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深呼了口氣，總算明白了那些少年眼中的瘋狂是怎么來的了。

沒有熱飯熱菜，只是依靠冷硬干澀的饅頭度日，茹毛飲血甚至成為夢寐以求的渴望，這樣的生活，能不變成野獸般的嗜血瘋狂么？

在白鷹等人眼中，那些鍛體境的少年們究竟算不算是人？

那么自己呢？

掃了眼狹小空闊的山洞，祁云的眸光一片幽冷，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此時屬于凝元境的靈識，應該正籠罩在這里吧？

在等著我吃肉？

看著那塊血水淋漓的肉塊，祁云看著就犯惡心，即使這一天只吃了幾個野果，也不想碰那玩意。但是被人盯著，不吃的話后患就太大了，別說找機會逃跑，恐怕安危都成了問題。

等等，萬滅掌第四式好像附帶了光熱的效果。

但是時間不夠啊！

即使具備超絕的悟性，勘悟第四式也需要不短的時光，何況隔了一個大境界，領會了也不能使用，就和三重境時駕馭不了前三式一樣，現在同樣駕馭不了第四式。

真麻煩。

一番念動，時間也只過了瞬息，祁云壓下紛雜的思緒，輕笑了聲，決定賭一次！

“這塊肉歸你了，算是我占下這處住所的補償。”祁云看著仍然低頭的默言，笑著道。

默言不由一愣，緊跟著抬起頭看向祁云，還算清秀的臉上布滿驚愕，“這么貴重的東西，我不能要。”

聽著嗓音中清晰可辨的堅定，祁云頓時笑了出來，沒想到這處血腥編織下的山腹，還有這么一個心性不錯的少年。

可惜實力太廢，翻不出什么浪花。

所以那些高高在上的凝元境們可以容忍，但自己呢？

恍然間，祁云發覺自己心態的變化，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漠視別人了呢？不管是追殺得自己狼狽逃竄的追殺者，還是山腹內的少年們，又或是眼前的小家伙，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對他們的生命毫不在意了呢？

以往幫老媽殺只雞都覺得不忍，但來到這個世界，殺人卻是沒有了絲毫負面的感受。

是因為被追殺的憤恨么？還是幻塔內慘烈的廝殺？

學好三年，學壞三天！

可是三天還沒到呢！

祁云嗤笑一聲，壓下起伏的心緒，緩緩道：“不是白給你的，只要你將這里的情況都告訴我，那么它就是酬勞。”

祁云指著肉塊，嗓音低沉：“如果你能找到火，能夠烤熟，以后我會適當地再分給你一些。”

默言頓時輕咬嘴唇，手指攥動，看得出來已經動了心，以他鍛體境五重的修為，艱難的處境可想而知。可若收下肉塊，不說孱弱的修為能否承受妖獸肉的效力，就算挺過去，恐怕以后也不會再平靜下去。

看他沉默著艱難抉擇，祁云沒有催促，盤腿坐到地上，開始恢復元氣。

經過墟戒兩次提升的心神，祁云在修煉中已然可以分心他顧，所以沒必要擔心默言是否懷有惡念，因為一直在防備著！

“你想知道什么？”好一會后，默言問道，眸光堅定了許多。

“一切。”祁云說道，沒有睜眼，“擂臺的規矩，鍛體境的處境，還有開竅境們，他們和我們有什么差別？”

“關于擂臺，一個月一次是底限，但若有足夠的實力，任何同境界乃至更高境界的人都可以隨意挑戰，不限時間，不限次數！”看著祁云泰然自若地修煉，渾然沒有將自己當成威脅，默言滿心的痛苦之后，不由浮現絲絲羨慕。咬了咬嘴唇后接著道：“十次勝利或是跨境界勝利之后，就可以獲得一次任意挑選對手或是拒絕挑戰的資格，還有一次挑選功法的機會。”

“連勝五十次之后，就可以離開這處洞窟，得到專屬的山洞。里面的空間至少二十丈，并且隨著連勝次數的增加，還可以更換。”默言苦澀地笑了聲，“這是我聽到韓風揚炫耀后才知道的，他已經連勝了近百次了，或許沒多久，就可以換個更大的山洞了吧。”

“韓風揚？”祁云接口問道，依然沒有睜眼，“類似的人還有哪些？把他們的情況都告訴我。”

默言沒有遲疑，應了聲后說道：“連勝五十場，并且沒有突破到開竅境的人共有四個，除了韓風揚，其他三個分別是楚雄，莫云，還有張子蒼。他們都是鍛體境九重，莫云赤手空拳，楚雄用刀，其他兩個用劍。”

“說說開竅境的事。”見默言的話音頓住，猜到其所知不多，祁云隨即問道。

默言怔了怔，稚嫩的臉上帶著一抹猶豫，不由轉頭看向桌上血淋淋的肉塊，咬了咬牙后才緩緩說道：“他們很少進山腹，除了個別維持秩序的常駐山腹內，其他的人都外出了。關于他們的事我也是聽人說的，據說是獵殺妖獸，還有……”

他咬了咬牙，狠狠地吐出口氣后才接著說道：“還有抓捕資質不錯的孩子，現在山腹內的鍛體境，幾乎都是他們帶回來的。”

祁云驟然睜開眼，眸中的冷冽猶似千年不化的寒冰，彌漫著凍結萬物的嚴酷，卻又緊跟著斂去所有痕跡。

“哪都有不知所謂的妄想，你怎么知道被帶來的孩子不是自愿的呢？”祁云緊盯著默言，冷沉的目光將他幾欲脫口而出的辯駁噎回腹中。

這種時候，知道的太多是很危險的呢！

祁云輕笑了聲，猶似春風，“你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人為了成為修士而不顧一切嗎？這世間，力量是衡量一切的標準，有力量，你才能得到想要的生活，才能接近心底的夢想，才可在漫漫人生路中主宰自己的一切。”

祁云看向默言，溫和的笑容漸漸透出一抹冷意，“你之所以有這些妄想，是因為你的實力太弱，在壓抑中免不了胡思亂想。不過從今天開始，就不一樣了，來到這里，是你的機會，那塊妖獸肉，就是你主宰人生的第一道臺階！”

笑聲中，祁云輕輕閉上眼，恢復了一度停下的修煉，平靜的表情似是對默言的話沒有一絲在意。

聽到祁云的話，默言沉默著咬緊了牙，拳頭死死攥緊，起伏的心緒久久未平。直到祁云氣海內的元氣恢復飽滿，再度睜開眼，默言依然緊盯著肉塊怔怔出神。

“機會是一種轉瞬即逝的東西，把握不住，那就沒了。”站起身，祁云走過默言身邊時，輕輕說了一句，也沒等到默言的回答，徑直走向洞外。

是時候處理小家伙的住所問題了，這個優柔寡斷的小家伙，是下一步必不可少的棋子！

給了他選擇的權利，就看他怎么選了！

生死由人，作為掌控者，是暢快的，可是作為被掌控的人，那就實在是讓人惱火呢！

祁云緩步前行，從容微笑的面孔看不出絲毫怒氣，走向隔壁的山洞。這時候，里面正有兩名少年席地而坐，商談的話音正是關于自己，祁云嗤笑了聲，嘴角的笑容悄然冷冽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