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當自由時間累積成認知盈余
美國人一年花在看電視上的時間約為2000億個小時,這幾乎是2000個維基百科項目每年所需要的時間。想象一下,如果我們將全世界受教育公民的自由時間看成一個集合體,一種認知盈余,那么,這種盈余會有多大?我們已經忘記了我們的自由時間始終是屬于我們自己的,我們可以憑借自己的意愿來消費它們,我們可以通過累積將平庸變成優秀,而真正的鴻溝在于什么都不做和做點兒什么。
龐大的選擇是一種集體行為,是數以百萬計的微小選擇的集合。全世界的認知盈余太多了,多到即使微小的變化都能累積成巨大的后果。
20世紀,社會生活的原子化使我們遠離了參與文化,以至于當它回歸時,我們需要用“參與文化”這樣一個詞匯來描述它。
將我們的關注點拓展到包括創造和分享,并不需要通過個人行為的大幅度轉變來使結果發生巨大變化。
賣杜松子酒的手推車在倫敦街頭隨處可見;如果你買不起一整杯的話,你可以買一塊被酒浸泡過的抹布;如果你醉了,需要睡一覺來解酒,會有價格低廉的小旅館按鐘點出租草席供你休息,而這門生意也相當興旺。對于那些突然陷入一種陌生而又缺乏人情味的生活的人來說,杜松子酒就像一種社會潤滑劑,使他們不至于徹底崩潰。杜松子酒能讓它的消費者一點一點地崩潰。這是一種城市規模的集體性酗酒。
對杜松子酒的狂熱確有其事:在18世紀初,杜松子酒的消費突飛猛進,甚至當啤酒和葡萄酒銷量不佳時依然如此。這也是一種認知的轉變。英格蘭的權貴們對他們在倫敦街頭看到的景象越來越警覺了。人口數量以一種史無前例的速率增長,可以預見隨之而來的一系列生活環境、公共衛生以及各種犯罪問題的不斷滋長。尤其讓他們感到不安的是,倫敦的婦女也開始沉溺于酒精,她們經常聚在那些有男有女的杜松子酒廊里,用自己的行為來肯定杜松子酒對社會規范的腐蝕作用。
人們為什么會喝杜松子酒并不難理解,它兼具口感好與容易讓人喝醉兩種特點,是一種迷人的混合物,尤其是在一個清醒節制被高估的混亂世界里。在早年的工業社會中,飲用杜松子酒為涌入城市、尤其是集中在倫敦的人群提供了一種應對機制。工業化使倫敦成為了人口流入最多的城市。從17世紀中葉到18世紀中葉,倫敦人口的增幅達到英國全境人口增幅的2.5倍;到1750年,每10個英國人中就有1個住在倫敦,這個比例在一個世紀以前是25∶1。
工業化不僅創造了新的工作方式,還創造了新的生活方式,因為人口重置破壞了鄉村生活所共有的古老習慣,而大量人口涌入也使新的人口密度破壞了舊有的城市生活模式。為了恢復工業化前的社會規范,從18世紀20年代末起,議會開始查封杜松子酒。此后歷經30余年,議會通過了一條又一條法律來禁止生產、消費和銷售杜松子酒。委婉地說,這種策略沒有見效,結果卻演變成了一場長達30年之久的貓捉老鼠游戲。現實往往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議會禁止“調味烈酒”,于是釀酒商便不再在酒漿中加入杜松子。銷售杜松子酒被宣布為非法,婦女們便將賣酒用的酒瓶藏在裙子底下。還有一些深具企業家精神的小販創造了一種名叫“喵咪咪”的櫥柜,它被放置在街邊,顧客可以隨意接近。只要顧客知道密碼,把錢交給里面的賣主,就能買到一小杯杜松子酒。
平息這種狂熱的并不是任何一套法律。杜松子酒的消費被視為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然而事實上它作為表象反映出了一個真正的問題——戲劇性的社會變革,以及舊有城市模式在適應這種變化時表現出的乏力。幫助平息對杜松子酒的狂熱的,正是圍繞著倫敦令人難以置信的社會密度產生的新城市現狀進行的社會重建。這種重建最終將倫敦變成了大家公認的最早一批現代化城市之一。當談論起“工業化社會”時,我們所說的很多制度事實上都是應工業化的環境而生,而非由工業化本身造成的。互助型社會使除開家族和宗教關系外的人們也能共同處理風險。集中的人口促使咖啡館以及后來的餐館遍地開花。政黨也開始招募城市中的窮人,并將響應他們的人提名為候選人。只有在城市密度不再被視為危機,而僅僅被當做一個事實甚至機會時,才會出現上述這些變化。
造成杜松子酒大量消費的原因,有一半是人們想通過麻痹自己來抵御對城市生活的恐懼,而這種消費開始回落,是因為新的社會結構減輕了這種恐懼。人口數量和社會總財富的增長使創造新的社會制度成為可能。和喪失理智的群眾不同,新社會的建筑師們察覺到,工業化的副產品——某種公民盈余(civic surplus)出現了。
那我們呢?我們在歷史上的代際變遷又是怎樣的呢?那一部分仍時常被我們稱做“工業化社會”的全球人口,事實上早已轉變成后工業化形態了。第二次世界大戰后出現了農村人口流失、城市化發展以及郊區人口密度增長的趨勢,輔以在幾乎所有人群中都不斷提高的教育水平,標志著愿意思考和談話、而不是生產或運輸物料的人數的空前增加。在這樣的轉變過程中,我們的“杜松子酒”,一種雖飽受批評卻能讓我們在由一個社會轉變為另一個社會的過程中放輕松的潤滑劑,會是什么呢?
答案是情景喜劇(sitcom)。看喜劇,或者肥皂劇(soap opera)、古裝劇(costume drama)以及電視上播出的各種娛樂節目,侵吞了發達國家公民的大量自由時間。
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持續增長的國內生產總值、教育水平以及人均壽命迫使工業化社會去努力解決一個全國性的、之前從未遇到過的問題,那就是自由時間。受教育人群可支配的自由時間不斷累積并激增,究其原因,一是受教育人群自身數量飛漲,二是人們壽命越來越長但工作時間卻越來越短。(有部分人口在20世紀40年代前便經歷了教育和自由時間的急劇上升,但當時這種趨勢僅發生在城市地區,并且大蕭條推翻了很多當時的潮流,無論涉及到教育還是下班后的時間。)這一改變還削弱了傳統消磨時間的方式,而這種削弱是郊區化的產物——遠離城市,遠離鄰里,不斷更換工作,不斷搬家。戰后美國每年積累的自由時間總計有數十億小時之多,但是人們野炊的頻率和保齡球社團的數量卻開始出現倒退。我們究竟用這些時間做什么去了?大多數情況下,我們在看電視。
我們看《我愛露西》(I Love Lucy),看《蓋里甘的島》(Gilligan's Island)
,看《馬爾柯姆的一家》(Malcolm in the Middle)
,看《絕望的主婦》(Desperate Housewives)
。我們有太多有待消磨的自由時間,但能消磨這些時間的趣事卻太少,以至于每個發達國家的公民都開始看電視,好像這是一種義務似的。很快看電視就消耗掉了我們最大部分的自由時間:全世界的人們平均每周花在看電視上的時間超過20小時。
在媒介史上,只有廣播和電視一樣做到過無處不在,并且很多時候,收聽廣播都伴隨著其他活動,比如工作或者旅行。而通常情況下,對大多數人來講,看電視就是他們在從事的活動。因為電視同時調動視覺和聽覺,甚至只是稍微關注一下的人都會挪不開步子。作為消費的先決條件,電視把人們粘在了椅子和沙發上。
情景喜劇就是我們的杜松子酒,是在面對社會變遷危機時的一種能夠無限擴張的反應。通過飲用杜松子酒的行為,不難解釋為什么人們會看電視節目——有一部分確實不錯。令人難以解釋的是,收看電視節目是怎么一步一步成為每一個發達國家市民的第二職業的。藥理學家會說:“過量成毒藥。”適量攝入酒精和咖啡因都沒問題,可過量就會致命。同樣,電視的問題也不在于節目的內容,而在于節目的量:對于個人以及整個文化的影響都取決于量。我們不僅收看好節目和爛節目,其實我們什么都看——情景喜劇、肥皂劇、電視導購節目(infomercial)以及家庭購物節目。人們往往在關心當時正在播放什么節目之前就已經決定要看電視。關鍵并不在于我們看什么,而在于我們一生會看多長時間,是一個又一個小時,日復一日,還是年復一年。某個出生于1960年的人到目前為止已經看了約5萬小時的電視節目,而且很有可能在他離世之前還會再看3萬小時。
這種狀況并非美國獨有。20世紀50年代以來,任何一個GDP持續增長的國家都無一例外地面臨人類事務的重新排序。整個發達國家社會做得最多的三件事,分別是工作、睡覺和看電視。盡管已經有相當多的證據表明看電視過多是造成人們不快樂的原因之一,但現實依然如故。
2007年,在由《經濟心理學》雜志(Journal of Economic Psychology)發起的一項《看電視讓我們變快樂了嗎?》(Does Watching TV Make Us Happy?)的讓人如夢方醒的研究中,行為經濟學家布魯諾·弗雷(Bruno Frey)、克里斯蒂娜·貝尼希(Christine Benesch)和阿洛伊斯·斯塔策(Alois Stutzer)斷定,不僅不快樂的人群比快樂的人群看更多電視,而且人們常常會為了看電視而把其他活動推到一邊,而那些活動雖然并非即刻愉悅人心,但卻能提供長久的滿足感。從另一方面來說,花過多時間來看電視和不斷增長的物質欲以及焦慮感存在著聯系。
對于看過多電視可能對身體有害的思考一直被人提及。近半個世紀以來,媒介批評家們面對電視給社會帶來的影響不斷地絞著他們的雙手,連手掌心都快搓破了。從牛頓·米諾(Newton Minow)稱電視為“茫茫荒原”(vast wasteland)的著名論述,到“傻瓜盒子”(idiot box)或“蠢材顯像管”(boob tube)等綽號,再到羅納德·達爾(Ronald Dahl)在《查理和巧克力工廠》(Charlie and the Chocolate Factory)中對癡迷于電視的邁克·蒂維(Mike Teavee)的缺德描述。
盡管說了那么多刻薄話,他們的抱怨卻從來都沒起作用——在過去50年中,人們用于看電視的平均時間每年都在增長。我們已經了解了電視對人們快樂程度的影響,這些了解起初只是道聽途說,后來有數十年心理學方面的研究做支持,但仍然沒有阻礙人們看電視時間的增長,這一活動仍然主宰著我們的休閑時間。為什么會這樣呢?
議會的反對并沒有減少人們對杜松子酒的消費,出于同樣的原因,急劇增長的電視觀看本身也并不是問題,它只是問題的一種反映形式。人類是社會性動物,但自由時間的激增和某種社會資產的穩步減少趨于一致,這種社會資產便是人與人之間的信任與依靠。線索之一便是,觀察電視收看時間的急速增長是如何導致其他活動,尤其是社交活動被取代的。正如吉伯·福爾斯(Jib Fowles)在《為何觀看》(Why Viewers Watch)一書中所解釋的,“看電視主要替代了三項活動:其他娛樂、社交,以及睡眠。”一種叫做“社交替代假說”(social surrogacy hypothesis)的理論認為,電視的消極作用之一是,它減少了人與人之間接觸的時間。
社交替代分為兩部分。福爾斯陳述了第一部分——我們已經看了太多電視,以至于取代了我們消磨時間的其他方式,包括和家人及朋友在一起的時間;另一部分則是熒幕上的人物組成了一群想象中的朋友。來自紐約州立大學布法羅分校的心理學家杰伊·德里克(Jaye Derrick)、希拉·加布里埃爾(Shira Gabriel),以及來自邁阿密大學的庫爾特·胡根伯格(Kurt Hugenberg)共同研究得出,當人們感覺孤獨時,會轉臺到自己喜歡的電視節目,收看這些節目會讓他們感到不那么孤獨。這種轉移解釋了電視是如何成為最受擁戴的可選活動的,甚至當收看時間多到和不愉快密切相關并誘發不快時依然如此:不管看電視有什么壞處,反正總比感覺自己很孤獨要好,即使事實上你確實是孤獨的。因為看電視是一件可以獨立完成的事情,而且電視在緩解人們孤獨感的同時,恰好具備能夠流行起來的特性,尤其是當社會由人口稠密的城市和聯系緊密的鄉村走向通勤工作和頻繁遷移造成的相對斷裂時。只要家里有一臺電視機,那人們即使想要多看一個小時也不需要付出額外的代價。
于是看電視創造了某種單調的重復工作(treadmill)。路易吉諾·布魯尼(Luiginao Bruni)和盧卡·斯坦卡(Luca Stanca)在《經濟行為與組織》雜志(Journal of Economic Behavior and Organization)中一篇《獨自觀看》(Watching Alone)的論文中指出,看電視在通過單獨活動推掉社交活動的過程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馬可·桂(Marco Gui)和盧卡·斯坦卡在他們2009年的論文《看電視,滿足感和幸福感》(Television Viewing, Satisfaction and Happiness)中也提到了相同的現象:電視在提高人們的實利主義和物欲方面起著重要作用,因而能導致個體低估人際關系給生活帶來滿足感的相對重要性,也因此導致了人們過多地從事產生收益的活動而對關系活動投入不足。將“對關系活動投入不足”這句干巴巴的經濟學術語譯成通俗語言,就是指花很少時間來陪家人和朋友。正是由于看太多的電視使我們將更多的精力轉而投入到物質滿足上,因此花在社交方面的時間就減少了。
我真正弄明白人們為何決定把最大部分的自由時間花在對單一媒介的消費上,是在2008年我寫的一本關于社會化媒體的書《未來是濕的》(Here Comes Everybody)出版以后。當時一位電視制片人在試圖決定是否讓我在她的節目上討論這本書時問我:“你認為目前社會化媒體有哪些有趣的用處?”
我向她提起了維基百科,一部經協作完成的百科全書,我還向她提及了維基百科上關于冥王星的文章。
早在2006年,冥王星就被從太陽系行星俱樂部中剔除了——天文學家認定它和其他行星很不一樣,因此他們計劃對行星進行重新定義,以將冥王星排除在外。此事件引發了對維基百科上冥王星這一詞條的編輯高峰。考慮到冥王星地位的改變,人們頻繁地對該詞條進行編輯修改。最熱衷于此事的一小組編輯人員,在如何最貼切描述冥王星地位的改變這一問題上,并未達成一致。他們更新了關于冥王星的詞條——從章節到句子,甚至到詞語的選擇都互相較勁,最終把文章的本質內容從“冥王星是太陽系第九大行星”改成了“冥王星是一顆位于太陽系邊緣,形狀不規則,圍繞不規則軌道旋轉的石頭”。
我原以為那位制片人和我會開始一個關于知識的社會結構、權力的本質或者任何一個談到維基百科都經常會引出的話題。但是,她沒有提到任何此類問題。相反,她嘆息道:“人們哪兒來的時間?”聽到這些,我立刻插話說:“別人可以問,但是做電視這一行的人絕對不能問這樣的問題。你應該清楚那些時間是從哪兒來的。”她知道,因為她供職于一個在過去50年中消磨掉公民大量自由時間的行業。
想象一下,如果我們將全世界受教育公民的自由時間看成一個集合體,一種認知盈余(cognitive surplus),那么,這種盈余會有多大?為了算清這筆賬,需要一個計量單位,那么就讓我們從維基百科開始吧。
設想將所有人花在維基百科上的時間總數作為一種計量單位——將對每一篇文章的每一處編輯,對每一次編輯的討論,包括用維基百科上現有的任何一種語言完成的,時間統統加起來,截至我跟電視制片人說話的那一刻,大概代表了一億個小時的人類思考。
馬丁·瓦滕伯格(Martin Wattenberg),一位致力于研究維基百科的IBM研究員,幫助我得到了這一數據。雖然他用的是“在信封背面涂涂畫畫”的粗略算法,但在數量級方面是正確無誤的。顯然,累計達一億小時的思考時間已經很多了,然而和我們花在電視上的時間相比,這些時間仍是小巫見大巫。
美國人一年花在看電視上的時間大約是2000億個小時。這幾乎是2000個維基百科項目每年所需要的時間,甚至這個時間的一個零頭都無比龐大:每周末我們都會花大約1億小時僅僅用來看電視。這是很大一部分盈余。那些提出“人們哪兒來的時間”花在維基百科上的人沒有意識到,相比我們全部所擁有的自由時間的總和而言,維基百科項目所占用的時間是多么微不足道。這是一個不平凡的時代,因為我們現在可以把自由時間當做一種普遍的社會資產,用于大型的共同創造的項目,而不是一組僅供個人消磨的一連串時間。
一開始社會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任何盈余——這也正是為什么這些時間會成為盈余的原因所在。大多數情況下,當余下一塊很大規模的自由時間時(每年數以十億計甚至數以萬億計小時),我們便會將它消磨在看電視上,因為我們認為以這種方式來消磨這部分時間比現有其他可供選擇的方式要好。當然,我們也可以在室外玩耍,讀書看報,或者和朋友一起搞音樂創作。但大多數情況下我們不會那么做,因為和簡單地坐下看電視相比,那些活動的門檻太高。發達國家的生活中包含了太多消極參與:我們在工作中是辦公室寄生蟲,在家又成了沙發土豆。如果認定比起其他事情來,我們更想做消極參與者,那么這種狀態就很容易解釋。這種現實在過去數十年中似乎合情合理。很多證據支持這一觀點,而反對之聲并不多。
然而現在,在電視歷史上首次出現了一部分年輕人看電視的時間少于他們父輩的現象。一些針對中學生、寬帶用戶和YouTube用戶的研究已經注意到了這種變化,并且基本的觀察結果總是一致的:擁有更快捷的互動媒介的年輕一代正在把他們的行為從單純對媒介的消費中轉變過來。甚至當他們觀看在線視頻的時候,這種行為看似和看電視沒什么兩樣,但他們卻有機會針對這些素材發表評論、分享、貼上標簽、評分或者排名,當然還可以和世界上其他的觀眾一起討論。
丹·希爾(Dan Hill)在一篇被廣泛轉載的網絡文章《為什么〈迷失〉會成為一種新媒介》中指出,這部電視劇的觀眾不僅僅是觀眾——他們協同創造了一部圍繞此劇的內容匯編,叫做“迷失百科”(Lostpedia)——真的,除此之外還能叫什么呢。換句話說,甚至當他們看電視的時候,很多互聯網用戶都會參與進來,而這種和參與相關的行為同消極的消費行為之間存在著某種區別。
導致電視消費量減少的選擇可以是微小的,同時也可以是龐大的。微小的選擇是一種個人行為,一個人只是簡單地決定下一個小時是用來和朋友聊天、玩游戲還是創造一些事物,而不再是單純地看電視。龐大的選擇則是一種集體行為,是數以百萬計的微小選擇的集合。整個人群中不斷累積的對參與態度的轉變,使得維基百科的產生成為可能。這種對自由時間的使用選擇使得電視行業為之震驚,因為“看電視是消磨時光的最好辦法,這一曾經為觀眾所認可的觀念”,已經作為社會的一種不變特征存在了很久。一位研究協同工作的英國學者查理·利德比特(Charlie Leadbeater)在報告中指出,一位電視主管人員最近告訴他,年輕人的分享行為會隨著他們長大而逐漸消失,因為工作會耗費他們太多的精力,以至于在他們回家后的空閑時間里除了“癱在電視機前”什么都不想做。輕信“這種行為過去穩定,因此將來也會穩定”是錯誤的——這不僅僅錯誤,而且構成了一種特殊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