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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天黑了下來,下人和丫頭們還在院子里忙活著,其實也沒什么緊要的事兒,也許是天氣太熱了,誰也不想進屋里去,娘幾個坐在院子的杏樹下,聊起了家常。

梅手里端著一個小板凳,身上披著一件夾衣,也出來坐在他們幾個跟前,小聲的對二娘說:“母親,現(xiàn)在家里也沒旁人,你給你的兩個兒子就說說孩子的事兒吧。這些天來,我總睡不踏實,睡也是合那么一會兒眼,就被噩夢給嚇醒了。要是有人來看孩子,我就提心吊膽的,總害怕有什么事情發(fā)生。”

春以為孩子有什么殘疾,就趕緊問道:“媽媽,孩子有什么不對嗎?是不是個缺胳膊少腿的殘疾?”

沒等別人說話,夏就搶先說了:“哥,你生了一個神童。他一生下來就會說話哩,聲音還像個大人呢。一天我把水挑進嫂子的房里,嫂子不在,我剛要放下,就聽見身后有人說‘你不累嗎?’我回頭一看,門口沒人,只有睡在炕上的七夕。我走到炕跟前伸頭看了一眼,只見他的小嘴一張一張的,臉上還帶著淡淡的微笑,差點沒把我嚇個半死。我掉頭就朝門外跑,被門檻絆了一下,我抬頭一看,嫂子站在我面前,問我跑什么,我沒告訴她,害怕把她給嚇著。有十來天了,我只有看見嫂子在時才敢進去。這話我又不敢給媽媽說,怕媽媽說我胡說,瞎編。哥,你說這世上到底有沒有一生下來就會說話的娃娃,你念的書多,書上有沒有說這種事兒?”

聽夏這么一說,春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母親問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媽媽,你也聽過孩子說話嗎?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會不會是外面有人說話,你們卻誤以為是孩子說的呢?”

梅說:“不會錯的,我整天在孩子身邊。他從生下來的那天只哭了一陣兒后,一直到今天也沒有哭過。餓了、屁股下面尿濕了,只是哼哼幾聲,而且總瞪著兩只大眼睛看著你。在你不注意時,他就說上一半句話,當(dāng)你回過頭看他時,他總是笑嘻嘻的。我開始也以為孩子身上哪里不對勁兒,就給他勤換衣服,看看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不對勁兒的地方,可啥也沒有啊,身上光溜溜的,連個痣都沒。開始我不敢給母親說,可我心里總害怕,不知怎辦?母親,你也發(fā)現(xiàn)了吧?”

二娘聽著嘆了一口氣,說道:“孩子出生的那天,你七娘對我說她看見孩子的嘴一張一合的,好像在說話,當(dāng)時我就心里撲騰撲騰的跳了幾下,伸頭看了看孩子,他睡得好好的,就說你七娘是人老了眼花了。可我心里也納悶,你七娘真的眼花了嗎?大概是孩子出生的第五天,吃過早飯我進去想拿個東西,順便爬上炕看了一下孩子,他睜著眼睛,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我也沒在意,正準備出去,就在這時聽見了一個細小的聲音說‘我又尿了’,我嚇得猛回頭去看,他的一對眼睛正看著我。你媳婦在我進來時,說她出去要到后面去解手,屋里又沒別人,把我嚇得跌坐在地上,只覺得渾身無力,怎么也站不起來。這時又聽見他說‘快給我換’。春啊,你不知道,我嚇得都尿在褲子上了。心里想,大白天的難道是撞鬼了不是。我手按著胸口鎮(zhèn)靜了一會兒,坐在地上細想了一下,他又說尿了,我猛的站起來爬上炕,想看看到底是不是把尿布尿濕了。掀開小被子一看,真的濕了。當(dāng)時,我雙手哆嗦著給他一邊換尿布,一邊嘴里說著:‘好娃哩,你到底是人還是神,想我老王家前世幾輩子都沒做過什么虧心事兒,也沒虧待過下人,何況現(xiàn)在,你父親又沒在家,你不要嚇我這個老婆子了,我活了這么大年齡了,還沒聽說過那家的孩子一落地就會說話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上輩子是不是有什么冤枉事兒?你如果還想說,今天我就在炕上坐穩(wěn)當(dāng)了,聽你說吧。’我說完也給他包好了,我再看他時,他已經(jīng)安穩(wěn)地睡著了。我拉了拉他的耳朵,也沒把他給弄醒來。唉,那一剎那,我也想,是不是我的錯覺。那幾天也確實把我累壞了,晚上也沒睡過好覺,心里就想,但愿是我的錯覺。家里如果真的生下個會說話的孩子,那咱們家里就永無寧日了。接下來的兩天還好,沒有什么事兒。可你媳婦說什么都要讓我睡在她屋里,說她害怕,不敢一個人和孩子睡。那天的事兒我沒有對她說,心里總是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就應(yīng)稱了她。第三天晚上,我吩咐紫煙把一切收拾停當(dāng)了,也燒了炕,關(guān)好了門,你媳婦給孩子吃了奶也換了尿布,我們倆還說了一會兒話,剛準備睡覺,一個細小的聲音說‘炕太熱了,現(xiàn)在是夏天。’這一句話可把我娘兒倆嚇的坐在炕上動也不敢動了。我看她,她看我,我又轉(zhuǎn)過頭去看孩子,他的小臉紅撲撲的,瞪大著一對大眼睛在看著我們倆。你媳婦嚇得雙手捂著嘴說不出話來,我當(dāng)時也不知道怎辦。過了一會兒了,我才把那天的事兒告訴了你媳婦,你媳婦一點也沒驚訝。她說她早就聽見過孩子說話了,只是沒有給我說,害怕把我嚇著,我問她孩子說什么,她說孩子餓了,開始盯著她看,如果她還不理,就說‘快吃奶’,要么就說‘我餓了’。我聽她這么一說,覺得頭發(fā)都豎起來了,感到像在做夢。還是你媳婦出了個主意,讓我盡量不要讓人來看孩子。當(dāng)然了,看孩子的樣兒,也不會出什么大事的。就這樣,我就照你媳婦說的做著。你七娘好像是看出點什么來了,可她沒問,我也就沒給她說什么。唉,今天早上他還說話來。”

聽到這里,春的心里亂極了,他的心被一種恐懼攥住了,這簡直是聞所未聞啊。如果不是親耳聽家里人說,誰會相信這種荒謬的事兒呢?古往今來,多少文人墨客,恐怕連蒲松齡蒲老先生也沒有想到,會有這么離奇的事兒竟然發(fā)生在自己的家里,可這的的確確就發(fā)生了。他靜了靜神兒,整理了一下思緒,才抬起頭來說:“大家不要害怕,他只不過是個小孩子,一個還不會翻身的嬰兒,他能做出什么事兒來。好在我已經(jīng)請了假,這事兒由我來觀察解決,你們不必擔(dān)心了。”

話雖如此,可春的心里也沒個底,畢竟這是他從來沒有經(jīng)見過的。這樣說也只是不想讓家人擔(dān)驚受怕,提心吊膽的生活。母親已經(jīng)五十多歲的人了,父親過世的又早,妻子年輕,弟弟還小,他作為一個男人必須承擔(dān)起這一切,不能讓母親再勞累了。一個多月沒見母親,她的白發(fā)又添了不少,人也憔悴了許多。他總覺得,母親的精神大不如從前了。妻子也是,聽人說坐月子吃好睡好,一月后人就會胖的,可她和母親一樣,面黃肌瘦,雙眼無神,是不是與孩子有關(guān)呢?他把滿腹的心事強壓下去,坐在院子里,又和家人閑聊了一會兒,見母親困了,就站起來說:“不早了,咱們休息吧。”

二娘問:“要不今晚我繼續(xù)看孩子?”

春笑了一下,說:“不用了,難道我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小伙子,還怕一個剛滿月的小孩子?你不要擔(dān)心,就放心地去休息吧。”……

春在梅的攙扶下走進了他們的房里,剛上炕坐下,就聽見夏在院里喊著:“哥,我給你端了盆熱水,洗一洗吧。”說著就走了進來。

梅忙拿了一個凳子,讓夏把水放在上面。

夏開玩笑地說:“哥,你是咱家最愛洗臉的一個,以往你前腳進門,后腳嫂子就給你端水洗臉。可今天我沒見有人給你端水,你的臉不難受嗎?”

春接過梅遞來的毛巾,笑著掄起手向弟弟打過去,說:“你呀,哪一個像你,整天臟兮兮的,幾天難得洗一次臉,就洗一次吧,也是胡擦一氣,更別提你洗頭了,你現(xiàn)在還是半年洗一次頭嗎?”

夏做了個鬼臉說:“你別門縫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洗臉的次數(shù)沒你多,可我洗頭的次數(shù)比你多多了。如果不信,你可以問問嫂子。我還是用你給嫂子買的香胰子洗的哩。”

春偏過頭去看梅,梅笑著說:“別提夏洗頭了,他現(xiàn)在見洗臉就洗頭,嘴里還一個勁地說,‘這香胰子好香’,你買的還不夠他用十天哩,哪還輪得上我用。”

夏邊向外走邊笑著喊冤枉,說:“嫂子你還說,見我洗頭,就把香胰子藏起來,還說我用光了,真是冤枉死我了,你以后別再找我給你買東買西的了。”

梅拿起七夕的一個小被子,拉住夏邊打邊笑著大喊冤枉:“夏,你用光了我的東西,還說我藏起來不給你用。我讓你好好洗一下,誰知這洗頭還會上癮哩,每天洗臉就來拿,我見你跑來跑去的,就把洗臉的、洗頭的統(tǒng)統(tǒng)放在窗臺上,你看著用完了,還血口噴人,我冤枉不冤枉啊?”

春看著媳婦和弟弟就像親姐弟一樣,打打鬧鬧的,心里挺高興的。就笑著說:“別鬧,別鬧,明天我就托人給你們多買些。愛干凈是好事嘛,我總擔(dān)心夏不喜歡洗頭洗臉的,找不下媳婦可怎辦?就是有人給你提親,一看你灰頭土臉的,還不把人家給嚇跑了。我今天一見你,就覺得和以前不一樣了,正納悶兒,到底哪里不一樣了呢?原來你講起衛(wèi)生來了,洗的干干凈凈的,穿的也很整齊,再不像以前那個邋遢的臟猴子了,很好”。

二娘站在正堂門口叫道:“夏,你在干什么,讓你哥早點休息去。”

夏笑著跑出來說:“媽媽,你評評理,明明是嫂子不給我用哥給她買的香胰子,還冤枉我,說我用光了她的東西。你說,這世上還有公道啊?”邊說邊躲在二娘的身后,還給梅做著鬼臉。

梅手扶著門框笑著對二娘說:“母親,你看夏,快給他娶個媳婦,讓別人管住他的那張嘴。不然,再有理也說不過他。”

二娘也笑著附和道:“好好好,明天就給他娶親。”說著拉著夏進了自己的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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