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想過易煬川的突然造訪讓自己知道了趙月亮去世的真正原因.如果有的選，我寧愿選擇什么都不知道，易煬川赤裸裸的坦白令我觳觫生寒，可我竟不能告訴任何人，依目前的情形似乎還必須為他保守這個可怕的秘密。

“姐……”圖圖已經(jīng)站在車門外。

我余栗一顫。

“姐，快到你了。”她顯然注意到我的異常，用疑惑眼神打量，我盡量穩(wěn)定情緒，試圖站起卻因為乏力又跌回桌椅，圖圖趕緊跑來攙扶道：“姐，你沒事吧？”

我揮了揮手表示無礙，憂怖問：“沒人撞見？”

圖圖回答沒有，我稍微放心，片場人多口雜，要是傳出去又得鬧翻天。

“姐，對不起！我……”圖圖臉露愧色。

我知道她想說什么，沒有追究，畢竟易煬川現(xiàn)在是她的老板，哪有員工不聽老板的道理。

下午的拍攝只能用‘熬’來形容，心不在焉生怕又看到易煬川，還好他沒再出現(xiàn)。拍攝時我腦海里想象著當年趙月亮救易煬川的情形，她在海水中拼命掙扎一點一點絕望無辜地沉入海底，臉色一點一點蒼白，從痛苦扭曲變成驚悚僵硬，我也因為這些幾晚連續(xù)發(fā)噩夢以至于大半夜被嚇醒，莫名失聲哭泣到天亮，翌日又要早早起身化妝拍戲，還好直到殺青也沒人來打擾我，霍天曄、易煬川、張?zhí)N筱貌似默契地統(tǒng)統(tǒng)不出現(xiàn)，這期間一則關于霍天曄病危的消息突然被爆出來，沒有人知道這事是真是假，世人靜觀其變，可霍氏旗下所有業(yè)務一昔如常毫無變數(shù)，反倒是易煬川的熊貓傳媒一夜之間股票跌停，業(yè)務方面也受到各方圍剿，損失慘重，我猜測這些與霍天曄脫不了關系，看來他是要好好地收拾易煬川，可易煬川還未動手，怎么會是霍天曄，難道他已經(jīng)得到一些信息？我忐忑不安。

“你那邊……沒事吧？”我關心問著。

“沒事，能有什么事。”聽張?zhí)N筱的口氣貌似影響不大。

“沒事就好。”很明顯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停了數(shù)秒還是忍不住問：“易煬川還好吧？”

“好幾天沒見著人了。”張?zhí)N筱的聲音沒有起伏。

我突然不知道如何接話，躊躇半晌問：“怎么突然就……”

“不知道。”張?zhí)N筱的回復干脆利落。

她顯然不愿多談這個話題，我就此打住追問，掛了電話。

三日后，我禁不起戴奕新的再三邀請帶著圖圖赴約，當時他也帶了兩位助理，另外導演也帶著助理，我們一行七人在尊御大酒店貴賓包廂內(nèi)討論新戲合作的事.一開始聽見他們選擇見面的地點是尊御，自己心里挺顧慮，畢竟這是霍氏旗下的產(chǎn)業(yè)，萬一倒霉撞見了霍天曄怎么辦？可又不好回絕只能硬著頭皮去，幸虧面談的時間選在晚上八點，天色已黑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

此次合作是部警匪題材的電影，班底是香港金牌團隊，角色在戲中有很多打戲，我挺感興趣，畢竟戲路表演各方面都將會有很大突破，大家相談甚歡，差不多快結束時戴奕新才透露哈妮娜·迪力木拉提作為投資方提出的硬性要求也會出演該片，只是角色戲份不重，最多幾場戲而已。哈妮娜因為上次分手事件沒有了霍天曄這座靠山瞬間在娛樂圈沉寂了一段日子，當人們都快將她遺忘時竟又傍上一房地產(chǎn)大佬，最終我不想戴奕新為難所以未提出反對，他倒是松了口氣。

席間，自己經(jīng)不起導演的勸酒借故去洗手間出了包廂透氣，還沒到廁所迎面走來一撥人，我以為自己看錯了，可對方身旁立著的人正是魏巍，此刻的我進退兩難嚇得站在原地發(fā)呆，準備用手遮臉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出門戴得口罩一直沒摘下來，正巧這時他們其中一人主動伸手，霍天曄禮貌握住，兩人交談幾句后眾人繼續(xù)往我這邊走來，我趕緊將身子側向墻角，這里擺著一盆茂盛的發(fā)財樹應該能擋住我半個身子。我屏氣凝神偷偷從葉縫間窺視，眾人已從前方走過，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臟仍然跳得七上八下，還未定神卻見霍天曄意外從人群中折回，而魏巍從容護送眾人離去，當霍天曄的腳步穩(wěn)穩(wěn)停于我面前時我不情愿從發(fā)財樹后站出來，估摸著自己戴了口罩他應該認不出，索性低頭若無其事地打算離開，不料霍天曄直接就站在面前不動了，猶如喜馬拉雅山高聳巍峨，奈何不得。

“這么……這么巧呀！”我清了清嗓子佯裝驚訝道。

霍天曄用著高高在上的眼神打量我，趁我不留神扯下了口罩，道：“喝酒了？”

他語氣明顯充滿慍音，我都沒聞見，他那個狼鼻子居然能聞見。

“一點點。”我老實回答，暗想著怎么就這么巧，居然真撞見了。

霍天曄沒出聲，低氣壓壓得我難受。

“在談新戲，導演也來了，所以就喝了一點點。”我趕緊解釋：“一點點。”

“哪個房間？”霍天曄突然問。

我沒反應過來，他見我一臉懵逼，手機已經(jīng)開始撥號：“查一下今晚……”

“1105。”我快速回答。

霍天曄很滿意，掛了電話不等我說完，直接朝1105走去，我慌得六神無主尾隨其后。

一路的工作人員見到霍天曄，個個面露敬畏卑躬尊喚霍總，1105門外的侍應生更是嚇得挺胸抬頭不敢喘息，緊閉的房門就這么被霍天曄輕而易舉地打開，原本屋內(nèi)還傳有愉快的交談聲戛然而止，個個詫異扭頭望著門外的霍天曄和我。

“霍總？”第一個回神的是導演，他是在錯愕二秒后慌張起身走到霍天曄身旁，笑臉相迎道：“您怎么……”

導演說到這看了看霍天曄身后的我立馬明白了什么，仍舊一臉恭維笑著卻又說不上話。

我從霍天曄身后走到他旁邊，瞄著他掃視在場所有人，沒人敢多說一句話，除了戴奕新以外都跟著站起來，我甚至察覺到他們在顫抖，只有戴奕新很淡定于下一秒站起走到我們面前對霍天曄講：“這么巧，霍總也在這里。”

霍天曄沒說話，這樣的氣氛使我胸前足足憋著一口氣，為了不讓戴奕新難看，我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敢伸手偷偷拽了拽霍天曄的衣角。

“剛聽聞吳導來了酒店，所以特意過來招呼一下。”霍天曄終于開聲了，雖然裝得一本正經(jīng)，我依然在心里謝天謝地謝菩薩。

“感謝感謝。”導演頓感臉上有面兒，雖然知道霍天曄是為了我才來的，可依然笑得滿面春風：“霍總日理萬機，日理萬機，哪敢勞駕您特意前來。”

“你們慢慢玩，這餐算我的。”霍天曄說完便準備離開。

不料戴奕新當場回絕：“怎么能讓霍總請，這頓是我邀大家來的，我們正在談新項目。”

霍天曄只是回頭看了一眼戴奕新，原本還稍顯熱鬧的氣氛霎時間冷卻，鷹視狼顧的眼神里透著耐人尋味的寒氣，貌似起了興致：“既然吳導都對這項目感興趣，應該是部好作品，有機會將方案發(fā)給我助理，大家一起合作。”

戴奕新以為聽錯了，恍惚幾秒，連聲道：“沒問題，如果霍總感興趣，我稍后就安排人發(fā)給魏先生。”

霍天曄微微點頭。

“過幾日，我夫人在深圳將舉辦畫展，希望霍總有時間能來參觀。”吳澹東趁著這機會突然發(fā)出邀請。

霍天曄竟答應走出包廂，戴奕新的神情是激動的，因為在場人都明白任何一個項目只要有霍氏投資絕對是穩(wěn)賺不賠，可能得到霍氏投資的項目又是鱗毛鳳角，屈指可數(shù)。

“霍天曄……”我拋下其他人轉身追了出去。

他已經(jīng)離我有兩米遠了，健碩高大的背影壓根兒就不像前段時間傳得病危。

“我的事，你以后別管了。”其實我真搞不清楚霍天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我倆已經(jīng)徹底分手了，可他為什么又多管閑事，這種藕斷絲連的聯(lián)系令我厭惡。而霍天曄轉過身突然向我走近，我恐懼反而偷偷后退又回到發(fā)財樹旁，緊張地雙手握拳，抬頭重申講：“我們已經(jīng)兩清了，請你以后不要再插手我的事。”

霍天曄劉海下那雙狹長銳利的眼睛墨黑冷傲，他像在鎖定獵物似的久久將我打量，一點都不介意遠處門外侍應生們的注視，一步一步又將我逼到墻角，我有些手足無措。

“你的事？”霍天曄嗓音低沉不屑，熟悉的香水味差點令我站不穩(wěn)，嘴角蔑笑道：“吳澹東這么一重量級大導演要拍新戲，東方影業(yè)怎么就不能投資？為了你？想太多了。”

霍天曄懟得我啞口無言。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我極度質(zhì)疑。

霍天曄眸光閃爍，赤裸裸地眼神盯著我反問：“打什么主意？商人做買賣就是為了賺錢，有錢不賺，你當我傻？”

他的話聽起來倒是有道理，可我壓根兒就不信。

“你……你不介意我和戴奕新拍戲？”我試探問。

他倒是有些遲疑，雙瞳縈繞著一團讓人捉摸不透的霧靄，居然反問：“為什么要介意，好的作品就需要好的演員去完成。”

此話一出，我頓時錯愕地被釘在原地，誰會想不到這話能從霍天曄嘴里說出。

“真的不介意？”我難以置信重復問。

霍天曄似乎不想再浪費時間回答我這么無聊的問題，可我還在等他的答案，他卻突然俯身低下頭準備偷襲吻我，幸虧自己反應快立馬將頭側向一邊卻還是沒逃過他的強勢逼迫，此刻霍天曄的唇僅僅只離我半厘米，我怯懼之余使出全力將他推開，他倒用一副看好戲的眼神束縛著我渾身不自在。

“霍天曄！”我怒惱呵斥，渾身發(fā)抖：“你卑鄙無恥出爾反爾！”

“我卑鄙無恥？”霍天曄對我強烈反應視而不見，甚至還想耍無賴地準備再次靠近，言語極度挑釁道：“說說怎么個出爾反爾，我怎么不記得？”

“別過來！”情急之下，我不顧周圍人的眼光嚇得再一次大聲警告。

這回倒起了作用，霍天曄沒再靠近，而是直接霸道地伸手將我脖子上的口罩拉起給我戴好，或許是不想我被人發(fā)現(xiàn)，還不忘假意提醒：“別忘了搽藥。”

霍天曄說完便轉身離去，可當我以為他終于肯走時沒想到他又折回來托起我的下巴隔著口罩深深地親了一下才罷休，我還沒來得及臉紅，周圍的侍應生已經(jīng)羞得低下頭，而霍天曄甚是滿足的離去，待我確定他真的不會再回來后兩腿一軟順著墻角癱坐于地上，門外侍應生居然不敢上前攙扶，差不多兩分鐘后圖圖從包廂里出來見狀趕緊跑來將我扶起，我倆進了包廂不再提及此事。

聚會結束，我直接回家。腦海里一回想起霍天曄之前傲視囂張的言語神態(tài)，面對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自己發(fā)瘋似的將整個屋子里的燈全打開，我害怕，一股恐懼折磨人的預感瞬間將自己層層困住，不由自主地心里念叨：好不容易逃出的牢籠難道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