僖公（經(jīng)一一）元年

春，王正月。

（傳）公何以不言即位？繼弒君，子不言即位。此非子也，其稱子何？臣、子一例也。

（經(jīng)一二）齊師、宋師、曹師次于聶北，救邢。

（傳）救不言次，此其言次何？不及事也。不及事者何？邢已亡矣。孰亡之？蓋狄滅之。曷為不言狄滅之？為桓公諱也。曷為為桓公諱？上無天子，下無方伯，天下諸侯有相滅亡者，桓公不能救，則桓公恥之。曷為先言次而后言救？君也。君則其稱師何？不與諸侯專封也。曷為不與？實與而文不與。文曷為不與？諸侯之義不得專封也。諸侯之義不得專封，則其曰實與之何？上無天子，下無方伯，天下諸侯有相滅亡者，力能救之，則救之可也。

（經(jīng)一三）夏，六月，邢遷于陳儀。

（傳）遷者何？其意也。遷之者何？非其意也。

（經(jīng)一四）齊師、宋師、曹師城邢。

（傳）此一事也，曷為復言齊師、宋師、曹師？不復言師，則無以知其為一事也。

（經(jīng)一五）秋，七月戊辰，夫人姜氏薨于夷，齊人以歸。

（傳）夷者何？齊地也。齊地，則其言齊人以歸何？夫人薨于夷，則齊人以歸。夫人薨于夷，則齊人曷為以歸？桓公召而縊殺之。

（經(jīng)一六）楚人伐鄭。八月，公會齊侯、宋公、鄭伯、曹伯、邾婁人于朾。九月，公敗邾婁師于纓。

（經(jīng)一七）冬，十月壬午，公子友帥師，敗莒師于犁，獲莒挐。

（傳）莒挐者何？莒大夫也。莒無大夫，此何以書？大季子之獲也。何大乎季子之獲？季子治內(nèi)難以正，御外難以正。其御外難以正奈何？公子慶父弒閔公，走而之莒，莒人逐之，將由乎齊，齊人不納，卻反舍于汶水之上，使公子奚斯入請。季子曰：「公子不可以入，入則殺矣！」奚斯不忍反命于慶父，自南涘，北面而哭。慶父聞之曰：「嘻！此奚斯之聲也，諾已。」曰：「吾不得入矣！」于是抗辀經(jīng)而死。莒人聞之曰：「吾已得子之賊矣！」以求賂乎魯。魯人不與，為是興師而伐魯，季子待之以偏戰(zhàn)。

（經(jīng)一八）十有二月丁巳，夫人氏之喪至自齊。

（傳）夫人何以不稱姜氏？貶。曷為貶？與弒公也。然則曷為不于弒焉貶？貶必于其重者，莫重乎其以喪至也。

僖公（經(jīng)二一）二年

春，王正月，城楚丘。

（傳）孰城之？城衛(wèi)也。曷為不言城衛(wèi)？滅也。孰滅之？蓋狄滅之。曷為不言狄滅之？為桓公諱也。曷為為桓公諱？上無天子，下無方伯，天下諸侯有相滅亡者，桓公不能救，則桓公恥之也。然則孰城之？桓公城之。曷為不言桓公城之？不與諸侯專封也。曷為不與？實與而文不與。文曷為不與？諸侯之義，不得專封。諸侯之義不得專封，則其曰實與之何？上無天子，下無方伯，天下諸侯有相滅亡者，力能救之，則救之可也。

（經(jīng)二二）夏，五月辛巳，葬我小君哀姜。

（傳）哀姜者何？莊公之夫人也。

（經(jīng)二三）虞師、晉師滅夏陽。

（傳）虞，微國也，曷為序乎大國之上？使虞首惡也。曷為使虞首惡？虞受賂，假滅國者道，以取亡焉。其受賂奈何？獻公朝諸大夫而問焉，曰：「寡人夜者寢而不寐，其意也何？」諸大夫有進對者曰：「寢不安與？其諸侍御有不在側者與？」獻公不應。荀息進曰：「虞郭見與？」獻公揖而進之，遂與之入而謀曰：「吾欲攻郭，則虞救之；攻虞，則郭救之，如之何？愿與子慮之。」荀息對曰：「君若用臣之謀，則今日取郭，而明日取虞爾，君何憂焉？」獻公曰：「然則奈何？」荀息曰：「請以屈產(chǎn)之乘與垂棘之白璧，往必可得也。則寶出之內(nèi)藏，藏之外府；馬出之內(nèi)廄，系之外廄爾，君何喪焉？」獻公曰：「諾。雖然，宮之奇存焉，如之何？」荀息曰：「宮之奇知則知矣！雖然，虞公貪而好寶，見寶必不從其言，請終以往。」于是終以往，虞公見寶許諾。宮之奇果諫：「記曰：『唇亡則齒寒。』虞、郭之相救，非相為賜，則晉今日取郭，而明日虞從而亡爾。君請勿許也。」虞公不從其言，終假之道以取郭。還，四年，反取虞。虞公抱寶牽馬而至。荀息見曰：「臣之謀何如？」獻公曰：「子之謀則已行矣，寶則吾寶也，雖然，吾馬之齒亦已長矣！」蓋戲之也。夏陽者何？郭之邑也。曷為不系于郭？國之也。曷為國之？君存焉爾。

（經(jīng)二四）秋，九月，齊侯、宋公、江人、黃人盟于貫澤。（傳）江人、黃人者何？遠國之辭也。遠國至矣，則中國曷為獨言齊、宋至爾？大國言齊、宋，遠國言江、黃，則以其余為莫敢不至也。

（經(jīng)二五）冬，十月，不雨。

（傳）何以書？記異也。（經(jīng)二六）楚人侵鄭。

僖公（經(jīng)三一）三年

春，王正月，不雨。

（經(jīng)三二）夏，四月，不雨。

（傳）何以書？記異也。

（經(jīng)三三）徐人取舒。

（傳）其言取之何？易也。

（經(jīng)三四）六月，雨。

（傳）其言六月雨何？上雨而不甚也。

（經(jīng)三五）秋，齊侯、宋公、江人、黃人會于陽谷。

（傳）此大會也，曷為末言爾？桓公曰：「無障谷，無貯粟，無易樹子，無以妾為妻。」

（經(jīng)三六）冬，公子友如齊蒞盟。

（傳）蒞盟者何？往盟乎彼也。其言來盟者何？來盟于我也。（經(jīng)三七）楚人伐鄭。

僖公（經(jīng)四一）四年

春，王正月，公會齊侯、宋公、陳侯、衛(wèi)侯、鄭伯、許男、曹伯侵蔡，蔡潰。

（傳）潰者何？下叛上也。國曰潰，邑曰叛。

（經(jīng)四二）遂伐楚，次于陘。

（傳）其言次于陘何？有俟也。孰俟？俟屈完也。

（經(jīng)四三）夏，許男新臣卒。楚屈完來盟于師，盟于召陵。

（傳）屈完者何？楚大夫也。何以不稱使？尊屈完也。曷為尊屈完？以當桓公也。其言盟于師、盟于召陵何？師在召陵也。師在召陵，則曷為再言盟？喜服楚也。何言乎喜服楚？楚有王者則后服，無王者則先叛。夷狄也，而亟病中國，南夷與北狄交。中國不絕若線，桓公救中國，而攘夷狄，卒帖荊，以此為王者之事也。其言來何？與桓為主也。前此者有事矣，后此者有事矣，則曷為獨于此焉？與桓公為主，序績也。

（經(jīng)四四）齊人執(zhí)陳袁濤涂。

（傳）濤涂之罪何？辟軍之道也。其辟軍之道奈何？濤涂謂桓公曰：「君既服南夷矣，何不還師濱海而東，服東夷且歸？」桓公曰：「諾。」于是還師濱海而東，大陷于沛澤之中。顧而執(zhí)濤涂。執(zhí)者曷為或稱侯？或稱人？稱侯而執(zhí)者，伯討也。稱人而執(zhí)者，非伯討也。此執(zhí)有罪，何以不得為伯討？古者周公東征則西國怨，西征則東國怨。桓公假涂于陳而伐楚，則陳人不欲其反由己者，師不正故也。不修其師而執(zhí)濤涂，古人之討，則不然也。

（經(jīng)四五）秋，及江人、黃人伐陳。八月，公至自伐楚。

（傳）楚已服矣，何以致伐楚？叛盟也。

（經(jīng)四六）葬許繆公。冬，十有二月，公孫慈帥師會齊人、宋人、衛(wèi)人、鄭人、許人、曹人侵陳。

僖公（經(jīng)五一）五年

春，晉侯殺其世子申生。

（傳）曷為直稱晉侯以殺？殺世子母弟直稱君者，甚之也。

（經(jīng)五二）杞伯姬來朝其子。

（傳）其言來朝其子何？內(nèi)辭也，與其子俱來朝也。

（經(jīng)五三）夏，公孫慈如牟。公及齊侯、宋公、陳侯、衛(wèi)侯、鄭伯、許男、曹伯會王世子于首戴。

（傳）曷為殊會王世子？世子貴也。世子，猶世世子也。

（經(jīng)五四）秋，八月，諸侯盟于首戴。

（傳）諸侯何以不序？一事而再見者，前目而后凡也。

（經(jīng)五五）鄭伯逃歸不盟。

（傳）其言逃歸不盟者何？不可使盟也。不可使盟，則其言逃歸何？魯子曰：「蓋不以寡犯眾也。」

（經(jīng)五六）楚人滅弦。弦子奔黃。

（經(jīng)五七）九月戊申朔，日有食之。

（經(jīng)五八）冬，晉人執(zhí)虞公。

（傳）虞已滅矣，其言執(zhí)之何？不與滅也。曷為不與滅？滅者亡國之善辭也。滅者，上下之同力者也。

僖公（經(jīng)六一）六年

春，王正月。

（經(jīng)六二）夏，公會齊侯、宋公、陳侯、衛(wèi)侯、曹伯伐鄭，圍新城。

（傳）邑不言圍，此其言圍何？強也。

（經(jīng)六三）秋，楚人圍許，諸侯遂救許。

（經(jīng)六四）冬，公至自伐鄭。

僖公（經(jīng)七一）七年

春，齊人伐鄭。

（經(jīng)七二）夏，小邾婁子來朝。鄭殺其大夫申侯。

（傳）其稱國以殺何？稱國以殺者，君殺大夫之辭也。

（經(jīng)七三）秋，七月，公會齊侯、宋公、陳世子款、鄭世子華，盟于寧毋。

（經(jīng)七四）曹伯般卒。

（經(jīng)七五）公子友如齊。

（經(jīng)七六）冬，葬曹昭公。

僖公（經(jīng)八一）八年

春，王正月，公會王人、齊侯、宋公、衛(wèi)侯、許男、曹伯、陳世子款、鄭世子華，盟于洮。

（傳）王人者何？微者也。曷為序乎諸侯之上？先王命也。

（經(jīng)八二）鄭伯乞盟。

（傳）乞盟者何？處其所而請與也。其處其所而請與奈何？蓋酌之也。

（經(jīng)八三）夏，狄伐晉。

（經(jīng)八四）秋，七月，禘于太廟，用致夫人。

（傳）用者何？用者不宜用也。致者何？致者不宜致也。禘用致夫人，非禮也。夫人何以不稱姜氏？貶。曷為貶？譏以妾為妻也。其言以妾為妻奈何？蓋脅于齊媵女之先至者也。

（經(jīng)八五）冬，十有二月丁未，天王崩。

僖公（經(jīng)九一）九年

春，王三月丁丑，宋公御說卒。

（傳）何以不書葬？為襄公諱也。

（經(jīng)九二）夏，公會宰周公、齊侯、宋子、衛(wèi)侯、鄭伯、許男、曹伯于葵丘。

（傳）宰周公者何？天子之為政者也。

（經(jīng)九三）秋，七月乙酉，伯姬卒。

（傳）此未適人，何以卒？許嫁矣。婦人許嫁，字而笄之，死則以成人之喪治之。

（經(jīng)九四）九月戊辰，諸侯盟于葵丘。

（傳）桓之盟不日，此何以日？危之也。何危爾？貫澤之會，桓公有憂中國之心，不召而至者，江人、黃人也。葵丘之會，桓公震而矜之，叛者九國。震之者何？猶曰振振然。矜之者何？猶曰莫若我也。

（經(jīng)九五）甲戌，晉侯詭諸卒。冬，晉里克弒其君之子奚齊。

（傳）此未逾年之君，其言弒其君之子奚齊何？殺未逾年君之號也。

僖公（經(jīng)十一）十年

春，王正月，公如齊。狄滅溫。溫子奔衛(wèi)。

（經(jīng)十二）晉里克弒其君卓子及其大夫荀息。

（傳）及者何？累也。弒君多矣，舍此無累者乎？曰：有，孔父、仇牧皆累也。舍孔父、仇牧無累者乎？曰：有。有則此何以書？賢也。何賢乎荀息？荀息可謂不食其言矣。其不食其言奈何？奚齊、卓子者，驪姬之子也，荀息傅焉。驪姬者，國色也。獻公愛之甚，欲立其子，于是殺世子申生。申生者，里克傅之。獻公病將死，謂荀息曰：「士何如則可謂之信矣？」荀息對曰：「使死者反生，生者不愧乎其言，則可謂信矣。」獻公死，奚齊立。里克謂荀息曰：「君殺正而立不正，廢長而立幼，如之何？愿與子慮之。」荀息曰：「君嘗訊臣矣，臣對曰：『使死者反生，生者不愧乎其言，則可謂信矣。』」里克知其不可與謀，退，弒奚齊。荀息立卓子，里克弒卓子，荀息死之。荀息可謂不食其言矣！

（經(jīng)十三）夏，齊侯、許男伐北戎。晉殺其大夫里克。

（傳）里克弒二君，則曷為不以討賊之辭言之？惠公之大夫也。然則孰立惠公？里克也。里克弒奚齊、卓子，逆惠公而入。里克立惠公，則惠公曷為殺之？惠公曰：「爾既殺夫二孺子矣，又將圖寡人，為爾君者，不亦病乎？」于是殺之。然則曷為不言惠公之入？晉之不言出入者，踴為文公諱也。齊小白入于齊，則曷為不為桓公諱？桓公之享國也長，美見乎天下，故不為之諱本惡也。文公之享國也短，美未見乎天下，故為之諱本惡也。

（經(jīng)十四）秋，七月。

（經(jīng)十五）冬，大雨雹。

（傳）何以書？記異也。

僖公（經(jīng)十一一）十有一年

春，晉殺其大夫丕鄭父。

（經(jīng)十一二）夏，公及夫人姜氏會齊侯于陽谷。

（經(jīng)十一三）秋，八月，大雩。

（經(jīng)十一四）冬，楚人伐黃。

僖公（經(jīng)十二一）十有二年

春，王三月庚午，日有食之。

（經(jīng)十二二）夏，楚人滅黃。

（經(jīng)十二三）秋，七月。

（經(jīng)十二四）冬，十有二月丁丑，陳侯處臼卒。

僖公（經(jīng)十三一）十有三年

春，狄侵衛(wèi)。

（經(jīng)十三二）夏，四月，葬陳宣公。公會齊侯、宋公、陳侯、衛(wèi)侯、鄭伯、許男、曹伯于咸。

（經(jīng)十三三）秋，九月，大雩。

（經(jīng)十三四）冬，公子友如齊。

僖公（經(jīng)十四一）十有四年

春，諸侯城緣陵。

（傳）孰城之？城杞也。曷為城杞？滅也。孰滅之？蓋徐、莒脅之。曷為不言徐、莒脅之？為桓公諱也。曷為為桓公諱？上無天子，下無方伯，天下諸侯有相滅亡者，桓公不能救，則桓公恥之也。然則孰城之？桓公城之。曷為不言桓公城之？不與諸侯專封也。曷為不與？實與而文不與。文曷為不與？諸侯之義不得專封也。諸侯之義不得專封，則其曰實與之何？上無天子，下無方伯，天下諸侯有相滅亡者，力能救之，則救之可也。

（經(jīng)十四二）夏，六月，季姬及鄫子遇于防，使鄫子來朝。

（傳）鄫子曷為使乎季姬來朝？內(nèi)辭也。非使來朝，使來請己也。

（經(jīng)十四三）秋，八月辛卯，沙鹿崩。

（傳）沙鹿者何？河上之邑也。此邑也，其言崩何？襲邑也。沙鹿崩，何以書？記異也。外異不書，此何以書？為天下記異也。

（經(jīng)十四四）狄侵鄭。

（經(jīng)十四五）冬，蔡侯肸卒。

僖公（經(jīng)十五一）十有五年

春，王正月，公如齊。

（經(jīng)十五二）楚人伐徐。

（經(jīng)十五三）三月，公會齊侯、宋公、陳侯、鄭伯、許男、曹伯盟于牡丘，遂次于匡。

（經(jīng)十五四）公孫敖率師及諸侯之大夫救徐。

（經(jīng)十五五）夏，五月，日有食之。

（經(jīng)十五六）秋，七月，齊師、曹師伐厲。

（經(jīng)十五七）八月，螽。

（經(jīng)十五八）九月，公至自會。

（傳）桓公之會不致，此何以致？久也。

（經(jīng)十五九）季姬歸于鄫。己卯，晦，震夷伯之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