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院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們的本事，說著一劍向小云妹刺去。

小云妹嚇得“嗖”的一聲鉆到我身后，護院那劍空中轉了向，直奔我胸口。我隨手一彈，將劍彈斷成兩截，走上前一把抓住護院便想下重手，轉念想到武正也在給人家當護院，隨手將那護院扔出了后花園。

那些巡邏兵一股腦的圍了過來，我雙手連抓帶拋，連同伺候的家丁也扔出了墻外，轉眼間后花園只剩下王老將軍和帳房先生兩人。

王老將軍嚇了一跳，站起來說你們想造反不是？

我抽出莫正，架在王老將軍脖子上，說給你一炷香的時間，我要看到一百萬兩的銀票，不然你的小命難保。

小云妹從我身后走出來，笑道，師傅，你這可說錯了，是他老命難保。

王老將軍道，你們可要想清楚，你們威脅的是誰。

小云妹道，是誰？天王老子么？

王老將軍道，當今皇帝見我也要客客氣氣的。

就在此時，不少護院與士兵一起沖進了后花園，有人喊道，快快放下武器，還能保你有個全尸，若王老將軍有個閃失，必會誅滅九族。

小云妹道，吹牛皮，吹得烏溜溜，皇帝是誰，見你需要客氣？

旁邊有人喝道，大膽！我們王老將軍是先皇的重臣，曾受先皇之托，與天師教共同輔佐懿文皇太子。

小云妹問道，什么懿文皇太子？是皇帝他爹么？

那人道，正是。

王老將軍對我冷笑道，真是好膽，老夫這些年來還是第一次被人用劍架在脖子上。你是哪個門派的？叫什么？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王八蛋門派活膩了。

我想門派可不能說，朝廷若是因此對少林發難，我可就真沒臉面回少林了。正要說自己是趙小二，誰知小云妹“喲呵”了聲搶道，我們是少林派的，我師傅法號叫智山，少林武林盟主競標賽種子選手，武功天下第一。告訴了你你又能拿我們怎么著？

我臉色都青了，說小云妹，別胡說。

王老將軍一聽，哈哈大笑，說原來是少林的，還什么武功天下第一，真是可笑可笑。

我說有什么可笑？

王老將軍道，武林盟主競標賽，少林參加就是可笑。任你武功多高，本領多強，少林絕不會拿得了武林盟主之位。

小云妹道，胡說個什么。我師傅如果不是故意相讓，那長云子絕不可能得勝。

王老將軍道，就算長云子是個白癡，少林也會輸。

我問道，為什么？

王老將軍冷笑道，先皇平生最討厭的就是和尚。比賽又豈會讓少林贏？

我不信，道，就算先皇不想讓少林贏，比賽拼的是雙方的武功，少林武功的高低豈是先皇能掌控的？

王將軍哼道，上一屆武當是憑武功獲勝的么？還記得武林盟主競標賽的評委是趙公公么？當日我輔佐先皇時，先皇曾言不喜和尚，初選太子時定要讓道家勝，便讓趙公公去做評委。不過道家很是爭氣，憑自己的手段贏了二十年前的比賽。后來我被先皇安排輔佐懿文皇太子，正是因為先帝想讓懿文皇太子將來能夠稱帝。

我說，你胡說八道，真如你所言，武當還瞎折騰個啥？何必出些陰招損招，白廢了自己的名聲？

王老將軍道，一來我們從未說給武當的人聽，怕他們不爭氣，坐享其成：二來就算武當知道，也會存個心眼，畢竟先皇并未親口告訴太虛道長。所以，你們少林寺不管怎么掙扎，最后總會輸。

我不相信，說不可能。先皇為什么莫名其妙恨和尚？如果真想讓大皇子當皇帝，何必要假借武林盟主競標賽之名？

王老將軍哼道，說給你聽又有何妨？所謂英雄不問出路，先皇雖是英明神武，年幼時卻曾有出家受辱之事。先皇出家之時，只因家窮無后臺，被寺廟和尚百般刁難，苦差全被安排給先皇做。先皇當初便曾暗暗發誓，將來做了人上人，定要這些和尚好看。你說，先皇會讓佛派贏么？至于假借武林盟主競標賽之名，是因先皇立國不久，選太子之事參照武林盟主競標賽結果的習俗已達兩百余年，一時取代，只怕老百姓會鬧事兒。

我心里一陣寒冷，原來我們所有人都被朱元璋給耍了。

想起櫻靈正是因此白白喪命，我怒火中燒，手腕微一用力，王老將軍的脖子上被割開一條口子，血滲了出來，順著劍鋒流向劍柄。

王老將軍喝道，你真不怕死么？你若是殺了我，你全家都不得好死。少林也必會被連根拔起。

我說我家里早就死絕了，現在反正在被朝廷通緝，殺了你又有什么好怕的？說著手腕上添了些力氣，又道，至于少林，方丈也早被朝廷賜死，其他人若是等著被朝廷如此戲弄，還不如死了，何必受這愚弄之苦。

王老將軍說等等，帳房先生，去幫我拿百萬銀票來。

帳房先生拿來銀票，夜探王接過塞進懷里。

王老將軍又向家丁道，去馬房牽四匹馬來。

小云妹問道，我們不過三人，干嘛牽四匹？

王老將軍問道，難道不需要挾持我出了城再放開我么？

我說不必。說完迅速插回寶劍，一手拉夜探王，一手小云妹，雙腳一跺，便飛出了王府。

我們回到了鎮外的草坡。

小云妹又昏了過去，掐醒小云妹后，我對夜探王道，我要回少林，這就分別了吧。

夜探王一時感動，不知該怎樣感謝我，使勁握了握我的手，道，古人云英雄出少年，果不其然。智山，你有如此本領，本性卻仍是忠厚，真是難得。我夜探王雖有微名，干得卻是見不得人的行業，如今想來，不過是虛活了這幾十年，慚愧慚愧。我這就拿這銀兩分給弟兄的家眷，從此金盆洗手，一心向善。今日一別，恐再無相見之日，珍重。

說完，夜探王扭頭就走，只走了幾步，便高聲唱道：四牡骙骙，八鸞喈喈。仲山甫徂齊，式遄其歸。吉甫作誦，穆如清風。仲山甫永懷，以慰其心。

待唱到“以慰其心”時，人已走遠，身影模糊。

小云道，夜探王唱的什么？唱得這么動人。

我看著夜探王的背影說，是啊，別離的傷感，總是最動人的。

送走夜探王，我坐下回憶王老將軍說的話，心里悶悶不樂。

小云妹見我不說話，問，師傅你怎么了？是不是那王老匹夫說的你相信了？

我說怎能不信？上一屆我師傅慧恩被武當帶毒又帶鉤的暗器廢雙手，使這如此卑鄙無恥的手段，那趙公公竟仍是判了武當勝。我們佛派被朱元璋那狗賊戲弄了四十年。我的妻子……

念及櫻靈，再也講下去，從懷里掏出銀手鐲，看著連理枝的圖案發怔。

小云妹見我不愿講下去，也不再問，隨手搶過銀手鐲，說師傅，這是師娘帶的么？真好看，好像和你手上的是一對兒。不過這手鐲并不值錢，一般的小賊見了也未必會惦記。

我瞪了小云妹一眼，說你懂什么？說著就想搶回來。

小云妹往旁邊一閃，套到自己手腕上，笑道，師傅你看，我帶正好呢。我們也是一對兒，不過我們是一對師徒。以后我就像這連理枝的枝條，死纏著你，直到你把武藝都傳了我，然后你退休養老，我做了天下第一。

我見小云妹帶了這手鐲，笑得滿臉的天真爛漫，不忍要回，道，不用我授你武藝，你已經是天下第一，不過你是天下第一的騙子或者天下第一賊。

小云妹正色道，師傅，我正式向你起誓，做了你的徒弟，我這輩子再也不偷不騙，若是再犯，讓我墜入懸崖不得好死。

我一聽到她發的誓，想起當日我懷疑櫻靈，櫻靈也曾這樣說，心里煩躁，說別盡說胡話。我要回少林看看，你呢？

小云妹道，當然是跟著師傅回少林啦。

我哼道，能不能收你為徒，還需我師傅答應，方丈或許……或許不在了，我慧恩師傅若是不答應，你也休想能成為我徒弟。

小云妹笑道，我這樣乖巧的小女孩可是人見人愛。慧恩師公自然會同意啦。

我被小云妹一逗，心情稍好，道，別存太多希望，我從沒聽說少林收過女弟子。萬一真同意你入了我佛門，到時候給你剃度，讓你做了尼姑。

小云妹摸著自己的長發，依依不舍，轉眼看見我的頭發，笑道，師傅你自己也未剃度，我入了門，當然也不用剃度啦，以后我就是少林的俗家女弟子。

小云妹卸了裝扮，換回女兒裝，我由于被朝廷通緝，不敢露出真實身份，仍裝作莊稼人，當下立即動身，前往少林。小云妹輕功很差，我帶她走快了，她又暈厥，只得慢慢步行。路上休息時，我便傳授他慧云師傅的輕功心法，小云妹很是聰慧，記性又很好，不過講解兩三回，已將心法記得熟透。路上她逃我追，遇到不懂之處，向我不停求教，練習了半個月，對心法已是了然于心，只是內力太弱，雖是學得上乘輕功，卻仍是走不快，頭暈現象也未見好轉。小云妹見自己進步緩慢，練起輕功來就沒起初起勁，我只得安慰她，并答應傳授達摩心經，小云妹這才開心起來。未曾想這達摩心經我怎么講，她也不懂。沒辦法，只得教她妙真氣，小云妹學妙真心法甚快，不過數日，就明白了妙真氣的原理，再跑起來，比起之前雖沒快多少，卻再也不頭暈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