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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感染天花

長樂宮。

彌漫殿中的,只有一個人的哭聲,痛徹心扉,撕心裂肺。

“公主,讓奴婢瞧瞧您的傷可好?”

琉璃心急,可公主拿被子蒙著頭,一個勁兒的哭,她又不敢去扯,當下只能著急的在一邊勸,也是哭訴著。

“公主,公主,您額上的傷若是仔細不處理,會留下傷疤的,若是讓皇上知道,定以為是奴婢欺負了公主,皇上會罰奴婢,公主不忍奴婢受罰的是不是?”

琉璃又勸。

被子里,還是只有哭聲,哭的痛痛快快,酣暢淋漓。

琉璃也只能陪著公主哭,她又怎能不知道,公主不是為自己的傷而哭,而是為先帝。

這幾日,公主忍的何嘗不是很辛苦,如今尋著了機會,自然要好好哭一場,發泄一番。

公主受傷,事出有因。

宮中最不缺的便是嚼舌根的人,琉璃從御膳房取來公主的午膳后,經過蓮花池,聽到幾個雜碎的宮婢在議論公主,說了公主幾句污穢難聽的話,琉璃忍不過,便說了她們幾句。

豈知那幾個宮婢也是有膽的人,言語攻擊最后成了人身攻擊,琉璃一個小宮婢根本打不過她們幾個,剛好公主不知怎的路過這兒,見琉璃被欺負,推了她們一下,當中也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用盡了力氣。

公主摔倒,頭被磕碰,琉璃當下去扶,卻被人伴了一腳,整個人連帶剛起身的公主,一同落入了蓮花池。

琉璃搖了搖被褥,還想要開勸,卻聽見外殿幾個宮婢的大呼聲。

“皇上——”

后面沒了音,想必是被來人打斷了。

琉璃也連忙讓開空間,低頭跪了下來,只見一襲紫袍路過眼皮底下,直徑走到床榻邊,紫袍掀擺的聲音,似是新帝坐在了床榻邊沿。

“解憂,皇甫哥哥來看你了,怎拿被褥遮著自己,不想見皇甫哥哥么?”

皇帝輕柔的聲音。

被褥里早沒了哭聲,從宮婢大呼‘皇上’之時,哭聲便止住了,而今被褥里的人,太安靜。

皇帝扯了扯被褥,很容易的拿開,里頭,卻是一雙哭紅的雙眼,還有額上那抹鮮紅。

“解憂,誰欺負你了,告訴皇甫哥哥,皇甫哥哥給你做主?!?

見解憂抿著唇,不說話,也不敢看他。

皇帝不悅,一掃琉璃,目光凝然了些,“公主受了傷,怎還不宣太醫,小公主年幼,便任由你們這奴才欺負了,吳庸——”

吳庸前腳才踏進一步,解憂卻急忙抓住了皇甫劦的手,咬了咬牙,身體顫抖,“皇……皇上?!?

她知道,他宣這個大太監,必定是要懲罰琉璃了,以前她生病,父皇都是這般臉色,只要一宣人,就必定有一大撥奴才被罰打。

解憂不喜歡她們被打。

皇甫劦皺眉,回頭,反握著她的小手,輕喃道,“解憂怎對朕這般生疏,不喚哥哥了么?”

解憂看了他一眼,又低頭顫巍,“我……皇甫哥哥,哥哥是皇帝,我,我不可以這么喚?!?

“誰說的,朕允許你喚,你便可以,朕承諾過先帝,待你如妹妹,你喚朕哥哥,自然是禮法之中,怎會不可以?”皇帝帝笑笑,碰了碰她凌亂的頭發。

解憂將頭瞞得很低,聲音顫抖,手拽了拽他的新衣衫,“皇,皇帝……哥哥,能不能,不要罰琉璃?”

皇帝又掃了一眼地面,跪著的那宮婢,頭發也是一度凌亂,臉上還有抓痕,潮濕的衣衫更是未換。

他皺了皺眉,“好,朕不罰她。”

又看了解憂一眼,淋濕的衣衫還帶著著水草,連帶被褥也被弄濕了,解憂臉色通紅,他摸了一下她的額頭,很燙。

“吳庸,太醫呢?”

皇帝臉色一重,吳庸趕忙低首回答,“奴才已著人去宣,馬上便到?!?

皇帝又指了指琉璃,“還不快給小公主換身干凈衣裳?!?

長樂宮很忙,宮婢太監上上下下,折騰了半天,新帝本為國事煩憂,今日又出了這岔子事,這個特殊時期,若是先帝唯一的女兒都未照顧好,傳出去,只怕又是一番對新帝難聽的話。

步出長樂宮時,已是掌燈時分,新帝望了望天空明月,忽即有些感傷。

吳庸是時候上前,詢問,“皇上,那幾個宮婢,該如何處理?”

新帝只說不罰琉璃,可沒說對那幾個推公主下水的宮婢也不罰,礙著公主在,不好提,吳庸只得出了長樂宮才問。

“賞一百大板,趕出宮?!毙碌勐曇衾淅?,“幾個小小宮婢,也能欺負到公主頭上,這后宮,是該整整了?!?

吳庸頷首,那幾個宮婢,的確是不知天高地厚了些,只是一百大板受下來,宮婢細皮嫩肉的,只怕被送出宮的,是幾具尸體。

當然,這些事,新帝不會讓公主知道。

“皇上幾日未回相府,幾位夫人也是等得急,日夜為皇上擔憂,特著奴才問問,皇上何時接幾位夫人入宮?”

吳庸又壯著膽子問道。

新帝掃了吳庸一眼,吳庸低首,自知撞到了刀尖上,新帝還在為先帝之事憂愁,若是讓那幾位夫人進宮,爭風吃醋的,只怕愁上加愁。

“不急,等登基大典之后,再去接?!?

解憂病的很嚴重,一連兩天高燒不退。

新帝急,太醫更急。

用了很多法子,都不管用,也不見效果,公主的病反倒是更嚴重了些,即便新帝放話,治不好公主,全都得賠命,太醫額角冒出冷汗。

這時,太醫院一位張太醫覲見道,“臣聽聞藺大人的小兒子,三歲便能識字,四歲認得所有中醫藥草,七歲便開始為人醫病,疑難雜癥不在話下,在帝都金陵素有小神醫之稱,那神童現今九歲,居金陵街頭冬草堂,為尋常百姓治病,如今解憂公主之病,微臣無能,皇上可否請他來試試?”

聽張太醫的話,對那神童甚是崇拜,甚有幾分贊賞,亦或許,私下里與那神童也有過醫術上的交集,是以,在這危急關頭,冒死進諫了回。

新帝允了。

那神童倒也不溫不淡,更不意外也不驚喜,命身邊侍童收拾了下,收拾隨張太醫進了宮。

那是一個溫雅的九歲少年,白衣不染纖塵,柔弱中自有堅韌,見人總是淡淡儒雅的笑容掛在唇邊,他的名字,也很文雅。

藺之儒。

見到座子上的紫袍男子,少年方要跪,新帝卻阻止他,“免了,先進去瞧瞧公主,吳庸,帶路。”

吳庸上前,張開一個請的姿勢,少年淡淡一禮,隨了吳庸進去,還外帶了一位小侍童,張太醫也跟了進去。

房里,只有一個琉璃照顧,其他宮婢都不敢進來,連新帝也在眾太監宮婢的游說下,遲疑著,不踏進房間半步。

是了,太醫說,公主的病,可能會傳染,其實也有幾位太醫揣測,這是不是……瘟疫。

從未見過的瘟疫。

他們怕,可琉璃不怕。

解憂處于半醒半昏迷的狀態,小手胡亂的在半空中抓著,抓不到什么東西,又扯被子,抓自己的衣服,渾身上下,都極其難受。

公主身上出了很多痱子,開始還好,后來那些痱子變成了紅色斑點,每個時辰都得嚴重許多,琉璃看著,卻疼在心里。

直到小少年為公主把了脈,小少年的臉色并不好,上上下下觀察了公主好幾遍,最終皺緊了眉頭,侍童遞了個東西過去,少年在那上面寫了兩個字。

琉璃是認識字的,看到那兩個字,差點暈了過去,可想想自己暈了,可沒人照顧公主,當即跑過去,握緊了公主的手,卻是又對小少年說,“小少爺,你一定要救救公主,公主還這么小,還沒過幾天好日子……”

張太醫看了那兩字,也是皺了眉,道,“藺小少爺,公主出現高燒的癥狀,又是驚厥,當見公主身上出現皮疹的時候,我已猜測這可能是天花,但現今,公主身上皮疹慢慢轉為膿皰疹,這膿皰內的濃漿不是淡黃之色,竟是血紅之色,與我之前所見過的天花大所不同,藺小少爺能肯定這是天花嗎?”

小少年點了點頭。

琉璃回頭,看著交談的兩人,天花這兩字,一直便是天下病魔之一,更也是一種會傳染的瘟疫,能治好的例子幾乎尋不到,看著公主身上滿滿的血皰,琉璃又是心疼。

“怎么會……”張太醫呢喃,似是對這怪診有些無策。

天花本無藥可治,張太醫先前瞧過幾例,但出現血皰的,還是頭一回,便更加束手無策了。

小少年提筆,又寫了一句。

侍童看了一眼,便向張太醫問道,“張太醫,公主這月里頭可否生過???吃過藥?”

張太醫細細回想,“公主時常有些小病,這月里頭倒有過一次,先帝在世前,也只宣了一位李太醫瞧過,想來那次的病應該不是太嚴重,喝了兩盅藥,兩天便好了。”

侍童又說道,“張太醫,我家少爺說,想看看那張藥方。”

張太醫想了想,照辦了。

小少年看著方子,凝了眉,這是一張很普通的風寒方子,張太醫也瞧過,并無特別之處。

侍童又說道,“張太醫,我家少爺說,想見見之前那位替公主瞧病的李太醫?!?

張太醫臉色有些為難,“這恐怕有些難,那次公主病好之后,李太醫突然辭退了太醫之職,現今也不知在何處?!?

小少年點頭會意,又寫了幾句話。

神童已確診這是一種比特特殊的天花,為以防萬一,瘟疫傳了出去,長樂宮中上上下下一陣打掃,散了藥水,燒了藥草,任何人都不可隨意進入,宮中人也不可隨意出入,尤其是宮中若有小孩子,千萬不可靠近,天花對孩童的感染尤甚。

宮里其他宮也是忙個不停,生怕一個不小心便會被感染,上上下下一頓打掃。

吳庸勸新帝先離開,恐這瘟疫傳染,新帝遲疑片刻,終是踏出了長樂宮。

小少年另開了張方子,琉璃熬了藥,一點一點的喂公主喝下。

張太醫問,“這種天花病真能治好?”

小少年搖了搖頭。

古往今來,得天花病還能不死的人,并不是被大夫治好的,天花病性強烈,且快速,一旦孩童染上,最多不過二十天,便可能癥發而亡,若能撐過那些天,便算是真正熬了過去,日后再也不會得天花。

他的方子,只能緩緩,不能治本。

是死,是活,須得看這位公主的求生意志。

張太醫苦笑著搖了搖頭,孩子的意志最為薄弱,能挺過去的人,天下有幾例,只怕自己這腦袋得隨公主一起去了。

只是,怕連累了這位神童。

侍童又問了琉璃很多,公主除了那藥,是否還吃過其他特別的東西,噴過什么特別的東西,那次生病之時,照看公主的人是誰,等等一系列。

畢竟,沒人會無緣無故感染天花,這長樂宮里干干凈凈,又怎會獨獨公主染上。

侍童也只是覺得有些蹊蹺罷了。

長血皰的天花是頭一次見,越是奇怪的事物,神童倒是越有興趣,他猜測,這可能是因另一種藥物引起的,也可能是吃了某種相沖的東西,或者,有人故意用藥引起,有什么目的……而這些,也不是神童管的范圍。

他的目的,只是醫治好她。

琉璃對侍童的問題只能搖頭,心里卻是裝下了一件事。

她是在公主那次生病好了之后才被先帝指來照顧公主的,對公主以前的事,琉璃絲毫不知情,公主那次生病之后的飲食也是由琉璃照看,并無特別。

現今,看小少年的樣子,似乎是認為公主這次的發病可能與上次那病有些關聯,難道上次病根未除,前兩日落水受寒,這次便發病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可琉璃還是覺得,這瘟疫說來就來,說走可就不容易了,怎么可能會是之前的病引起的?

又想了想,上次公主生病,琉璃雖不明白先帝為何換了長樂宮所有人,之前并未多想,現今想起來,卻是忽然有些害怕,還有些詭異。

先帝再怎么疼愛公主,怎會因為一次風寒便換了全部宮婢太監,而且……而且那些太監宮女,再被換走之后,一個個的,全都不見了蹤影!

琉璃有些腿軟,先前被派來照看公主,她怕不熟悉公主,想找之前照顧公主最貼身的宮婢學些事情,可那個宮婢似乎是憑空消失了一般,琉璃亦找過宮里好幾個宮婢太監,都是一無所獲。

誰,能有如此大的能耐讓這么多人消失?

琉璃的心底,只想到了一個人,心里更是害怕緊張。

這件事,琉璃沒有對任何人說。

琉璃猜測,公主這次突然得天花出的血皰,可能,真與那次生病有關。

長樂宮里一片死氣沉沉,一天過去,公主未見起色,宮婢太監也是一片消沉,若公主死了,他們這些長樂宮的人一個都不可能活著出去。

小少年也住在了長樂宮,一方面好照看公主病情,另一方面也少了些路程,所以張太醫便成了太醫院與長樂宮兩頭奔跑的人。

琉璃按時辰熬了藥,公主喝得多了些,看了看偏殿另一邊瞞頭寫字的小神童,琉璃忽即覺得有些好笑,說這長樂宮別讓小孩靠近,這神童才九歲,不就是個孩子嗎?

那神童身邊的侍童,看著也不過十一二歲,與琉璃一般大。

琉璃苦笑,即便是孩子,可公主的命,系在他身上。

從公主發病到現今,已過去了五日,幸好疫情并未傳染給任何人。

新帝很忙,一天卻也會過來一次,問問情況,要什么便給什么。

琉璃知道,新帝雖已稱皇,卻還未正式登基,按照先例,要先帝大行一月后才行這登基大典,而現今公主出了事,又成了一大愁事,先帝靈柩還在,也還未發喪,聽說出行的日子,定在三日后,呂將軍將會隨帶一千兵將,以及一撥兩百多隨葬的宮婢太監隨行。

琉璃心里有些寒,聽到‘隨葬’兩字之后,這么多的人,只用兩個字便抹去了他們的命。

小少年每天都會割破公主身上的血皰,取出些紅色膿漿,給收集起來,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似乎,他對這血皰感興趣,而對公主的生死并不是看重,能熬過去,便活,熬不過,只能認命。

而即便治不好,新帝只會殺太醫,也不會殺了他。

太醫的命在新帝眼里并不值錢,可小少年的命,新帝不敢亂動。

他是誰?

先帝遺詔上立下的朝堂右相藺平之子,新帝若動少年,只怕會與藺丞相結下梁子,新帝不會那么做,坐穩皇帝寶座,他還需要藺丞相在朝堂的力量。

又是兩日過去,新帝臉色越發沉重,來看公主的時候,眼神殷切。

站在宮外殿之內,皇甫劦深深的閉了眼,溫怒,喃喃自語,“冥邪,你又給朕出了道難題!”

“憂兒若是有什么不測,朕能讓你的皇位成一紙廢談,朕即能給予你,也能收回?!?

“你若不行,還有他人可以代替,皇帝之位,不是只有你一人能坐?!?

那夜,那皇帝的話,還蕩在耳邊。

這句話,令他感到恐慌。

冥邪,一定還有什么別的手段。

告訴著他,他不能動冥解憂,不能動他冥邪的女兒,否則,這個帝位,他還能拿回去,如今冥解憂無緣無故出天花,這是給他一個小警告,可這個警告,開得太大了。

若冥解憂不能撐過去……

皇甫劦抓狂,冥邪,冥邪,你到底還有多少籌碼沒用出來,還做了多少事是我所不知道的。

不過一個冥解憂,居然用皇位來威脅!

冥邪的人在暗,他不知道冥邪能用什么手段廢了他,還未正式登基,冥邪什么可以做到,他卻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輕舉妄動。

不能動冥解憂,不能動朝廷上那些個位高權重的心腹大臣,不能動藩王,他這個皇帝,還能動什么?

這種被一個死人壓在底下的感覺,他一刻都受不了。

但他,卻必須忍。

時間,他需要時間。

慢慢的,一個個的,拔除。

忍了這么多年,不差再多幾年!

公主發病第九日,小少年如常,琉璃也是熬一天算一天,但小少年藥方似是比太醫院的有些用處,公主幾日前一口都喝不進,但是對小少年的藥,卻是一點點喝了進去。

一摸公主的額頭,琉璃有些欣慰,溫度一天比一天降下來,似乎血皰也不出得那么厲害了,全都破了皮,擠出了膿皰血漿。

琉璃高興,這興許便是公主快要熬過去的前奏,小少年依舊眸色淡淡,看過公主幾回,便去做自己的事,似乎真沒什么事能打動他。

外頭,忽然響起了號角聲。

小少年抬了頭,略微不明。

琉璃卻知道,這是先帝出殯的聲,彌漫在皇宮四處,漸漸加強,又漸漸飄渺無息。

公主病著,連長樂宮都出不了,又怎能替先帝送行,可畢竟那也是公主的父親,這樣的大事,公主卻不能親去,不孝女這個詞,公主怕是坐定了。

琉璃咬了咬牙,心下閃過一個主意,想去替公主送先帝一程,于是她避開守在長樂宮的幾個守衛,便朝先帝出行的西宮門跑去。

大老遠,她看見了一列列的隊伍,從容自定的一路穿過大道,領頭的是呂將軍,最中間被十多匹馬緩緩拉著前行的,是一座大靈柩,后邊跟著一大隊宮婢太監,周圍一圈侍衛軍護守。

琉璃跑過去,不敢靠的太近,躲在一個角落,看著一列列侍衛持茅走過,又見宮婢太監的服裝走過,琉璃猛然睜大了瞳孔,一驚。

宮婢,那個宮婢!

珠兒!

琉璃抱著自己的身體,有些不敢相信,那么多人,她認出了那個宮婢,一眼掃過去,只有那個宮婢,她最熟悉,那不是……不是公主以前的貼身婢子?

珠兒,怎么會,怎么會隨葬。

可是,既然是隨葬,她們,竟這般淡然,不反抗么?

琉璃深深壓抑著自己,緊促了呼吸,眼神找不到著落點。

她是不是,發現了什么不該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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