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乘兮放下棋子,順便也將梨書手里的那枚棋子抽走,整個人靠近了梨書,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連呼吸都似乎,開始糾纏在一起。
一時間,空氣中,彌漫著些許曖昧的意味。
梨書的呼吸紊亂,心跳也開始快速起來,“皇,皇上,您,您不熱么?”
“熱?”帝乘兮的呼吸,呼在梨書的臉上,灼熱的溫度,讓梨書感到臉上一陣發癢。
“愛妃可以,將外衣拖了再睡。”帝乘兮并沒有將梨書放開半分,僅僅只是將她整個人躺在了床榻上。
屋內那種淡淡的檀香味道,再一次的傳入梨書的腦中。
引得她頗有些昏昏欲睡。
只是身邊的皇帝,帶來的巨大壓迫之感,讓她不得不提醒著自己要清醒。
“不,不用了不用了。”梨書極力的拒絕著。
緊緊的閉著自己的眼睛,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這,這皇帝是想做什么?
帝乘兮突然放開了梨書,也躺在了一邊,閉上了眼睛,“睡吧。”
睡吧。睡吧。
這樣簡單的話語,突然讓梨書生出了一股家的感覺。
有一個人,每晚對著自己,簡簡單單的說上一句,睡吧,晚安。
這樣的感覺,讓她的心里,無比的溫暖。
“晚霜,覺得如何?”梨書獻寶似的舉起自己手里的黑色圍棋子。
溫潤圓滑的棋子背面,被梨書用刻刀纂上了一個小小的“兮”字。
皇帝的名字,帝乘兮的兮字。
她只聽晚霜說過一次,卻記住了。
“娘娘覺著好就成。”
“嗯。”梨書滿意的笑著,手指輕輕的撫摸上棋子背后的凹槽。
她使用這刻刀還不甚嫻熟,棋子背部的劃痕尚淺,“晚霜,我不能出去,你將這棋子送去吧。”
也許是心血來潮,也許是生活無聊。
黑子一百八十一顆,白子一百八十顆。
她可以刻上許久的時間了。
“皇上,肖將軍送來捷報。”尉遲陌遞上手里的戰書。
帝乘兮面沉如水,并沒有因捷報而帶來任何的欣喜之色,“解了皇后的禁足。”
肖將軍肖武,是皇后的兄長,在朝中的勢力不容小覷,加上太后的勢力,這西滄國,一半竟都是他們肖家的天下。
“傳朕旨意,讓肖將軍班師回朝,受封。”這局棋,下了這么多年,也該是時候收網了。
“奴才領旨。”尉遲陌告了退,預備著退下去。
右手不經意的觸到一個冰冰涼涼的物什。
猛然間的想起了什么。
“皇上,棠梨宮著人送來一件小物什。”
帝乘兮批閱奏章的手,猛地一頓,隨即恢復如常,“呈上來。”
“是。”尉遲陌將那枚小小的棋子擱在了帝乘兮案臺的角落。
帝乘兮沒有任何的反應,反倒是將手里正在批閱的折子遞給了尉遲陌,“這參你的折子,居然也上來了。”
尉遲陌瞥了一眼,微彎了腰:“是奴才疏忽了。”
“下去看看,別出了紕漏。”
“奴才告退。”
尉遲陌出了御書房,快速的回了自己的住處,褪下了身上深紅色的袍子,換上了一身極為素樸的衣物,避開宮里的耳目,越過了宮墻。
帝乘兮在御書房,一直批到傍晚時分,才將一日的折子批完。合上最后一本折子,這才看到了桌拐角的黑色棋子。
他記得,這是,棠梨宮送來的?
帝乘兮捏著手里小小的棋子,正面溫軟圓滑,并無特別之處。將棋子翻轉,一些淺淺的劃痕,在光滑的棋子背面,顯得尤為的礙眼。
“呵。”帝乘兮不由的苦笑。
這便是她討去這棋子的用途?
亂刻亂畫?
這和田玉棋子,極為的罕見稀有,西滄國僅這一幅。平日里,他都是愛不釋手,極為珍視的。
如今,卻……
這梨書,當真是暴殄天物。
帝乘兮盯著手里的棋子看了許久,似乎,也不是胡亂的畫的。
那是字?
倒是有些意思。
帝乘兮緊皺的眉頭舒展了開,將棋子揣進了自己的懷里。
“來人,擺駕棠梨宮。”
這也快到了,用晚膳的時辰了。
帝乘兮制止了門前預備通傳的宮人,自己一個人徑直的走進了棠梨宮里屋,連晚霜都被留在了外面。
晚霜從外面輕輕的帶上門,一切事情都隨著合上的門縫掩藏。
此時的梨書,正在不亦樂乎的大塊垛卸,吃的是不亦樂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
她大病初愈,好不容易是解了忌口,恨不得是將這一月來沒吃到的食物統統補上。
帝乘兮盯著她看了許久,也沒見梨書抬起頭來看他一眼。
懷里小小的棋子,已經感覺不到涼意。
“咳。”帝乘兮輕咳了一聲,成功的引起了梨書的注意。
梨書仰頭,嘴角處還沾了一粒飯食,抬眼就看見了對面的皇帝,正在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梨書大玥,似乎每次被他瞧見,她都是不太好的樣子。
“皇,皇上,你怎么來了?吃飯沒?要不坐下一起吃點?”
梨書說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又不是在飯店吃飯。
帝乘兮的眼眸里,盛滿了笑意,坐了下來:“愛妃的胃口,當真好。”
自從宮中傳言,他喜纖瘦女子之后,這后宮各院,幾乎都是清一色的飯食菜肴,獨獨除了這棠梨宮的飯食。
似乎,比往日還要好些。
梨書見皇帝坐了下來,索性自己也坐了下來,繼續吃著美味的佳肴。
反正她已經在他面前狼狽過那么多次了,也不差這一次了。
帝乘兮只坐在桌邊,并未起筷,反倒是趁著梨書不注意的時候,將懷里的棋子掏了出來。
正欲開口。
梨書已經將一個碩大的雞腿啃完,爪子又伸向了那盤大蝦。
話鋒一轉,帶著微微疑惑。
“愛妃怎么不吃素?”吃這么多,怎么就不害怕體型豐腴呢?
梨書吃東西的時候,注意力全在食物之上,不經過大腦思考的就說了出來:“我又不需要皇帝的寵愛,為什么要保持身材?”
不需要?
帝乘兮眸中的笑意瞬間盡數斂去,空氣中的溫度驟然下降了幾分。
什么叫做,不需要他的寵愛?
帝乘兮將手里預備拿出來的棋子,重新的捏回了自己的手心,沒露出半分。
梨書后知后覺,猛然的停下了吃東西的節奏。
她剛才,說了什么來著?
禍從口出,禍從口出。這話真的是一點都沒錯。
“皇,皇上,我,不,臣妾的意思是,臣妾……”梨書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圓謊的理由來。
她是他的妃子,是他的東西。
卻說不需要他。
帝乘兮的心里,沒由來的十分的添堵,看著梨書和方才一樣的樣子,覺得特別的礙眼。
順帶著,連著詢問棋子的心情也沒了。
此時此刻的他,倒是更愿意回去他的御書房。
“起駕,回宮。”言簡意賅,帝乘兮朝著外面吩咐。
怎么,怎么就走了?
梨書還沒弄得清楚明白,帝乘兮就已經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帝乘兮渾身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信息,沒有人敢大聲說話,生怕一個不小心,惹來殺身之禍。
梨書卻總覺得,皇帝的情緒,似乎,是在,
生氣。
是生她的氣了?
梨書從剛才的震驚之中緩過來,瞬間的心情大好。
是因為她那句不需要他的寵愛么?
是因為她表現的不在乎么?
他是不是,也有那么一點點,是在乎她的呢?
在乎?
梨書微微驚了一下。她竟然是希望,皇帝也是在乎她的。
一想到這層,梨書沒了繼續吃東西的心思,反而是拿起一旁被自己擱置了的刻刀,從滿滿的黑色棋子之中,挑出了一顆。
“晚霜,替我多點些燈來。”梨書埋頭吩咐著正在收拾碗筷的晚霜。這光線太暗,讓她都看不清楚。
“娘娘,你還是早些休息,這棋子留著明天刻吧。”
“不行,明早要送去呢。”梨書頭都沒抬。
眼神專注的盯著自己面前的棋子,心里面卻是充滿甜蜜欣喜的。
她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燈火搖曳,燭光閃爍,映著梨書的影子,在墻壁上拉得很長。
九華殿。
帝乘兮的面前,重新堆起了一摞厚厚的奏折。
皆是方才批閱完成的奏折。
帝乘兮一本本的翻開,一本本的查閱,還時不時的用上自己的朱砂毛筆,或增或減的。
身側,沒有一個侍奉著的人。
今夜,尉遲陌尉遲總管不在,門口守夜的小太監,沒有一個人敢擅自進來。
明眼人都瞧得出來,皇帝的心情極差。是以,皇上不宣,是沒有人敢自己進來找罵的。
更何況,這九華殿,也不是尋常人能進的去的。
帝乘兮批到一半的折子,猛然的停下來,將毛筆重重的朝地上一丟,掏出了已經被捂熱乎了的棋子。眉頭皺的更緊。
他居然,被梨書挑起了怒氣?
他從來都是喜怒不行于色,今日,卻是連宮人都看出來他心情糟糕了。
梨書居然牽動了他的情緒?
帝乘兮一想到這層,心情就更加的糟糕了。
隨手將手里的黑色棋子一丟,直接的出了九華殿,奔著秦妃的住處去了。
黑色的和田玉圍棋子在地上滾了幾滾,然后安安穩穩的躺在了案臺的角落。
時辰尚早,秦妃并未入睡。
如今,她已經有了八個月的身孕,身子顯得頗為的笨重。
一看到帝乘兮的影子,秦妃就急忙迎了上來,滿臉的驚喜之色:“皇上今日,怎來的這般早?”
其實,自秦妃禁足,皇帝幾乎是每晚都會過來,只是,為避開太后耳目,大多都是半夜才來。
世人皆知,棠梨宮梨妃受盡寵愛,秦妃因有孕失寵,卻不知,這秦妃,才是真正的受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