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得知此時這個小山村的平凡少年竟然有如此能力,肯定會有無數人蜂擁而至,用盡一切方法得到這個能力。到時這片大地必定陷入動蕩不安,必定會血流成河。
這是可以預見的。
龍天當然不是傻子,他自然知曉潛在的危險有多大。
龍天又聯想到另外一件事。
既然他救七殺脫困,那當初七殺所說的命運之咒也肯定已經出現了。在這短短的數有之中,他接二連三地受到傷害甚至危及性命,太不尋常了。這不像是一個過著普通生活的人會遇到的,唯一的解釋就是——詛咒已經開始了。
與剛剛的歡喜與興奮不同,龍天現在感到恐懼了。是真正的源自內心的恐懼。
恐懼是由于對前方一切的未知,他不知道那詭異的詛咒今后將帶給他什么,他不知道那詛咒將如何于他身上體現,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得了那如影隨形的詛咒、危險、恐懼……
他越想越心驚,感覺四處都是敵人,都是危險。那詛咒也許就像自己的影子,不曾注意卻無時無刻不在自個身邊;又仿佛是那空氣,身處其中,讓人無法查覺……
龍天打斷自己的胡思亂想,平靜下來。他已經可以確定自己身體可以“不死不傷”的事實,也幾乎能肯定自己身上伴隨著一個可怕的詛咒。這兩件事都要嚴密保守,絕不能輕易示人,因為一個不小心就很可能會惹禍上身,甚至喪命!
體內封印著強大能量的事,如今只有自己一家人清楚外,東方秋月也知曉了。
只家人自然不可能傷害自己,龍天不擔心。
東方秋月他也信任,雖然她有些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但龍天相信她是個好人。
至少對自己是好的。
所有龍天相信自己還是安全的。
“命運之咒……詛咒的到底是什么?命運?我的命運?命運該怎么去詛咒?詛咒我的命運又有什么表現……”
他又禁不住想到這上面來,若不好好想想這個問題,不盡早想清楚弄明白,他會睡不安穩。
“會有可能影響與我有關的一切東西嗎……難道……他們!”
龍天突然想到一種情況,嚇了一跳,直冒冷汗。如果真如他想的那樣,他就罪孽深重,萬死難贖其罪了。
“不……不可能,不會這樣的……”
龍天不停地否認這個想法。可不斷出現的事實卻沖擊著他,讓他渾身發顫。
他倒在地上,雙手抓進泥土中,似魂不守舍般輕聲喃道:“命運之咒……詛咒命運,咒的雖然是我的命,傷害的卻是他們……”
“父親……二伯……振濤……哈哈……他們的死不是意外,是我一手造成!他們都是因我而死!嗚……”
龍天涌出了淚花,受別人欺侮、嘲弄時他未曾流淚,身受重傷,性命垂微是他未曾流淚。
可是現在,他流淚了。
他難以自制。
他無法接受自己從小到大最愛的,一心想要保護不受傷害的親人,是因自己而死,雖然此刻還無法確定,但他有預感,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想的沒有錯,他們就是因自己的所謂的詛咒而死的!他們度過了這么長久的生活一直平安無事,現在一個個接二連三地死去,這難道會是偶然么?
沒有這么偶然。
沒有這么巧的事。
我是罪人……
龍天痛苦萬分。
如果可以回去,回到那天,他絕對不會打開那個箱子,絕對不會去碰那詛咒。
他寧可不要無可匹敵的力量,寧可不要精彩非凡的人生,寧可不要超越一切的希望……
因為比起那些,他更看重自己已擁有的。
比起那些,他更重視自己的父親,更重視自己的親人!
但過去就是過去,做了就是做了,怎么悔怎么痛都沒有用。
已經太遲了。
可是這一切還都是龍天自己想象出來的,真實是怎么他根本就不知道。
也許他們的死根本與龍天無關,他們的死就是偶然,就是巧合呢?
不管這一切是不是真的,龍天已經默認地將龍天駿、龍森和龍振濤三人的死歸咎到自己身上。他將一切罪責都歸到自己手中。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自責與痛苦,他從未如此痛恨過自己。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要傷害到我的家人……為什么……老天爺!”
他第一次為自己的沖動行為感到如此地后悔。
他想起父親龍駿,一個嚴厲正直卻不失慈愛的好父親。他是如此優秀,雖身居山野鄉村卻毫無莽夫之氣,龍天小時曾一直以父親為目標,向他看齊,想成為像父親一樣的男人……
他又想到了龍森,龍森是典型的粗壯漢子,直爽粗魯,誰都拿他沒辦法。但他粗魯卻并不無賴,對誰都毫無惡意。家中無論發生什么事,一大家子人當中總是他第一個最先沖出去。要是少了他,這個家將變得很沉悶,很沒樂趣。
龍振濤是讓龍天最痛苦的一個,他甚至不敢再想象。
作為一個山村少年,他很普通,一點也不突出,他既沒有什么特別的缺點,也無另外幾個人的一些優點。他繼承了父親龍森的粗壯的身體,也繼承了他的粗獷直爽的性格。他雖普通,但作為一個兄長,龍天覺得他是做得最好的一個。
他一付高頭大馬,胸寬腰粗的樣子,粗魯卻不欺負人不知道有多善良。他不善言語,有些遲鈍,總是成為幾個兄妹們取笑的對象……
可是現在,龍天再也沒辦法再取笑他了,如果可以,龍天愿意每天都讓他來取笑,如果還能再看到他的話……
他想了想,二哥沒有取笑取過自己一次。一次都沒有……
龍天哭了……
龍振濤身材粗壯,比大哥龍定海還要大兩圈,而且勇猛無比,村里的同齡人沒有不怕他的。幾兄弟每次有什么事情總是他第一個出頭,這點與他父親一模一樣。龍天已記不清他為自己與小櫻、龍浩三人出過多少力,打過多少架了……
他們父子就像是這個大家庭中的兩員猛將,一大一小。
現在,兩員猛將都死了……
想到這里,龍天又無聲而泣。
雖然知道眼淚、哭泣已無濟無事,但龍天卻不想停止,他就這樣躺在落滿枯葉的泥土上,任淚水流淌……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龍天漸漸止住思緒,思考起其他事情。
首先要想的就是自己身在何處,發生了什么事,他只記得自己在殺死羅修力之后,到振濤墳前祭拜,而后因過于疲憊暈倒,之后便什么也不記得了。
他看看四周,自己身處于一個山谷之中,兩邊是兩座高山,山頂上怪石嶙峋,危巖遍布。偶爾能看到各式各樣的野生動物在周圍出現,野猴在山林間跳躍采果,頭頂上空老鷹回環打轉,甚至還有些不知名的動物與他想互對視,毫不怕生。龍天猜想這是在鳳天城后山的森林深處,而且肯定極少有人類涉足,此處才能保持地這樣原始,這樣天然。
至于是誰把他帶到這兒,他想到的人中最大可能性是東方秋月。在龍天印象中,只有東方秋月有可能把他一個人帶到這種地方。而這種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也正是她的所愛。她不喜歡生活在喧鬧嘈雜的鬧市,這點龍天早已知曉。
果然如他所料,過了不久,他就看到東方秋月自林中出現。
她手中提著一大串野果。
“秋月姐!”龍天驚喜叫道。
“你醒了,肯定餓了吧,快把這些果子吃了。”東方秋月走到龍天身旁,笑著遞過手中的果子。
聽她一說,龍天還真感到自己肚子空空如也,餓得不行。他急忙抓起一個毛桃狼吞虎咽起來。
“秋月姐,我睡了多長時間?這是在哪兒?”龍天邊吃邊詢問。
“你昏迷了三天,這兒是距鳳天城十里遠的山中。”
“什么?我昏迷了三天!”龍天擔心其他人的安危,害怕鳳天城的軍官會抓他們問罪。
“那倒不知。我三天前把你從鳳天城帶進山里,之后便沒有回去過。”
“我要回去一趟,看看大家都怎么樣了。一人做事一個當,人是我殺的,不能讓他們為我頂罪。”龍天堅決地看著東方秋月。
東方秋月知道阻止不了,便點了點,說道:“好吧,那就回去吧,不過要處處小心謹慎,鳳天城此刻肯定在翻天覆地地抓捕你。”
“嗯,我明白。”
龍天將剩下的野果一掃而光,又休息了一會兒,兩個人開始上路。
山路難行,何況根本就沒有路。這一帶地勢險峻,山體陡峭,普通人可說是危險重重。當初東方秋月是為避開鳳天城士兵的追捕才帶龍天來到這地方。
別說是普通人,就算是習武之人,像龍天,也感到很不輕松。但一看東方秋月卻面不改色,如履平地,這讓龍天感到自己與之的巨大差距,更加確信還有極為漫長的路要走。
走了一大段,地勢逐漸平坦,兩人加快了步伐。
十里路,不算很長,兩人走了幾十分鐘便到了,鳳天城近在眼前。
到達東方秋月原來住的小木屋時,東方秋月停了下來,她讓龍天一個人回去,而她自己留在這兒,不再走了。
于是龍天便一個人回鳳天城,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因為郊外有一些士兵來來往往,仿佛在尋找什么。龍天尋思他們就是為了自己而來。
他快速穿過樹林,朝龍陶然家中跑去。為了躲開士兵,他不敢走大路,特意揀偏僻的路走。
前面就是目的地了,龍天不由地心跳加速。
他們還好么?現在怎么樣了?有沒有受到自己的連累?
龍天邊走邊想著,心里既著急又害怕。
走到那個小水潭邊時,他放慢了腳步,這兒依舊如初,沒有絲毫變化。潭水又清又靜,水面上漂浮著一些葉子和不知名的花朵,不過大部分是花瓣。岸邊的水生植物還有高處的樹木,在水面上印出倒影,仿佛水中也蘊藏著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