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一步就死的處境還是挺有趣的,沒有太多考慮的時間,沒有太多選擇的機(jī)會。每一個決定,就關(guān)乎到接下來的路能否走得順暢,對于思維和反應(yīng)的壓榨,比起平和的環(huán)境要超出太多了。”
“只是,我還是很討厭這種感覺!”
“因?yàn)?,這深刻地闡述了自身的弱小!”
看著在密林間急速穿梭的藍(lán)衣青年,祁云輕扯嘴角,隨手揮劍。半弧形的劍氣沿著身邊的樹木一劃而過,斬開緊貼樹皮的一面,再一揮劍,已然形成一塊兩頭微翹、截面圓滑的簡陋滑雪板。
而這時,那名青年已經(jīng)移動到半山腰處,雖然山壁陡峭,且布滿積雪,但是他的速度卻是極快,幾個呼吸便越過百來丈,最多七八個呼吸,就可以躍至頂峰。
祁云一身黑衣,在純白的雪地里尤為顯眼,那青年沒有絲毫偏差,徑直朝著祁云沖來。
眼見青年的動作,祁云毫無懼意,嘴角的冷笑甚至隱隱間擴(kuò)大了幾分。
“那就來玩一場生死競速的游戲!”
腳步重重抬起,又狠狠落下,借由元?dú)獾淖饔?,這一腳迸發(fā)了劇烈的音鳴,落步之處更是延綿出一道道纏連交錯的裂隙。
咔嚓!
山巖崩裂的聲音緊接著響起,而這仿佛是個信號,沉寂的雪層為之松動,隨著一塊雪層滑落,層層堆砌的雪層乍然間開始涌動。
“啊……”
又是一聲爆喝!
借由元?dú)獾淖饔?,嘹亮的嗓音仿似穿透了虛空,在空氣中震顫出隱隱的波紋。彌散過后,浮蕩的音紋猛然間撞上大片的雪地,將涌動的雪層激蕩地更加洶涌,猶如浪頭沖天的海嘯,又如急湍的瀑布,順著峰頂瘋狂傾瀉。
這時候,祁云止住嗓音,朝著另一個方向甩出滑雪板,飛身踏上后躍下山峰。立時間,浮蕩的雪塵朝著身上撞落,好在身處雪浪的后方,它們虛浮許多,倒是不用承受劇烈的沖擊力。
極快地下沖中,祁云不斷調(diào)整方向,保持與雪浪相同的節(jié)奏。不快一分,不慢一分,只等幾個呼吸后的猛然交錯。
而在青年的視野中,浩浩蕩蕩的雪浪幾乎掩蓋了蒼藍(lán)色的天空,如云如霧,卻充滿了強(qiáng)勁的氣勢,還未觸及,便轟然卷起一陣猛烈的狂風(fēng)。攔在它們身前的阻礙,無論是凸起的山巖,還是些微混雜的樹木,全都被毫不留情地卷起、拋飛,震顫出更大的崩落。
眼見細(xì)密的雪霧中混雜的巖石、樹木,疾然狂奔的青年立時皺起眉頭,雖然這些障礙隨手便可擊潰,但是繁多的數(shù)量終究會影響自身的攻勢與速度,若是專注于這些,免不了讓祁云趁勢逃走。
這就是你的打算么!
青年的目光更加陰冷,動作沒有絲毫遲疑,順著感知判斷的位置,立時折身猛沖向即將與祁云交匯的落點(diǎn)。
而這時,雙方的距離已經(jīng)不足百丈!
若在放在平地,一個呼吸便可越過!
盡管中間隔著劇烈涌動的雪浪,但彼此交錯的時間,只會更短!
由于視線被雪浪阻擋,祁云無法辨明青年的方位,只能根據(jù)他不時地?fù)]刀來判斷位置,也因此,得以明晰了青年的意圖。
但若被你這么撞上,那我還跑什么?
祁云輕扯嘴角,左腳抬起,前沖的速度驟然快上數(shù)成,乍然間沖進(jìn)氣勢洶洶的雪浪中。
立時間,細(xì)碎的雪塵往身上撞落,而一片白茫的視野中時不時地撞進(jìn)來幾塊尖銳的巖石。祁云只能閉上雙眼,徹底放棄視覺的引導(dǎo),純由感知判斷目前的局勢。
這很危險,卻不得不做。
因?yàn)殡[匿功法的緣故,祁云無法感知到青年確切的方位,只能先感知到他周圍的事物,再經(jīng)由心神整理后得出結(jié)論。這段過程極為短暫,甚至不需要一瞬,可是彼此間的懸殊差距,這短短的一瞬也足夠要了祁云的命。
與其如此,倒不如將青年拉到同一個起跑線上。
涌動的雪霧不同于水流,無法將感知壓制到極限,不過往復(fù)交錯的雪塵也會令感知受到影響,沒有足夠多的縫隙,感知只能籠罩周身十丈左右的地域。
見祁云消失在感知中,青年冷笑了聲,神色間沒有絲毫憂慮。
于猛沖間,臨著氣勢洶洶的雪白,與些微混雜的灰褐,青年急速揮刀,一連十道凜冽的刀芒極快地掠過距離,徑直沒入祁云消失身影的雪浪中。
乍然間,雪浪的沖勢被分割成十?dāng)?shù)快,迸濺的雪沫四處翻飛,雖然緊跟著被后續(xù)的雪霧淹沒,但順著刀芒掠過的間隙,青年已然清晰感知到祁云的身影。
驟然加速,青年不顧雪浪的沖擊力,橫刀在前,猛然間躥進(jìn)雪浪。
這時,祁云再也判斷不出青年的位置,甚至連他揮落的刀芒也無法提前得知。臨當(dāng)?shù)睹鋪恚荒軅}促揮劍,凌厲的劍氣肆意宣灑,而移動的身形驟然轉(zhuǎn)折,沖向雪色最為密集的地方。
身后,再度飛揚(yáng)出些微細(xì)碎的血花。
而真正危險的時刻,才剛剛開始。
祁云雖是順著雪勢而下,不用承受太多的沖擊力,但是青年的刀芒比之雪霧要兇險了太多。
而青年的心性也更為果決!
如果環(huán)境影響到了自己,那就以自己的實(shí)力撕開這討厭的環(huán)境!
猛沖間,青年的刀芒幾乎未曾斷絕,不僅是找出祁云的蹤跡,也是另一種程度的攻擊。
祁云只能極力閃避,不斷地改變方向,任由無法躲過的刀芒在身上撕開一道道豁口。
而這時,彼此間的距離已經(jīng)不足三十丈!
眨眼之間,攸然越過!
浩浩蕩蕩的雪浪中,彼此的感知,一錯而過!
幾乎同一時間,兩人同時做出應(yīng)對,青年驟然止步,于悄然見緩的雪霧中,揮出一道比之懸崖前還要森寒凜冽的刀芒。
所過之處,翻卷的雪霧無不凝固在空中,還未等到落地,急掠而過的刀芒已然將它們粉碎成細(xì)密的冰晶。
而祁云猛踏滑雪板,身形急速躥進(jìn)雪浪里,臨虛瞬影同時展開,人如一道鬼魅的虛影,霎然間消失在了翻卷的雪霧中。
但人快,刀芒比人更快!
乍然間,祁云只覺得一陣?yán)鋸卮坦堑暮鈴纳磉吢舆^,即使極力閃躲,避之不及的左臂依然被其擦過。劇痛涌現(xiàn)間,祁云清晰感受到骨頭被直接撕裂了大半,但是因?yàn)榈睹⑻?,甚至沒有溢出半點(diǎn)血色。
連忙捂住,借由元?dú)鈱⑼饪诘膫塾希蛔尲?xì)碎的雪塵將之撕裂地更大。
與此同時,祁云在厚實(shí)的雪浪里急速穿梭,細(xì)碎而猛烈的撞擊更為密集,本就受創(chuàng)的經(jīng)脈、肺腑,更是傳出一陣陣劇痛,崩散了更多的裂痕。
但危險的時刻,已然躲過。
藏身于雪浪中,祁云再不復(fù)先前的狼狽,這時的青年也只能根據(jù)自己的攻擊找出祁云的位置,這相差的一瞬,便是逃出去的契機(jī)。
狹小的感知范圍內(nèi),祁云無法判斷彼此的距離,祁云也沒有絲毫回頭的興致,只是極力狂奔,任由雪點(diǎn)撞在身上的痛苦,和體內(nèi)一陣陣涌現(xiàn)的虛弱。
于依稀的感知中,奔向青年來時的位置。
那里,再有幾百丈的距離,就是河流——就是生機(jī)所在!
恍然間,感知的范圍驀地?cái)U(kuò)增,百丈距離內(nèi),祁云清晰判斷出一道即將揮出的刀芒。
那里,間隔五十多丈。
而這時,已經(jīng)到了山下,浩浩蕩蕩的雪浪,終究到了盡頭。
祁云猛然折身,避開刀芒的同時,也向著河道沖去。
雖然身后的刀芒依然纏連不斷,但這時的處境已經(jīng)大為不同,祁云不僅沒有絲毫擔(dān)憂,嘴角甚至還露出一道極為森沉的冷笑。
“真是可惜,你晚了!”
若是不顧元?dú)獾南?,臨虛瞬影同時施展,極限速度可在眨眼之間越過百來丈,只需兩個呼吸,就可抵達(dá)河流。
這樣的情形下,無需節(jié)省元?dú)狻?
這樣的速度下,無需任何躲避,疾掠的刀芒根本追之不上!
兩個呼吸后,祁云于河岸邊短暫停頓,傾倒后狠踏一步,猛地撞破冰層,隱沒在了河道內(nèi)。
這時,青年緊跟著踏上祁云落步的河岸,徑直落入水花未落的冰隙中。
而這時,除了幾縷迅速淡去的血色,青年再也看不到祁云的身影。即使游蕩了一圈,也依然找不出絲毫蹤跡。
他顯然不可能知道,祁云有著一件可以隨意出入的墟戒。
“算你溜得快,不過你總得回到山腹,那時就是你的死期!”狠聲怒罵了一句,揮動的彎刀激起一片暗流,但終究只能是無力的發(fā)泄。
墟戒中,祁云看著周圍白茫茫的云海,肆意笑了出來。
“只差這么一點(diǎn),可惜了,生與死,就只差了這么一點(diǎn)!”
對于青年事后的報復(fù),祁云渾然不以為意,妖獸肉還帶在身上,足夠支撐兩三天的時間,想來他也不可能在外面等到那個時候。至于在山腹周圍堵截,那就是找到隱匿功法之后的事了,而只要回到山腹,不到開竅境,祁云絕不外出。
到時候,誰生誰死,就另當(dāng)別論了!
“不過你放心,不會讓你那么早死的,作為敵人,你有這個資格了。相信黑蛇和蒼狼也樂見其成,有你這么個陰狠冷酷的敵人,他們也會對我少些關(guān)注了吧?”
祁云止住笑聲,盤腿坐到云層上,催動冥海匯元功。
此時遍布全身的痛苦和虛弱再也壓制不住,陣陣的眩暈沒入腦海,若是再不恢復(fù)傷勢,恐怕會更加嚴(yán)重。
若是因此而丟掉小命,那就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