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項弘在外宣稱是十五歲,實際上已經是十七歲,今年一過就是弱冠,而曹祿中是知道他的實際年齡的;所以正值少年反叛時期,心緒狂亂逆反也是正常,只不過項弘面對的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人物。
曹祿中笑了笑,道:“臣一直聽說皇上身體欠佳,如果要參加迎接謝將軍的宴席也未嘗不可,只要太醫說可以。”話罷,對著暖閣外的李三陽道:“宣李太醫進殿為皇上把脈!”
“李太醫?”項弘吃驚猶帶疑惑的問道,仿佛是第一次聽到一樣。不過他的確是第一次聽到,太醫院還有姓李的太醫。
“李太醫怎么了?皇上?”曹祿中問道。
項弘搖搖頭,道:“沒事,朕只是不太習慣看御醫,這些日子吃藥吃糊涂了可能是。”說著,自嘲的笑了一下,帶著少年特有的棱角的臉上充滿了滄桑的感覺。
祝玉瑾被他這個表情恍惚了一下,不由得覺得吃驚,他居然能這樣輕易應對曹祿中了嗎?她上前一步,補充道:“攝政王,一直給皇上開藥把脈的是柳太醫。宣柳太醫來可能會對皇上的病情更了解一些。”
曹祿中看了看項弘,又看了看祝玉瑾,臉上有著不明意味的笑,對項弘道:“皇上,李太醫在皇宮從醫二十多年,對您的病情更加容易掌控,這樣一來,能讓您盡早的參加謝將軍的晚宴啊!”話罷,轉頭對祝玉瑾道:“祝少傅,你說呢?”
祝玉瑾頓時明白了什么意思,隨即道:“攝政王所言極是。”
暖閣中輕煙裊裊,敬事房的人不知道拿來的什么香,直讓人覺得渾身軟軟的,祝玉瑾看了一眼那香爐,心中想著或者什么時候要驗一下。曹祿中在和項弘匯報朝廷之事時,一個眉目嚴肅的老者就走了進來。想必這老者就是李太醫了。
李太醫進來后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祝玉瑾,覺得似乎在哪里見過一樣,隨后跪拜了圣上,就開始把脈醫治。
把脈完畢,李太醫又看了看項弘的舌苔,問了一些日常的膳食。
祝玉瑾在一旁不由的擔心,因為據她所知,給項弘喝的藥是經過柳如云調制的,她也看了看藥的成分,都是些進補和排除體內毒素的;項弘一直病著的原因是他裝的。如今對這李太醫不熟悉,難保他不會說出來項弘的身體根本沒病。
而龍榻上的項弘倒是神情自若,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李太醫起身,道:“皇上,您體寒虛弱,是內熱外寒入侵所致。如果不早些醫治,可能會……”
曹祿中聽了這話,一副擔憂的面容,道:“那么依李太醫所說,該如何使皇上盡快康復呢?之前皇上一直是被柳太醫醫治著。”
李太醫道:“回攝政王的話,柳太醫的藥很謹慎,藥方可能是是保根護體的方法,所以成效比較慢。”話罷,思索了一番,眉間不斷閃爍著一種難以捉摸的光芒,而后跪下道:“恕臣無能,皇上身體內的藥性已經穩定,臣不敢妄自開藥,還請攝政王叫來柳太醫醫治。”
曹祿中聽了這話后,臉上露出一絲不耐,揮手讓李太醫下去了,隨后讓人傳柳太醫。
片刻的功夫,柳如云仿佛一朵白云一般飄了過來,身后帶著兩個藥童,進殿后環視了一圈,也沒看祝玉瑾一眼,便直接給皇上把了脈。然后讓小太監拿來了溫水,沏了一杯褐色的藥給項弘,道:“皇上,把這個喝下去,會好很多,也有利于您明天參加謝將軍的晚宴。”
項弘緩緩接過那晃動著的藥湯,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祝玉瑾和曹祿中,頓了頓,慢慢喝下了那褐色的藥;說來也奇怪,他本來以為那藥是苦的,卻是甜甜的,絲絲入喉。
“皇上覺得好些了嗎?”柳如云笑著問道。
項弘點了點頭,道:“朕覺得好多了……”話音未落,他只覺得胃中一陣翻騰,似乎是有種火從全身奔騰到喉頭,又好似巨浪奔騰而出。
祝玉瑾看著項弘的臉色發白,有些擔心的問:“皇上,您……”
“噗……”
未等祝玉瑾說完,項弘猛地吐出了一口黑血,濺在龍榻旁的金色簾布上,十分的刺目。
在暖閣所有人的震驚中,柳如云被侍衛拉了下去。
曹祿中陰冷的面龐和柳如云臉上的似笑非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過這對比只有祝玉瑾看得出,她緊握著拳頭,指甲陷進肉里,項弘剛剛一口血噴出,不但讓她身心具顫,而且讓她開始恨柳如云。
一直以來柳如云是向著她幫著她的,沒想到卻是和曹祿中一伙的!
曹祿中招來了其他太醫給項弘診治,卻只弄了一些安神固氣的藥讓項弘入睡了,隨后曹祿中對屋子里的太監說道:“你們給本王好好照顧皇上!尤其是謝將軍回朝的宴席之際,如果有什么閃失的話,本王饒不了你們!”
暖閣中的太監太醫侍衛統統下跪,遵命稱是。
祝玉瑾也跪著,但她卻第一次開始在心底痛罵曹祿中,為了不讓項弘和謝邈見面,如此大費周章小題大做,心胸當真如羊腸小道一般狹窄!也充分透露出他的怯弱。
曹祿中帶著人走出暖閣之際,看了一眼祝玉瑾,道:“祝少傅,你隨本王出來一趟。”
祝玉瑾點了點頭,隨曹祿中走了出去,留下一些太監丫鬟照料項弘。
白光閃爍,空氣中漂浮著一種特殊的香味,項弘眼睛半睜半閉,看著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暖閣中,他想伸手拽住她,但卻抬不起胳膊,隨后昏昏睡去。
養心殿通往太和殿的廊道上,曹祿中問道:“祝少傅,剛剛小皇帝吐血時,你似乎有些擔心的模樣,是對那小皇帝心軟了嗎?”
祝玉瑾聽了這一言,心中一片寒意,果然,項弘吐血是曹祿中有意安排的。“臣不敢。”
曹祿中繼續道:“沒什么敢與不敢。本王有時也會對這小皇帝心軟,但——”說到這里,他看著祝玉瑾白凈的面龐,“祝少傅是個聰明人,知道倘若本王對小皇帝心軟,有一天他長出爪牙,你和本王會是什么下場。”