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女鬼尖叫一聲，看向月蘿的目光都跟要吞了她一樣。月蘿一哆嗦，正當以為自己就要命喪于此了，身前卻一個黑影忽然掠過，肖晏移動的速度實在太快，快得根本就不像是人。月蘿只感覺眼前一晃，都還沒看清什么，那個女鬼已經被肖晏給甩到了一邊。

她瘋了一般地從地上爬起來，朝肖晏沖過去。肖晏閉眼，再睜開的時候，雙眼卻已變成漆黑一片，沒有眼白，只有漆黑一片的樣子。可惜的是，月蘿現在背對著他，并沒有看到這一幕。

那女鬼霎時停在了原地。

“為什么，我跟你無仇無怨，你們為什么要過來毀了我的一切？！”

那女鬼已經幾近崩潰。將近兩千年來的努力，付之一炬，眼見著，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只差兩個嬰孩的魂魄，她就可以獲得長生之術，永遠留在這人間了，但就是差這么一點點！

“我耗費了足足兩千年，就這么輕易被你們給毀了？”那女鬼說著，冷笑了一聲，手中倏地聚起了一團黑氣，猛地朝月蘿那個方向扔了過去。

連月蘿自己都愣住了。她以為，兩個惡霸在那里打斗，是不會殃及她這個無辜的圍觀群眾的！

肖晏也沒有想到女鬼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軟肋。他臉上不由露出了一抹急色，飛快地朝月蘿那個方向撲過去，月蘿只覺得眼前一晃，一個人已經壓在了自己的身上，將她整個人抱進了自己的懷里。月蘿被他緊緊壓在懷里，眼前漆黑一片。但下一秒，她可以明顯得感覺到壓在自己上方的人悶哼了一聲，有什么東西，猛烈地撞到了他的身上。

“肖晏，你沒事吧？”

月蘿窩在他的懷里問了一句。

但或許是她的聲音太輕了，肖晏一直沒有回答她。

石室里一下子變安靜了。

正當月蘿試圖推開肖晏看看他到底怎么樣的時候，石室里響起了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那聲音滄桑，聽起來萬分的耳熟。

是那條老龍。月蘿還記得自己從那個地方回來了之后，足足做了一個星期的噩夢，夢里頭，都是這條老龍要吞了自己的聲音。

“小月，兩千年沒見，你這野心，可比當初還要膨脹了幾分啊！”

青龍原本就打算現身的，但是他沒想到現身的時候會是在肖晏受了一擊的時候，本來，他還期盼著能夠看到肖晏把這個女人弄得狼狽不堪，好讓自己那個時候出來嘲笑一番她。

可惜了，可惜了。

“小月，當年這天下人，都以為你是善人，我是惡龍，你做了許多傷天害理的事，死后魂魄不得安寧，這就是你的報應。”

“報應？呵，你有什么資格來跟我說報應？！”那個被叫做小月的女鬼冷笑一聲，她的身形在一點點變得淡薄，但氣勢卻還在。月蘿光是不看她那張臉，聽到她說話的語氣就莫名哆嗦了兩下。

所以，惹怒君子，也不要惹怒女人，古人的經驗之談總是沒有錯的。

“你要跟我談報應？你也殺了人，我也殺了人，我們不過半斤八兩。你被我殺了，困在石龍里頭兩千年，我卻在外頭逍遙了兩千年！老天爺長眼了嗎？并沒有！我告訴你，要不是因為這兩個闖進來的人，我早就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了！”

或許是為了配合她說的這句話，原本只有兩人說話聲的石室里頭，突然響起了一陣轟鳴聲。

那女鬼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說：“你還想拿龍嘯聲來騙我？我告訴你青龍，我們之間的爭斗一直都沒有停止，就算我死了，魂魄散了，我們之間的這場爭斗也還是沒有停止！”

青龍看著她那個樣子，只覺得可悲。

一個人，有野心是一件好事。但太過有野心，卻是一件極為不幸的事。

他第一次看見小月，只以為她不過是一個生活在山野中的單純的小姑娘。可后來，她手起刀落那狠厲的眼神，再也藏不住她的本性。有些人，生來就是一個野心家，陰謀者。小月后來靠著自己的計謀，一步步爬上國師那個位置，殺了他這條龍，一朝成為天下除了天子之外，最有權勢威望的人。

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窗，有些秘密越是想要遮掩，就越會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當國師的威望越來越高，甚至高過最高的統治者的時候，這個國師，就當審視一下自己有沒有哪里出了紕漏了。

可小月顯然還欠缺了這一點。所以當她察覺到皇帝要對自己下手的時候，她只為自己的后路做了鋪墊，卻沒有做完全套的鋪墊。她被皇帝下令用一杯酒，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但也要求皇帝將她葬在自己的家鄉。那個地方，其實是最佳的風水之地，是絕佳的聚陰之地。

這個叫小月的女人，用自己生前就在煉制的邪術，將自己的魂魄困在這里，花了兩千年的時間，吸取了無數死胎的怨氣，只差那么一點點，就可以完成她想要的長生之術。

“你不過一介凡人，膽敢逆天而行，說到底，不過就是一個沒見過什么世面的土包子！要不是我心里這口積壓了千年的怨氣，我是怎么也不會再過來看到你這副嘴臉！”

那青龍說著，忽然長嘯一聲，化為龍身，猛地朝那女鬼沖了過去，一爪子將她拍在了自己的掌下。

“當年，我殺了那么多人，卻獨獨漏了你一個，這是我這輩子做的最后悔的事！”

青龍說著，身上煞氣畢現，一下就將小月本就淡薄的身形沖得越發淡薄了，幾近無形。

可小月知道自己快要魂飛魄散了，卻愣是沒有一絲服輸的勢頭。她瞪眼看著青龍，眼中沒有絲毫懼意。她用盡自己僅剩的所有的力氣，高聲說道：“青龍，我不信有報應這回事。我死了，你的靈魂也得不到安息，因為我會詛咒你，我就算魂飛魄散了，我也會詛咒你！我詛咒你，生前回不得龍宮，死后，也入不得龍穴！”

青龍雙眼暴起，長嘯一聲，一掌，將小月剩下的那點魂魄給撕碎了。

從頭到尾，月蘿都沒有看到這兩個人談話打斗的場景，只是光聽聲音，腦補出了很多畫面。

女鬼保存了兩千年的尸體，被那些骷髏里爬出來的蛇一樣的死胎蠶食殆盡，石室里頭，有窸窸窣窣啃咬的聲音響起，聽得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謝謝你幫我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讓我親手解決了她。”

青龍的聲音，在那些窸窸窣窣的背影聲音下響起。月蘿聽著聽著，竟然會覺得這個蒼老的聲音還是挺好聽的，起碼，比那些讓人起雞皮疙瘩的響動好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