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怎么樣了?”祁云問道,受限于感知與靈識的差距,此時僅將感知控制在百丈范圍,還未能觸及洛蒼山外的樹林。
見祁云停下腳步,曲長青緊跟著在十丈外現出形跡,笑了聲后說道:“看起來我們沒機會了,世家們應該是根據各個城池分成三個隊伍,占據了三座幽冥萬重陣,可惜距離太遠,無法得知巨細。”
說到這,他的眉頭突然皺起,緊跟著說道:“等等,那座臨時陣法附近的人瞬間散開了,看起來很是急迫,應該是藏書石洞的老家伙出手了。對了,在他們散開之前,有一個凝元境已經成了死尸。”
聽著話音中難掩的驚疑,祁云嘴角的笑容分毫未變,依然如寒冰般冷冽,隨口說道:“你不打算去賭了么?”
“賭?”曲長青輕吟了聲,繼而笑道:“有贏的幾率才叫賭,現在看來,我們是一點贏的希望也沒了。還是趁老家伙……”
話音陡然頓住,下一瞬,一柄色澤清幽的長劍急速朝著祁云刺去,還未臨近,攔在兩人之間的雨絲便驟然空缺了大半,清晰呈現出曲長青絕美面容上的神情——嚴酷、決絕。
然而緊跟著,曲長青再也看不到祁云的身影,只余一道更顯凜冽的劍氣霎然間由背后逼近。他立時折身,橫劍揮落,而就在這時,在紛離的劍氣碎影中,泛著渺白光澤的斷絕已然觸及他的衣袍。
嘣!
瞬息之間,曲長青回防地恰到好處,兩劍交錯的余音中,呈現在他嘴角的笑意隱隱擴大了幾分。
只因連綿的雨絲間,那幾片紛揚的碎屑……
錯步、前沖,曲長青沒有絲毫遲疑,緊跟著追上那一片碎裂了無數雨絲的身影。而后緊跟著,兩劍再度交錯、撞擊,灑下更多的碎屑。
本就反應超絕,再加上效果顯著的靈識,曲長青全然不似世家內的開竅境巔峰們,只能在祁云的劍下任由宰割。甚至情況完全相反,在那柄色澤清幽的長劍的威勢下,斷絕就如廢鐵般輕易碎裂,若非凝聚了鳩極劍訣的劍氣,恐怕一個交錯,就是劍斷人亡的下場。
然而祁云卻無法在斷絕碎裂之前盡情猛攻,畢竟曲長青有二階的防御法器,可祁云沒有。
而這時候,祁云也是知道了曲長青為何突下殺手的原因,在感知中,一名凝元境搖搖晃晃地從洛蒼山中飛了出來,虛弱的生命氣息就似風中殘燭,隨時都可能熄滅。
很顯然,在他身上有著不少的珍貴收藏……
若是祁云早些看見,也會選擇狠下殺手,畢竟冒險前來洛蒼山,若是離開時不帶走些什么,那就說不過去了。
“現在的天氣,你是逃不掉的,與其等到法器損毀,倒不如拼死一搏。”追在祁云身后,曲長青淺笑著說著,同時揮動法器絞碎了幾道急速襲來的劍氣,“還是說,你認為我會露出破綻,給你找到機會?”
“你說的沒錯,不過看起來希望不大,那就玩場大的好了,我也很想知道在你打通了百會之后,實力提升到了什么程度。”祁云冷笑著回了一句,緊跟著在雨絲間現出形跡,而后朝著曲長青沖去。
瞬息之間,長劍交錯出了無數驚鳴。
連綿的雨絲間,伴隨著無數灑下的碎屑,是草地上一片破敗的污濁。
碎裂的雨絲間,再也看不到兩道一青一灰的身影,只余無數紛雜的劍氣呼嘯著翻起一塊塊草皮,暴露出耕犁后的地面。
兩息過后,所有的清脆鳴音戛然而止,只剩連綿不絕的落雨繼續訴說著它們的淅淅瀝瀝。
“你換了功法了?”曲長青問道,他撫摸著身上被撕開的幾道豁口,語氣間難掩的疑惑,“可就算你換了功法,也不該傷到我的。”
此時此刻,縈繞在身周的法器力場依然存在,并未在連綿的攻勢下失卻作用,所以他無法理解,祁云是如何令他負傷的。
祁云冷笑了聲,取出幾枚療傷丹藥丟進口中后才開口說道:“這就沒必要告訴你了,你只需知道,在我面前,防御法器稱不上以傷換傷的依仗。”
“可你還是受了傷。”曲長青輕笑了聲,看著祁云沒有沾染分毫血色的衣袍,隨后取出一枚丹藥丟進口中,“你還沒度過功法的適應期吧,若是超出界限,受傷是在所難免的。如果我們接著打下去,死的人只會是你。”
“還有必要么?”祁云反問了句,并未因話音中夾雜的殺意有所動容。
曲長青隨之輕笑了聲,說道:“倒也是,那么一人一個,能獲得什么就看我們的運氣了。”
話音落盡,他立時折身沖向那名還在搖搖晃晃飛行的凝元境,祁云也未遲疑,沖向另一個方向。
在那里,是另一名飛出洛蒼山的凝元境,看其狀態比先前的那個更為虛弱。
想來修為、法器皆是弱上些許,這也是曲長青沒有挑他的原因,可惜祁云沒得選擇。正如曲長青所說,若是接著打下去,對于祁云極為不利,而限于目前的天氣,最后死的只會是祁云。
持久戰,是祁云目前不可忽視的弱項。
不過持久戰也是曲長青不愿見到的,從靈識查知的情況看來,世家內的凝元境們沒有絲毫反抗的意圖,皆在四下逃散。若是被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撞見,到時候別說收獲了,恐怕小命都將不保。
疾馳中,祁云瞥了眼發動攻勢的曲長青,緊跟著揮動手中的斷絕,盡管此時的它斷了一截,并且劍身上布滿裂隙,但只要附著了鳩極劍訣的凜冽劍氣,依然銳不可當。
至少眼前的凝元境擋不下!
來到近前,祁云這才看到這名凝元境的面貌,或者說已經看不出面貌,在一股極為詭異的力量下,他面容干枯、全身消瘦,似是飽受饑餓侵襲的乞丐般虛弱、萎靡,就連簡單的飛行也仿佛耗盡了他全部的氣力。
眼看著他,祁云沒有絲毫遲疑,隨著踏步而起,劍鋒掠過,這名凝元境立時受力落地,濺出了一片水污。盡管在防御法器的作用下沒有受到絲毫傷勢,但出于本身的傷患,再也無力掙扎,任由祁云狂風暴雨般灑下一道道連綿的斬擊。
一息后,聲息泯滅,只余一雙渾濁的眼眸訴說著心中的驚怒與不甘。
直接將他丟進墟戒后,曲長青悄然間來到十丈外,語氣莫名地道:“我檢查過,那家伙的身上應該僅是外傷,可幾乎致命的正是這些外傷。不知是法器還是特性,看起來似乎是體內的血液受其影響,一瞬間全都沸騰,而后蒸干了體內的所有水分。”
“但缺失了血液,不至于虛弱成這樣。”祁云回道,面色依然冷漠,“應該也涉及到了元氣,只有如此,才會讓他們難以祛除體內的異狀,從而虛弱至此,全無反抗之力。”
想到當初突破開竅境的過程,祁云隱有感覺,致使兩名凝元境嚴重受創的正是類似的特性,或者說,是源自藏書石洞的老家伙所具備的極熾元氣。
“那么,你想進洛蒼山撿尸體么?”曲長青緊著說道,嘴角的笑容透著極具莫名的韻味。
祁云瞥了他一眼,問道:“你看到白鷹了么?”
“沒有,他的法器你又不是不知道。”曲長青說了句,卻是悠然轉身,語氣玩味地道:“這一趟也算是有得有失,我就不必再冒險了,不過你……”
話說了一半,他的身影已然消逝在了雨絲間,只余一聲幸災樂禍的笑聲遠遠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