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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元世紀·元世前三年

【元世前三年】

冰海島。

林曉武用荒地種植棉花,收獲了一堆白棉,制成絲線,又留了種子,并且開始改造村子里那臺粗糙濫制的織布機。

村里穿衣以麻為主,沒有用過棉。

衣只有兩種用處。

一是穿用,這個地方風氣淳樸,也不過度浪費,衣要是壞了,縫縫補補繼續穿,一件布料,能用個十年八年。

二是賣,這里不具備。

織布機一年內使用的機會不多,小孩子撿小孩子的衣繼續穿,大人經久耐穿,除非死人,也不常換,村里人誰也不嫌棄誰,對身外之物毫無攀比之心。

自從見過竹簡之后,林曉武知道這個地方有人識字的,林曉武用大量的時間開始伐樹皮做漿,準備造紙。

聶父家成了她的小工廠,聶凝陽不知她在做什么,時常跟她玩鬧。

一年之中,這個村子大概會出生八九個人左右,但同時,會有四五個有孕女子死在天女廟。

也同時,也會有幾個上了年紀快要當祖父且家中有男丁續香火的男人會很奇怪地以各種方式死亡。

要說沒有人為,林曉武是不信的。

林曉武沒法眼睜睜看著坐以待斃,經常找村里快要成親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和她們秘密說話,問她們的理想,問她們的喜好,問她們對未來的暢想,也問她們對于天女廟的想法。

她們回答得差不多:“能有什么想法,大家不都是這么想的么?”

這群姑娘從小生活在封閉的地方,沒有開闊的眼見,根本不理解林曉武那些奇怪的話,她們堅定地認為,天女廟是神地,會帶給她們更好的一切。

林曉武試圖否決這一切。

天女廟是個會死人的地方。

這群姑娘不相信,反問:“你又沒進去過,你又知道什么?”

林曉武打不過冰父,她進不去。

并且,她那些和小姑娘的談話,被一傳十,傳到了曾祖父耳中。

冰父把林曉武關了三個月。

“不管你是從哪里聽來的亂七八糟的話,”冰父警告九歲的大女兒:“不想被燒死,就給老子閉好你的嘴!”

…………………………

蕓蒼大陸。

皇甫父在朝為官,自詡清廉,遭人妒恨,得罪過一些小人。

皇甫翼有個兄長,年滿十六,被人故意送進了斗獸場。

那些小人盡情地玩弄皇甫翼的兄長,兄長在斗獸場苦苦撐了半年,最后被野獸咬死,死后尸骨成了野獸的盤中餐。

兄長死后,幾個小人又盯上了皇甫翼,將十四歲的皇甫翼弄去了斗獸場。

李邪在奴隸營待了一年半,知道斗獸場是個什么地方,奴隸和猛獸搏斗,博人眼球而且還能下賭注。

李邪這時已經把皇甫翼當兄弟,覺得他長這么漂亮又脾氣倔,去了九死一生。

神殿是以橫木建造,需要各式各樣的木接卯,對于這種東方古遠建筑設計,李邪并不熟,只有書上粗淺的理論。

雖然爺爺小時候教過他,他其實也忘得差不多了,何況現在,連爺爺都改用機器去打磨,不像這里還在用手工。

機器他造不出來,不過,李邪造出了幾個實用的刨切工具,讓制木更方便。

神殿的排水在地下,反而是完全按他所學改造,排水去年已經完工。

今年監工突然換了一位,李邪留在這里也沒價值了,監工還是很惜才,臨走前,忽然問他:“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李邪說:“我要去斗獸場。”

“你瘋了吧。”監工說:“在這里,你有點手藝,還能活得久一點,在斗獸場,喂飽那些猛獸,跟找死有什么區別。”

李邪要是想調去別的地方混口飯吃,監工還能幫一幫,但是斗獸場,完全是王公貴族的取樂之地,監工沒法搭進去。

那些王公貴族前來挑選奴隸去斗獸場時,別人低頭默不作聲,只有李邪抬頭,始終目不轉睛看著那位貴老爺。

貴老爺說:“這小子有狼性,就他了。”

官兵說:“他年齡有點小。”

貴老爺問:“你多大?”

李邪說:“十四。”

斗獸場上搏斗的奴隸,有兩種。

一種是屬于斗獸場主家。

第二種是王公貴族自帶的奴隸,但這些奴隸并不會帶回家,反而是養在斗獸場牢房,隨時隨刻都可以被叫出來。

李邪第一次單獨住一個地方,三面石墻,和一扇鐵門,兩米長寬,空間不大,但比奴隸營的木籠子好。

他舒服舒服睡了一覺,吃飽了飯,然后,被匆忙拉上了場地。

斗獸圈子里,看到對面鐵籠子里放出龐然大物時,李邪是有些愣住的,他想過老虎獅子豹子野豬,但眼前的卻是——

一條大蟒。

張口能吞人。

這他媽的,這些人是怎么把這蟒蛇捉住還能放出來的?

斗獸場主說:“為了捕它,死了不少奴隸,今天是第一次把它放出來,大伙可開開眼界,誰生誰死,各憑本事了。”

貴老爺押奴隸,其他看客各自下注,大多人都是押大蟒。

貴老爺很看好李邪,說:“你要是贏了大蛇,我就給你個面子,帶你去見見你那個兄弟,你要是死了,第二個就是他。”

貴老爺很懂,奴隸么,都需要點動力,不然憑什么在斗獸場上拼命呢。

有些人,是為了自己活著而斗,有些人,是為了別人而斗。

奴隸的血性一旦被激發,潛力無窮,仿若什么都能做到,周圍看客們,尋求的就是這份刺激,看這些奴隸掙扎,反抗,把奴隸盡情地掌弄在手中,很有趣。

徒手斗大蟒,根本沒可能。

何況,斗獸場為了激發野獸獸性,會長時間不給它們進食。

李邪只能躲,人獸僵持了半個時辰。

“還剩半柱香,”斗獸場主皺眉說:“您要給您的奴隸加點時間么?”

貴老爺臉色難看,搏斗有時間限制,沒在規定時間內斗贏野獸,也算輸,當然,也可以再加時間,但要花更多的錢。

場中發生了變化,李邪被大蟒掃尾,昏死了過去,大蟒爬到李邪身邊。

斗獸場主笑著說:“您這新的奴隸,好像也不怎么樣嘛,這回看走眼了?”

貴老爺冷臉說:“不急。”

大蟒并不張口就吃,它的下頜貼在李邪心臟上,確定這活物沒死,作為纏食動物,它必須確保活物死了才下口,它試圖用尾巴從下鉆進,想纏住整個活物,但李邪背部貼得地面很近,尾巴不過去。

李邪睜開了眼睛,剛才他在衡量大蟒的三寸和七寸,一直在試探,但沒有機會接近,現在大蟒繞在他周邊,變得緩行安靜,是下手的好機會。

他一拳砸在大蟒三寸之處,大蟒暈了幾秒,他又加力打了兩拳,大蟒軟了腦袋,但這還不夠,并沒有把大蟒殺死,等大蟒清醒,將會是強烈的反攻。

斗獸場不會給奴隸武器,人類身上唯一鋒利的武器,就是那副牙齒。

李邪咬在了大蟒七寸處,活生生撕扯了一塊皮,最后用手掏進去,直接捏住心臟,再出來時,都是蛇血。

場中少年徒手殺蟒,鎮定自若。

場外久久回魂,斗獸場主臉色震撼,貴老爺首先哈哈大笑,說:“老夫怎么會看走眼,那些賭注,老夫就笑納了。”

一場搏斗,李邪在斗獸場聲名顯赫。

貴老爺答應他,李邪見到了被野獸傷得沒點好皮肉的皇甫翼。

皇甫翼剛進斗獸場時,還不知道兄長已經死了,幾個貴公子一直在騙他,騙他上斗獸場,一次又一次地給他希望。

玩夠了之后,有個貴公子把兄長的死戲謔的說給皇甫翼聽,說:“你那個哥哥啊,為了弟弟真是拼,像狗一樣地聽話,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受人折辱,還要卑躬屈膝,可惜,被豹子咬死了又被吃了,早知他死前,就該讓你們兄弟倆見見,哎,我等好心給你留了塊骨頭……”

那塊骨頭,被貴公子踩在地上踐踏。

皇甫翼想去拿,也被踩了,李邪正巧看到這一幕,飛過去一腳,把貴公子踢開,皇甫翼拿到了骨頭放在心口。

貴公子被奴隸踢一腳,怒不可遏,當即命數人摁住李邪,說:“給我砍了他的腳!”

“打狗也得看主人。”

貴老爺慢悠悠的出現,貴公子嚇了一跳,衡量之后,作揖說:“司徒大人,您的狗沖撞了人,鄙人不敢教訓,鄙人的狗,大司徒想必不會多管。”

東海國的大司徒說:“那是自然。”

貴公子指著皇甫翼,說:“這狗惹得本公子不痛快,那就砍去他的腳,以作聊慰。”

李邪當即又是反抗。

大司徒有點不高興,他只是答應李邪贏了能見人,可沒說要做別的什么。

貴公子說:“大司徒,您的狗,好像不太聽話呢,可要鄙人幫您教訓?”

東海大司徒走近貴公子,沉默了一會,然后,抬手刷了一個巴掌,說:“你爹見了老夫,也得恭恭敬敬,你什么東西,也配來訓老夫的狗,還不滾出去!”

貴公子臉打到了一邊,半天沒說什么,帶著手下一群人離開了。

大司徒從貴公子手中奪了皇甫翼,以此威脅李邪,說:“他這條腿,是老夫救的,他的命,也是老夫的,他能活多久,卻要取決于你聽不聽話。”

大司徒喜歡看人斗獸,經常買奴隸來斗,在他手底下玩死的奴隸不計其數,上一個稱為斗王的奴隸已經尸骨無存。

斗獸場營收來源有幾種。

一,是看客出錢觀看。

不同級別的看客有不同的坐席,看客下的賭注,不可超過出錢的三倍。

看客級別越高,能下的賭注也越高,對于某些愛賭的王公貴族來說,斗獸場能一瞬間讓人傾家蕩產,也能一瞬間起死回生。

二,從賭注中抽成,無論哪方獲勝,斗獸場都會從中抽走三分。

李邪殺蟒成名,很快就成為斗獸場的名人,名聲越大,受到的關注越多,每一場斗獸,都能讓人興奮得趨之若鶩。

他給斗獸場帶來了收益翻倍,雖然斗獸場和大司徒都是受益方,但錢賺夠了回了本之后,反而另有想法。

越是斗獸厲害的奴隸,對這個奴隸怎么死的期待值,也會同等拉得更高。

大司徒很期待,他會怎么死,這才是最令人熱血沸騰興奮刺激的點啊!

隨之,給李邪挑選的野獸越來越兇猛,剛開始斗一只獸,后來兩只,再是三只。

大司徒漸漸的在試探,李邪的極限。

李邪每次都死里逃生,身上的傷也越來越多,斗完一場,都要吐一抔血,他明白,再這么下去,遲早會死在這里。

這天,大司徒身邊,還坐著東海國師,國師聞名而來,瞧著李邪與猛獸浴血拼殺安然身退,忽然驚愕地說:“此人身上有君王星芒,將有飛天之兆,區區奴隸,卻勢比君王,斷不能留。”

大司徒說:“可當真?”

東海國師看著大司徒,又意外看見大司徒身邊的皇甫翼。

大司徒每回都帶著皇甫翼在場外看,皇甫翼比里面的人還要緊張,突然被東海國師矚目,皇甫翼看了回去。

東海國師又驚愕,此子僅一身粗衣,周身卻散發出強大又攝人心魂的高貴氣勢。

國師說:“這也是你的奴隸?”

大司徒點頭。

東海國師不可置信,喃喃說:“怎么,這人身上也有君王之相……”

大司徒哈哈笑說:“國師怕是近日勞累了吧,看人都像君王。”

每次斗完,大司徒會好心給他們半個時辰相處,皇甫翼替李邪處理好傷,又告訴了他東海國師的話。

李邪說:“不管那國師有沒有說那些話,大司徒大概是不會再留著我了,下一場,估計就是我的死期。”

皇甫翼說:“你害怕嗎?”

李邪說:“我相信你。”

斗獸場的人不做賠錢買賣,把最后一場的期待值拉得更高,看客需要付更貴一倍的錢才能有坐席觀看。

這天,斗獸場人滿為患,大半人興奮直呼押李邪能贏。

場內,放出了五頭紅熊,紅熊體型高大,紅面獠牙,掌爪鋒利,力大無窮,常人能贏一頭都難,何況是五頭同時進場。

如此大場面,看客們更是激動無比。

大司徒坐在特等席,偷偷押了個輸。

皇甫翼說:“你既然讓他死,我也不會獨活,你放我進去,我要和他一起斗。”

大司徒說:“你們小倆口,倒是情深。”

皇甫翼奇怪地看著大司徒。

“難道你們不是?”大司徒說:“這種事,老夫見多了,想大司空一壯漢,也有這癖好,不知被他玩死了多少,老夫還想著,等冥邪死了,再送你去那,嘖嘖,有你這張臉,怪不得冥邪那小子肯拼命,也罷,老夫有成人之美。”

皇甫翼也進了斗獸場內。

李邪好奇問:“你怎么說動老匹夫的?”

皇甫翼說:“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

李邪沒多想,二人互為后背,同心協力,對付餓得眼花的五頭紅熊,他倆一次一次的逃生,看得人心驚膽戰,常人肉體斗不過那五頭見血就撕咬的紅熊。

皇甫翼身上已經被咬了多處,忽然問:“你為什么要來這里?”

李邪說:“在這個鬼地方,難得有個說得上話的兄弟,不想看他死。”

皇甫翼問:“你不怕死?”

“一個奴隸,死在奴隸營,還是斗獸場,又有什么分別。”李邪說:“人都是會死的,或輕于鴻毛,或重于泰山,如果非要悲壯一點,聽起來也不錯。”

皇甫翼問:“你真的信我?”

李邪也問:“你信我嗎?”

“我信。”皇甫翼說:“能不能告訴我,你的真名是什么?”

李邪愣了下,差點被紅熊攻擊。

躲開之后,皇甫翼說:“萬一死后去了地府,你一個假名,我會找不到你。”

李邪說:“你他媽別老咒我死。”

皇甫翼以為李邪出身市井,偶爾說兩句粗話也習慣了,只是還不太適應。

皇甫翼輕聲說:“你姓李,是不是?”

兩人再次躲避,利用紅熊的攻擊,一直故意撞著同一鐵門,那鐵門轟然倒塌。

兩人趁機把五頭紅熊引了出去。

李邪作為斗獸的奴隸,沒有自由,皇甫翼跟在大司徒身邊倒是有,皇甫翼在斗獸場來來回回多次,對里面的路摸得熟悉,每晚都會認真復盤計劃如何逃走。

二人去了關押猛獸的地方。

斗獸場的猛獸向來兇悍,連照看的飼養人都會害怕,猛獸由鐵鏈拴住,鑰匙由專人看管,皇甫翼看著李邪只用一根鐵絲,撬鎖賊快,把所有猛獸都放了出來。

皇甫翼問:“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邪說:“拜我為師,我就教你。”

皇甫翼問:“你鐵絲哪來的?”

李邪說:“秘密。”

二人再趁機放了一把大火,把斗獸場鬧得天翻地覆。

隔日,他倆成了通緝榜頭名。

不久后,二人回到那座奴隸營。

晚上,李邪穿著官兵服飾,且蒙著面,把籠子一個個撬開,等所有人都出去后,放了把火,木籠子燒起來很快,濃煙滾滾。

奴隸營的人都跑光了,只剩他二人神情自若地就站在那火光前面,漫天的烈焰,將他們照得發亮。

李邪站在神殿前面。

這座神殿的主體大樓,以奴隸的血肉堆積而成,造得很富麗堂皇。

李邪閃過不愿意毀了它的念想。

皇甫翼看出了他的不舍,說:“你放走那些做過惡的人,不覺得也是作惡么?”

“這里有上千人,等把好人惡人篩出來,再去判斷要不要殺,怕是要猴年馬月,若是不分青紅皂白全殺,那跟惡又有何區別,”李邪的眸光反射出火焰,冷冷的說:“算我們給所有人一次機會。”

皇甫翼說:“可那些死去的人,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所以才要我們做點什么,我會記住這里的一切,”李邪說:“往后,天下人不分卑賤,都可以做一個真正的人!”

皇甫翼發現有個少年偷聽,手中刀劍登時送了過去,李邪阻止,認出了這個少年,說:“他救過我。”

離開奴隸營后,三個少年西行。

遇到一戶大家做壽,李邪沒臉沒皮的進去蹭壽宴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夸得壽老爺合不攏嘴。

又當場給壽老爺打了一套延年益壽的太極拳,往后照著練,肯定長命百歲。

飯菜太好吃,李邪吃了足足一擂飯,被眾人圍著觀看,皇甫翼咳嗽了聲,扯著李邪袖子,叫他適可而止。

酒足飯飽,李邪在林間自由奔騰,狠狠的呼吸山林里的清新空氣,又時不時地朝山谷大喊:“兩年!整整兩年!”

皇甫翼在后面看著李邪,這個時候的李邪仿若重獲新生般,不同于在奴隸營的沉冷少言,也不同于在斗獸場的嗜血殺伐,仿若換了副新面孔,放浪形骸,說說笑笑,天不怕地不怕,意覺間,彷佛這才是一個十四歲少年該有的模樣。

“阿翼,這有溪水,快過來!”

一年多的相處,李邪擇了個好聽的稱呼,想起年少時,電影看多了,在學校里稱兄道弟講義氣,都是這么叫的,現在用著年輕的身體,仿佛也變得年輕了。

李邪脫衣入水,兩年沒洗過澡,他痛痛快快舒舒服服洗了一場,發現皇甫翼不肯下來,李邪說:“你不會真的是個女人?”

李邪一直覺得皇甫翼這張臉生錯了胎,看他這么扭捏,李邪把他硬生生拽進水,驗證一遍,皇甫翼確實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李邪放心了。

皇甫翼雖不喜,但還是泡在了水里,只不過,被李邪碰過后,又把里衣穿上。

李邪看見那個跟著的少年在灌叢后蹲著,說:“你也來洗洗吧。”

三個少年,就這樣匯在深山溪水里泡澡,作為不聽話的奴隸,李邪肩背上有烙印,摸了摸,卻也不在乎,坦坦蕩蕩展示。

皇甫翼身上也有,烙印在脖頸后,出來之后,怕被人瞧見,用披肩或絲絹作遮擋。

第三個少年問李邪名字。

李邪說:“我叫冥邪。”

皇甫翼看了李邪一眼,沒說什么,低頭撥弄水紋。

“他姓皇甫,單名翼。”李邪知道皇甫翼不太會搭話,搭過皇甫翼的肩膀,代他開口,又扭頭問少年:“你叫什么?”

“我沒有名字,也沒有姓氏,”少年木木訥訥,說:“村里人都叫我大狗。”

李邪覺得這名不好叫出口,讓少年再改一個,少年沒讀過書,不認字,讓李邪取一個,李邪讓皇甫翼取。

皇甫翼用水寫了個字。

李邪說:“這個字,念什么?”

“昰。”皇甫翼說:“冥昰。”

(昰:shi,同是。)

李邪說:“跟我姓做什么?”

皇甫翼說:“真的是跟你姓?”

少年沒聽懂他倆說什么,但他終歸有了個名字,冥昰。

年少時的初識,總歸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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