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元世紀·元世前五年
- 解語歌:書絕天下,淚斷成殤
- 流瑩離
- 6081字
- 2024-05-18 15:09:53
【元世前五年】
冰海島上。
冥君臨從小偷偷養大了一只血鳳鳥,血鳳鳥長大后,其翼鵬大,能載人,血鳳鳥對冥君臨十分青睞,十二歲的冥君臨帶著七歲的冰儛玥乘坐了上去。
此時,天空異動,晴朗的天氣閃了聲雷,血鳳鳥受到驚嚇,把兩人拋下了大海。
李邪記不起自己是怎么來到這里的,一醒來他就變成了十二歲的冥君臨。
真正的冥君臨已經死了。
李邪在島上發了一個月的呆,還是沒能接受這個事實,怎么就來到了這個鬼地方?
為什么說這里是鬼地方……
這個稱作鳳竹林的村子奇奇怪怪,見到血鳳鳥,李邪以為是遠古時代,看到五谷作物,和村里人身上紡織的粗麻衣,又有點像農耕時代,村里男人扛著鋤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天兩餐管溫飽,而村里女人……
村里沒有上了年紀的女人。
沒有那些三姑六婆八姨九姥。
只有年輕的女孩兒。
李邪很快又發現這個村子里的人愚昧無知,有點迷信。
峭壁上有座天女廟,里頭供奉著一位‘天女娘娘’,這座廟只有懷孕的女子能進,村里人把女子孕育當做一件神圣的事,有孕的女子不需要再勞作,會進入天女廟待產,但是直至產子,那些女子都沒再出來過。
村里人說是女子孕育有功,完成繁衍子嗣的任務后,就被天女接到天上享福去了,而他們這些男人只能在凡間繼續受苦。
年輕不諳世事的女孩兒們,被這份迷信洗腦得很厲害,也很期待能夠嫁人生子。
李邪當然不信這種迷信,進入天女廟去瞧過,廟里有位石像娘娘,面慈目善,嘴角微笑,因是半夜爬進去的,李邪反而覺得這笑容有點瘆得慌。
他很快又發現,那些女子哪是享福,分明是難產死了,這個村子可能有生雙子的基因,這里的醫療技術又落后,雙生子不是福而是禍,就算能生下來,女人也會沒了半條命,生不下來,直接遭人活剖。
為了不讓女人恐懼生子,有人特意編造了一個神圣的謊言。
“你知道,為什么要讓你看么?”
當場見到那樣血腥的一幕,李邪是呆住的,那個持刀的男人沒把那女子當條命看,兩聲哭啼聲落想,雙胎被抱了出去,天女廟外是村民的歡聲喜慶,沒有人管床板上還在流血不止才十六歲的女孩子。
李邪走過去時,她已經沒氣了。
冥君臨的曾祖父,幽幽的站在李邪身后,問出了這道聲音。
李邪回頭看著這個村里唯一長壽的老人,也是鳳竹林的前任族長,老人七十多歲了,村里人都說他慈眉和藹,但現在,這個老人雙眸陰惻,很可怕,比天女石像的笑容還要瘆人。
李邪不是十二歲的小孩,他是成年人,他太清楚對方放任他進來的目的。
這個村子是避世隱居,主要有三戶大家和其他一些村民,這三戶大家分別是作為族長的冥家,看家護院會點劍術擅武的冰家,以及世代擅醫的聶家。
冥君臨會是未來族長,讓他知道這個秘密,是讓他提前適應,也讓他早點同化接受,并且為了世世代代的繁衍任務,他需要把這個秘密保守下去。
冥君臨有個同歲的姐姐,每天說的最多的便是早點長大嫁人生子,跟娘一樣去天上做天女,李邪不怪她說這種話,也不怪她愚昧無知,因為她沒有接受知識的機會。
冥君臨的父親,現任族長冥父教李邪認字時,姐姐想湊過來看,冥父會嚴厲的呵斥她,不許她接觸這些東西。
姐姐賭氣道:“不看就不看,誰稀罕看這些沒用的玩意。”
鳳竹林只有冥家父子和聶家父子會識字,這里沒有白紙,曾祖父會劈竹做簡,會制墨制筆,天女廟那一堆竹簡和鳳竹林族譜,都是曾祖父寫的。
李邪看過竹簡,這里的字是古文,但李邪奇怪地能看得懂,根本不用教,單看這堆竹簡,好似挑不出毛病,但他有點懷疑,這可能是曾祖父亂寫,弄虛作假。
李邪突然明白,這個族長冥父為什么常常沉默寡言不說話,因為,李邪最近也開始變得沉默寡言了。
冥父看出了他的不對勁,輕輕地問道:“你都知道了?”
冥父知道那些殘忍的秘密,也比他更早接受,還告訴他,當初他的祖父接受不了,在村里大肆傳播,叫年輕的女孩子們別信傳言,很不幸,祖父被曾祖父當邪魔附身蠱惑人心,一把火燒沒了。
有前車之鑒,李邪不敢妄動,他一個十二歲的小子,確實打不過冰家那條聽命于曾祖父的看門狗。
“臨哥哥,你怎么不去看玥姐姐,玥姐姐昏迷了這么久,一直都沒有醒。”
李邪身后有個七歲的小屁孩,叫聶凝陽,李邪想起那位飽讀詩書且剖腹利落的聶父,忽然又想,長大后的某一天,很可能這個小屁孩繼承其父衣缽持刀殺人,殺的人可能還是小屁孩口中的玥姐姐,而他作為族主,在后面眼睜睜看著。
一想到這個可能,李邪打了個激靈。
真他媽的是個鬼地方!
冥君臨和冰儛玥有婚約,很早就被定下了,李邪沒有空去看冰儛玥,他腦子一團漿糊,讓他繼承封建迷信在這里當族長欺騙那些無知女子繁衍子嗣不可能,親自當劊子手不可能,讓他年紀輕輕娶妻也不可能,這輩子就這樣荒廢在這里更不可能。
這座島嶼四面環海,怎么逃?
身邊有茂密的竹林,李邪有了想法。
李邪每日半夜出門,在一個靠近崖邊的水洞里,造了一艘竹筏,半年后的一天晚上,他帶了足夠的食物和水,準備揚帆啟航時,聶父站在水洞邊緣。
曾祖父和冥父都以為他沉默是接受了事實,沒有想過他會冒險出海離開,只有聶父早早看出了不對勁。
聶父說:“你不是君臨那孩子。”
李邪不敢說話,又在想對方是不是已經叫了人過來,聶父又說:“那只血鳳鳥,君臨從小養大,它都不跟你親近了。”
“你們雙雙落入海里,怎么可能還能活著呢,冰家小姑娘成了活死人,而你……是從哪兒來的呢?”
李邪說:“我若說我不知道,你信嗎?”
聶父說:“我說我盡力了,你信嗎?”
………………
李邪離開冰海島,半個月后,林曉武在聶家病床上醒來。
林曉武也記不清自己是怎么來這里的,一睜眼一閉眼,就來了,她醒來之后,聶父用很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她。
林曉武也不是七歲的冰儛玥,聶父從這個女孩眼里看出了一絲沉穩。
不過,她昏睡了半年,就算行為異常,也沒人會當真,她錯把和冰家瘋狗一起來的鄰居一號認做父親。
對此,聶父用了同樣的借口,說:“她和冥家那小子一樣,記不得以前的事了。”
冥家是族主,屋子是單獨的,不和其他村民住一塊,聶家擅醫,他的屋子在深山里,也不和其他人一起,冰家那條瘋狗把女兒丟在這里半年沒管過,現在人醒來了,就迫不及待來要人。
聶父怕她不適應,慢慢跟她說:“先住一段時間,再回家吧。”
林曉武多住了半月才回家,她不動聲色觀察周圍,把村子的怪異了解透徹。
鄰居一號家生了龍鳳胎,但這對龍鳳胎的母親沒從天女廟出來。
鄰居二號家只生了一個男嬰,被視為不詳,其母也沒出來。
鄰居三號家生了雙女嬰,族長冥父稱其祥瑞之兆,立即免了三號家三月的勞作,讓女嬰之父專心帶娃。
這個村子是集體制,每日的勞作不分個人,只歸集體,免勞作,相當于不用去田地里干活,也會有口飯吃。
林曉武沒有進入過天女廟,裝作好奇想進去,把她攔在外面的是冰儛玥的爹,他說:“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冰儛玥的爹,冥父叫他看門狗,聶父叫他瘋狗,他確實很符合。
冰儛玥還有個同胞的妹妹,冰父的妻子生的是雙女,也是在那時起,冰父跟瘋了沒區別,他從鄰居家抱了個男嬰回來,認為義子,教男孩劍術。
林曉武看小男孩學劍,非常有興趣,也試圖想學,這條瘋狗會諷刺她:“你就算學了,又有個屁用!”
林曉武生來不是個服氣的人,尤其是這種重男輕女的事。
不讓她學,她還偏要。
這個瘦瘦小小的七歲女兒,她耍起劍來翩若清風,冰父沉默地看她很久,他口上諷刺,但沒阻止她學。
………………………………
蕓蒼大陸。
此時的板塊,有占據中原的四海,邊遠東北的遼海,邊遠東北的高驪,邊遠西南代渠,邊遠西南夏朝,邊遠南方的媵越,漠南的南羌,漠北的奴桑,更北邊的車黎,以及西疆的其他不知名小國。
【西疆:指更西邊的區域,在奴桑版圖的西邊,其中也有大大小小幾十個小國,但這些小國版圖不大,中原四海稱呼他們為外族或是外國人,因為距離太遠,中間隔著奴桑,不通信。】
四海和奴桑的板塊面積仍然很大,這個時候還沒有出現過皇帝,四國統治者被稱作王上,奴桑統治者則稱大汗或汗王。其他小國統治者稱為君上。
四海、奴桑、其他小國,都會時不時的爆發戰亂,生靈涂炭,民不聊生。
此年,東海王突然暴斃。
新東海王上位后,自持是真命天子,不服其他三國,與三國諸多沖突,惹得戰亂不斷,新東海王又生性暴虐,不僅四處搜刮民脂民膏,更是羅列各地美女入宮,東海子民流離失所,不堪其苦。
朝中有國師一職,雖無實際權力,卻有極大的話語權。
國師占卜預測一言,能頂朝堂半邊天,君王向來篤定相信從不懷疑,奴桑也有大巫祝一職,跟國師類似。
東海國師日觀天象,發現東方突然亮了一下,似是天象異動。
東海國師日夜占卜,種種卜測跡象表明,將有一少年從東邊出世,日后必會顛覆東海社稷,也將傾覆天下。
國師算出,少年大概是十二歲至十五歲之間,木子成李,那少年姓李,具體的卻再算不出了。
卜算之后,有‘李代天下’的預言。
東海王聽此預言,怒不可揭,為防患未然,阻止少年出世,命人大量搜查居于東邊的十二至十五歲的李姓少年,不由分說,全部就地處死。
東海王明面上說是處死十二至十五的少年,但底下人實際操作起來,不分年紀,死的人很多。
東邊靠海,有個李姓小漁村,這則預言,讓整個李家小漁村遭了大難,地上都是李姓少年們鮮活的尸體,村民的反抗讓領頭人變本加厲,幾乎屠盡了整個村。
李邪出冰海島后,在海上沒頭沒尾沒方向地漂了三個月,就在糧水用盡,快要絕望時,他的竹筏漂到了李家小漁村。
但這時李家村遭屠,只有一地沒來得及處理的尸體和火光燃盡的殘屋斷梁。
有個漁夫在收尸,漁夫看著李邪這個十二歲的少年,神色變得奇怪,李邪通過漁夫,了解了這個時代和屠村的前因后果,漁夫讓他在外別說姓李。
李邪出了漁村,在野外游蕩了三天,大道上,他突然就被一隊人包圍。
騎馬的領頭人問:“你叫什么名?”
李邪說:“冥邪。”
東海王日夜害怕,擔憂預言,覺得處死那些李姓少年還不夠,又把十至十六的少年全部逮捕充入奴隸營。
奴隸營,顧名思義,蓄養了大量奴隸。
李邪成了其中一個奴隸,他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被抓來,他進去時,已經是晚上了,官兵把他塞進了一個籠子。
奴隸是沒有住處的,木制的籠子,四四方方的,狹小陰暗,人站著直不起腰,小籠子里,胡亂塞了將近三十個人。
這樣的小籠子,在奴隸營里疊滿,一排又一排的羅列,人一走進去,好似沒有盡頭,李邪莫名的想到了養豬場,不對,應該說,養豬都不帶這么養,住在這里面,簡直豬狗不如。
這一批被送來的都是十來歲的少年,少年想家喊娘,鬼哭狼嚎,外面官兵手里刺鞭抽進來,少年們叫喚得更慘烈,又更害怕,哭聲最后成了嗚嗚咽咽。
李邪被擠在角落里,閉著眼睛,人擠人,人壓人,根本透不過氣,尤其他眼前有個十二歲的小屁孩,邊哭邊壓著他胸膛。
一夜之后,籠門打開,李邪推開還在睡的少年,出了籠子。
奴隸不是人,是貨物,可交易,可買賣,奴隸營里的奴隸,晚上擠在籠子里,白天就要去實現價值,成千上百的奴隸,分成一串串的,被押著送出去。
奴隸的來源有兩個。
一是犯了罪被充為奴隸。
二是打仗俘虜。
奴隸的去處也有幾個。
剛過十六的成年奴隸,可能會被送去斗獸場,供人取樂,生死由天。
已經榨干得毫無價值或是快要死的奴隸,會被送去祭祀,放血活埋陪葬。
王公貴族會花錢在奴隸中挑好看的為家奴,家奴也是奴,沒有自由,是主家完全的私人財產,主人家基本不會視奴隸為人,奴隸惹得主人家不高興了,主人家有權處置生死,那群王公貴族花樣很多,對待奴隸很殘忍,肆意玩虐,割舌挖眼斷手斷腳都是家常便飯,家奴基本活不過幾個月。
大部分奴隸做的都是苦工,日以夜繼的干活,比如,這座奴隸營在山里,旁邊是大型的工程場地,東海王大興土木,要修造一座神殿。
這座奴隸營很大,一天能死上百人,每一天都在死人,每到早上,官兵會放出籠子里的活人,開始清理籠子里的死人,那些尸體被一摞一摞的抬出去。
奴隸的命,一文不值。
不到半個月,李邪餓得皮包瘦骨,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身上都是血鞭子,他被拉去了干苦活,稍有懶惰便是鞭子抽身。
這地方兩天才肯給一頓晚飯,那也不叫飯,用各種樹葉野草煮水就給人吃了。
那味道,是他媽真苦啊。
有力氣干活才有鬼!
這天有粗糠混水煮了稀釋的糠粥,官兵邊給邊罵說:“一群畜牲,浪費好東西。”
一籠子人,只給那么點,一群人哄搶,搶不到就要挨餓,官兵會在一旁戲謔的看著這群螻蟻,為了爭搶口食互毆。
官兵說:“天生賤命!”
李邪沒有去搶,他抓著籠子,別的奴隸麻木等死認命,他那雙眼里,有憤怒不屈,官兵最不喜歡這樣的奴隸,一鞭子就抽了過去,李邪知道惹怒官兵會是什么后果,他還是那樣瞪著。
第二鞭子在他臉上開了花,他更加怒目,官兵又連續抽了四五鞭。
李邪把頭低了下去,沒有再看官兵,可他的手,青筋暴起。
籠子的人,每天都是隨機的,白天把人拉出來,晚上的時候一把塞進去,官兵也不會管誰是誰。
這天,奴隸營里進了一批女人。
李邪突然有種可怕的感覺。
鳳竹林是個鬼地方,這外面,他媽的比那里還要恐怖!
男人奴隸是勞動力,女人奴隸,不止是勞動力,還是發泄和世代繁衍奴隸的工具。
女性奴隸稀缺,一般不會進干苦力的地方,都會提前被那群王公貴族買走。
一下子進那么多女人,像是犯了罪的大家族的女人一起被弄進來,李邪沒空多想,是不是上面那些王公貴族對這家子惡恨至極,有什么惡趣味。
這一夜,別的籠子里徹夜興奮。
這籠子里,躲在李邪身后才十三歲的女子惶恐害怕,她長得很漂亮,十指不沾陽春水,她臉色也很慘白,在進這里之前,她已經經歷過一次了。
那一雙又一雙失去理智如禽獸的眼睛,都在瞪著他,那些亂摸又惡臭的手,在扒拉他,李邪憤怒得像斗獸場的野獸,齜牙咧嘴,仇視著所有人。
李邪清楚地知道,不能讓。
這是他堅持的底線。
冥君臨本身習武,但李邪沒有記憶,在這一刻,潛力才真正爆發,似乎身心融為一體,籠子里的其他人,不敢靠近。
李邪能護她一次,但救不了她。
十三歲的姑娘撞籠而死,和其他死人一捆,也許是丟到了亂葬崗,又也許,還能繼續賣一手給人陪葬。
李邪成了這里最不受人待見的人,官兵不待見,他身上有著大部分奴隸都沒有的情緒,憤怒,羞恥,斗爭,他沒有把自己當做是奴隸是貨物。
官兵看不慣,在他肩背上印了烙印,讓他認清自己是個奴隸。
奴隸們也不待見他,官兵手中的鞭子可怕,底層人自相欺辱更可怕,他們嘲諷戲謔,在他受鞭虛弱時,搶他水食,覺得他多管閑事活該。
李邪骨子里的人性尚存,他不想屈服,可是,他很久沒吃過東西,喝過水了。
他以為逃出了鳳竹林,不用剝削那些可憐的女人,他有可憐有同情,但從未想過要去揭發,要去改變,他只著不去壓迫,只想逃,可現在,他成了被奴役剝削的對象。
這種感覺,真他媽的很不爽。
他覺得自己會死。
也許就能回去了。
離開這個吃人的鬼地方。
李邪生了病,一息尚存,有個少年會半夜起來偷偷地看李邪死沒死,擰著濕濕的衣袖,給李邪喂水,喂他偷藏起來的餿糠。
在奴隸營里,只要待上幾個月,都會在官兵的刺鞭的抽搭里變得麻木同化,官兵會把奴隸打到不再反抗為止,奴隸們只能認命聽話,在壓迫中等死,大部分奴隸會慢慢的在心底把自己身份降低。
李邪以前會想,面對不平之事,如果不抗爭,跟幫兇沒有兩樣,現在會想,若是明知反抗是死,該不該明哲保身呢?
反抗,真是一種珍貴的精神。
他突然這么想。
李邪覺得這個少年就挺會明哲保身的,少年從牙縫里留著自己的半份,偷偷喂他水食,少年不希望他死。
奴隸沒有話語權,李邪很久沒說過話了,這一次很認真的對少年說:“多謝。”
少年愣了下,然后又笑了,像是枯木里開出了的花,很滿足。
少年說:“你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