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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升仙(2)

  • 覺醒日2
  • 唐缺
  • 4936字
  • 2015-07-23 16:08:54

“上半場籃板保護得不錯,防守沒辦法,他們的火力就是那么猛,大家已經(jīng)盡力了,”隊長說,“關鍵是我們自己的進攻沒有打出來,跑出機會了都投不進空位,太緊張了。尤其是你,裴彪,八中一,這個命中率有點不像話。”

名叫裴彪的小前鋒擦著汗:“昨天吃壞肚子了,拉了一天,今天實在有點兒手腳發(fā)軟?!?

隊長想了想:“要不然下半場你先休息休息。馮斯,你頂小前鋒,多繞掩護,有機會就出手。不過防守得賣點力氣,別吊兒郎當?shù)??!?

“我會的?!瘪T斯簡潔地回答。

此時這所大學已經(jīng)開學了。現(xiàn)在正在進行的,是一年一度的以系為單位的籃球聯(lián)賽。這一場是整個賽季的第一場比賽,周宇瑋所在的系對上了馮斯所在的系。周宇瑋是球隊絕對主力,而剛升上大二的馮斯只是個替補,上半場并未出場。

“菜鳥一般都是坐板凳的,很難有上場機會,你們真的不用來?!辟惽榜T斯對寧章聞和關雪櫻說。

“能上一分鐘也好,”寧章聞說,“我在這所學校呆了快三十年,一場正經(jīng)的籃球賽都沒看過呢。”

關雪櫻也表示出對她從未看過的籃球賽的濃烈好奇心。馮斯拗不過兩人,把比賽時間和地點告訴了他們。他沒想到上場機會來得那么快,下半場剛開始就得披掛上陣,而且是在己隊大比分落后的時候。

但是他卻沒有感到絲毫的緊張。己方中鋒跳球取勝,他快步跑到底角三分位置,接到傳球后一記穩(wěn)穩(wěn)的跳投,球刷筐而入。分差縮小為9分。

在同系學生們的歡呼聲中,馮斯一邊回防一邊暗暗納悶:怎么我的手就這么穩(wěn)呢?

此后的比賽中,雖然對手的實力還是略占優(yōu)勢,但馮斯表現(xiàn)得相當活躍,除了拿手的中遠投之外,防守也很賣力。這個系隊菜鳥的積極表現(xiàn)也點燃了全隊的斗志,下半場進行到十分鐘時,雙方分差已經(jīng)縮小到了5分,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這是從父親去世后,馮斯打的第一場正式比賽,他發(fā)現(xiàn)自己在賽場上的心態(tài)起了很大變化。過去他在籃球場上,要么就是滿不在乎過于放松,要么就是不小心被激起了火氣、導致心態(tài)失衡;而現(xiàn)在,他能始終保持足夠的專注度和興奮度,既不緊張,也不懈怠,而且在攻防兩端無論和對手發(fā)生什么樣的肢體接觸,都一點不覺得生氣。論實力,他其實仍然比不上隊里首發(fā)的學長們,尤其防守經(jīng)驗不足,但良好的心態(tài)讓他有了出色的發(fā)揮,儼然成了下半場的奇兵。

對方叫暫停的時候,他才有時間梳理一下自己的心緒。他意識到,這半年里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將他改變了許多。在經(jīng)歷了那么多生死邊緣的事件后,他變得更加成熟,更加能控制那些乖戾暴躁的負面情緒。而在過去,哪怕是觀眾中有人沖著他喝一句倒彩,他都會有撲上去干一架的沖動。

人終究還是會長大的,馮斯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欣慰還是悵然。

“打得好!繼續(xù)這么干他們!”學長們拍著他的肩背鼓勵著他。

暫停過后,球賽繼續(xù)。對方的防守策略起了變化,之前在防守馮斯時表現(xiàn)不佳的小前鋒被換了下去,換上了一個身材更高一些的球員。但這名球員并不負責防馮斯,而是去盯馮斯這邊的大前鋒。

負責防守馮斯的換成了對方的大前鋒:周宇瑋。

馮斯的心微微一沉。他發(fā)現(xiàn),當看著周宇瑋的臉時,那種久違了的陰暗情緒似乎又開始在心里發(fā)芽了。

事實上周宇瑋并沒有做錯什么——馮斯和文瀟嵐在名義上始終只是好朋友,從來沒有確立過關系,向一個單身女生表白是理所當然的。而且如同文瀟嵐一再強調(diào)的,周宇瑋的確是一個不錯的人。向文瀟嵐告白成功后,每次見到馮斯,他的表現(xiàn)都很得體,既沒有那種“你看你喜歡的姑娘被我撬走了”的驕傲,也沒有那種故做出來的帶有憐憫的熱情。而且他也從來沒有阻止過文瀟嵐去寧章聞家聚會,雖然他應該清楚,馮斯多半會在哪里。

但是這樣理性的分析還是無法約束情感上的波動??吹街苡瞵|,他就是會覺得不爽,覺得煩躁不安,覺得有一種無名邪火在悄悄上升。

偏偏周宇瑋對他的對位防守很見成效。馮斯個頭不小,但周宇瑋比他還高出半個頭,而且雙臂頎長,反應也快,對于主要靠跳投得分的他造成了嚴重的干擾。和周宇瑋對上后,他三次出手都沒有中,兩次在周宇瑋長臂的干擾下投偏了,一次直接被賞了個脆生生的大帽。

對方的士氣又起來了,連得分能力并不強的肉盾型中鋒都在籃下強吃得手,分差重新回到12分,而比賽只剩下了最后五分鐘。對于這種業(yè)余級別的籃球賽來說,五分鐘追回12分是相當困難的。球員們都有些沮喪,隊長叫了暫停,除了說幾句“不要放棄”之類的打腫臉充胖子的話,在戰(zhàn)術上也做不出新的調(diào)整了。

暫?;貋?,全隊都顯得很焦急。得分后衛(wèi)在外線倉促出手三分,球根本沒有碰到籃圈,直接撞到籃板反彈回來,雙方內(nèi)線球員誰也沒有拿到這個長籃板,球正好落到了馮斯手里。他一咬牙,不再選擇跳投,而是運球直撲籃下,三步上籃。

這個非常規(guī)的選擇讓周宇瑋也沒有預料到,補防的時候節(jié)奏已經(jīng)慢了半拍。情急之下,他揮出的手臂沒有碰到籃球,而是正打在馮斯的手臂上,緊跟著,高壯的軀體也撞在了馮斯身上。兩人在半空中失去平衡,同時摔在了地上。球場四周響起了一片驚呼聲。

裁判的哨聲立刻響起,判了周宇瑋一個違體犯規(guī)。周宇瑋顧不得自己的手臂在水泥地上擦出了血,連忙把馮斯扶起來。

“真對不起,”他一連聲地說,“我一下子沒有收住。你沒事兒吧?”

馮斯沒事兒。雖然看起來摔得很重,但多年來豐富的打架經(jīng)驗讓他在摔下去的一瞬間就收好四肢,倒地后就勢滾了幾滾,抵消沖力。盡管肩背摔得很疼,但并沒有任何部位傷到,事實上,只需要休息一兩分鐘緩一緩,他就能繼續(xù)比賽。

馮斯晃晃腦袋,慢慢站直身體。他的目光掃過球場旁邊,文瀟嵐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滿了關切,似乎還有一點內(nèi)疚。顯然她是在內(nèi)疚自己的男朋友傷到了馮斯,這種與她原本并無關系的內(nèi)疚,不知怎么的,就像是一瓢沸騰的油,澆到了他的心上。

那股邪火再也壓制不住,兇猛地燃燒起來,燒掉了所有的克制和理性。馮斯猛地揮起拳頭,重重打在了周宇瑋的臉上。

夜里十點。

馮斯躺在床上,只覺得腦子里亂哄哄的,怎么也平靜不下來。白天發(fā)生的一切仍然像電影畫面一樣,在腦子里翻來覆去反復播放。觀眾們驚愕的臉……裁判“驅(qū)逐出場”的堅決手勢……隊長憤怒到扭曲的面孔和“你他媽傻逼??!”的狂吼……隊友們無奈的表情……寧章聞的搖頭苦笑……關雪櫻捂住嘴害怕的樣子……

還有文瀟嵐隱隱含著淚水的雙眼。還有周宇瑋從地上爬起來,吐出一口血沫,擺了擺手:“我沒事兒,不用換人。”

最終系隊以20分的分差慘敗。對馮斯的追加處罰決定暫時還沒下來,但可以肯定的是,哪怕這個賽季他還有參賽的機會,隊長也絕不會讓他出場了。他多半會被直接開除出隊。

這倒不是什么大事,籃球?qū)τ隈T斯一向只是一種有趣的游戲,而不是非要拼死拼活競爭的信念,不能打就不能打唄。但他怎么也想不通,當時自己是怎么腦子一熱沖著周宇瑋拔拳相向的。

周宇瑋那個動作確實有些危險,但馮斯能確定,他是無意的,那只是業(yè)余籃球手無法精確控制防守動作的結(jié)果。更何況兩人一起摔倒后,周宇瑋不顧胳膊還流著血,就搶過來扶自己,也算是很有誠意了。而自己這一拳揮出去……完全是把自己變成了一個萬眾鄙視的渾蛋,簡直比渾蛋還渾蛋。

被別人當成渾蛋渾球倒也罷了,一想到文瀟嵐會如何去想,他就覺得心底像被鋼針刺過一樣一下一下的疼。在文瀟嵐面前,他最不希望流露出的就是這種近乎心胸狹窄的表現(xiàn),為此他甚至好長時間不和對方見面,就是擔心自己尖銳的毒舌不小心說出些讓人不愉快的話。但是現(xiàn)在,他似乎是把最丑陋的一面都暴露出去了。

真他媽丟臉!馮斯狠狠在自己的腦門上拍了一下。他開始體會到了那種恨不能地球裂開一條縫、自己好鉆進去把自己人道毀滅掉的感覺。

正在胡思亂想著,宿舍里的呼叫系統(tǒng)響起來了:“馮斯!馮斯!到一樓來,有人找!”

馮斯有些奇怪,如果是文瀟嵐等熟人,來之前會先打電話;他還給不會說話的關雪櫻買了個便宜手機,教會了她發(fā)短信。會用呼叫系統(tǒng)來找自己的,一般應當是陌生人??墒悄膫€陌生人會在晚上十點的時候來拜訪自己呢?

難道是周宇瑋的兄弟來找茬?馮斯苦笑一聲,那樣倒也好。這件事本來就是自己做錯了,正在心里憋得難受呢,假如能讓周宇瑋出出氣也好。想到這里,他翻出長褲長衫穿在身上,走下樓去。

來到宿舍一樓的門廳,四處晃了一晃,卻并沒有看到想象中那一群摩拳擦掌的彪形大漢,正在納悶,背后有人拍他肩膀,一個清脆的聲音說:“你就是馮斯吧?”

馮斯回過頭來,發(fā)現(xiàn)面前站著一個裝扮有些古怪的姑娘,看樣子應該是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大學生。她長得挺漂亮,五官精致,尤其高挺的鼻梁有些異域的色彩,個子雖然不算太高,身材卻很勻稱。按理這樣的天生美女應當更在意衣飾的搭配,但她現(xiàn)在卻穿著一身運動服一樣的肥大的中學生校服。

沒錯,真的是中學生校服,胸口還繡著這所大學附屬中學的?;?。難道是這年頭中學生發(fā)育得格外成熟?馮斯一邊胡亂猜測著,一邊還是回答:“是我。你是?”

“我叫姜米。”對方簡短地回答。

“姜米?”馮斯愣了愣,“八寶姜米鴨的那個姜米?”

“沒錯,也是姜米蓮菜的姜米?!?

“名字不錯……不過我好像不認識你。”

“我也不認識你。我來找你,是因為我媽認識你?!?

“等等!你難道是……”

“是的,我媽的名字叫詹瑩?!?

九月初的北京,夏日的熱度還未曾完全退去,所以校內(nèi)的冷淡杯小店還在抓緊最后的時間賺錢。姜米對這種中國式的消夏方式甚為感興趣,剛一坐下就把各種小吃要了個遍。

“您也不用那么著急展示吃貨的風采吧……”馮斯喃喃地說,“你的中文相當流利啊,和我見過的一些華裔不太一樣?!?

“我爸和我媽本來就都是從國內(nèi)去到美國的,又不是那種中文都不會說的ABC,”姜米說,“他們挺注重培養(yǎng)我的中文能力的,我還會說貫口吶——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兒燒子鵝……”

“行了行了!我知道您多才多藝了!”馮斯連忙打斷她,“還有你這身超凡脫俗的校服是從哪兒偷來的?”

“誰偷啦?這是我買來的!”姜米往玻璃杯里咕嘟咕嘟倒著啤酒。

“買來的?”馮斯一愣。

“是啊,下午我在這學校附近轉(zhuǎn)悠的時候,正巧遇到這所大學附中的學生放學,就攔著他們商量讓他們賣一套校服給我,”姜米把杯里的啤酒一飲而盡,滿臉都是愜意,“我攔了好幾十個人,才遇到一個愿意賣給我的?!?

“你還真執(zhí)著……話說你買這玩意兒干什么?”馮斯啼笑皆非。

“好玩啊,我在美國念書的時候,沒有穿過這種校服,”姜米把校服寬大的袖子卷上去,露出白皙的小臂,“我媽跟我說,得穿一次這樣的衣服,才能體會到中國式青春。”

“你說起你媽媽的時候……好像并不難過?”馮斯看著姜米的臉。這張青春靚麗的面龐上此刻正帶著快樂的笑容,的確并沒有顯露出什么悲傷。

“難過也沒有用啊,死了終歸是死了,”姜米毫不躲閃地和馮斯對視著,“我現(xiàn)在在你面前大哭一場,向你傾訴兩個小時我是如何思念她,她就能活過來嗎?”

馮斯愣了愣:“這個……當然不行?!?

“既然這樣,我為什么要哭喪著臉?”姜米一攤手。

“話雖這么說……算了!”馮斯也抓起啤酒杯,一飲而盡,“不說這些了。你這次來找我,是為了什么?”

“還用問嗎?當然是想找你幫忙,查清楚我媽的死因、完成她未完成的心愿了?!苯渍f。

“你這話簡直說得像讓我?guī)愎涔浔本┏浅猿孕〕阅敲摧p松,”馮斯搔搔頭皮,“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媽是一個很謹慎的人,尤其是從事考古工作,最擔心重要資料丟失,所以平時有備份的習慣。而我破解了她的icloud密碼,在那里面找到了她的日記和一些資料,包含了她這次來中國的全部原因?!苯渍f。

“你是一個黑客?”馮斯很是意外。

“黑客談不上,興趣來了的時候?qū)W過一點而已,”姜米并沒有顯得驕傲,反而充滿了懊惱,“但我的動作實在是太慢了,在我侵入的時候,另外有一個未知的敵人也同時侵入,導致了資料受到損壞。唉,還是學藝不精……”

“未知的敵人?”馮斯眉頭一皺,“那最后存留下來多少?”

“這么說吧,前因基本清楚,但后續(xù)進展卻有很多日記被對方提前刪除,”姜米說,“這就是為什么我們需要自己再去調(diào)查一次的原因。”

“好吧,有前因也足夠重要了,那你趕緊給我講一講詹教授來中國的原因。”馮斯有些迫不及待。這個謎團已經(jīng)困擾了他很久了,他確實十分迫切地想要知道,這位考古學專家究竟為了什么了不起的要緊事而趕回中國,而且一定要找到他。雖然可以肯定此事一定與魔王有關,但有趣的是,從兩個人的對話中,馮斯發(fā)現(xiàn)詹瑩其實對魔王、附腦、家族等等概念一無所知。也就是說,她并不知道馮斯“天選者”的身份,純粹是從另外一個方向找到自己的。

難道那會是一些有助于解開魔王身份之謎的重大線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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