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有了一個兒子,對么?”龍天平靜地道。
“你見過他們了?”
“見過了,但沒相認。”
龍浩母親盯著龍天瞧著卻始終無法看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好嘆了口氣,“其實你不該責怪你母親,她做出這個選擇也是無奈之舉,如果要怪就怪命運弄人罷。”
龍天點點頭,沒有吱聲,既不肯定也不否認。過了一會兒才道:“可以安排我們見一面么?”
龍天拜托嬸嬸的事情很快有了消息,得知了與母親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她已經知道你回來了,接下來就看你們自己的了。”
第二天,龍天早早地等候在距離龍翔府外不遠的一條街上,此時周圍基本沒什么人。
龍隱村上上下下達到了近四萬人,盡管已經不俗,卻仍然只是一座村子。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與那些動轍數十萬、上百萬人的城市相提并論的。在那些大城市眼中,這兒只不過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彈丸之地。
不一會兒,寬闊的青石街道上駛來一輛豪華馬車,龍天一眼便認出,正是他母親的。
馬車在龍天面前停了下來,那位意料之中的人走下馬車,出現在他身前。
她挽著一頭精致的發髻,上面插滿了各式各樣閃著光芒的配飾。
“孩子?”
“是我。”龍天點點頭,“我回來了,可是我爸已經……”
“我都知道了……”她目光暗淡下來,“這十幾年來,我一直盼望你們父子倆有朝一日能回來。但我又害怕再面對你們,我對不住你們……,我……”
“不必這樣。”龍天看到她眼眶已經濕潤,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
“你肯原諒我?”母親十分驚訝,呆呆地盯著龍天,看到她點了點頭之后松了口氣。
“父親臨終時有話要我傳達給你。”龍天閉起雙眼,回憶起那令他心痛的一幕,“他說,他一直很想念你。”
聽到這話,她再也抑制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見母親向自己靠近,龍天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但最終他還是妥協了,任她擁入懷中。
在龍天的記憶中,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到母親。然而雖然此刻相距如此之近,這個本該是龍天最親近的人卻讓他感覺十分遙遠。這是時間造成的陌生鴻溝,不管在外表還是內心上都深不見底。
“他就是你朝思暮想的另一個兒子嗎?”
一個聲音忽然出現在耳旁,龍天抬頭一看,是進村那天碰到的騎馬少年,母親和龍翔的兒子。
“昊云,你怎么在這兒?”
“正好路過,你還沒為我好好介紹介紹呢?”龍昊云英朗俊秀,面露微笑。
“太好了!”她見龍昊云一反常態,并不排斥龍天,不由得喜出望外。“來!這是昊云,已經十七歲了。”
十七歲,只比龍天小一年左右。
“我叫龍天。”龍天自我介紹道。
“讓我和龍天單獨聊聊。”龍昊云對母親說道,“你先回府吧。”
“好吧,正好你們兄弟倆也需要多交流一下。”
龍天平靜地看著母親離開,從她每次看龍昊云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對兒子的疼愛。這種來自母親的疼愛龍天卻從未體會過。
“你不該回來的,你不屬于這兒。”母親走后,龍昊云目光立刻冷下來,笑容也已消失不見。
“哦?”面對這種變化,龍天并不驚訝,他早已準備好應對任何狀況。“何以見得?”
“我從不拐彎沒角,不管你是什么人,這兒不歡迎你盡早離開。”
“我也直接了當地告訴你。”龍天看著他,平靜地道,“我拒絕。”
當龍天說出這三個字時,他清楚地看到龍昊云的表情。假如目光能殺人的話,他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
龍天有些想不通為何他對自己的怨恨會如此之深,兩人從未謀面,更無任何過往糾葛。
龍昊云突然走到龍天身旁,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道:“手掌上的傷口好了么?如果你繼續留在這兒的話,我不敢保證你沒生命危險。”
兩個所謂的兄弟間的談話不歡而散,各自離開。龍天心里很清楚,龍昊云并不是什么善類,這句簡單直接的威脅就是最好的證明。看來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了。
但對于龍昊云的威脅,龍天并未太過在意。在過去的一年中,危險這東西無時無刻不是圍繞在他左右,可算是家常便飯了。
“有什么招數盡管使出來吧,我一并接著便是。”再有半個月龍天的傷勢就痊愈了,到那時將沒有什么可畏懼的。只須再半個月。
在返回府中時,龍天遠遠地望見了單喬兒,她此刻正被三個看起來很陌生的人圍在中間。
“你們想干什么?”龍天迅速沖進人群中,擋在她前面。
“龍天哥!”
“發生什么事了?”龍天盯著眼前三個人,詢問著單喬兒。
“我想回去!”
眼前的這三個人,中間的很年輕,一看就是某家的大少爺。左右兩個年齡較大,體格魁梧,應該是隨身保鏢。
“你是什么人?以前好像從沒見過你。”年輕少爺狐疑地瞧著龍天。
“小人物一個,微不足道。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們先告辭了。”龍天說完,轉身拉起單喬兒就要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想太引人注意。
“站住!”其中一個保鏢攔住兩人去路,大聲呵斥,“敢這樣跟少爺說話,活得不耐煩了?快老實交待!”
“他是龍千山老爺的孫子,請不要為難他!”單喬兒連忙解釋道。看得出來她極其畏懼這些人。
“哦?”年輕少爺有些驚訝,他認識單喬兒有些時日了,知道她不會撒謊。但龍千山人家人們早在半年前就回到了村里,他都認得。眼前這人卻從沒見過。
“他前幾天剛回來,所以你不認得。”單喬兒又解釋道。
這時,年輕少爺朝一個保鏢使了個眼色,那保鏢立刻揮拳向龍天打去。這人的速度很快,身手頗為不俗。
然而龍天犯了個錯誤,他應當極力躲開的。但他怕這樣連累到身旁的單喬兒,便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強行運轉大虎崩功法。
“小心!”
那保鏢的拳頭打在龍天身上的聲音與單喬兒的驚叫聲同時響起。
仿佛擊打在了巖石上,保鏢被震得后退兩步。然而龍天更甚,強忍不住,一絲鮮血從嘴角處流出來。
“龍天哥!”
“放心,我沒事。”龍天安慰著單喬兒,同時對年輕少爺道,“我們可以走了吧?”
“走吧!”少爺想不到龍天這么沒用,一拳就吐血了,看來又是個弱不經風的家伙。他頓時失去了興趣。“咱們走!”
龍天在單喬兒的攙扶下回到府中,其實他沒什么大礙,甚至可以說傷他的不是那名保鏢,而是他自己。他是因為在經脈未痊愈的情形下強行運行功法,以至于傷勢復發,而不是被一拳打得吐血。
“喬兒,你認識那個年輕少爺么?”
“認識……”單喬兒點點頭,但又有些猶豫不決。朝龍天看了眼,才道:“他叫龍高鋒,是龍敖族長的兒子,將來的族長繼承人……”
“原來是有這種來頭。”龍天慶幸沒有與那年輕人較勁,倒不是害怕,只是現在不宜動干戈,對自己不利。
然而這卻給了他們一個假象,以為龍天真的是如此地不堪一擊。對此龍天倒也不在乎,要怎么想隨別人。
龍高鋒身為族長之子,在龍隱村地位尊貴,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可他卻突然間對天真無知的單喬兒產生了興趣,時不時地找她。但單喬兒卻不怎么買帳,沒怎么理會他。
好在單喬兒是龍千山府里的客人,他不敢太過放肆,只是時不時地進行騷擾。
“放心吧,以后有我在不會讓他再找你麻煩了。”
“嗯!”
龍天原本以為這件事會就此結束,然而他大意了。沒想到那龍高鋒會把他在村子里大肆喧揚出去,尤其是被他保鏢一拳打吐血這一幕,更被添油加醋了一番。
于是全村的年輕人都知道了龍天這個人,本來地位挺高,卻成了眾人暗地里的笑談,連全家人都扯上了。
終于,連龍千山也知道了,但他不是關心龍天的傷勢如何,而是將龍天訓斥了一頓,說他不能找龍高鋒的麻煩,因為任何原因都不行。
對此,龍天不想多說,懶得去理論什么。他越來越不能認同龍千山的一些做法。不錯,龍千山對宗族一片忠心,對村子也盡心盡力,這得到了全村人的一致贊賞。但他卻過于軟弱,有時候甚至到了懦弱的程度。無論對誰都恭恭敬敬,即便是自己人受了委屈也忍而不發,秉承著退一步海闊天空的想法。
這不是軟弱又是什么?
家人硬要找大夫來診斷龍天的傷勢,他也不好拒絕,但結果還是與他想的無二,他的身體沒什么大礙,只需要一點時間而已。
修養了幾天,龍定海的傷稍微好轉,已經可以下床了。面對自己斷臂的慘痛現實,他顯得十分平靜。時常一人在府中散步,思索著什么。
龍睿夫婦則十分忙碌,他們一邊協助龍千山,一邊熟悉這個村子。了解龍族的歷史,發展,以及各方勢力之間的關系。
龍浩一家則很輕松,處理各種瑣事,他們與府里的護衛、仆人們打成一片,相處融恰。
龍天還察覺到一個奇怪之處,妹妹龍櫻發生了一些變化,這只是一種感覺,具體是怎樣他卻說不上來。
自從龍定海受傷之后,府中的守衛增加了一倍。龍睿仍然不放心,一直叮囑兒子要小心,時刻注意警惕。
龍天到大哥的房里時,沒有見到人,結果在院子里發現了龍定海的身影。他一人坐在亭子的長凳上,不遠處站著幾個守衛。
龍天在他身旁坐下,但卻沒說話。與其他人不同,沉默是他們兩兄弟之間的常態。
“不說點什么嗎?”龍睿先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