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由心起，意為所動。
然而猜測引起的情緒還未在臉上表露出痕跡，祁云就為這短暫的遲疑付出代價！
瞬息之間，就在祁云的動作稍有遲緩之際，對面的少年猶似輕風，飄然旋動的身姿悠然前沖，而就在這一瞬，他的手掌輕盈地擦過祁云的胸口。
極輕、極緩，卻極為致命！
元氣侵入體內，所有的補救全都無濟于事，倉促之間，祁云只能極力睜大雙眼，迎接轉瞬及至的爆發。
萬滅掌第二式，侵髓！
噗噗噗……
暗啞沉澀的聲響緊跟著傳開，這是崩裂的經脈發出的呻吟，祁云猛地踉蹌后退，未過兩步便凄慘地摔倒在地，受創的肺腑涌出大片的血流，順著難以閉合的唇角急速噴涌。
“你妹啊！”
祁云暗罵一聲，只能無力地癱倒在地上，此時全身經脈俱斷，連動一根手指都無能為力，更別說從四肢百骸，五臟六腑中傳出的陣陣針扎似的刺痛。
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了使用萬滅掌第二式的能力，更沒想到這個令人驚喜的發現是在體會了它的威力后才得知！
望著虛無混沌的上空，祁云只覺得心中抑制不住的惱火。
一個愣神的時間有多久？
祁云本以為自己明白了這個擁有感知的世界，臨戰時的愣神足以令對方施展足夠強勁的武技，可是這還是認知，還沒成為刻在記憶深處，融入軀體四肢內的本能！
如今自己經脈俱斷地癱在地上，而幻影只是力竭，隨時都可以補上致命的一擊，想到先前勢均力敵的拼斗，祁云唯有嘆息。
那家伙才是將強大的心神運用得淋漓盡致！
“這樣也好，沒有切身體驗過威力，又怎么能確定打在別人身上有什么效果呢？”祁云微微扯動嘴角，露出道難看的笑容。
對于幻影沒有補上致命的一擊，祁云沒有意外，承接自己一切的幻影，怎么可能在施展了‘侵髓’后還能活蹦亂跳呢？
萬滅掌共有十二式，其中前三式分屬于鍛體境，祁云回憶之后便有所領會，正因為如此，祁云才不敢輕易使用。以目前的修為，這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若不是使用了第一式，也不至于力竭后被余暉扯下懸崖。
這樣的情況下，祁云下意識地認為第二式需要付出更加慘重的代價，直到白塔內的幻影給了當頭一擊。
懊惱了一陣，祁云吐出口濁氣，放下雜念，全心回憶之前交戰的景象。
這是個難得的學習機會，武技并不是領悟了就可以隨意使用，這需要足夠的修為支撐，以及各自對應的使用技巧。萬滅掌可以先放一邊，無法收放自如的情況下，技巧沒有意義，但五行拳和身法、步法就不同了，沒理由幻影用起來凌厲飄逸，自己卻用不了。
回憶揣摩中，突然一陣扯拽的力道由衣服傳到身上，祁云不由地一怔。
“這么快就恢復了？”
極力偏過頭，祁云看著拽著自己衣服一點一點緩緩接近的幻影，看著那雙冷漠無情的雙眼，心中頓時一陣毛骨悚然，不由浮現一絲不祥的預感。
但是全身經脈俱斷，手腳好似被砍斷了般，哪還有能力掙脫一步步接近的幻影？
無能為力之下，祁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幻影接近，然后低下頭，落到自己看不見的位置。緊隨其后，咽喉傳出一陣被撕咬的劇痛，祁云只能極力瞪大雙眼，感受著熟悉的血流自咽喉涌出。
“臥槽！你妹的至于么！”
出現在塔外，祁云一臉陰沉，磨動的牙齒嘎嘎作響，沉默著拿起地上的長劍，將之抽出后一言不發地再次按到門上。
剛一進入塔內，祁云立刻朝著身前一陣劈砍，快狠的劍刃劃破空氣宣泄出一陣陣清音。可是沒有準勢，毫無章法的亂砍哪敵得過招式運用間井然有序的幻影，還未等驟然錯亂的視覺恢復，一道冰寒的涼意已是沒入心臟。
體會著胸口傳來的劇痛，祁云這才睜開雙眼，沒有絲毫猶豫，狠狠地提劍刺向對面的幻影。
“想要我死，我也不讓你好過！”
可惜面對襲來的劍刃，幻影的回應極為從容，抽劍、擋擊，一氣呵成，而后長劍如一道揮灑自如的流水，自祁云咽喉間輕盈掠過。
“我去你大爺的！”
吼出聲徒勞的發泄，祁云再度被踢出塔外，看著一片白茫的云海，深呼了口氣后才按下心底躁動不息的怒火。
“和莫名其妙的幻影沒什么道理可講，唯一該考慮的是怎么才能殺了它？”
“用劍顯然不行，小家伙從沒學過劍法，長劍本身也只是順手搶來的，再說幻影已經用行動證明了用劍是純粹的找死。”
“難道要使用萬滅掌？”
“但是孱弱的修為只能施展一招，之后就是力竭的處境，若是打不中豈不是白白耗費了元氣？”
想到元氣，祁云不由一怔，之前恢復的元氣此時依然充盈，似是沒有絲毫消耗。
“難道出現在塔內的自己也是幻影？那么不用元氣拼斗會怎么樣呢？”
想到那雙冷漠無情的雙眼，祁云搖搖頭按下這個荒誕的念頭，以幻影的狠戾，為了殺戮不顧一切的風格，自己顯然比之不如。
因為幻影的表現，祁云不免生出個猜測，白塔很可能并非無限制的比斗，一旦超過界限，那么里面的死亡可能就是真的死了，祁云可不想在未知的情形下賭一賭運氣。
盤腿坐到地上，祁云思索著自身的優勢，結合先前對攻時的些微領悟，期望能找出殺死幻影的辦法。
戰局并非一面倒的情形，同樣的修為，若能夠贏，誰愿意輸？
半響過后，祁云站起身，有些猜測必須試一試才能確定成效。
剛一進入塔內，祁云立刻側身閃避，待視覺、感知恢復之后，不再選擇避讓，而是與幻影同樣的猛攻。渾然不顧周身受創后的劇痛，全力施展的五行拳做到了真正的以傷換傷，焦灼的對撞中，一絲一毫的變化全都展現在祁云心間。
“果然，連習慣都一樣。”
“但是幻影比自己更理性，對自身也更殘酷，武技的運用幾近登峰造極，壞習慣造成的破綻往往演變成誘招，當猛攻過后，幻影的反撲更加棘手。”
“麻煩了……”
祁云默念了聲，同樣的修為，同樣的身體，一招錯，滿盤皆輸。
當元氣在對轟中耗盡，祁云招架的雙手被仍有余力的幻影一拳擋開，而后重重轟到太陽穴上，突生的眩暈中，頸骨斷裂的聲音清晰入耳。
出現在塔外，祁云深深地呼了口氣，幻影的表現讓人意外，卻又在意料之中。超凡的反應能力加上對自身無比殘酷的狠辣，若想贏，只能比幻影更狠！
“有意思，誰比誰更狠，那得試試才知道！”祁云低笑了聲，再度按上塔門。
劇烈的碰撞中，祁云毫不吝嗇元氣的消耗，于相互猛攻中體會自己的習慣和弱點，挖掘自身的優勢和潛力，熟練所學的武技和招式。
時間，在毫無間隔的對撞中飛速流逝。
一次！兩次！三次……
每一次雙方都是遍體鱗傷，但是幻影要比祁云好上許多，沒有對生的眷念，又怎么會有對死的恐懼？沒有對勝利的渴求，又怎么會有對敗亡的逃避？
純粹的理性下，幻影對招式的理解，對技巧的演繹，幾乎每一招一式都帶給祁云不一樣的領悟。隨著比斗的持續，祁云堅持地越來越久，與幻影的差距越來越小，同樣的，眼神中的淡漠，也越來越多！
再度出現在塔外，祁云揉了揉雙眼，感受著由眼睛深入腦中的劇痛漸漸淡去，輕笑了聲，而后輕手觸上塔門。
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