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新民和小英在外灘憧憬著幸福的時候，林雨桐和林友蘭也已分別回家了。雨桐提著喝剩的法國波爾多紅葡萄酒走進了客廳。這是雨桐第二次與友蘭喝法國紅葡萄酒了。第一次還是半個世紀以前，友蘭結婚之時喝的。距離現在整整將近六十年了。那次喝波爾多，好像是酸梅湯加上酒精的味道；可這次，同樣是波爾多，卻感到酸中有甜，甜中有醇的味道，而是越喝越想喝，欲罷不能的感覺。雨桐從酒柜里拿出高腳酒杯，倒了一小杯，又嘗試了一口，啊，真甜、真醇啊，酒色也越發鮮紅了。雨桐望著晶瑩的酒杯，剛才在紅房子六樓喝紅葡萄酒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

“雨桐，我們今天喝一點法國紅葡萄酒怎么樣啊？我已經幾十年沒喝這種酒了，特別是得了糖尿病，更不敢碰酒了。”友蘭提議。

“哥，我也不大會喝酒，要不就免了吧。”雨桐為難。

“雨桐，我就少喝一點，意思意思，如有剩的，你就帶回去。”林友蘭說道。

“好吧，就少喝一點。”雨桐有些擔心。其實坐在鋪著絲絨的餐椅上，雨桐真有點兒不習慣。為什么友蘭哥今天這么高興啊？

侍應生拿來了菜譜后，友蘭自己就點起菜來。牛排、鵝肝、色拉、酸黃瓜、蘆筍、冰糕還有羅宋湯。

“雨桐，我們家馬上就四喜臨門了。”友蘭臉上堆滿笑容。

“是嗎？那太好了。”林雨桐也很高興。

“彤彤、立新，李潔明、惠欣，他們今年春節結婚，林新民也有女朋友了。”林友蘭說道。

“啊，這是真的？”林雨桐不敢相信。

“是真的。今天秋葵來電話說的。好像爺爺奶奶都通過了。”林友蘭說道。

“女孩子是哪里人？”林雨桐問道。

“上海戶籍的，第四人民醫院的護士，據說人品很好，工作很踏實。”林友蘭說道。

“那也不錯。不過汪家怎么會同意呢？似乎門當不戶對啊。”雨桐有些懷疑。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汪家能夠認可的人肯定錯不了。”林友蘭說道。

“對，我也贊成。只要孩子幸福，我們老人就快樂了，我們應該投贊成票。不過，惠欣要結婚這件事，這丫頭沒跟我提起過啊。”林雨桐說道。

“雨桐啊，不要多心。女方還不知道，是秋美和志勤有這個打算，我是積極贊成，過了年就八十了，巴不得孩子們一個個早點兒結婚，我們也可享天倫之樂啊。”林友蘭說道。

“對，哥，我贊成。所以，你請我來喝酒了？這也只有三喜啊，還有一喜呢？”林雨桐問道。

“還有一喜，就是沈潔說，我們報給XH區的方案都通過了。中心醫院和我們合作辦診療所，那么，我們這個診療所真的有希望了。”林友蘭說道。

“哥，這倒是喜事，我敬你一杯。”林雨桐端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哥，那地點落實了沒有？”林雨桐接著又問。

“地點恐怕沒大的問題。志勤和李潔明都去看了。主要是五洲牛肉店簽了10年合同。區政府正在協調。”林友蘭說道。

“那的確是四喜。哥，恭喜你了，我再敬你一杯。”雨桐也來勁了。又是一飲而盡。雨桐的臉開始微紅了。在紅房子暗紅色燈光的反射下，再加上波爾多酒的輝映，兩位老人的臉都泛紅了。

“哥，你少喝點，適可而止吧。”林雨桐勸酒。

“好吧，就只一杯吧。雨桐，我有件事想問你，不知你是否清楚。”友蘭征詢雨桐。

“什么事，你請說。”林雨桐說道。

“小時候，你一直和雅萍一起聽媽媽講過去的故事，有沒有聽說過買這老屋，向人家借過錢這件事？”林友蘭問道。

“讓我想想，時間過去這么久了……”林雨桐僵持了。

“雨桐，好好想想”，友蘭急切鼓勵。

“哦，我似乎想起來了，好像是向人家借過錢的。”林雨桐說道。

“真的？，友蘭又問道，“你記得起向誰家借的錢？”

“肯定借過錢。因為，媽媽說，以前爺爺在世買老屋時，是向別人家的錢才買的，因為自己家沒有這么多錢。同時，買這個房子，也是臨時動議。因為這家主人突然死了，女主人要移居他鄉，臨時決定要賣房，而爺爺是女主人的姻親，所以就買了，錢不夠，四出籌款。”林雨桐說道。

“那為什么媽媽要講這事情給你們聽呢？”林友蘭又繼續問道。

“因為媽媽說，爸爸很努力。爺爺借的錢，沒還清，是爸爸后來還清的。而且在解放前就已經還清了。”林雨桐說道。

“是真的，你沒記錯？”林友蘭又反問。

“沒記錯。是真的。”林雨桐肯定。

“那有沒有憑據？”林友蘭說道。

“應該會有的。媽媽是很細心的人。就是怕就怕****抄家，或許遺失了，也說不定。”林雨桐有些遺憾。

“雨桐，沒關系，來，我敬你一杯。”林友蘭一飲而盡。

“哥，你慢來，為什么你要問這個問題呢？”林雨桐問道。

“雨桐，不瞞你說，林友松說我們家買屋，借他們1000元銀洋，他們現在有憑據，說是老屋動遷有他們的份。”林友蘭有些不滿。

“那不怕。現在主要有證據就行。哥，不要擔心，在老屋動遷之前，我們好好地找一找。”林雨桐勸慰道。

“對，我們找一找，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雨桐，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我要八十了。剛才說的事太緊張了，我說件輕松的事給你聽，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喝法國波爾多葡萄酒的事？”林友蘭說道。

“我怎么知道？該不會與法國女孩子一起喝葡萄酒吧。”林雨桐說道。

“還真讓你說對了，我第一次喝法國波爾多葡萄酒還真和法國女孩子喝的。她的名字叫安娜。”林友蘭說道。

“啊，大哥，還真的浪漫過？雅萍姐知不知道？”林雨桐好奇。

“那時我剛到法國。安娜是我們班上的繪畫模特。又一次，我和安娜去盧浮宮。回來晚了，就在盧瓦河畔的一座紅頂城堡酒店吃晚餐。安娜就點了波爾多紅葡萄酒。后來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三個法國小痞子，他們想搶我的背包和錢包，結果被安娜制服了。”林友蘭說道。

“啊。安娜還會打架？”林雨桐問道。

“是的，她家原來是釀酒的，遇到了火災。她無家可歸，被尼克教授收留，當了模特。三十年代，在法國當模特常常要被人欺負，所以，她就跟人學了拳腳，用來防身。”林友蘭說道。

“你有沒有喜歡上她？”林雨桐開玩笑地說。

“雨桐，你不要開玩笑了。我這個老古董怎么會出軌。后來，我回國的時候，想叫她來中國，但她不愿意來。后來發生了第二次世界大戰，她去了修道院，就再沒有信息了。”林友蘭解釋道。

“哥，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林雨桐說道。

雨桐眼睛盯著酒杯。發現今晚的波爾多特別美，也特別紅。因為她本人在新加坡也遇到過別人請她喝法國干紅。那是在瑪利亞醫院工作時，有一個叫陳春來的外科醫生想與她結秦晉之好，但是她是婉言謝絕了。雨桐想，吃牛排，喝紅葡萄酒，應該是心心相印的人。平常她覺得葡萄酒味道是酸的，可今晚發現葡萄酒也有甜的。遺憾的是她一次也沒有和羅偉民喝過。不過，惠欣的爺爺有意思，什么時候有機會一定讓顧惠欣介紹認識一下，了解一下朝鮮戰場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