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穩定的負面能量在逸散、轉淡，人們通過扔東西發泄，性子較為沉靜的去了心頭那一口郁氣，理智逐漸回籠，下手輕了很多，不再投擲危險物品，但蕭明熙依然苦不堪言。

他的護身禁制已被打破，陌留殤的六個侍衛仗著有人撐腰，完全不怕欺負他，擔當了出手的主力，就像貓兒戲耍老鼠那樣展開圍攻。

“誰敢欺我孫兒！”

在蕭明熙渾身是傷，被玩得狼狽竄逃的時候，老寧國公姍姍來遲，化作虛影將六個侍衛打飛出去。

他在蕭明熙身旁停下，蒼老佝僂的身形映入所有人的眼，爆發的知微境威壓使他強大得仿佛無法戰勝，強行使得那些憤怒的人們鎮定下來。

仔細地給蕭明熙驗了傷勢，老寧國公拿了顆丹藥塞進他嘴里，道：“運功劃開藥力！”

蕭明熙聽從，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就地坐下療傷。

孫子無緣無故地遭到重傷，老寧國公非常不悅。

他陰鷙的目光掃過哭哭啼啼的程蘊，落在陌留殤身上，冷聲道：“小子你好膽，竟要當眾殺我孫兒！真當我趙國無人治得了你？”

趙國當然是有人能治得了陌留殤的。

他是絕世天才，不是絕世強者，此時殺他比往后容易得多。

但老寧國公敢對楚國的靖安郡王下手嗎？

他或許敢，但他絕對不敢辣手要了這位郡王的命、廢了這位郡王的修為。

是以，陌留殤有恃無恐。

他放棄思考自己為何激動的原因，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云淡風輕的笑，用開玩笑般的口吻說道：“國公爺誤會了，本郡王只是跟蕭三公子鬧著玩兒，蕭三公子實力不濟喊你來救場，怎么就成我要殺他了？國公爺故意這么說，莫非是想挑起兩國戰爭？”

趙國與依附楚國的北魏時常發生小型戰役，但趙國沒有膽子與號稱炎祖大陸第一強大的楚國開戰，那是妥妥被擊敗被吞并的。

老寧國公忌憚的就是這點，不然他剛出現在演武場就能把陌留殤干掉。

緊盯著戴面具的陌留殤，老寧國公臉色陰沉。

“不、不要！”嬌弱女聲響起，是程蘊，她深深施禮，懇求道，“郡王殿下，請您不要誤會，請您放過我吧！我不可能嫁給您，請您不要動怒！”

話題怎么就扯到嫁人這上面來了？

得知陌留殤對程蘊有意，老寧國公的臉色又黑了幾分，冷漠說道：“靖安郡王，你命人打我孫兒，又對我寧國公府未來的兒媳婦動歪心思，老朽不教訓你一番，妄為寧國公！”

蕭明熙和程蘊，都是他的逆鱗。

在話音落下的同時，老寧國公立刻對陌留殤出手，手掌邊緣裹上微紅真氣，伸手一撥，就把爬起來試圖保護主子的侍衛們掃了出去，再握拳向前砸下，竟是要打斷陌留殤的骨頭。

傷勢還沒好就得面對強敵，陌留殤心里叫苦，直道紅顏禍水誤我好事，一邊催動護身法器形成強力的防御禁制。

楚國皇帝能放心讓他來趙國，當然是做了充足準備的，即便老寧國公想要他死，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嘭——

拳頭砸下，防御禁制就如被撼動的巨石，搖晃著就是不碎。

老寧國公一聲冷哼，拳頭迅疾如風，在十分之一秒內連出十九拳，防御禁制搖搖欲墜，光芒黯淡，依然將陌留殤保護得嚴實。

但陌留殤也付出了代價，他伸手拿掉臉上面具，張嘴噗地吐出幾大口鮮血，臉色、神情難看得嚇人，顯然被傷得極重。

他出手真有那么重？

老寧國公狐疑，想到陌留殤那令人望其項背的天賦資質，心中頓生不屑。

他還道這個年輕一代第一人有多厲害，原來是個繡了花的枕頭，尋常知微境能在護身法器的保護下接下他的拳，這小子接不下，不是原本受了傷就是實力不如。

程蘊是知道實情的，見陌留殤重傷未愈仍有如此實力，心中微微一驚。

她對自己的眼光很有自信，卻不想還是看低了陌留殤的實力，這個世界的武者和術師，果然不能以未來世界的修煉體系來衡量。

“你敢殺我？”陌留殤不甘愿吃虧，抹去唇上鮮血，打定主意要坑老寧國公一把。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看著對方張狂大笑：“想殺我，動手啊！我就在這站著，還被你打成重傷，你往后再想動手，可沒有現下這么好的機會了！”

一句話說完，他幾乎站不穩腳，差點摔倒在地，唇畔鮮血還在不斷涌出，傷勢不比渾身血痕的蕭明熙輕多少。

老寧國公的臉抽搐了一下，倒不是中了激將，而是被氣的。

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即便陌留殤的實力不如傳聞里說的厲害，那二十拳也不至于把他打死。

“你欺我孫兒，我教訓你，即便楚國皇帝在此，他也不能說這有什么不對！”老寧國公冷漠說道，“久聞郡王是年輕一代第一人，就本國公所見，你的實力還當不起如此盛名，至少我孫兒、葉凝月、西門悠若與你的距離不遠！”

說完，老寧國公隔空將蕭明熙抓到身邊，給了程蘊一個警告的眼神，又深深地看了陌留殤一眼，帶著孫子飛身離去。

所謂距離不遠，只是虛話。

他很清楚，自己的孫子跟靖安郡王沒法比，葉凝月、西門悠若之流更是不如。

遍數雪花城里所有的年輕人，優秀的有不少，拔尖的卻不多，若定國公府的三公子程皓當年沒有重傷跌落云端，今日或可與靖安郡王一戰。

至于別的人，他們連站在靖安郡王面前的資格都沒有。

想到陌留殤拍著胸膛那狂傲模樣，拎著蕭明熙的老寧國公頗有些發愁。

這位郡王與他所在的國家一樣，都有著天下第一的響亮名頭。

炎祖大陸和平了數百年，六國都在發展，都在變化，有的比從前強了，如楚國，有的比從前弱了，如離國，有的還是老樣子，如趙國。

楚國現任皇帝和他老子野心勃勃，努力把楚國經營成第一強國，處處與離國鐘氏皇族作對，處處挑撥離間生事，想要的怕不是第一，而是唯一。

就如幾千年前統一天下的九離帝國。

老寧國公思忖著天下大勢，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與蕭太后談談。

他們是父女，利益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