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又皺了皺眉：“身為婦人，只需照料好家事，男人們自有國家大事，輪不到咱們操心。”

她立刻點頭道“母后說得極是。”這老太太顯然不樂意聽她說這些，只是她好不容易接上了話，怎可放棄。于是話鋒一轉道：“孩兒只是想，王爺對孩兒那么好，孩兒見他不開心，心里也很難過，只想著能幫他些就好了。”

太后勉強道：“你有這份心就足夠了。”

顧盼看起來更難過的樣子：“王爺這幾天飯都不怎么吃的下，睡也睡不踏實，整天心事重重的樣子。孩兒問他，他也不說。孩兒有時會想，孩兒難過了，總是去找母親。”她望著太后期盼得道：“母后，您也讓他來找您好不好？他不肯同我說，同您肯定會說的，您也勸勸他好不好？”

太后臉色突地一沉：“誰說哀家不讓他來？”

顧盼嚇了一跳：“母后您生氣了？沒人說起呀，只是孩兒自己這么想來著。”她睜著無辜的眼睛委屈道。

太后冷冷道：“如此說來，并沒有人教你說這些話？”她突然就像換了一個人，冰冷的目光射過來，大殿內頓時一片寒意。

“沒有人教孩兒說這些呀，都是孩兒自己在琢磨。”顧盼望著太后的眼睛，騰得就跪了下去，小嘴癟了癟，似乎要哭出來的樣子：“在家里的時候，母親就教導我，要多看看顏色行事，切莫傻頭傻腦的惹人嫌。孩兒看了顏色，也仔細思量了，怎么母后還是生氣了呢？”顧盼覺得自己腿肚子幾乎都要打哆嗦了，這時候可不能露怯。必須完成任務，她暗暗給自己鼓勁。

太后皺著眉，聲色俱厲：“你這回進宮，是誰的主意？”

顧盼愣了一楞道：“是孩兒自己想來的。”她垂下了頭：“孩兒只想討太后喜歡，孩兒知道，只有太后喜歡了，別人才能更喜歡孩兒。”

顧盼這話一出口，太后也是怔了一怔，這話，心里可以想，怎么能說出來呢。這孩子，實誠了過頭了吧。心里雖然不忍心再去斥責她，但是對于那個人還是必須要敲打敲打的。

她板著臉道：“哀家知道你是個實誠的。只是，男人們的事情，自然由他們自己解決。若是需要女人們來幫忙，那又怎么算得上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她既然開了口，聲音就越發生硬起來：“你切莫忘了自己是個婦人，莫要操心不該操心的事，回去好好讀讀女戒，抄三百遍來給我！”

顧盼咚得磕了一個響頭，哭喪著臉道：“母后，母后，孩兒不會寫字呀。”

太后一楞，她一時生氣，把這事給忘了，只是開了口，就不愿意收回，看著她驚慌失措的臉，又硬了硬心腸冷冷道：“你們夫妻近日異常恩愛，哀家看著也是心喜的。只是再黏糊，也不可整日不出院門，嬉戲玩耍，這樣子成何體統？”她見顧盼羞慚得腦袋都要縮到地下去了，又道：“你年紀尚小，身子又弱，不可整日溺于閨房之樂。”

見顧盼額頭一片通紅，又嚶嚶哭了起來，心里微微有些不忍，嘆了口氣道：“你這孩子，哭甚么，哀家累了，你且回吧。”她站起身來又冷冷道：“以后切莫再給人當了槍使，被人利用尚不自知！”

見面的結果是被狠狠訓斥了一頓，是她沒料到的，不過她的心情反而輕松起來。他只是要她提起話頭，并沒有一定要她做成什么。既然完成了他吩咐的事，那么接著該輪到他信守諾言了。

這些訓斥在這個時代人的眼里那是天大的羞辱了，但是在她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要知道，從前的那些經歷，她早就練成了銅皮鐵骨了。

她回到院子的時候，他并不在。

清蓮見了她額頭紅紅的模樣，大呼小叫，就要給她去上藥。

顧盼阻止道：“王爺還沒瞧見呢。”

清蓮“啊”了一聲，隨即明白過來，，王妃終于開竅了。

她捂著嘴偷笑，笑了一會，又愁眉苦臉得擔心起主子的傷勢來：“王妃，疼不疼？這頭會不會磕壞了？”

“不礙事。”她還不至于傻到拿自己小命開玩笑的地步。

到了下午，方蕭來了。

“被母后斥責了，”她嘆了口氣，“恐怕要讓王爺失望了。”

“唔，王妃受委屈了。”他的臉上看不出喜怒：“明日自有分曉。”

“當著好多宮人的面，被劈頭蓋臉教訓了，妾身給王爺丟臉了，”她抬起了臉，很難過很羞愧的樣子。

這大好的邀功機會，她怎肯錯過。

他果然看到了她紅紅的額頭，好看的眉頭立刻皺起來：“怎么磕得這么重？”

“母后發了脾氣，妾身心里害怕得很，只盼她能原諒。”她露出惶恐的神情。

他緊皺著眉頭，表示懷疑：“本王發脾氣的時候，怎么沒見你這么害怕過？”

這家伙真沒人性，自己都這么慘了，居然還不信她。

“妾身對王爺是又敬又愛，對母后是又敬又怕。”這話算不得全是胡謅，他的容貌她是喜愛的，老太太真發脾氣她也確實是怕的。

“又敬又愛？”他嗤笑，這鬼話真是信口拈來。

這人比太后難對付多了，這話題不能繼續，她趕緊扯開：“有點疼。”她撫著額頭皺著眉。

他喚來福喜：“去把我桌上那盒去瘀的膏藥拿來。”

等取來了藥膏，看他挽起袖子，她有些受寵若驚：“叫清蓮來吧。”見他不理會，又道：“還是妾身自己來吧。”

“廢話真多，”他有些不耐煩：“抬頭！”

清涼的膏藥抹在額頭上，她夸張得倒吸一口涼氣。

“現在知道疼了？”他冷笑道。

“還不是為了王爺。”她嘟囔。

“說得倒是好聽，你這么賣力，難道不是為了自己？”他哼了哼，手指用了點力。

“哎喲！”她齜牙咧嘴得叫起來：“王爺您輕點，疼。”

“都在自己房里了，你就別裝了，”他白了她一眼，冷冷道：“本王應允你的事，自然也會做到。”

要的就是這句，她放下了心。

只是心里還是疑惑：他一連跟她一起廝混了幾天，只是為了讓自己去太后面前求求情？其實他只消吩咐一句，她就會去做的。何必這樣大張旗鼓，一副想讓所有人都看見他們恩愛的樣子？

反正這不是她該思慮的，這疑惑閃了一閃，很快，她就把它拋到腦后去了。

見她并不辯解，對自己這個承諾頗心滿意足的樣子，他忍不住又有些火起：“你倒是真會演戲，連母后都被你這幅天真的模樣騙了去！”他斜著眼瞧她：“若是知道你心計這般深沉，看還會不會護著你！”

“有王爺護著就夠了。”她腦子轉得快，立刻討好道。心里卻一陣肅然，自己在皇宮的表現，難道這么快就傳到他耳中了？想想也并不意外，身為王爺，還能沒個眼線什么的么。

“唔。”他微微點了點頭，對她這個回答表示滿意，雖然知道她多半又是在演戲：“所以時刻要記著讓本王高興。”

她忙不迭點頭：“妾身唯王爺馬首是瞻。”

“王妃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他心情好些，瞇起了眼睛看著她，臉上似笑非笑：“王妃，身子可干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