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一切，我都記得。”

時夜愣住了。他當然知道，江綺羅說的是哪個晚上。

那晚她喝得大醉，說了很多奇怪的話，還和他打了一架。

她說當她成年，就不再需要他的保護，但是要他一輩子陪在她身邊。

現在她說她全都記得。

那么，她為什么要做那些事？說出那樣的話？時夜的心有點亂了。

然而年輕的女帝卻沒有等待他的回答，若無其事地和茉莉聊天去了。

和伙伴們道了晚安，江綺羅回到寢宮，忙了一天，想要好好泡個澡。一個看上去比她年長一些的女仆馬上迎過來，想要為女帝更衣。江綺羅立刻阻止了她：“畫顏，我說了多少次啦，這種事我可以自己做的。”

那是一個有著黑色長辮，戴眼鏡的女孩，眉眼說不上很漂亮，但是卻有種清新脫俗的氣質。她扶了扶眼鏡，一本正經地對女帝說到：“不行，這是我身為女仆的責任，陛下是要剝奪我這唯一的責任嗎？”

江綺羅無語，她最不會對付這種特別認真的人，所以只得站好了，讓畫顏為她脫去那身長裙。畫顏鞠了一躬：“請陛下沐浴吧。”

恒定了水溫的寬闊池子坐下去很舒服，自從來到這個水晶宮，這個浴池是她最喜歡的地方了，總覺得坐進來，可以忘記所有煩惱。

于是她放空了思維，閉上眼睛。

放空……再放空……

…………

“陛下。”畫顏的聲音一瞬間驚醒了在浴池里直接睡著的江綺羅，她差點整個身子滑進去，撲騰了一下才支撐住。

“畫顏！你想嚇死我啊！”江綺羅覺得自己的心臟都漏跳了幾拍。

“抱歉吵醒了您，陛下。時夜侍衛長想要見您，現在正在門口等著。您要見他嗎？”畫顏面無表情的樣子還有那機械的語氣，一直讓江綺羅覺得這是個女仆版的時夜。

“我馬上出去。讓他在房里等我吧。”江綺羅知道時夜來找她是為了什么。

畫顏應了一聲，從浴室出去了。

她站起身來，擦干身體，披上一件輕柔的便裙走出去。

紅眸男人站在那里，心事重重的樣子。

“畫顏，你回自己的房間休息吧。有事我會叫你的。”

女仆鞠了個躬，退出了女帝寢宮。

她看著時夜，時夜也注視著她，好幾次張了張嘴，卻又沒有說話。

江綺羅笑起來，剛剛在溫暖的水里浸過，她的臉蛋粉撲撲的：“你是不是想問我都記得什么？”

時夜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垂下眼眸，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是……”

江綺羅斂起笑容，移到時夜面前。時夜注意到，那個波光流轉的眼神又出現了，而他似乎才反應過來，只有面對自己的時候，她才會露出這樣的眼神。

“我曾經以為那是我的夢境，但是后來我明白了，那都是我真實的記憶。”江綺羅認真地看著時夜，“我記得每一個細節，以及我說過的每一句話。就是從那晚上開始，你肯直呼我的名字了是不是？”

時夜有些局促，她竟然全部記得？

江綺羅不等時夜說什么，一把擁住了時夜的脖頸。

“既然我都記得，所以那天沒做完的事情，今天來完成吧！”少女微垂了眼簾，勾起唇角看著一臉驚慌失措的紅眸男人。

“綺羅，你……”

兩片小小的，柔軟的嘴唇貼上來，立刻就堵住了他想說出的話。

時夜的思維在那一瞬間徹底飛去了星系的彼端，大腦一片空白。現在發生的事情是真的嗎？他已經思考不了任何問題，不過即使要思考，他也不知要從何想起。他是被當作殺人機器培養長大的人，他的大腦里沒有任何關于這方面的知識，他現在該怎么做？

少女閉著眼，睫毛微微抖動著，抱住他脖子的手臂緊了緊。

這真的是她所想的嗎？自己是否值得她這樣做？這些想法快速閃過時夜的腦海。

不，這都不是關鍵。

五年來，他的目光就永遠只在她身上，自己竟然沒有察覺到為什么？

為什么？

因為我愛她。時夜的腦中，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是的，他一直愛著她。而她，竟然也和他有著同樣的想法。那么這個時候，自己還需要猶豫什么？時夜抱緊了少女，托住她的臉頰，用行動回應了她。

過了許久，兩人分開來，江綺羅凝視著男人此時更加鮮艷的紅色瞳孔。

“我們兩個都是大蠢蛋！”她微笑，拉著時夜坐到那柔軟的大床上，“明明都有那樣的心思，卻為什么從來不肯直接說出來呢？”

時夜沒有說話，只是溫柔地將她垂下的發絲捋向耳后，那張嬌艷的小臉更加清晰了。

“哼，我如果不主動一點，你是不是一輩子不打算承認內心真實的想法？”少女撅起嘴，“我們都太傻了，總覺得有監護人這個關系隔在我們中間，所以就理所當然地遵從著那樣的關系。可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我察覺到并不想只是被你保護著而已，而你，也是這樣想的對吧？”

她修長的指頭拂上時夜的臉龐：“你這個大木頭！我可是女孩子啊，竟然是由我來捅破我們之間那層莫名其妙的關系嗎？”

“我只是不敢去想，因為我不知道該怎么做。”時夜的眼神有些哀傷，還有些自責。江綺羅看著他，瞇著眼笑起來：“那你現在知道了嗎？”

時夜深深注視著她，琉璃般的眼中帶著溫潤的笑容。

“我們早就拴在一起，誰也逃離不了誰。”她的低語聲在黑暗中響起，“阿夜，我要你一輩子都陪著我！”

“生生世世，我都會在你身邊。”他回應。

“綺羅，我愛你。”

聽到他溫柔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她滿足地閉上眼睛。

江綺羅在清晨醒過來的時候，時夜已經穿戴整齊，正把槍套綁在自己腰間。

“阿夜，不再睡會？”

時夜聽到少女懶洋洋的聲音，轉過頭去。

江綺羅錦緞般流瀉而下的長發散落在背上，她像只小貓一樣趴在被子上，偏著頭一臉純良地看著他笑。

他走過去，在床邊坐下，欠身去看她，將她的頭發撥向一邊。他清冽的嗓音帶著柔和：“沒事吧？要不要再睡會？”

江綺羅搖頭，坐起身來，勾唇一笑，沒羞沒臊地說了句：“還能大戰三百回合。”

時夜一時語塞，憋了好半天才回了一句：“當我沒問。”

“你可是朕的男人了，看來這個親王你是當定了。”江綺羅抬頭看他，笑得奸邪。

“無論什么身份，只要是你，我都無所謂。”時夜倒是一臉淡定，還有些認真地盯著她。

江綺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握住了時夜的手：“你居然敢說自己什么都不懂？從很久前開始，你就一直在一本正經地說這些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話了！”

時夜一驚，然后開始反省：“呃！？是……是嗎？我自己并不知道……”

忽然門外傳來了一聲門鈴響，畫顏的聲音傳進來：“陛下，打擾了。煌龍國的鏡羽王子和新星聯盟的葉離準將在覲見室等著見陛下您，希望您盡快去一趟。”

兩人對視了一眼，江綺羅立刻下了床：“我知道了，馬上過去。”

畫顏頓了頓，說到：“還有一件事，地面警戒塔傳來消息，說是一個叫地獄犬的軍火商艦隊請求入港，他們說那個女首領認識陛下您，還有穆滄瀾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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