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出息(1)
短暫壓抑的安靜并沒有持續太久。
“出去!”安玲收回視線,繼續著手里那只削到一半果皮的蘋果。雖然她并沒有大發脾氣,但是夏星知道,只要她愿意,她手里的那把水果刀往這邊一甩就能將她和她身后的舒濤一起插死。
“滾!”藍朵兒走過來,對著舒濤大叫。當然,她不太愿意看夏星一眼。而沐溪風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依舊低著頭不發一語。
“我叫你們滾,聽到沒有?”這次,藍朵兒是對著夏星說的。
夏星沒有理她的話,拉起看著病床上的林夢雪而呆滯的舒濤,準備向病床走去,但藍朵兒卻拉住了夏星的手阻止她前進,很用力。
“啊星,如果你還當我朋友,麻煩你帶著他,滾。”藍朵兒的手,指著門外。
“朵兒,我覺得應該讓舒濤和夢雪去那道個歉,把事情解釋清……”夏星側過臉,看著盛怒下眼紅了的藍朵兒。
就在藍朵兒剛想破口大罵的時候,安玲丟下手中的蘋果往他們快步走了過來。當然,她只丟下了蘋果,那把刀依舊握在手里。
“出去!”她努力讓自己冷靜,狠狠的至唇齒間吐出兩個字,她兩眼腥紅說明著她下一秒就可能發飆了。
“安玲,你沒有權力限制夢雪要見誰。”夏星對上她赤紅的雙眼,突然,她們之間,變得很陌生。
“夏星?”安玲對夏星講那樣的話而覺得有些訝然,她將眼睛睜得更大,吼道:“你TA MA現在帶他來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是因為想要搶回沐溪風,那么你直接將他帶走,但如果你是想要搶回舒濤,那么你大可以直接不用來這里,我想知道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夏星也驚訝地看著安玲,她從來都知道安玲的話尖酸刻薄,即使對她們也是如此,但她從來都沒想到,原來在她的心里,自己是這么的不堪!
她一直都是看待自己的嗎?
坐在沙發上的沐溪風抬起頭,他看著夏星,漆黑的瞳孔散發出寒涼的目光頓時將夏星如置身在冰雪里。
他詢問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夏星對上他的眼神時,她拉著舒濤的手不由地緊了緊。最后,她微微的一個冷顫后收回視線重新對上安玲視線。
“我沒有!”夏星大喊,她真的沒有。
“你沒有?你沒有為什么帶他來?夏星,我怎么從來都沒得出來原來能做出這種事?”
“你自己又有多了不起?如果不是每次都這樣自作主張,夢雪也不會搞成這個樣子!”
“我自作主張?原來我做的事情在你心里就是我的自作主張?”
盛怒下的夏星,也開始口不擇言。
“對!你憑什么替夢雪決定她要不要見他?你憑什么覺得夢雪不想見他?”
“夏星,夠了。”藍朵兒大吼:“你自己又有多好,她沒去當練習生的事難道就怪安玲一個人嗎?你難道沒有參與嗎?我拜托你不要什么事都要賴在安玲身上顯得自己好像很無辜一樣好嗎?”
安玲則震驚地微微顫抖著雙唇別過臉,手里的刀握得更緊了些,手指關節泛白越加駭人。
夏星指了指自己,說:“對,我有!我也是兇手,我是沒多好。但是,藍朵兒,我們中間誰都沒有權利阻止他們見面!你干嘛每次都像狗那樣聽安玲的話……”
“當……”安玲手中的那把刀落了地,一聲沉悶的聲音敲在每個人的心里。
緊接著“啪……”地一聲,安玲的巴掌就落在夏星的臉上,夏星吃痛地捂著臉,雙眼一瞬不瞬地瞪著安玲。
沐溪風見狀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一個快步走過來拉開夏星。
“夠了,別鬧了。”他盡量讓自己放低聲音,低頭看著捂著臉的夏星,皺眉。
“你放開我。”夏星一把甩開沐溪風的手,走回安玲的面前,接著說:“你每次的為了我們好,但你有沒有想過那是不是我們想要的?”
“呵……”安玲冷冽的視線掃過她的臉,冷笑著往后退了一步,卻沒有打斷夏星的打算。
“你管我們,到底是真的是為了我們好,是真的因為那么多年的友情嗎?還是你就是為了讓我們千恩萬謝的崇拜感?可是你不覺得有時候你真的管過頭了嗎?”
夏星指著安玲,幾近瘋狂地指責安玲。在她心里,她的話只是單純得針對她今天的行為,但是有些話一但說出口就注定會變了味。
安玲眼眶染上一層薄薄的水霧,看著夏星的眼神除了驚訝還是驚訝。
“夏星,你良心是被狗吃了嗎?你家出事了,是誰東奔西跑安頓你和你媽?我TA MA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做吃力不討好!原來我做的一切都是多余的啊?你今天真的讓我長見識了,有出息了夏星!”
安玲笑得很瘆人,她指著夏星接著說:“林夢雪因為誰這樣趟在這里你不知道嗎?夏星我今天被郁家這樣耍了一道,你沒有站在我這邊就已經算了,你作為我的朋友你跑來這樣質問我就是為了你滿嘴的友情嗎?你不是,夏星!”
安玲指著夏星,一字一句地質問她,她赤紅著雙眼,再努力隱忍,眼淚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她的話,瞬間讓夏星羞紅了臉。
--“三個人中,好像只有我夏星最沒資格說這些話。”夏星--
舒濤再次看了看病床上側著頭,不知看著哪里的林夢雪一眼,對夏星說:“別吵了,我走就是了。等夢雪的病情好些我再來就好了。”
“你不用來了,如果你來的話我會幫夢雪轉醫院的。”安玲吸了吸鼻子,抹了抹臉上的眼淚笑了笑,她還是那個光鮮亮麗的安玲。
她重新挺直胸膛看著舒濤。她就是這樣,無論發生什么事,都能這樣快速恢復,以最無情的樣子示人。
“安玲,你沒有資格這樣做!”舒濤怒了。
安玲剛想說些什么,在張嘴的時候被一聲怒吼打斷了。
“夠了。”突然,全部人都安靜下來,因為這聲怒吼來自病床上眼神散渙的林夢雪,頓時全部人都看向她:“我累了,不送。”
林夢雪始終沒有看他們一眼,只是說完后兩手艱難的撐著身子慢慢躺好,然后用被子蒙著自己的頭。
舒濤早就泛紅的雙眼兩行清淚迅速掉落,然后他快速轉身離開了病房。緊跟著安玲也推開門,沖了出去,藍朵兒想追出去卻被夏星攔住了。
“我去吧。”
夏星準備走的時候,沐溪風拉住了她,她愕然地回頭,看著他那張漠然的臉。看著他脫下身上那準備去宴會的西裝外套幫她披上,夏星什么都沒說,只是默默地看著他。
夏星懷里抱著安玲掉在地上的外套猛地推開門,緊跟著安玲的腳步追著她出去了,急促地走下樓梯時,差點因為腳下的高跟鞋摔倒了。
“安玲,等等我!”
夏星對著她蒼涼的背景,向她伸手想叫住她,但又放棄了,只是慢慢的垂下手臂,在她后面和她一前一后地跟著她的腳步。
夜越來越深,刺骨的涼意令她不自覺地緊了緊身上的外套環抱自己,輕輕摩擦雙臂。看著自己抱著的外套,再看看安玲的背影她有些猶豫。
而只穿著禮服的安玲,卻不覺涼意地繼續快步向前走,沒有目的的!黑色的長禮服更是把此刻的她映襯得寒意襲人。
長長的裙擺跟著路邊飛快駛過的車子隨風飄揚,再無力落下,然后再跟著的腳步前后擺動。
寬大的長街,熱鬧的市區依舊那么的多人,不時還會不小心與人碰肩,而安玲卻沒有停下的意思,腳下的高跟鞋更是因為人潮而加快了速度,夏星甚至要小跑才不至于跟丟。
就這樣跟著她穿過一條又一條的大街小巷,人也越來越少,夏星想沖過去對她說聲對不起。但是她不敢,因為相比尖酸刻薄趾高氣揚的她,她更加害怕此刻脆弱的安玲。在她們心里,她永遠都是一副盛氣凌人、開口就是損人利已的話。
突然,走到一個小公園的時候,安玲的腳步放慢了,夏星也松了口氣,站在不遠處輕輕喘著粗氣,眼睛由始至終沒有離開她。
她在空地上停下了腳步,定定地站在那里,站了不知道有多久。少穿高跟鞋的夏星,因為剛剛走了太多路腳開始酸痛了。安玲卻突然彎下腰,把腳下的高跟鞋脫掉放到一邊,雙手提起裙擺。
昏黃的燈光下,她赤。裸的腳掌已經變得通紅,她提起左腳間腿站立,在地面上畫著的格子間慢慢跳動著,夏星瞇著眼睛看著她的臉,浮起一抹越來越明顯的微笑。
那是她們小時候都愛玩的游戲,跳飛機。單腳跳動把那顆石子往前踢,不能越格。
小時候常去的那快空地,時常因為這個游戲而傳來她們的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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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夢雪,你以為叫藍朵兒轉移我的視線我就不知道你作弊了么?”那么小的安玲都已經開始那么歷害了,一副神氣的樣子。而林夢雪只好無奈的放下提起的左腳,煩燥地抓抓頭發讓開位置。
因為這一局,她輸了并且被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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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玲的那頭短發被風吹得已經沒有剛剛那精致得模樣了,凌亂地隨風擺動著,她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打斷了夏星的回憶。只見她提著裙擺的手無力松開,她慢慢蹲了下來,用她做著精致的水晶指甲輕輕地撫摸地面,她的肩膀在微微顫抖。
不,她不應該這樣的,她也不會這樣的。
夏星跑向她,蹲下身子打開手里的外套抱著她,讓她的頭靠著自己的肩膀。但她發現,自己能做的只有陪著她哭泣,那么多年來,她們都習慣了她的庇護,以為她真的無所不能,以為她真的不會受傷!
但原來她們都忽略了,她不是無所不能,她也不是鐵做的,只是她所承受的一切并沒有讓別人看見罷了!
“我以為,做著能為你們所做的事,那叫對你們好。但我今天才發現原來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廂情愿!”
“不是的,安玲,不是的,對不起對不起安玲。”夏星更加用力地抱著她,確實是她錯了,她根本就沒資格說出那些話。
突然,夏星和安玲被人從后面抱住。原來是藍朵兒也跟來了,三個女人就像個瘋子一樣在公園里大哭,天寒地凍的。
哭累了,藍朵兒將安玲送了回去,而夏星則繼續在街上漫無目的地亂走。心里亂糟糟,想打給沐溪風卻還是打給了李弘軍,這個時候除了他,真的不知道還可以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