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長夢下線后,三千煩惱風也跟著下線去吃飯了,包子躺在干草堆上依舊酣睡著,林子月無聊得揉著田園犬的肚皮,影子不知道又在吃什么,老人喝著茶,小屋外的風聲越來越大,屋外的風鈴一直在叮當作響。
“影子你在吃啥?”林子月好奇地抬頭問。
“蝦條。”影子沖她眨眨眼,“想要?求我啊。”
地上的田園犬不滿得沖影子呲了呲牙:“蝦條這種人類制品,你還真放心,你難道不知道它是用蝗蟲粉做得嗎?”
“什么……蝗蟲粉?!”影子的手抖了下,手中那根蝦條掉在了地上。
“小鬼別隨地掉食物,注意著點。”田園犬從鼻孔哼了聲。
“蝗蟲粉也沒什么吧,就是蛋白質而已。”林子月撇撇嘴,反正她對那種東西一般,她不怕。
影子臉上一陣扭曲,把地上那根蝦條撿起來丟回袋子里,然后把袋子收了起來,死死瞪著田園犬和林子月。
“你不至于這么敏感吧,好小心眼。”林子月嘀咕了一聲。
老人放下茶杯,從壁爐邊取下一個掛著的小布袋子,摸出一小把淺綠色的沙子,扔進了壁爐里,瞬間幾只白色的火鳥從壁爐中飛了出來,在屋子里盤旋著落在各處,發(fā)出悅耳的聲音,一首鳥鳴的交響曲在屋里響起。
“哇,好厲害!!這是什么?”林子月試著去摸一只停在自己腳邊的小鳥,小鳥很溫順得抖了抖羽毛,沖她輕聲叫喚著,但是林子月發(fā)現自己觸碰到的就像是一小團煙霧,自己碰到的地方,小鳥的身體就變得模糊起來。
“虛影樹的葉子,磨成粉末燒在火里,然后你看到了,它會化作虛影樹的記憶之一,但是終究還是幻影。”老人緩緩說道。
“但是終究還是幻影……最起碼它們給人帶來快樂了不是嗎?”影子看著落在自己肩上的一只鳥,伸手揮去鳥的幻影,鳥兒的幻影飛起來后盤旋一圈,落在老人肩上。
林子月抬頭看向老人:“虛影樹是什么?”
“在很久以前,這片土地上特有的一種樹,你也看到了,虛影樹只有被砍到磨成灰后,才能創(chuàng)造出這些幻象,所以它們很快被砍光了,虛影樹也滅絕了,剩下的粉末終于成了無價之寶,因為這世界上恐怕沒有其余的虛影樹了。”老人的聲音緩緩說道。
“所以外面才一片黃沙,呵呵,還真是符合人類的設定。”影子冷冷得笑起來。
林子月用手輕輕戳著腳邊那只虛影鳥,說:“應該不只是虛影樹的問題吧,這片地區(qū)這么干旱,難道不是因為缺水嗎?我在后院看到了水井,既然有水就不應該這么干燥啊?”
“不是樹,不是水,而是土。”
“土?”林子月和影子同時問道。
老人又捻了一小撮灰塵,扔到火中,這次飄出來的是好幾只蝴蝶,在屋子里飛來飛去。
“這片土地的生命被人帶走了,所以土地漸漸枯竭,種下去的東西永遠不會生長,人們自然而然都搬離了這個地方。”
林子月和影子一時間都沒說話,屋子里安靜下來,鳥兒開始一只只消失了,化成一團綠色的灰塵消失在空氣中。
“時間到了?相當短暫的時限啊。”影子說。
“恩……總覺得很可惜。”林子月低聲說著,不舍地看著腳邊那只鳥兒消失了。
“本來就是幻影,有什么可惜的?”
“如果能永存就好了,把這樣美好的東西永存下來,才能讓更多人看到啊。”林子月這樣說著,影子并未注意到她的眼中有抹陰暗的光劃過。
“唔……我睡了多久啊?”
包子傳來一聲含糊的**,從干草堆里爬了起來,拍了拍黏在自己身上的草桿后,問:“怎么就你倆了?三千和一劍呢?”
“掛了。”“下了。”林子月跟影子同時開口說。
“反正就是不在了是吧……”包子揉了揉頭,“啊我好像喝了什么東西?”
“茶水而已。”老人又端起一個杯子遞到包子面前。
“別喝,別喝。”林子月趕忙攔下了老人。
幾人在屋子里靜靜坐著,外面的風聲終于變小了,林子月覺得差不多了:“沙塵暴過去了?”
老人回答道:“是啊,你們是打算等那兩個人,還是繼續(xù)上路呢?”
林子月跟包子和影子相互看了兩眼,最終決定等那兩人上線再說,于是三人也打算下線去休息片刻。
林子月從游戲艙出來,果然沙發(fā)上已經空無一人了,蘇九九已經離開片刻,外面天色已經黑下來,她嘆了口氣,希望蘇九九一切順利吧。
林子月隨便套了身外套,順著電梯下樓去散步,她剛一出門就看到一只烏鴉停在外面的路燈上,她稍微離烏鴉繞遠了一點,結果那只烏鴉飛過來,撲騰著落在她身邊的路燈上。
“……”林子月低下頭,走得更快了幾步,烏鴉干脆不再在路燈上停下,反而在她頭上盤旋著飛來飛去,掉下好幾片羽毛在林子月身上。
“你是有病嘛!”林子月惱火得將羽毛從身上掃掉,沖著烏鴉怒吼了一聲,然后在路人驚恐的目光中,尷尬得小跑起來,一路出了小區(qū)后,那只鳥居然還在頭上來回飛著。
林子月鉆進街邊一個小飯店,沖到前臺,隨便點了幾串燒烤后打包帶走,她一出門,那只烏鴉再次跟了上來,她走到一處沒什么人的地方,將其中一盒放在地上,沖著頭頂的烏鴉喊了聲:“下來吧。”
仿佛聽懂了林子月的話似得,烏鴉盤旋著落在盒子邊,歪頭看向林子月。
“請你的。”林子月嘟囔了一句,把那盒燒烤沖烏鴉推了推。烏鴉“哇、哇”叫了兩聲,埋頭吃起了燒烤,等它再抬起頭時,林子月已經沒了人影,烏鴉氣憤地踹翻了飯盒,猛地沖上天空四下環(huán)顧起來,但是夜深后天色太暗,即使是它也分不清林子月去了哪里,只好隨便沿著一條路先飛了出去。
甩掉跟班的林子月,嘴里哼著奇怪的調子,帶著剩下幾盒燒烤準備去平時散步的河邊,在那里一邊看著夜景一邊吃完,但是正當她走到平時坐的長椅邊時,發(fā)現那里已經被人占了,是一個醉兮兮的男人,正睡在長椅上鼾聲大作。
林子月四下看了看,沒有別人了,她可不敢冒險上前去探查這人,于是她搖搖頭,走向不遠處的另一張長椅。
坐在長椅上,吃著還熱乎乎的燒烤,林子月拿出一罐汽水,“砰”一聲打開后,一陣**聲立刻在她耳邊響起,她驚慌得竄了起來,發(fā)現那個滿身酒氣的男人正緊盯著她手中的瓶蓋看。
“汽水。”
聽到林子月這句話,男人又一次萎靡得趴在長椅上,沖著香氣撲鼻的燒烤抽抽鼻子。
“呃……算了算了,就當是我倒霉……”林子月這樣說著,拿起幾串燒烤塞到男人手上,男人立刻有滋有味地啃了起來。
“你倒是說謝謝啊。”林子月這樣抱怨著,走前幾步倚在河邊的欄桿上,晚風吹得她有點頭疼,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像是掀翻了她的認知,自從玩了幻世,自己頭疼的時間似乎越來越多了。
“哇哇!”烏鴉的叫聲響起,林子月苦惱得捂住了臉,頭更加疼了。
“歸去來兮,請息交以絕游。世與我而相違,復駕言兮焉求?!”男人的聲音在夜空下響起,林子月回頭的時候,剛好看見烏鴉翅膀上插著一根烤串的木簽,從空中墜落下來摔在地上,男人隨手拿起另一串烤串啃了起來。
“你做什么!”林子月瞬間拋下手中的烤串和汽水,沖到那只煩人的烏鴉身旁。烏鴉躺在血泊和脫落的羽毛中抽搐著,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來,林子月一狠心,將那根木簽拔了出來,然后立刻掏出紙巾捂在烏鴉的翅膀上,烏鴉不再掙扎了,任由她用紙巾,笨拙得將自己的翅膀層層包裹起來。
“我做什么……是我想問,你在做什么才對吧!”男人叼著烤串的木簽走了過來,站在林子月面前擋住了燈光,他的影子投在林子月身上。
男人抬起腳,向著烏鴉的另一只翅膀踩下去,林子月瞬間伸出手用胳膊架住了他的腳,他移開了腳,拿下自己嘴中的木簽,笑起來:“哈哈,所以說,你在做什么!”
接著男人揚起手中的木簽,林子月立刻沖他撲了上去,惡狠狠地從他手里搶下了那根木簽,冷冷地瞪著他。
“這么兇惡的目光,真是似曾相識哈哈……我挺欣賞你的,有沒有興趣跟我學手藝?”男人一邊說著,一邊從腰間摸出一個軍用酒壺,用嘴咬開蓋子給自己灌了幾口。
“滾!”林子月用木簽對著男人的臉,皺著眉頭喊道。
男人笑容竟然越發(fā)燦爛,接著一道劍光在兩人間閃過,林子月的手一抖,木簽已經變成兩半,對著男人那一頭掉在了地上,林子月看見男人手上拿著一把七尺長劍,上面還綁著火紅的劍穗和一塊玉佩。
“我再問你一次哦,有沒有興趣跟我學手藝?這可是第二次提出收徒,我……喂!”林子月沒等男人說完,就用手中剩下半截的木簽刺向男人,被男人用劍柄在手腕上敲了下,吃痛后林子月把這半截木簽掉到了地上。
“我沒興趣。”林子月俯下身,將烏鴉小心地抱在懷中,轉身往家里走去,無視男人在身后的叫喊,一路沒有回頭,直到男人再也看不到她。
男人站在原地,無奈得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剛才他竟然看到那只烏鴉從林子月肩膀上探出半個頭,沖他翻了個白眼,他越想越氣,憤怒地把劍摔在地上,氣哼哼得抱著林子月留下的燒烤啃了起來。
林子月回到公寓,在家里轉了一圈后,將烏鴉放到了蘇九九新買的頭盔盒子里,雖然稍微擠了點,但還能裝下,烏鴉不高興得沖著林子月“哇哇”叫起來。
“一定是你太肥!哪有這么肥的烏鴉!”林子月也沖著烏鴉叫喚著。
“哇哇!哇!”
“等我明天買個籠子回來行吧!又要花錢了!”
“哇!!哇!”
“不睡籠子你還想睡我的床怎么的!!閉嘴!”
烏鴉不叫了,用還完好的那只翅膀拍打著紙盒,黑溜溜的眼珠瞪著林子月,林子月覺得頭又開始疼了。自己在做什么啊,居然這么認真跟一只烏鴉置氣。
“我先給你找點藥吧,你不要亂動。”
等林子月給烏鴉上了點藥,重新包扎一遍后,一陣疲倦涌起,林子月關了客廳的臺燈,一頭倒在沙發(fā)上,很快就睡著了。
烏鴉一個縱身撲騰出籠子,一跳一跳,從茶幾上跳到了沙發(fā)上,落在林子月身上,找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也閉上了眼。
等林子月醒來的時候,被眼前明亮的陽光晃得睜不開眼,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這一覺已經睡到日上三竿了。
“遭了!”她猛然從沙發(fā)上爬起來,結果好像有什么東西從自己身上滾了下去,“噗通”一下掉在地上。
“咦?你啥時候跑出來的。”林子月將掉到地上,摔得有點迷糊的烏鴉抱起來,又放在了盒子里,飛快換身衣服跑出門,不到半小時又跑了回來,提著好幾個袋子,把手中捧著的大號鳥巢往桌上一放,林子月得意洋洋地把烏鴉按在里面,然后跑進廚房,不一會兒拿著兩個小碗出來了,一個碗里裝著鳥食,一個碗里裝著白開水。
“好啦,有吃的有喝的啦!”林子月笑嘻嘻得說,烏鴉試探著吃了兩口鳥食,伸了伸舌頭,把頭縮回了窩里繼續(xù)睡覺了。
林子月在解決掉幾個包子后,立刻鉆回游戲艙,她上線后就看到影子正蹲在壁爐前,似乎在翻著什么,老人正在一張?zhí)梢紊习氩[著眼睛,田園犬正趴在她腳邊。
“抱歉抱歉啊,我是不是上線晚了?昨晚一不小心睡著了。”林子月跟影子說著,走到他身邊,發(fā)現他正在已經熄滅的壁爐里,將那些灰燼收到一個小袋子里。
“啊你終于上來了,他們都已經出發(fā)了,三千跟那個老人領到了任務,所以他們三個先去搜尋任務,尋找什么丟失的大地之源,我留下來等你。”影子隨口說著,看袋子差不多裝滿,把袋口系上后就收到了自己口袋里。
“那我們現在出發(fā)?”林子月問。
影子點點頭:“走。”
“那你們走的時候,順便幫我把這個送進漂流城吧,送給城里的技能行會會長就可以。”一直躺在椅子上的老人開口了,指著桌子上一個包袱。
“好。”林子月拿過包裹,查看了下,顯示為任務物品,于是試著放到自己口袋里,果然能收進去。
“那么一路順風,黃沙所及的終點,就是你們旅途的目的地了。”老人這樣說著,閉上了眼睛,搖椅前后搖晃著,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兩人跟老人道別后,出了門,此時的幻世已經到了深夜,林子月突然有幾分期待,在這樣荒涼的平原上看著太陽從地平線升起,一定會很壯觀吧。
兩人默不作聲得并肩前進著,影子時不時會稍微偏轉下前行的方向,林子月便也跟著他變動方向,一路無話。
大概走了有一個小時,一道光芒從遠方的地平線上升起,林子月興奮地看著太陽從一個小小的光點,一點點升起來,將黑色的夜空撕裂,橙紅色的光芒越來越耀眼,最終化作一個白色光球攀爬上空中。
“好棒啊……”林子月情不自禁感慨了一聲。
“很神奇不是嗎?本來應該只是程序代碼的匯成體,竟然能變成這樣美麗的世界,有時候我也在想,幻世究竟是個程序,還是別的什么?”
林子月看著影子,笑了起來:“說不定你發(fā)現了什么時空之門呢!”
影子不好意思地撇撇嘴:“什么鬼嘛……”
兩人的閑聊很快被打斷了,兩人注意到,周身的黃沙居然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越來越少,腳下的黃土也被柔軟的土壤代替,前方隱約能看見一道深溝。
“黃沙所及的終點……河道啊。”影子小跑起來,林子月不得不跟在他身后也一路小跑著。
兩人抵達了空蕩蕩的河道邊,河道寬度遠超林子月想象,最起碼將近兩百米,深度大概也有幾十米,但是底下只有細細的一小段水流,遠遠看去根一小縷頭發(fā)似得橫在河道里,緩緩流過。
“這水……怎么這么少啊?”林子月疑惑得問影子。
影子露出了一個帶著幾分邪氣的笑:“咱們來得早了半小時,先等等吧。”
于是林子月和影子坐在了河岸邊,二十幾分鐘后,一陣轟轟聲傳入林子月耳中,就像是有什么東西一邊咆哮著一邊朝這個方向沖來,她不安得環(huán)顧四周,卻被影子拽了下袖子,順著影子指著的方向看去,河道上游,一座城市正緩緩向兩人移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怪獸奔馳在河道里,沿著河道的軌跡緩緩前行。
林子月呆呆得看著那座城市下奔涌的河水,瘋狂地沖在河道里,很快那空蕩蕩的河道被填滿,猛烈的河水載著那座高大的城市,順著河道向兩人這個方向漂來。
“我向你隆重介紹!雜流盆地的漂流城!”影子眼中閃爍著自豪的光芒,指向那座緩緩移來的、大山一般的小島上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