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新年還有兩天。
當石洞的換氣孔透出一抹光亮,祁云緩緩睜開雙眼,結束了修煉。
“總算到時間了,不知道那群瘋子是什么心情呢,是期待?還是抗拒?”祁云輕然站起身,平靜的眸光無喜無憂,“真是可惜,你們沒機會的!”
瞥了眼那抹撕裂了昏暗的微光,祁云笑了聲,走向泉眼。
上擂臺是身不由己,但戰局的勝負至少可以保證。
此時氣海內的元氣全都凝練精純,武技的威力足以推至巔峰,輔以強大的心神,祁云實在想不出山腹內的少年們怎么才能贏過自己!
稍加洗漱后,祁云換上爐灶邊的黑色勁裝,啃了口已經冷透了的烤肉,將夜間殘留的倦意全都掃清。
與此同時,各個石窟內源源不斷地走出一道道身影,不論修為,不分年紀,臉上的表情皆是混雜了期待、憂慮,無不透著怪異的韻味。
這時的他們還不知道比試的規則已經改動,還以為與往年一樣,由抽簽決定上臺人選,并且禁止惡意的殺戮。
所以期待著,期待每一次獲勝后贏得分量不等的妖獸肉。
所以憂慮著,憂慮抽簽的對手會不會修為差距懸殊。
如此可悲。
當祁云享用完冰冷的早餐,緩步走到擂臺近處,幾可沖天的喧囂聲立時傳入耳中。
此時擂臺邊緣擁擠著為數眾多的鍛體境們,感知一覽而過,輕易分辨出四百六十四名少年和青年。修為三到九重不等,臉上的各種情緒似是一張張各色臉譜,猶如百態眾生的縮影。
直接在人群外停下腳步,祁云看向擂臺。
這時候,擂臺上已經站著三人,他們皆是帶著白色面具,顯然是白鷹等人。
其中一名身穿白袍的吸引了祁云的注意力,不僅是第一次見,更因為她是這處山腹少有的女性。
可惜面容隱藏在白色面具后,體型也是遮掩在寬大的白色衣袍內,讓人難辨根底。
反正不是什么好貨色!
祁云這么判斷,不管這名叫做黑蛇的白袍女性怎么誘人,在祁云心中,她與白鷹并無不同,皆是逃出去的阻礙。
甚至在四個月前,她已經萌生惡意!
祁云瞥去一眼,也就移開目光,順著感知判斷的情景望去。
兩名腰系刀劍的少年處在視線盡頭,猶如鶴立雞群,周圍空著一大片地域,顯然是韓風揚與楚雄。韓風揚看似十七八歲,身材勻稱,面容蒼白而俊秀。楚雄則年近二十,身近六尺,魁梧的身形襯著腰間的長刀,看起來極有壓迫力。
感受到祁云的目光,他們紛紛轉過頭,森然的目光不加掩飾的殺意。
“這一次,贏不是目的,你們只需要殺了那個叫做蘇然的小家伙!當然,贏了更好!”
不由地,他們回想起蒼狼說過的話。
更想起了持續四個多月的慘無人道的苦練,渾身被打斷后復又愈合的大半骨頭,以及每晚折磨地難以靜心修煉的多處淤青傷痕。
直到此時,依然隱隱作痛!
不由自主地,他們望向祁云的目光更加森寒,其中充溢著駭人心魄的惡毒與兇狠。
祁云笑了聲,對他們的態度不以為意。
與將死之人置氣,那是腦子有??!
人群熙熙攘攘中,時間悄然而逝,不知不覺中,已是到了辰時。
“都別吵了,現在宣布比賽規則?!崩夼_上,身穿藍衣的蒼鷹朝前踏出一步,隱然間透露出他是上一年的獲勝者。他目光幽冷地掃向臺下,在祁云身上停留了一會,同時說道:“這一次的比試做了些改動,不再是一對一輪次決出勝負,而是群戰,最后活下來的就是勝利者?!?
話音還未落盡,臺下的少年們頓時嘩然,眉宇間的期待全數散去,取而代之的無盡的驚恐。
什么叫最后活著的?
難道年末小比和日常的擂臺一樣?不禁殺戮了?
他們惶恐地相互對視,驚呼過后仿佛失去了言語能力,任由心中的恐懼順著彼此的目光如病毒般肆意傳蕩,將百多丈的空間勾畫地沉寂而陰森。
在他們心目中,年末小比一直是慶祝新年而設,不僅獎勵豐厚,并且禁止惡意的殺戮,與日常的比試截然不同。
所以只要小心些,并沒有生命危險,以至以往有大多的人踴躍參加。
但這次怎么會這樣?
不禁殺戮的情況下,他們誰有自信能活著下臺?
一片驚恐中,少年們近乎麻木地聽到蒼狼接著說道。
“你們不用擔心,這次群戰僅有一次,不管勝負如何……”蒼狼笑了聲,森沉的嗓音透著一抹莫名的韻味,“之所以有此改變,是因為你們之間有個實力過強的小家伙,若是輪次對決,恐怕比試還沒開始,就已經決出勝負了!”
眾多的少年們立時轉過頭,恐懼的目光中不乏恨意,望向人群后方。在那里,祁云神態沉靜,悠然輕笑,對紛紛落至的目光毫不在意。
給自己樹敵么?但是鍛體境的小家伙們又能做些什么呢?
這時候,一名十五六歲的八重境少年問道:“所有人都要上臺嗎?還是限定修為?”
“問的好。”蒼狼笑了聲,道:“這次群戰的底限是鍛體境九重,當然了,若是對自己有信心,那也可以上場。”
話音未落,周圍驟然傳出一陣呼氣聲,顯然出自修為不夠的少年們。而那些九重境們,則更為驚恐,蒼白的面孔一瞬間褪盡了血色,襯著不斷哆嗦的嘴唇,臉上清晰可辨的絕望。
信心么?說的可真好聽!
祁云笑了聲,待蒼狼說完,隨即問道:“中途可以離場么?”
“不行?!鄙n狼回道,他轉過頭看向祁云,即使隔著面具,也能讓人感受到他嘴角浮現的冷笑,“只要上了臺,就沒有認輸的權利,或者贏,或者死!”
無比冷冽的話音過后,臺下又是一陣喧鬧,祁云淺笑著,沒有理會蒼狼針對自己的殺意。驟然催動臨虛步,元氣涌動間,身形如攜著微風的柳絮,極為詭異地飄上擂臺。
既然參加小比已經無可避免,那就趁早掃清外在的威脅。
祁云可沒有被人惡意挑撥后四處樹敵的喜好!
鍛體境的小家伙們是無所謂,但難保他們身后沒有開竅境的“后盾”呢?
在擂臺上站定,感受著從三名凝元境身上自然彌散的壓力,祁云沒有絲毫懼意,從容地問道:“再問個問題,中途不可以離場,那么可以不上臺么?”
見到祁云已經上臺,白鷹等人皆是笑了聲,隨后蒼狼說道:“我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劊子手,只要付出一次挑選對手的權利,就可以不用上臺。”
悄然間,臺下又是一陣輕微的呼氣聲。
“行了,下面的時間就交給小家伙們了,我們就別在這礙手礙腳了?!卑椊涌谡f道,目光玩味地看了祁云一眼,隨后自擂臺上消失了蹤影。
緊跟著,蒼狼與白蛇也各自隱沒了身形,再度出現后,已是在人群后方,與白鷹站在一起。
祁云笑了聲,幽暗的眸光一片平靜,隨即看向臺下,“有挑戰權利的就用了吧,這一次,我不會再留手!”
遠處,韓風揚與楚雄對視一眼,冷笑著跳上擂臺。
“真是好大的威風,憑你一句話,就逼迫別人不敢上場么?還是說你以為憑一人之力,就可橫掃所有的九重境?”楚雄冷笑道,高大壯碩的體型猶似一座土墩,令人望而生畏,就連踏步都震顫出陣陣鳴音。
祁云瞥了他一眼,平靜的眸光毫無變化。
“因為我知道無法選擇的痛苦,所以會給別人一次選擇的機會?!逼钤菩χ鴴哌^臺下,目光自白鷹等人身上一晃而過,略顯玩味地道:“生,或者死,就這么簡單!”
“笑話!”韓風揚冷笑道,“井底之蛙,也敢妄言生死!今天我們就讓你把命留在臺上,不過你放心,我們會給你留個全尸!”
祁云掃了他一眼,沒有繼續廢話的興致。
此時,臺下的九重境們大都繃緊了臉,神色間清晰可見的恐慌,三名享譽盛名的佼佼者已經上臺,其中祁云在八重境已是獲得鍛體境無敵的威名,而現在呢!
他竟然已經到了九重境!
想到祁云之前說過的話,少年們更感畏懼,可是擁有挑戰權利的九重境并不多,僅有十一二名走向開竅境的擂臺記錄人員,剩下的只能一邊恐懼著,一邊慢騰騰地跳上擂臺。
一共二十六名。
祁云掃過一眼,平靜的眸光漸漸變得淡漠,透著冷徹心扉的嚴酷。
再過一會,就會有二十六具死尸!
“人都到齊了吧?那就開始吧!”遠遠地,白鷹說了句,借由元氣的作用,輕緩的嗓音卻傳遍全場,猶如近在耳側。
臺上的少年們立時抽出腰間的兵器,臺下的喧囂聲也是驟然消泯,而就在這時,一聲清淡的嗓音接連而至。
“再等等,有個小家伙還沒到?!鄙ひ糨p柔、溫潤,卻透著一股異樣的冷冽。
赫然是黑蛇。
祁云轉過頭,然而黑蛇說完后便靜立在一邊,古井般沉寂的眸光一片幽深,讓人看不出深淺。
不過祁云全無懼意,雖然與凝元境結仇不是本愿,但事已至此,已經不容退縮。
如今只能展現出可堪造就的實力,獲得藏書石洞內的老家伙的重視。
二對二,而且老家伙的地位非凡,這樣才能確保今天過后不會不明不白地死去。
至于黑蛇的后手?
僅限鍛體境參與的小比,有必要擔憂么?
“是什么人?”臺上,一名二十來歲的青年問道,恐慌未退的面容上悄然浮現一抹驚疑,與他神色相似的少年還有很多。
“等會就知道了?!币幻甙藲q的少年說道,他目光緊盯著祁云,顯然這才是他真正恐懼的源頭。
在擂臺下一片交頭接耳聲中,不一會,一名神色冷峻的少年緩緩而來。他看似十七八歲,面容普普通通,但魁梧的身材比之楚雄更甚,強健的肌肉將寬松的衣袍緊緊撐開,露出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怖輪廓。
他沉默著,推開攔路的少年們,一步步接近擂臺,而他的目光緊盯著祁云,森寒的目光肆意著殺意。
這家伙,不會是莫云吧?
暗念間,祁云看向白鷹,只見面具遮掩不到的地方,幽暗的雙眸肆意著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