么說，她心里卻很不是滋味，特別是兩人相隔這么遙遠，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面。來縣城逛街的人們越來越多，熙熙攘攘，忽然，一個破衣爛衫的女乞丐來到了張帆她們面前，左手提著一個布包，右手端著一個破碗，碗里有幾個硬幣，還有半個黑饃饃，背后背著一個不滿周歲的孩子，可能是餓的原因，孩子揮動著兩只瘦弱的小手一個勁兒地哭，乞丐央求道：“行行好，給口吃的吧！”

張帆聽后眼淚順著臉頰“唰”地流了下來，和英子湊了湊，把倆人僅剩的三毛錢扔在了破碗里，然后快速離開了，連乞丐的謝謝聲都沒聽見。

營房空蕩蕩的，除執(zhí)勤的士兵外，幾乎是傾城出動，加入了逛城的人流。

旅長想利用周末的時間與幾個年輕的姑娘聊聊天，放松一下身心，淡忘與親人離別的思念。下午一點剛過，逛街的人大部分都回來了，想躺下休息一會兒的張帆，還是被旅長的大嗓門喊去了。英子毫不猶豫地緊隨其后來到了旅部簡易的會議室。剛一進門張帆便開始檢討：“對不起，旅長，我確實沒聽見您叫我。”張帆看到其他幾個姐妹都到齊了，自己有點兒不好意思，在大伙的后面找個位置坐了下來。

“你這個小張帆呀，大腦是不是又跑題兒了，李揚也是，想辦法來個電話或來封信，也能讓我們的張帆同志心里踏實一些嘛。”旅長坐在會議桌頂頭的位置，跟張帆開著玩笑。

旅長的幾句玩笑話說得張帆很不好意思，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朵根子，低著頭說：“旅長您別說了。”接著是姐妹們的一陣笑聲。

大伙笑過之后，張帆抬起頭，一本正經(jīng)地說：“旅長，我給您提個意見。”

張帆要給旅長提意見，姐妹們一聽都直了眼，英子在旁邊拽了一下張帆的衣角，說道：“張姐，你傻呀，你敢給旅長提意見，你膽子不小呀。”

旅長的反應很淡定：“張帆要給我提意見？好啊，本旅長洗耳恭聽。提吧。”

張帆站起來，迎著姐妹們射過來的子彈般的目光，大膽地說道：“您作為一旅之長，可以說，在這片大山里您是最大的官，您的兵有困難您能給解決嗎？”大家聽了張帆說的很不明確的幾句話，小聲議論開來：“誰有困難，是她自己嗎？”

“不可能，張帆是個熱心腸的人，估計是哪位姐妹求她跟旅長說的。”

旅長不加思索地說：“當然要解決了，你們都是我的妹妹，都是我的親人，有困難我不想辦法解決怎么行呀。誰有困難，請舉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言語。

“還是我說吧，”張帆繼續(xù)說道：“英子過兩天回老家出差，能不能多給她幾天假順便探探親呀，您是過來人，應該了解年輕人在想什么。”

“好一個張帆，拐彎兒抹角地把我給繞進去了，太厲害了，看來這個假我得批準了。”

“這才是我們的好旅長呢。”

“英子，我可惹不起你這個張帆姐。這次正好你去老家出差，雖然公事在身，但人心都是肉長的，如果這個回家探親的機會不給你的話，你的張帆姐非把我吃了不可。假我可以給，但有個要求，你必須把公事辦完才能回家看親人，并且按時歸隊。”

英子聽后“唰”的一下站了起來，一個標準的軍禮：“是，堅決完成任務(wù)。”目睹英子的颯爽英姿和馬上就要見到親人的表情，張帆深深地陷入了與李揚分別時的回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