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通百會，擁有靈識，那是種什么樣的感覺？

祁云不知道，所有的書面講解皆源自于他人的描述，哪怕再詳細(xì)，也是片面的，甚至比不上切身體驗的短暫一瞬。

沒有，就是沒有。

再多的猜測，即使基于正確基礎(chǔ)上的推斷，也是不夠的。

所以祁云很想知道，那些擁有靈識的修士，是怎樣的觀豪入微？怎樣的思維超卓？這樣的狀況下，能將戰(zhàn)力推至怎樣的程度？

“現(xiàn)在，就是個機(jī)會，只要明白了差距，后面的很多事就輕松多了。”祁云微微扯動嘴角，突然想起幾天前對蘇無群說過的話。

那一天，祁云說過，當(dāng)練到《冥淵訣》的第二層，就有把握對付打通百會的開竅境，不過祁云指的是自己、曲長青這類的開竅境。除此之外，哪怕是顧麟等人，也達(dá)不到這個標(biāo)準(zhǔn)，更別說這些世家內(nèi)的‘鵪鶉’。

在凝元境的威壓下，他們很難獲得生死搏殺的經(jīng)歷，因此，他們體會不到死亡緊扼咽喉的壓迫感。沒有絕望過，沒有在絕望中努力過，也就不可能將精準(zhǔn)的臨戰(zhàn)應(yīng)對融入自身的本能。

一瞬間的遲疑，已經(jīng)足夠祁云做許多事了，比如借由斷絕揮出數(shù)百道連綿不絕的劍氣……

唯一的麻煩，是他們的法器屬于什么層次？

走出門外，三名開竅境剛好來到近前，看起來是兩名中年人和一名白發(fā)蒼蒼的老者，皆是面色凝肅，閃動的眸光中透著不加掩飾的敵意和厭惡。

祁云看了他們一眼，尤其是他們提在手中的法器，一刀一劍，以及夾在老人指尖的一塊薄如紙張的鏡片。刀是橫刀，狹長的刀身上縈繞著一層赤紅的光澤，僅是看上一眼，眸中便感受到一陣灼燒的痛感。劍則更為耀眼，游離的紫藍(lán)光彩似是遠(yuǎn)在天際的雷霆，閃動之際，祁云清晰聽到一陣陣細(xì)碎的爆裂聲。

“果然世家內(nèi)的收藏很是豐碩，只要到了這個層次，必然擁有這個層次的法器。”

祁云默念了聲，僅憑感觸，便輕易判斷出它們皆是二重天的法器，而最值得注意的卻是老人手中的鏡片，淡淡微光下，浮蕩在他周圍的雨絲明顯比遠(yuǎn)處的落得更慢了些。

“輔助類的禁制么？”

祁云微微皺起眉頭，下一瞬，斷絕掠動，極快的動作模糊了身周的所有景物。紛離的雨絲中，一道道細(xì)密的劍氣驟然浮現(xiàn)，極其迅猛地朝著三人罩落，然而緊隨其后，祁云看到了無比詭異的一幕。

這一瞬，時間的線被無限延長，感知的視野中，一切的一切皆放慢了動作。祁云清晰地看見，在一滴滴被撕碎的雨滴后方，一刀一劍，綻放出了無與倫比的奪目光彩。

輕盈、掠動。

卻是絞碎了所有侵襲而來的劍氣，那漫開的火紅，似是晚昏炫目的彩霞，蒸騰的白霧也因此多了抹詭異的繽紛。參雜其中，是一道道連貫在雨絲間的紫藍(lán)，它們爆裂著，傳蕩著，淹沒了所有氣勢凜然的斑駁劍痕。

兩人出招，而那名指尖夾著鏡片的老人卻分毫未動。

“你是誰？區(qū)區(qū)后期不到的修為，竟敢來東林城找事？”老人輕喝了聲，暗啞的嗓音間透著濃重的森嚴(yán)。

“別廢話了，先擒下再說。”提劍的中年人隨即說道，他看著祁云，嘴角掛著不屑一顧的冷笑，“柳家還真是廢，連這么個貨色都解決不了，活該被滅門。”

“別大意了，柳家的人你們也看見了，能狠得下心的家伙，心性不可小視，難保不會讓他溜了。”最后的中年人說道，他目光緊盯著祁云，出于一種莫名的直覺，此時依然淡笑著的祁云很是危險。

見他們擋住自己的劍氣，祁云分毫不覺得驚訝，有兩柄效果卓著的法器，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但是，為什么不主動出擊呢？

隱隱間，祁云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些，從幾人的表現(xiàn)來看，雖然應(yīng)對妥當(dāng)、留有余力，但這是因為劍氣游離的瞬息之間，有了反應(yīng)的余地。

換言之，靈識很強(qiáng)，他們很弱！

那么試探完了，也該動真格的了！

祁云輕笑了聲，身影緊跟著消逝，突然響起的風(fēng)聲中，斷絕的劍鋒碾碎了無數(shù)紛雜的雨絲，最終撞上立于左側(cè)的開竅境，是那名使刀的中年人。

可惜礙于防御法器，這一擊徒勞無功。

短短一瞬間，在感知的視野中，祁云清晰看到那名中年人想要舉刀擋擊，但是他的動作慢了一拍，橫刀揮落，祁云已然抽劍蓄力，即將刺出第二劍。

慢！太慢了！

即使靈識能看到，但是他的動作卻跟不上，在祁云全力爆發(fā)的速度下，就如提線的木偶般，始終慢了一拍。

多出這么一瞬，已經(jīng)足夠殺了他了。

然而緊跟著，祁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動作也慢了！

仿佛漫天的雨絲有了沉重的分量，不止是它們，包括周圍的空氣，甚至祁云自己，皆在突然沉重的氛圍下放緩了動作。

無需回頭，祁云便知道那名老人的鏡子正對著自己，在它的作用下，周身的空氣變得黏稠、滯礙，一如不久前深陷在蘇無群營造的壓力下，渾身說不出的難受。

然而祁云有這些負(fù)面狀態(tài)，對面的中年人卻沒有！

斷絕還未刺出，中年人的橫刀已然攔胸而來，祁云立時踏步后撤，而就在這時，提劍的中年人竟悄然來到祁云的后方，手中的長劍延綿了無數(shù)雷芒，狠狠朝著祁云背心刺去。

前火后雷，刀劍還未臨身，前胸和后背便感到一陣焦灼的劇痛，不過倉促之間，祁云卻全無緊迫，嘴角甚至還掛著先前的笑意。

等的就是你們的合擊！

下一瞬，祁云的身影驟然消逝，瞬影的超凡效果即使開竅境巔峰也難以尋覓，再度出現(xiàn)的時候，祁云已然來到老人身前，手中的斷絕緊跟著揮灑出一道掀飛了無數(shù)雨滴的凜然劍痕。

直朝老人的咽喉劃落。

嘣！

驟地一聲驚鳴，卻是凝聚了三道斬?fù)簦潭趟蚕㈤g，祁云連出三劍，緊隨其后，一聲玉石碎裂的聲響驀地傳開。

晶瑩的碎裂聲中，老人的神色由訝異，到驚恐，再到絕望，眨眼的時間還沒到，又是三劍全無間斷地?fù)]出，直直落向老人的咽喉。

雖未斷，血已如泉涌。

細(xì)風(fēng)般嘶嘶的血濺聲中，周圍的雨絲立時染上了些許鮮紅，還未落地，祁云又是連出三劍，任憑老人在絕望中撤步、躲避，依然全無建功，在鳩極劍訣凌厲到極致的斬?fù)粝鹿侨鈹嗔选?

下一瞬，頭顱沒入高空。

緊跟著，夾著鏡片的右手被斬斷，被疾風(fēng)般掠過的祁云一把握住，收進(jìn)左手的指環(huán)。

“一條腿進(jìn)棺材了，就趕緊把另一條腿也放進(jìn)去吧！”祁云輕笑了聲，不顧手中殘留的血水，取出幾顆丹藥直接丟進(jìn)口中。

毫無疑問，在最后的元氣碰撞間，祁云已然負(fù)了傷！

驀然回頭！

沒有分毫猶豫地，祁云沖向尾隨而至的攜刀中年人，盡管這時的右肩已然傳來刺痛，握劍的手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冰霜，祁云卻全然沒有退卻的意圖。臨當(dāng)近處，左手驟然抬起，一式蕩魂比斷絕更早一步地展現(xiàn)，無聲的漣漪下，就連周圍的雨絲都顯得動蕩。

中年人更是無處可避，身形雖是急沖，眸中卻難以克制地浮現(xiàn)出絲絲迷茫。祁云沒有絲毫遲疑，立時揮動已然刺痛難忍的右臂，直直刺向中年人的左眼。

而就在這時，中年人卻是突然瞇起了眼，嘴角甚至擴(kuò)大了一時顯得僵硬的冷笑。

他的防御法器能隔絕靈魂類的攻勢？

危及之下，祁云來不及考慮，面對橫刀上難以漠視的灼熱，只得抽身后撤，而這一次，提劍的中年人竟再次來到身側(cè)，泛著雷芒的長劍還未觸及，更是早一步揮出了數(shù)十道泛著森森雷芒的劍氣，將祁云所有的退路全都堵絕。

真是妙到極致的配合啊！見老人支撐不住，就直接以他作為誘餌么！

不過這個餌，不得不吞！

被他的法器限制住，速度和動作大幅度減慢，那時的處境會更為不堪。

瞬息之間，祁云全然沒有心思考慮，身形依然后撤，只在觸及劍氣之前，這才揮動斷絕將幾道劍氣擊潰，而后立時施展瞬影，從狹小瞬變的縫隙間急速掠過。

鮮紅，飛濺。

倉促之間，祁云只能避開雙腿，可是左臂和側(cè)腰卻被凌厲的劍氣撕裂，傷口不大，卻不受控制地波及到了經(jīng)脈。更麻煩的是傷口處涌現(xiàn)的一陣陣酸麻，似是劍氣上攜帶了法器的特效，在雷芒的作用下，受傷的部位不受控制地變得麻痹。

“果然難纏！”

脫離險境，祁云這才有時間考慮，而肢體的動作比思緒更快，一邊控制周身的元氣不溢散到周圍的血肉，一邊徑直朝著下一處擁有陣法的地帶奔去。

“傷沒好，是沒得打了，不過時間不能浪費，吞噬陣法的同時，也可以和他們周旋，等到傷恢復(fù)得差不多，再各個擊破。”祁云默念了聲，收了斷絕后又是取出一把丹藥塞進(jìn)嘴里，身上被撕裂的傷口倒是不礙事，體內(nèi)的元氣很輕易就驅(qū)逐出了殘余的劍氣，真正的麻煩還是體內(nèi)的元氣。

若是靜止不動倒還好，元氣無需流轉(zhuǎn)，可現(xiàn)在正是逃跑的時候，哪還能吝嗇元氣的涌蕩。

失了束縛，它們就如洶涌的獸群般破壞著無數(shù)它們流動后的地方，幸好服下的丹藥很是不凡，并且竭力發(fā)揮著它們應(yīng)有的作用。

“你給我站住！”使刀的中年人滿含怒色地喝道，原先掛著冷笑的面容此時一片陰沉，他沒想到剛才那種情況下，祁云竟還能逃出來。一邊怒斥著，一邊揮動手中的法器，炙熱的刀芒撕開了一片雨水，蒸騰出大片的白霧。

不過，分毫也未能觸及到祁云身上。

祁云也懶得回應(yīng)，在元氣無法修復(fù)傷勢的情況下，只能稍微刺激體內(nèi)的丹藥，讓它們更快地發(fā)揮作用，這也是祁云為何一次性吞了十多顆丹藥的原因。

“半刻鐘，就先忍你們半刻鐘！”判斷出體內(nèi)的狀況，祁云輕笑了聲，隱沒在雨水中的身形如一團(tuán)幽影般闖進(jìn)另一處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