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裴聿卻依然沒有出現,甚至是連一條短信都沒有。
蘇涼并沒有過多的在乎,依然每天早忙晚歸。
訂婚宴不可忽略,但還有一件事也是不容忽略的。
一期美術展覽選擇在了她的畫廊舉行,為了這次的展覽,她之前還忙活了好一陣子,力求做到最好,畢竟,這是她畫廊開業以來,第一次接那么大規模的一次畫展。
展覽當天,她天還沒亮就趕往了工作室,與下屬一起做最后的準備。這次的畫展為期三天,最后一天她的工作室還將在另一處大型展廳辦一場慈善拍賣,其中,就有她在愛爾蘭時曾經得過獎的一副畫作。
“忘”。
以前想要她這副畫作的人很多,特別是在她得獎以后,可是當時她說什么就是不賣,不管別人出多高的價格,她依然沒有改變主意。
這一次,她卻將這副不肯出售的畫擺在了慈善拍賣會上。
對于此事,小玉表示極為不理解了,明明是那么喜歡的畫,甚至別人出再高的價格都不愿意出售,卻在這突然的一天,決定無條件販賣,若說是為了提高工作室的知名度,這個犧牲又未免太大了。
但是,只有蘇涼自己知道,這一副她曾經不愿意出售的畫,她之所以在這個時候出售,跟裴聿有著一定的關系。
畫廊的墻上到處掛滿了畫,由于這是熹市比較揚名的畫展,因此來的人頗多。
畫廊的工作人員忙著照顧前來看展的客人,站在一旁仔細地解了說著畫作的由來與特點,就連她的助理小玉也參與其中,大家忙得不亦樂乎,卻只有她一個人是閑在一旁的。
蘇涼杵在那,看著人頭涌涌的畫廊,腦子里卻不自覺地浮現了蘇天釗昨晚跟她說的那一番話。
與裴家的訂婚就在眼前,日期地點都已經做了最后的確定,就等著她和裴聿就位。蘇天釗將這次的訂婚宴當作是頭等大事,事無大小都親力親為,就連她當晚要穿的禮服也在與裴家商議過后從米蘭空運過來。
然而,這一切卻還比不上他昨晚跟她說的那一番話讓她驚詫。
“涼涼,進了裴家以后,雖然你們是訂婚,但爸爸還是建議你快些懷上裴聿的孩子,這樣才能保證你的地位。你要知道,裴聿是裴家的獨子,以后的產業全部都會留給裴聿,你得好好綁住他,知道么?”
她怎么都沒想到,父親竟然會對她說出那么的一些話來。
讓她快些懷上裴聿的孩子?可他明明知道,她與裴聿之間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感情,別說是懷孩子了,就連是爬上他的床,她也是不愿的。
“你要知道,男人的新鮮感并不長。裴聿答應婚約,這說明了他對你感興趣,可誰也說不準他對你的興趣到底會有多久。所以涼涼,你聽爸爸的,爸爸絕對不會害你。”
蘇天釗不知道,他的話對她而言,只是覺得可笑至極。或許,他那一句說是說得對,男人的新鮮感并不長,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在媽媽還在時搭上了簡嘉。可是,于裴聿,她是寧愿那個男人從來都沒有對她有過所謂的新鮮感。
蘇涼覺得煩躁極了,她并不喜歡這樣的虛偽,因此她即便生存在這個圈子里,卻是一直都無法融入這個圈子。
想得正出神,一道女聲喚回了她飄遠的思緒。
她抬眸望去,一個年紀大概二十六歲左右的年輕女子正站一副畫作前頭東張西望,似是想要找解了說員來幫她解了說一下面前的畫。可是今天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根本就沒人有空能夠去幫她。
蘇涼蹙了蹙眉,她身為畫廊的老板,有時候下屬沒有空閑,她就必須暫時充當解了說員,這樣的事她早就已經習慣了,而關于今天展覽的畫作資料,她都有背下來。
她抬步走向了那名女子,當在幾步之遙的地方才發現,這是一位樣貌絞好的女子,長及腰的直發披散在身后,她的身上穿著一件乳黃色的香奈兒小禮服,看上去應該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
然而,她卻似乎沒有尋常千金大小姐的傲氣,反是顯得隨和禮貌。
兩人面前的畫是國外有名的畫家繪作的一副名叫“夢境”的油畫,畫中的是白色的云層上頭,美麗的少女睡得香甜,她的旁邊少年含情默默地注視著少女,那眼神就仿佛少女就是他的全世界一般。
這一副到來的時候,她并不太喜歡。因為這畫體現的是少年少女間那種懵懂夢幻的愛情,給她的感覺就像是青梅竹馬的愛。
年輕女子似乎很喜歡這一副畫,聽過她的解了說后,便笑著說要買下這副畫。
蘇涼讓人去辦理手續,還沒抬步離開,年輕女子就在她身后問了一個問題。
“你不覺得這副畫很美好嗎?”
她頓住了腳步,回頭過對上了她的眼。
“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吧?我倒是覺得這畫太過夢幻了,只適合停留在夢里。就像是這副畫給我的感覺,只是少女做的一場夢。”
“是嗎?”
年輕女子喃喃自語,望著她的面容上有著說不出的怪異。
“愛情不都是一場夢嗎?區別只在于,有些夢能夠延續一輩子,有些夢卻如煙火般轉眼即逝。但是,最起碼對我來說,這畫雖然表面上是一場夢,但卻是少女夢見了她和少年過去的那些美好記憶。然后,等到少女睜開眼,少年依然一如既往地守在她的身邊,從來都不曾離開。”
蘇涼不語,她總覺得,這個年輕女子把愛情想得太過美好了,恐怕是那種從未在感情上受過重創的人。其實,這樣挺好的,因為沒人會愿意自己曾經受過傷害。
年輕女子見她態度冷淡,也沒有繼續與她說這么一些有的沒的。
“麻煩幫我包得漂亮一些,我是打算買來送給我一個很要好的朋友的。”
畢竟是客人,蘇涼朝她點了點頭,就走開忙活去了。
年輕女子付了錢,拿著畫離開了畫廊,在臨上車前,包里的手機響了。
她接起,笑著與電話那頭的人道:“下午茶?好,我現在就過來。對了,阿姨,我剛剛買了一副畫,打算過幾天送給……”
招呼了幾個客人后,蘇涼剛準備回后邊工作室稍作休息,小玉突然走了過來,將懷里的一束鮮花遞到了她手上。
“涼姐,這是剛剛花店小弟送來給你的花。”
今天是畫展,本就有些像熟的朋友會送花來祝賀,可還真沒人會指定送給她的。蘇涼看著手上的這束香水百合,臉色有些難看,二話不說就把花重新還給小玉。
“丟進垃圾桶。”
聞言,小玉難免有些傻眼。
“為什么啊?涼姐,這花多漂亮,丟掉很浪費的!”
蘇涼不說話,只直勾勾地看著那束伴有滿天星的香水百合。知道她喜歡這種花的人只有一個人,那便是泠于晨。
見她態度堅定,小玉惟有抱著花打算拿去丟掉,剛走了幾步,突然又記起了什么,連忙回過頭了來。
“對了涼姐,有一位客人想要見你,我把他安排在了后面工作室的招待室里。”
聞言,蘇涼微微蹙起了眉頭。
既然小玉把人安排在了工作室那邊,恐怕不是她的私人朋友就是工作上的客人。她沒敢大耽擱,吩咐下屬好好看著畫廊,這便抬步向后頭的工作室走去。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所謂想要見她的客人,竟是那個她極不愿意看見的人。
泠于晨坐在招待室內,面前的桌子擺放著一杯冒著香氣的咖啡,自她走進來后,他抬頭看了過來,那雙她所熟悉的眼眸里凝聚著溫柔。
“蘇小涼。”
他站起身來,輕聲地喚了她一句。
這算什么?先用她喜歡的花來打探,后是以這樣猝不及防的姿態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二話不說就轉身想要離開,她連一秒都不想看見他,更別說是與他在這間小房間里相處了。
然而,他邁開長腿,強行拉住了她,聲音里帶著急迫。
“別走!我有話想要跟你說!”
他的觸碰,讓她猶如被針扎到了一樣,她甩開他的手,面靨上盡是冷漠的神色。
“泠于晨,你這樣的把戲還玩不夠嗎?”
他目光專注地看著她,嘴角隱隱泛現輕微的苦澀。
“以前我惹你生氣了,不都是用同樣的辦法你就會原諒我嗎?為什么現在就不行了呢?蘇小涼,我知道你這些年都在恨我,可難道你就這么不愿意見到我嗎?”
她抬眸,對上他氤氳著悲傷的雙眼,只覺得一陣可笑。
“泠先生你想太多了,你不過是一個無關重要的人,我為什么要因為你而為難自己?今天的客人很多,如果泠先生是為了跟我家常的話,那恕我不多陪了。”
泠于晨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說些什么,但話到了嘴邊,卻只剩下一聲聲的輕嘆。
“你……真的要跟裴聿訂婚嗎?”
她冷笑出聲,面露諷刺。
“原來泠先生這趟過來就是為了問我這么一個問題?報紙上不是都大篇幅地報導了?蘇涼又何德何能勞煩泠先生千里迢迢跑來只為了求證這件事?”
他不理會她的暗嘲熱諷,那雙眼里有著看不出的濃色。
“不要跟他訂婚。”
“我跟誰訂婚與你何關?泠于晨,早在三年前的那件事后,你就沒有資格管我了!你憑什么在這里對我指手劃腳?”
然而,他卻只是望著她,目光專注。
“你愛他?我不相信你愛著他。”
“我愛不愛他,那又怎么樣?”她仰著頭看他,“我承認我不愛裴聿,可這跟我和他的訂婚有什么關系?并不是訂婚就代表著彼此有所謂的愛的。你認為我愛誰?愛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