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北上的火車只有兩趟，趕不上上午的火車就要等到晚上了。出發的當天，李揚早早的就起了床，萬籟俱寂的山城還處在霧蒙蒙的時候他就敲響了李涵宿舍的門。

“剛什么時候就走。”李涵瞇著半睡的雙眼打開了房門。

“你這家伙兩天前就鬧著走，到了回家的日子又不忙了。早晨的那趟火車還有兩個小時就開車了，咱倆得緊趕才能趕上，如果趕不上就得等晚上的那趟車了。”

李涵沒說什么，立即穿好衣服，好歹洗把臉，提著行李跟李揚上了送他們的汽車。到車站辦完乘車手續后，哥倆一同登上了停靠在一號月臺的那輛綠皮火車，李揚看了看車票：“咱倆應該是九號車廂。”

“九號吉利，這是阿拉伯數子的最大。”

“但愿吧。”

九號車廂散坐著十幾名旅客，顯得空蕩蕩的。把行李放好后倆人找個挨窗的座位對臉坐了下來。“好長時間沒坐火車了，上車后感到有點兒新鮮。”李揚四下看了看說道。

“是啊，將來火車提速了，回家就更方便了。”

“平安到家是我倆，不，是每位旅客的最大愿望，你看看火車外面，崇山峻嶺不說，就說這砂石山體，隨時都有可能出現泥石流。”

“如果遇到陰雨天，出現泥石流可能性非常大，但今天響晴薄日，明天也錯不了，放心吧，我昨天就掐算好了。”說話間，“咣當”兩聲，緊接著一聲長鳴，火車緩慢地駛離了火車站。當它吃力地爬過一段緩坡后，車廂里的小喇叭響起了悅耳的音樂，李揚隨著節拍小聲地哼唱起來。緊接著，幾句甜美的女聲使車廂內肅靜下來：“各位旅客，歡迎乘坐本趟列車，在漫長的行駛中，您有什么需求可直接向本車廂乘務人員提出，我們會盡最大可能滿足您，謝謝您的配合。現在我給大家唱首歌……。”

一路上火車遇坡爬坡遇洞鉆洞，與其說火車在行駛不如說它是在崇山峻嶺中爬行。來山城一次你就會體會到那句“蜀道難，難于上青天”的真正含義，好在有伴同行和女生悅耳的歌聲相隨，否則非膩壞了不可。

“時間還早著呢，趴在桌上休息一會吧。”李揚說完，帶頭趴在了桌子上。

李涵冒了一句：“我就知道你昨天沒休息好，堅持不住了吧。你看我的，倍兒精神。”李涵嘴上說著，倆眼卻在打架，哈欠一個接著一個，沒過幾分鐘，他倒先于李揚睡著了，并且還打起了呼嚕。就在倆人進入夢鄉不大一會兒，李揚最為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砂石山體禁不住連續幾天的陰雨，碎石夾雜著樹木和泥土從右側的山坡洶涌地滾落下來。

“不好，發生了泥石流。”李楊被車外碎石撞擊車窗的乒了乓啷聲驚醒，推了推對面睡得死死的李涵說道。緊接著，“咣當”一聲巨響，一塊巨石像脫韁的野馬，順著山坡狂也似地沖向了火車，不偏不倚正好撞上九號車廂。由于巨石的撞擊，不但車體發生了劇烈的震動，整個車廂的玻璃幾乎都被震碎了，碎玻璃飛落在車廂里，有的旅客被碎玻璃擊中，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聲。突發事件把旅客們嚇瞢了，有的鉆到了椅子底下，有的跑到了廁所內，還有的站到了車廂結合部，車上一片混亂。

李揚的臉也被碎玻璃扎破，他簡單地擦了擦站到了椅子上，大聲喊道：“乘客們，大家回到座位上，不要亂，外面只是發生了泥石流，沒有什么危險，相信火車維修人員會馬上檢查受損情況的。”李涵看到滿臉是血的李揚在危險面前的沉著冷靜，心中暗暗佩服：“在危險面前臨危不懼，不愧是指揮千軍萬馬的首長。”大家聽了李揚的幾句話，紛紛回到了各自的座位，驚恐的心情慢慢地靜了下來。

經過一段的滑行后，被滾滾塵煙罩住著的火車緩慢地停了下來，隨車的維修工立馬下了車，冒著還未散盡的塵煙來到了第九號車廂，經詳細檢查發現，除車廂被撞進了一個大癟坑外，其他地方受損不大，不影響火車行駛，經過簡單處理后火車又繼續爬行起來。

車箱沒了玻璃，火車帶起來的山風一個勁兒地往車里灌，車廂內又是一陣混亂。列車長及時來到九號車廂，組織大家分散到了其他車廂，這才使驚魂過后的旅客平靜了下來。“這次有驚無險的旅行必將在我人生中留下一段驚險而難以忘卻的回憶。你在危險面前鎮定自若，我自愧不如。”李涵搖了搖頭說道。

李揚看了看自言自語的李涵，嘴上雖沒說什么，但心里在不住地祈禱：讓我們安全到家吧，不能再發生不測了。

剛才還驚怵萬分的乘客現在都來了精氣神兒，有的席地而坐聊起了祖國解放這么多年的變化，還有幾個當地人大侃三線建設給他們帶來的益處。坐在過道上的一個小伙子說：“據說參加三線建設的大部分是外地人，原來的總指揮是本地人，不知道什么原因給撤了，也換成了外地人。”

騎在椅子背兒的光頭小子就過了話茬兒：“你們沒聽說嗎，新來的總指揮和駐防在這里的部隊首長還是哥倆呢，都叫李什么，想不起來了，你說巧不巧吧，我想只要這哥倆在，咱們就有好日子過，就是不知道這哥倆成家沒成家。”

還是坐在過道上的小伙子接過了話茬：“人家都那么大官兒了哪能沒成家呢，努力把自己的事辦好，別瞎操心了。”旅客們你一言我一語，整個行程沒閑著。

李揚與李涵靜靜地聽著，當聽到他倆搞沒搞對象的時候，倆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兒，然后會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