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蘊在夕陽里慢吞吞地走，腦中思考著處理蒙面人的方法和一會兒吃什么好吃的這兩個問題，地上的影子被拉得細長。

在院子門口，她遇到休息了大半個白天的謝意之。

他穿著深色的衣裳，側對著太陽落下的方向，余暉為那美如冠玉的臉涂了一層薄薄金粉，映得這個人愈發尊貴高雅，仿佛宗教壁畫中的神子，凜然不可侵犯，神圣不容褻瀆，只允許卑微的膜拜和仰望。

每一次見他，都是對美的享受。

程蘊心想，如果這個世界有明星，如果謝意之愿意做明星，什么都不做也能收獲大批大批的信徒。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鐘公子對自己的贊美更適用在謝意之身上。

這世間能有誰比他更適用“造物之奇跡”這個形容呢？

至少現在的她還不適合。

程蘊這具身體，看外表大約是十二三歲，比實際年齡小，要長成傾國傾城的絕世美顏，還得用三四年。

在鎮子入口與張沫兒比美能取勝，程蘊憑借的是前世養成的氣質；走在傭兵和冒險者處處可見的街道沒有被認出十一小姐的身份，她憑借的依然是氣質，這種小技巧與謝意之掩飾真容的手段有異曲同工之妙。

熄了心中的雜念，程蘊看向謝意之身后，午膳時打過照面的郭簡正站著在那，與另一個陌生的冰山臉青年，以下屬的身份。

在郭簡微黑的臉色里，她勾唇淺笑，聲音甜蜜如加了糖：“舅舅。”

謝意之一時不知道怎么接話。

如果他沒記錯，這是程蘊第一次正式喊他舅舅，第一次用撒嬌般的語氣與他說話。

意識到這點，謝意之忽然有種即將被惡作劇的微妙預感，就像今天早晨，接連兩次遭到令人羞恥的強行調戲。

程蘊在距離謝意之一條手臂的位置站定，仰頭看著他弧度優美的下巴，心中對蘿莉身的高度無力吐槽。

不是她個子矮，是謝意之長得太高。

“他們是舅舅的人嗎？”程蘊后退些許，不想被名義上的舅舅俯視或是仰望他，指了指郭簡，道，“中午時，他要求與我切磋。”

“你贏了。”謝意之已經知道這件事，“他自作主張，我給了他懲罰。”

郭簡是他的人，他或許會聆聽郭簡的勸誡并采納，但那不代表郭簡可以越過他做決定。

選擇追隨他，當將他的意志做為第一指令。

程蘊露出愉快的笑，問他：“所以，你是來向我道歉的嗎？”

“是。”謝意之坦然承認錯誤，“我應該約束好我的人，對不起。”

公子居然道歉？向一個廢物小姑娘道歉？

在謝意之的背后，一直默不作聲的冰山臉驚愕地開裂了，郭簡的臉色黑如鍋底。

在他們心里，程蘊大概和禍國妖姬畫上了等號，謝意之即將成為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

“我想，我應該不需要你的道歉。”看到冰山臉和郭簡崩裂的神情，程蘊的笑容顯得更加愉快，帶著幸災樂禍，令得謝意之的兩個手下更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