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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夜盡無明·八十二·你失算了

停靠岸側,解憂率先下船,艄公支吾著討她結賬,南宮祤隨手掏銀子給去,船家連聲道謝。花忍見了,微微皺著眉,心說后面黑衣人就要追來,這種微末小事,就不要在意了吧,不給能咋的?

兩人正要離去,解憂早站在前頭等著,討債說:“二公子,百兩酬謝。”

方才為避險,南宮祤全憑口舌說盡好話,這會兒哪有銀錢百兩,便說待化險為夷,一定相送,到時奉上雙倍。

在解憂看來,這話跟抵賴沒差別,挑眉說:“二公子別想賴賬,你我今日萍水相逢,日后你怎么給?”

南宮祤說:“請問夫人住處?”

解憂說:“打聽我住處,可別是登徒子,要來與我幽會?”南宮祤一時語塞。聽她又說:“不如告訴我你住哪兒,我去找你,可方便多了。”

花忍只覺命苦,這兩人發展太快,都已問到住處,每回來一趟晉國,爺都要招惹個女子,什么天真姑娘啦,什么洞中小姐啦,這回遇到了潑辣蠻橫的夫人,惹了風流情債又不能負責,爺可真不能跟她說什么住處,萬一她真找來,那不得了,反正就此一別,日后也不會再見,賴賬就賴賬,當做了回小人罷!

南宮祤正要說,花忍快速地替自家爺胡謅了個地,又見兩人還要磨磨唧唧,焦躁得按耐不住,催促了說:“二位,火燒眉毛,不能再耽擱了。”

解憂忽朝南宮祤伸出手,花忍見追兵將至,兩眼一黑,真快忍不了,劍鞘蠢蠢欲動,心想著,這夫人要是再糾纏下去,真想一劍了斷算了。

她似乎要給什么東西,南宮祤下意識的接了,是四枚銅子,她惡冷了聲說:“船錢,我付你,酬金,你欠我,敢欠債不還,必遭天譴!”

這姑娘惡意極大,惹上了得狠狠扒一層皮,花忍替自家爺捏了把汗,可別再后會有期了,握住四枚銅子,南宮祤沒再多說,同花忍一道匆匆離去。

待二人一走,那幫黑衣人及時到岸,艄公哆嗦退去一旁,黑衣領頭只當那兩人劫持船只和婦女,不必濫殺無辜,便問那二人往哪道去了,艄公噤若寒蟬,解憂好心一指,黑衣人立即追去,艄公只覺這少婦心黑,忒不地道。

解憂正要走,忽然想起來少了點什么,返回船上,回到雜艙一瞧,公玉鄂拖暈得天黑地暗,死死抱著柱子當安慰,長須河的浪堪比大海,方才激流勇進,翻滾得不是一丁半點的高。

他啞著:“到……到岸了?”

她不解:“有這么嚴重?”

公玉鄂拖回她一個你不懂的眼神,踉踉蹌蹌下了船,才像活了過來,歇緩片刻,兩騎往前去,荒郊野嶺,行了半日,看到一座荒廢的驛站。

青天白日,這荒廢驛站周邊駐了多人,像是被什么人占據,解憂本不欲招事,卻見一跑腿的忽攔住她:“姑娘,走得累了罷,掌門請姑娘進去喝杯茶。”

解憂冒出多種可能性,不知是打家劫舍,還是拐賣良家婦女,亦是殺人分尸做包子,這種明顯的羊入虎口,她哪能干,一群人刷刷圍上來,非要把她請進去才罷休,公玉鄂拖一瞬拔劍,大戰一觸即發,有人進入稟告了什么,驛站內忽走出一人,是個年輕人。

“姑娘莫要驚慌,我等不會傷姑娘性命。”年輕人叫人把劍一放,彬彬有禮叫她入內,說有事請教,見她遲疑不信,年輕人索性就在外說了,取出一張紙:“姑娘可見過這人?”

告紙上畫的人,正是那小魔頭,解憂抬眸環視一眾,皆是江湖衣飾,頓然明白了,那小魔頭得罪過的江湖人數不勝數,三兩步就能遇到一群。

年輕人仔細一說:“這個小魔頭叫薛小成,半年前,他突然冒出來,在李家老爺五十大壽上,當場一掌擊斃那位李老爺,其兒子乃至剛滿月的孫兒也遭毒手,我有位師叔在場,欲行阻止,卻被這小魔頭殘忍殺害,幾位師伯師叔們四處尋他,欲報仇雪恨,卻也慘遭毒手,后又發現,這小魔頭作案幾起,都是滅滿門,雞犬不留。這魔頭小小年紀,卻武功高強,內功深厚,到處濫殺無辜為非作歹,諸大派長老眾怒難平,聯合起來討伐,卻都被他殺傷了個遍,我們一直尋魔頭蹤跡,欲除邪正道,可這魔頭狡猾,難覓行蹤。”

解憂知那小魔頭必然作惡多端,沒想這么嚴重,聽完半響,悠冷了說:“這些與我有關系?”

年輕人見她漠然冷視,無半點同情惻隱,一下不悅說:“人命關天,姑娘豈能袖手旁觀無動于衷。”

解憂冷說:“官府又不是死了,我也不是老天爺,什么都得管。”她一武功平平放江湖中就是路人甲乙替死的角色,哪能管得這種仇殺。

年輕人說:“官府自顧不暇,如何管得上這種江湖紛爭,便是張榜布告,天下有誰又能抓得住他?”

解憂說:“難道我能抓住?”

年輕人緩了緩,繼續說:“經這幾日探訪,我們得知這魔頭一直在找一個穿青衫帶帽籬騎寶馬的姑娘,想必就是姑娘你了,他各處打聽,見人就問,還嚷嚷說非宰了姑娘不可,我猜,姑娘必是與他結了大仇,他若不除,姑娘夜夜擔憂,又豈能睡得安穩。”

解憂一想:“你要如何除?”

“我請姑娘在此小住幾日,再各處散傳消息,那魔頭自聞風而來,我們埋伏于此,一舉將其拿下!”年輕人說著計劃,抬手行拳:“這禍害不除,日后必有更多人死傷,還望姑娘援手一助。”

這幫人要以她為餌,引那小魔頭上鉤,他們人多勢眾,消息多,門路廣,恰逢她倒了幾輩子霉,給人送上門,她自是不愿扯麻煩,年輕人見勸不動,便用了強,一番械斗,雙拳難敵一眾,公玉鄂拖敗下陣,眾人先把他綁了,再把她請入驛站坐鎮。

一進內,解憂愣極,只見地上橫七豎八躺了幾具尸體,看樣子,在她來之前,他們一言不合有過斗毆。

年輕人想除她帽籬見見容貌,誰知她說:“你有沒有想過,小魔頭要找的人不是我,而是我姐姐,小魔頭若是見我容貌,他轉身即走,不上你當。”

年輕人忽的一怔:“你有個姐姐?也是這般裝扮?”

解憂說:“當然是了,我們姐妹倆都喜歡一樣的東西,我有的,她也要有,因我姐姐惹上了這魔頭,怕連累我,這才分了道,不與我同行。”

年輕人疑慮頓生,她輕易束手就擒,確實奇怪,那仆人叫她夫人,她看著像是江湖人,可武功低,帶的仆人也不行,惹上小魔頭如何能全身而退呢?會不會遺漏了什么?難道真找錯了人?她姐姐才是小魔頭要找的?

問她姐姐怎么得罪了小魔頭,解憂把不給酒又指路的事一說,年輕人表示理解,嘆氣:“這小魔頭不可一世,稍不如意就濫殺無辜,當真惡極!”又問姐妹倆怎么逃脫的,解憂這回沒胡謅了,十分驕傲的說:“我那姐姐武功高強,打起架來與小魔頭不分上下。”

年輕人說:“當真么?”

解憂說:“若我姐姐在,你們這些人碰不得我分毫。”夸了一頓姐姐厲害,年輕人立即說:“若有令姐助陣,豈不事半功倍,妙哉。令姐現在何處?”

解憂說:“你這人糊涂。”

年輕人:“怎么糊涂了?難道令姐不肯助陣誅殺魔頭以絕后患?”

解憂搖頭:“方才都說了,姐姐與我分了道,我又怎知她在何處。”

“……”

年輕人咽住了下,索性不摘她帽籬了,問姐妹如何聯系,懇請姐姐相助,解憂叫他把公玉鄂拖放了去報信,姐姐知她在這,自會來找她,到時姐姐一高興,就隨手幫他一把。

年輕人聽了覺好,又生疑她會使詐,皺眉說:“不過,既不知令姐在何處,你要他去何處報信?”

解憂嗤聲:“你這人又糊涂了。”

年輕人怒:“怎么又糊涂?”

解憂說:“我不知姐姐在何處,卻能留下記號,她見了自來與我會合,當然,這個記號,我不可能告訴你的了。”

“……”年輕人不知她來路,更怕她姐姐武功高強,萬一比薛小成更惡,豈不惹禍上身,是以不敢傷她性命,便信一回她說詞,心想,等她姐姐一來,用她要挾,讓那姐姐與薛小成一斗,等兩敗俱傷,他便可坐收漁利。

如此想著,喚人給公玉鄂拖松綁,說:“你去報訊,快去快回!”

公玉鄂拖湊過去聽了她幾句話,心領神會,頭也不回牽著小野馬就走了。

眼見被困,一時半會走不掉,解憂又和年輕人聊了起來,說:“李家大壽那次,那小魔頭為什么殺人,難道是他想要討口吃的,李家嫌棄不給?”

“這……這……”年輕人苦了聲:“我也不知具體,只聽逃出的賓客說,那小魔頭是突然從天而降,話也不說,就只管殺人,殺了李老爺和其兒子,眼見要對嬰孩動手,我師叔才出手一阻,”說到這,年輕人恨極:“誰知……不敵那小魔頭一掌,師叔登時就斃命。”

解憂說:“他只殺了三人加你師叔,怎么就叫滿門?”

“一家三祖孫,怎不是滿門?那嬰孩才剛滿月,他也能殘忍得下去手!”提起這便叫年輕人怒氣沖天:“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難道還要問他殺人原因,若覺他凄慘可憐,就原諒他不成?”

解憂說:“凡事有因果循環,你們江湖人,講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動輒就滅人滿門斬草除根,李家做過什么惡沒有?該不會那李家沒除根,留了個小魔頭來報仇雪恨,若是如此,可真叫天道輪回天經地義了,你師叔無故強阻,擋了人家因果,受到反噬,也不能怨誰。”

“李家是廣名在外的大善人,我那師叔一生行善積德,卻無辜枉死他手!”年輕人聽她滿嘴不仁不義,對小魔頭的所作所為沒有一絲指責,臉色一變,大怒:“夫人,你大言不慚為那惡貫滿盈的小魔頭開脫,到底是何用意!”

解憂說:“我只就事論事,你們能殺人,小魔頭也能殺人,都是殺人,也不必強行分出個一二三等來嘉獎。”

和尸體共處一室,年輕人臉色紅溫,又復了面色,冷冷說:“除魔衛道,不拘小節,這些人為除魔而犧牲,他們的英烈,自會教后人銘記。”

解憂譏冷:“哦,等那小魔頭來了,你要把這些人算作是小魔頭殺的?”

“強詞奪理!我以為你們姐妹與他有仇,好心相救,你們卻偏幫于他,”年輕人站了起來,說:“你這妖女,對被害者毫無憐憫之心,卻袒護那魔頭,說出這些邪門歪理,簡直天理不容,我瞧你與那小魔頭倒是同道中人,待那魔頭來了,當該一道誅殺!”

解憂說:“你們把我強留至此,也不是正道,除魔,可笑!江湖,可笑!沒有豪氣,沒義薄云天的俠氣,只無窮無盡的打打殺殺,你們不把人命當命,卻又奢求別人把你們當回事,他是小魔頭不假,你們呢,又是什么?大魔頭?”

年輕人頓了下,她沒了客氣之色,一點不留情面說出來,他胸口一悶,掌風拍向小案,頓時裂開,叫來人看守她,甩了衣擺走了出去。

解憂覺得這人沒腦子,要用誘餌,直接假造個穿青衫帽籬騎寶馬的不就行了,那小魔頭年紀小,心智不成熟,不管真假,都會來一探究竟。

解憂盤坐著,有兩人寸步不離守著,她緩緩摸了下腰間佩囊。

“干什么?老實點。”見她亂動,又見囊包鼓鼓的,不知有什么玩意,那人從外走進來,說:“掌門方說她是妖女,你們小心點,千萬別叫她使詐。”又問她:“那腰囊里有什么?拿出來。”

“肚子餓了。”解憂從里一抓,摸出一把瓜子:“你們要嘗嘗?”

“稀奇,出門還帶瓜子,”又冷笑說:“這么多死人,你也吃得下去。”

那堆死人沒地收拾,胡亂堆著,她全不在意,稀稀碎碎撥開瓜殼,往嘴里送,那人走出去,關上了門,她很快吃完了,拿出一把扇子把玩。

…………

因要埋伏,驛站內人少,皆藏匿于四周,解憂從后窗逃了,小驛站荒廢無人,墻也塌得七倒八歪,她正要爬,忽見前頭迎來兩人,閃身躲入殘壁后。

一人說:“那小魔頭會來嗎?”

“應該會吧,”另一人說:“他要不來,掌門做這么多豈不白費了,門人已經四處散了消息,說這穿青衫的妖女知他在尋人,在這里等他過來決一死戰,聽到這話,那小魔頭肯定坐不住。”

解憂暗罵,決他個鬼,那小魔頭一掌就能叫她魂飛魄散。

一人說:“凡事也不一定,想當年,我在水溝寨混飯吃,那幾個當家的也是要埋伏人,誰想把自己命搭進去了,這小魔頭這么厲害,我看這事懸得很。”

另一人說:“水溝寨?”

那人笑說:“哈哈,當時犯了點小事,在那躲一躲,跟幾個當家的聊得來,學了點手腳功夫,可惜,幾個當家的禍不單行,劫誰不好,非劫朝廷太子。”

另一人迷惑:“朝廷太子?”

那人說:“唉,老兄,這事好多年了,那幾年風聲緊,我到處逃,就怕這命不長,現在皇帝都換了,朝廷早不管了,我才敢跟你說,你可別說出去。”

另一人也笑:“這是自然,兄弟經驗多,我仰拜不及。”

那人嘆說:“那大小姐花容月貌,死的怪可憐,都怪被那姓夏的迷了心。”

另一人打趣說:“花容月貌?看來兄弟你對那大小姐有心思啊,怎么回事,被姓夏的搶了去?”

“我是有賊心沒賊膽,那姓夏的,是一個長得好看的小白臉,把大小姐迷的神魂顛倒的,”那人說:“說來奇怪,就是這姓夏的給大當家獻計劫人,估計他也知釀成大禍,早不知逃哪里去了。”

正說話間,前面院頭一陣騷動,響得亂七八糟,兵刃掌風聲入耳,二人悄悄過去一瞧,只見被眾人圍在中間的正是那小魔頭,那人說:“消息不是才放出去么,這么……快?”

年輕掌門也沒料到來的這么快,呵斥一聲,百十來人出動,各刀槍棍棒暗器毒藥齊發,勢必要把人弄死在這,那小魔頭在中央站了片刻,才動手撂倒一片,忽飛上驛站哨樓頂上,居高臨下的說:“老子懶得跟你們斗,老子是來找人的,喂,你們誰認識一個叫薛多壽的人?知道就說出來,別叫老子一個個逼問!”

年輕人愣住:“薛多壽?什么薛多壽?你不是來找那個妖女的?”

小魔頭說:“什么妖女?誰啊?不是,你誰啊,是這兒領頭的?那你一定知道薛多壽那孽畜在哪兒,你叫他麻利的滾出來,乖乖受死!”

小魔頭嗓音如獅嚨,薛多壽三個字蕩在驛站內,震顫幾抖,這里有百來人,年輕人哪知道薛多壽是誰,怒說:“你不知我是誰,我是五宗門新掌門,你不認得我,我是死都認得你,你這小魔頭別太猖狂,今日必要給師父報仇,領死吧!”

緊接著又是一陣惡斗,飛上來一個,小魔頭就抓一個問認不認識,被抓的人頭搖成撥浪鼓,他就隨手一丟,又去抓另一個問,不問到不罷休。

掌門不知所有人名姓,但有人卻知這名字,磕巴了下:“薛,薛兄,這小魔頭……找的可是你?你認識薛小成這魔頭,與他有仇?”

“我,我不認識他啊!真不認識啊,從來沒見過!”那人急了說:“被小魔頭盯上,除了死就是死,不成……”

青年慌了神,忽往后逃離,這里本就人多眾亂,沒其余人瞧見。

小魔頭邊抓邊問,方才那老兄也怕,越畏畏縮縮,越被盯上,小魔頭直接沖下去把他揪上來問,他一個勁的說‘不,不知道啊……’,又問不到,小魔頭氣得傷他一掌,把他胡亂丟下哨樓,小魔頭人站在樓瓦之上,望著底下,眼簾開闊,注意到后院有抹熟悉的青色影子在快速移動,似在追什么人。

薛多壽跑的快,解憂追到了竹林,他回過頭來怒問:“你跟著我干什么!你也是來殺我的?”

解憂問:“你剛剛說姓夏的小白臉,你見過他,他長什么樣?”

薛多壽一怔:“你是什么人?問這個做什么?你是那小白臉的同伙?不對,你,你……是朝廷人?”

不待解憂說話,他突然撒了一把粉,幽香鉆入帽籬,解憂立即捂了口鼻,粉塵散去,面前人已經沒了,她瞧了下地上,雨濕泥濘,留下了腳印,追到一間破舊的草屋前,只聽里頭爆發出一陣爭吵。

“自跟了你,我過的什么日子,不就是東躲就是西逃……你說過要好好過日子的,這回又聽信那些江湖的……你不聽,好了,你又惹上事了……我不走,死也不走……我哪也不去,就在這兒,你有什么仇人,要殺就來殺好了!”

又是哐當一陣響,薛多壽卷了包袱出來,當即愣住。

外面冷冷站了一個人,蔑笑聲了說:“原來,你在這。”

這人正是小魔頭薛小成,薛多壽忙說:“我不認識你。”

“你當然不認識,”小魔頭沉笑的彎了眉:“但你,老子認得。”

“我與你有什么仇?”

“有臉問!”

一邊說著,那掌風就去了,薛多壽慌忙后退,里頭婦人聽見聲音,正出了來,想也沒想,薛多壽抓起婦人擋在前面,小魔頭這一掌,連高手都不一定受得住,何況一個普通婦人,薛多壽連帶被擊飛出去,趴在地上,不死心的問:“我哪里得罪你了?就算是死,叫我死個明白!你姓薛,是薛家莊的人?既然,既然是同鄉,你,你饒了我……”

“連自己做過什么都不知道,當老子清嫌跟你費口舌,要問,自己陰曹地府去問吧!”小魔頭一抬手,隔空取物將人取來握著,脖子咔嚓一聲,人就沒了,像破布一般丟棄。

殺完了人,小魔頭轉身就走。

怕打草驚蛇,解憂一直躲在屋旁偷聽,見那對夫婦雙雙殞命,一陣膽寒,大氣不敢出,見那魔頭走了,才從后面出來,正要走,忽聽見嬰孩哭聲,她轉頭看向屋子,遲疑了下,才走到門口,卻被什么扯住,低頭一瞧,那婦人尚有一口余氣,死死拽她衣角。

“孩……孩子……”

命限將至,婦人只這一念想,解憂心底微明,說:“我抱來給你瞧。”

那婦人又松了手,解憂把孩子弄了出來,放在婦人面前,三四個月的孩子,長得開了,臉蛋水嫩嫩的,婦人顫巍地碰了碰那小臉,綿延不舍地看了很久,喂了最后一頓奶水,緩緩閉上眼,忽的又一下睜開:“孩子……求你……留她……”說完,才氣絕身亡。

嬰孩似有所感應,放聲大哭,解憂抱起來哄也不管用,欲離開這是非之地,一轉身,孩子差點脫手沒抱住。

小魔頭陰鷙地站在她后面,看了好久,又看著婦人,那一掌他已經撤了一半,死了那可不怪他,是這男的太畜生了。他早知道解憂在這里躲著,故意走開,看看她要干什么,回來才知,還有個余孽未除。

他說:“孩子,給我。”

解憂抱緊:“你想干什么?”

小魔頭笑了起來:“這種人,憑什么留后代,就該一起去死。”

若解憂沒瞧見,他殺了就殺了,她頂多聽個故事,可現在孩子在她手里,軟軟乎乎的,她不可能交出去。

小魔頭笑了說:“你把孩子給我,之前的事一筆勾銷,我不找你算賬了。”

小魔頭一路打聽她,是覺得好玩,遇到了正事,便把她這小事拋到一邊,現在又遇到了她,豈能不玩玩她,他可以強搶,她不是對手,但更想看看她親手交出來,那才是最有趣的!

可她不肯,他不高興的說:“你那個幫手不在,我要殺你易如反掌,好心勸你,別多管事。”

他那張臉稚嫩得人畜無害,殺起人來跟捏螞蟻玩一樣,這嬰孩落他手里,多半性命不保,解憂見他不同于之前,臉色繃緊,毫無嬉鬧語氣,就知這事沒商量的余地,正想如何誆他兩句逃命,卻見那群江湖人齊刷刷追了過來。

見倆夫婦慘死家門口,年輕人說:“你們這對魔頭妖女,果然是一伙的,竟然連孩子都有了?”

有人諾諾說:“掌門,這……這孩子是這位老兄的……”

管他誰的,年輕人說:“你們這對喪盡天良的狗男女,無緣無故滅人滿門,妖女,快把孩子還回來!”

小魔頭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了看她和孩子:“他為什么叫你妖女?”

解憂說:“你去問他。”

小魔頭:“我和你一伙?”

解憂說:“現在是了。”

小魔頭忽然噗嗤一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的停不下來。

年輕人一頭霧水:“你笑什么?”

“沒什么,”小魔頭又笑了一陣:“我就是很奇怪啊,你們不會是看我太孤單了,硬給我塞個跟我齊名的媳婦吧?不是,你們也不找個厲害點的,而且,這女人年紀太大了,我不喜歡啊!”

解憂看著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十四歲小子,往后退了兩步,說:“我帶孩子先走,這兒交給你了,保重!”

小魔頭一愣。

………………

這邊,慕晴奉命四處查探公主行蹤,一路打聽,忽然,在大道上看見公玉鄂拖騎著小野馬奔走,想也沒想,與他一斗,怒問:“你是誰?這馬怎么會在你這里?從哪兒偷來的?”

公玉鄂拖覺得這人莫名其妙,又怕解憂有性命危險,急去報信,出手不留情,與慕晴斗得不相上下,慕晴見他骨骼面相,厲聲說:“你是奴桑人?公主呢?你這犬賊把公主怎么了!”

聽慕晴罵人,公玉鄂拖怒極,又聽她似乎很擔憂冥解憂,把怒壓了壓,公玉鄂拖往后一退,邊打邊開口澄清,把驛站的事說了。

見他連白衣女子都知道,慕晴停了手,也不懷疑什么,若不是公主授意,小野馬不會這么聽話,便叫他繼續去報信,江湖人人多勢眾,單打獨斗肯定不行,慕晴叫手底下出動佛柳令,直接去縣城調五百官兵,以鎮壓反賊之名圍住驛站,切記,保護那穿青衫的女子。

吩咐完,慕晴領著幾衛去了驛站,去時已人去樓空,破開一間關上的房門,里頭一堆死人,其中兩人似乎只是迷暈了,而桌上有堆瓜子殼。

慕晴順著打斗痕跡和腳印一路追到草屋,又有死人橫躺,像這種尋仇斗毆,官府也只有收尸的份。

解憂自認跑得十分之快,但那小魔頭就是在后面陰魂不散,哦,不對,一個不留神,他已經在前面等了,叉著腰,笑嘻嘻的:“我說了,把孩子給我,我就放過你,這孩子跟你非親非故的,為什么要為他送命呢。”

解憂細水長流的問他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和冤情,才讓他趕盡殺絕。

小魔頭:“誤會?冤情?我有冤又怎么樣?澄清了又怎么樣?這個世道,只有強弱和技不如人,還有,生錯了胎!你不要跟那老僧一樣,空口講那套幼子無辜,還什么回頭是岸,這樣的話,我聽了不下百次,可笑死了,為什么輪到我主宰別人生死了,你們就一個個出現,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在哪兒!一個個裝死不出聲,說什么無能為力,滿嘴仁義道德……幼子又如何,他們這些骯臟的血脈,該死,就乖乖去死!”

小魔頭就是小魔頭,他怎么可能會聽人講理,比起叫人申冤,他更喜歡直接手刃仇人的快感。

哪怕是個嬰孩!

解憂往后退,袖箭全弄完,也沒碰到這小鬼分毫,身上也再沒別的,小魔頭玩著抓住的小箭,忽的吹了下口哨:“你那幫手哪兒去了?怎么不出來?”

已經沒路可退,小魔頭越逼越緊,他伸出了一掌,解憂抱著孩子,背了身,快要閉眼等死,遲遲不見痛苦,一睜眼,回頭只見面前閃出一道劍花,解憂一陣喜色,很快,又變成了驚嚇。

小魔頭冷諷:“不自量力!”

慕晴才拔劍,人便被擊飛數米,利索爬起來,她身后幾衛擁上,無一例外,被小魔頭掃開。小魔頭看著解憂,又看著慕晴等人:“你的幫手,挺多的。”

沒心情跟她玩了,小魔頭正想再上,奪取嬰孩,慕晴閃身飛來,擋在前面,嘶聲說:“公主,快走!”

小魔頭忽又起了心思,反手奪了慕晴的劍,把她雙手剪在身后,他年少的身子不夠高,只能在慕晴側面,劍斜橫在她脖子邊,笑盈盈的看著解憂:“不如,孩子換她,怎么樣?”

這下是想走也走不掉了,見慕晴臉色陣痛,苦苦支撐,解憂越是皺眉不忍,小魔頭就越開心,把劍一抬:“快點,我可等不了。”

解憂這會兒真想一刀捅死這魔頭為民除害,一邊是慕晴,脖子滿是血跡,說不了半點話,眼神卻是在說,不用管她,一邊是弱小的嬰孩……

片刻思想爭斗,解憂說:“好,我把孩子給你,你先放人。”

小魔頭眼中一亮,以為她肯屈服了,笑了說:“那你送過來。”

解憂近到他身前,把孩子遞過去,他騰出一只手要接,卻不料襁褓底下,現出一把匕首,直刺他心臟。

小魔頭不搞這些陰謀詭計,常常直來直去,上次還被一‘好心溫柔姐姐’騙得吃了瀉藥包子,而他丹藥吃得多,卻沒吃過這玩意,不知道什么味道,不曾覺察,失了算,差點就相信這世上有好人,有了教訓,他也沒長點記性。

哪知她膽子這么大,他臉色突變,出手折她持刀的手腕,腿一抬,又踢她抱著嬰孩的手,解憂一陣麻痛,襁褓不由自主脫飛,拋向了半空。

慕晴背后雙手得空,又見他分心,格擋開長劍,鎖他手腕,回身一掌擊向他,小魔頭騰不出手擋,結結實實挨了一掌,后退了數步。

那抬腿一踢力道大,手臂麻了一陣,疼得解憂半響沒緩過來,想起孩子,抬頭去看,襁褓如斜線一般飛遠,眼看著就要落地摔去,想接也來不及過去。

就在快要落地時,忽然,伸出一只手,穩妥的接住。

小魔頭撐著胸口緩了緩,抬頭一看,多了四個蒙面黑衣人,想也沒想,就朝那抱著嬰孩的黑衣人閃去。

那黑衣人不是對手,一脫手,孩子又飛了,其余三人一見,立馬加入戰斗,打得有來有回,不是搶孩子,就是抱孩子,基本沒空理人。

解憂來來回回觀望,忽問:“這些人……是佛柳衛?”

慕晴捂著脖子:“……不是。”

聽得這把嘶啞的音,解憂側了身,慕晴血流得多,再差點真就神仙難救,便叫她先去包扎一番。

打斗聲把那群江湖人引了過來,眾人三三兩兩扎堆,只在旁觀摩,那四位黑衣人身手已經很不錯,四打一竟也討不到半點便宜,估計把那孩子折騰得夠嗆,奇怪的是,這么大動靜,那襁褓中的小嬰孩竟然一點也不哭不鬧。

黑衣人感覺到不對勁,面對強敵,又騰不出手查看,不知這孩子是誰的,打斗之中,其中一人長劍一挑,意外把一抹別在小魔頭腰間的東西割斷。

那是個竹藤編織的蛐蛐籠子,太微末以至于無人在意,小魔頭自己也沒察覺到,掉在地上,籠蓋自動打開,里頭鉆出來一只拇指大的玩意。

許是嗅到主人有危險,小玩意在林子里亂竄,借助四人的腿肩彈跳,速度驚奇的快,小玩意爬到了襁褓上,其中一人反應過來,嚇得直接把孩子丟了,驚寒吼了一聲:“血鼩!”

另外三人聞聲,紛紛退來數步,小魔頭摸了下腰間,空空如也,也不打了架了,在地上找尋那竹籠子。

江湖人嚷聲:“血鼩是什么?”

“不知道啊。”

“是什么暗器嗎?”

“那幾人看上去很害怕。”

解憂不知黑衣人怕什么,眼見孩子飛了沒人管,忙俯沖接住,在地上滾了兩圈,腰背似乎硌到了什么,她站了起來,四個黑衣人驚悚看著她手里的娃,小魔頭冷漠的看著她前面那塊地。

解憂低了頭,有個小小的竹籠子,被她壓扁了,又看了眼嬰孩,襁褓上有只黑乎乎的大蟲子,她正要抬手去捉,黑衣人厲聲說:“少主!別碰!”

解憂嚇了大跳,那大蟲子一下就到了地面,停在籠子邊,口子被壓的扁扁的,進不去,怪叫了幾聲。

小魔頭一步一步的走向籠子,半跪在地上,外面的蟲子叫得更怪了,小魔頭捧起籠子,黑衣人頓想,血鼩向來成雙結對,那籠子里面還有一只。

但可能已經……

黑衣人看向自家少主。

小魔頭也抬起了頭,看向解憂,一黑衣人立即擋在前面,小魔頭眼珠嗜紅,一字一句的說:“你,去死吧——”

吧字拉得極長,震徹在林子里,枯黃的落葉卷起一丈高,江湖人紛紛吃了一嘴塵土,小魔頭一掌震向地面,仿佛有道無形的劍刃向四面八方揮散。

解憂還沒反應過來,一黑衣人帶她往上一退,躲過那道刃氣,慕晴和那群江湖人反應慢了半拍,波刃橫掃,震飛丈遠,紛紛吐血,腥味彌漫。

黑衣人哆嗦:“這小魔頭……”

黑衣人說:“都說這小魔頭殺人如麻,照這么看,之前跟他們鬧就跟玩似的,根本沒出全力。”

黑衣人嘆氣:“技不如人,也只少族主能與之一戰了。”

黑衣人說:“怪不得少族主發出緊急聯系,被這小魔頭纏上,確實難,還好族主在……”想了會,閉上了嘴。

黑衣人說:“若這小子能歸入我們,該有多好。”

黑衣人說:“做夢呢,我可不想聽命于一個毛頭小子。”

黑衣人說:“也是,他不好控制。”

解憂看著四人:“你們是……”

一黑衣人回頭說:“屬下等是南府下的風云霜寒四位堂主,奉命……”

黑衣人正欲再說什么,小魔頭忽就沖了過來,估計是被刺激到,完全是大開殺戒的仇恨狀態,四人不是對手,臉色一變,立刻說:“少主先走,快去找少族主,我等拖住他!”

………………

南宮祤和花忍擺脫佛柳衛后,又從小道折回,兩人被追得狼狽不堪,理了理衣襟,這時,只見前方波濤洶涌的奔來數十江湖人,花忍一愣,忙掏出了劍,卻見江湖人個個帶點傷,不理二人,逃命的往前跑,嘴里嚷嚷著什么‘魔頭’‘妖女’‘血鼩咬死人了!’

這群人……害怕什么?

什么……咬人?

二人面面相覷,正因從前的梟鷹羽收編各路能人,才叫江湖人才凋零,現在的都是些散亂不堪的嘍嘍,聽到有魔頭妖女,花忍是有點興趣的,但見自家爺性命堪憂,這興趣先放一放吧。

剛歇片刻,只見那群江湖人忽又回來了,這回嚷嚷著,‘官兵來了!’

前面是魔頭妖女,后面是官兵,江湖人一跺腳,選擇往林子里鉆。

官兵領首尊聽命令,除了青衫女子,其余全是反賊,一概捉拿,看見南宮祤和花忍,就不由分說動上了手。

花忍破開口子,邊打邊退,官兵數百擋不住,只能叫爺先走。

解憂跑得暈頭轉向,林子茂密,層層疊疊都是高大的樹,比逃出獅子山還難,東南西北拋之腦后,有路就走,不知走到了哪兒,只聽得一片刀劍打斗聲,她自顧不暇,也管不上。

刀劍聲在背后越來越近,解憂忍不住回頭一看,驚了下。

只見南宮祤提著血劍,一把沖了過來,他一邊回頭觀察,近到她面前時,似怔愣住了,帽籬向兩側敞開,青紗縛面,他又見到那雙熟悉的雙眸,念頭只一瞬,命在旦夕,來不及多想,但他沒往前走幾步,一群黑衣人躍過她,圍攻而上。

解憂抱緊孩子,看他抽劍廝殺,血戰數十人,他敢來晉國,就該想到這種結果,若非她是‘失蹤’人口,分身乏術,身邊沒人,都要安排一場刺殺。

夏朝宗室凋零,南宮祤這么大年紀,也沒個兒子,他要是死在這里,夏朝一亂,不知該是怎樣好戲。

別人生死,聽天由命,正要遠離是非,南宮祤忽的往她這邊移動。

這下,兩個人被包圍了。

解憂:“……”

黑衣人說:“讓開!”

她麻利說:“好的,我讓開。”

可南宮祤不讓,像是良心被狗吃了,存心要拉著她一起死,他低在她背后,小聲了說:“見死不救?”

解憂面無表情:“不救。”

見黑衣人放她出包圍圈,南宮祤忽提了嗓子:“別傻站著了!你帶著孩子快回去,我拖住他們!”

解憂:“!!!”他良心不痛啊!

黑衣人方見二人秘密私語,以為她是同伙,喚來幾人刷刷擋前面。

她走不了,這群人一點也不顧及她抱了個孩子,被逼得又進圈子里,南宮祤還好心幫她擋住黑衣人的攻擊,他手里有兩把劍,又好心給她塞了一把……

她能回頭一掏,捅死他么?

不待實施這個冒險的想法,黑衣人也許是怕濫殺無辜,突然問她:“你是什么人?這孩子是……”

南宮祤搶了答:“我的。”

解憂差點沒抱住:“???”

黑衣人似僵了下,還沒生出疑慮,南宮祤又說:“他以為我在晉國逗留做什么,繼承人流落在外,怎能不接回。”

黑衣人領悟了下,不管是不是,夏王之子,肯定也是不能留的,越是發起狠來,要來奪孩子。

這套連環攻擊,解憂壓根招架不住,這會哪怕說‘不認識他’‘孩子不是他的’,黑衣人也只覺她狡辯,她一怒之下一把就將孩子塞去南宮祤懷里。

你的,是你的!給你!

行了吧!

沒了孩子束縛,她提劍大展身手,又狼狽被打回來,忽然,南宮祤抱著孩子,力有不竭,臂上被挑了一劍。

解憂冒了層汗,倒不是同情,而是這個與南宮祤相斗的黑衣人,剛剛使出了一套必殺的招法。

在春獵擂臺……她見過。

腦子里莫名亂了下,各種蛛絲馬跡涌上心頭,得出了一個結論,但又不敢肯定,覺得這個事怪荒誕,眼下緊急,她也沒法深入沉思。

踢開數人,二人又背對背。

南宮祤問她:“你沒有幫手?”

解憂冷冷說:“你失算了。”

正苦戰時,飛來了兩個黑衣人,正是方才的四大堂主之二,破開道口子讓她和南宮祤突圍,說:“你們先走!”

黑衣領首留下其余人應付,另帶兩人去追,追至了斷崖邊。

準確來說,這是道斷開的裂谷,南宮祤和解憂飛快走過吊橋。

到了對岸,南宮祤直接一劍斬斷繩索,吊橋‘啪’的一聲落了下去。

追來的黑衣人眼睜睜看著對面一家三口在叢林里離去,視線越來越小。

小魔頭發瘋似的帶著血鼩到處殺人,四大堂主攔不住,各自逃離,小魔頭沒方向的追了片刻,看見花忍在到處尋人,他忽冷靜了一下,就近找了個山洞避一避,查看那扁扁的籠子。

慕晴見公主離開,早已悄悄拖著殘軀退下,在林中行了片刻,便見到那黑衣領首,慕晴一下持劍戒備,卻見其摘下面罩,正是谷云。

慕晴單獨把他拉到一旁,問他有沒有見過公主,把那身行頭一說,谷云愣了片刻。他冷淡的說:“沒見過,我奉命追殺夏王,可惜,又被他逃了。你怎么回事?臉色怎這么白?”

慕晴說:“我……”

除了脖子上的外傷,還有那道內傷,壓得她透不過氣,不待開口,暈了過去。谷云接住了人,抱了起來,喃喃自語說:“為了她,有什么好拼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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